近代中国人民废约、反帝斗争的历史丰碑

近代中国人民废约、反帝斗争的历史丰碑

——评介《中国废约史》

范忠程

中华书局最近出版的《中国废约史》（以下简称《废约史》），是李育民教授继《近代中国的条约制度》之后，经过10年艰辛研究、精心铸造的又一部力作。这部书用丰厚的史实，雄辩的逻辑，阐释了近代中国人民废除不平等条约的伟大斗争。笔者浏览了这部书，与此前出版的同类著作比较，它在框架、体系、论述和史料等方面都有自己的风格和特色，都有新的突破和超越。诚如李文海先生在本书序言里说的：“作为一部学术著作，《中国废约史》不仅建立了一个更为完整的体系，全面系统而又详实细致地论述了中国反对、废除不平等条约的斗争历程，而且还提出了不少新的见解”。作者“坚持用事实说话”，揭示“历史的本来面目”，“没有空洞的说教”；对一些“难点和热点问题”，不是“回避”，而是“合情合理的回答”；对参与废约斗争的各种力量及相互关系，用科学态度冷静梳理，“避免了简单化”。等等。这些精要的评价，是对该书的学术创新成就和作者的严谨治学风格的肯定。笔者完全赞同。

《废约史》是建国后大陆学者撰著出版的一部巨著。它是中华民族百多年来废约、反帝斗争的丰碑。本文再就该书的框架设计、理论阐发和史料运用的创新特色，补充一些看法。

一、体系新颖，结构精密

这部77万字的《废约史》，计3编和尾声，共22章，全面系统地论述了近现代中国废约、反帝斗争的历史。第一编，以“守约中的尝试”为题，简要地叙述了晚清时期清朝政府对不平等条约的违、守和同列强微弱的抗辩；论述了资产阶级维新派、革命派对不平等条约危害性的初步认识和废约要求，指出这些先哲们的思想主张，在舆论上对中国废约斗争起了先导的作用。废约运动处在尝试和起步阶段。第二编：“觉醒与奋争”。辛亥革命和俄国十月革命，促进了中华民族的觉醒。中国共产党登上政治舞台，明确提出了反帝主张，废约斗争发生了根本变化。孙中山在共产国际和中共的帮助下，制订了废约、反帝纲领，改组了国民党，实行国共合作。中国大革命期间，废约斗争进入了一个新时期，成了政府与民众相结合的全民族运动。在广大民众的参与和催促下，北京、广州、武汉政府，开始就收回关税主权和租界行政权等，分别同列强谈判。经过奋斗，收回了部分权益。第三编：“废约基本实现”。主要阐释南京政府、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的废约情况。南京政府成立之初。以“旧约期满，另订新约”为契机，围绕关税和领事裁判权问题，向列强提出了“修约”交涉。同美、英、法等国订立了新的关税或通商条约。南京政府的“修约交涉”、“失之软弱”、“退让”。“新约”修订后，各列强相互观望，并不打算兑现，故未产生外交实效。抗战爆发，国共两党合作抗日，成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中国军队成为抗日的主力，大大提高了中国的国际地位，为进一步修约交涉带来了机遇。1943年初，中美、中英分别订立了以取消治外法权为主要内容的新约。随后，其它西方国家也与中国订立了类似中美、中英新约的条约。这些新约的签订，基本上废除了束缚中国达一百余年之久的不平等条约。这是国共两党共同奋斗的结果。

不平等条约是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护符，列强不会轻易放弃。新约仍然保留了一些特权。《中美商约》等一类新约，就是在“平等”、“友好”的幌子下，保留了大部分条约特权。抗战胜利后，南京政府放弃了废约斗争，中国共产党成了反对不平等条约的主导力量。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标志着不平等条约时代的结束。中共成为执政党，新中国才真正解脱不平等条约的束缚。香港、澳门回归，近代不平等条约特权的残余才最后清除。

上述框架体系，概括了各个时期反对不平等条约斗争的基本内涵和特征，展现了近代中国废约、反帝斗争，从感性到理性逐步深化的逻辑进程。章、节标题，简明凝练，新颖醒目，都环绕全书的主题，广视角、多层面揭晓了废约运动不同阶段的历史画面。《废约史》的整体框架，纲举目张，逻辑严密，构建了一个脉络清新和富有创意的体系。编章节目，互相衔接，把纷繁的历史现象条理化、系统化，完好地体现了废约、反帝运动的连续性和发展阶段性的有机统一。这个框架的设计，作者付出了创造性的劳动。

二、展现原貌，揭示规律

近代不平等条约，是列强加给中华民族的枷锁。除极少数民族败类外，华夏子孙都憎恨和反对。《废约史》对历届政府的废约表现作了客观的解剖，对中国共产党废约、反帝的思想和斗争实践，作了全面阐述，完整地揭示了近代中国废约斗争的发展过程及其规律性。

晚清王朝是签订不平等条约的祸首，但这些条约也伤害了它的权益和尊严，因此它和列强之间有过微弱的抗辩与龃龉。北京政府腐败无能，忙于军阀混战，缺乏废约意识与能力。南京政府有过废约的愿望和行动，国共合作期内，曾为废除旧约尽过力。然而，它和列强交涉废约时，一再退让，缺乏抗争的决心和勇气。抗战胜利后，它走向废约的反面，同美、英等列强签订了一系列出卖国家主权新的不平等条约。

在近代中国各个政党和历届政府中，只有中国共产党和她领导的人民政府，废约反帝才最坚决、最彻底。《废约史》用大量的历史事实，论证了中国共产党是近代中国废约，反帝的主要倡导者，领导者和中流砥柱。早在1922年6月，中共发表的《对于时局的主张》，最先在中国以政党名义提出“改正协定关税制，取消列强在华各种治外特权，清偿铁路借款，完全收回管理权”等废除不平等条约的主张。党的“二大”又把废约、反帝和反对封建军阀结合起来，在中国近代史上第一次明确提出彻底的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为废约、反帝指明了前进的方向。党的“三大”把“取消一切不平等条约”写进了《党纲》，规定为反帝斗争的“具体目标”和“首项任务”。中共一再强调：“中国的独立与统一，必须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全党要有“为此奋斗到底的决心”。与此同时，党又提出与国民党等革命民主派和各革命团体，建立废约、反帝“联合战线”的策略方针，与国民党实行“党内合作”，作为领导“联合战线”与广州、武汉政府的核心力量。大革命时期，党的这些主张逐步得到贯彻，成为动员工农民众废约反帝的基本政治口号，成为国民革命的主要内容。

大革命失败后，中共继续高举废约、反帝旗帜。在《告全党同志书》中，明确提出：“取消帝国主义一切特权，没收外国资本主义在华的企业和银行”，是“打倒帝国主义的主要口号”。在白区，把动员群众参加废约、反帝作为党的基本任务，加强对反帝同盟，废约委员会等革命群众团体的领导。在苏区，把废约、反帝写进了苏维埃共和国宪法，用法律形式宣布“取消一切不平等条约”，“废除帝国主义一切特权”，规定外国企业只有在遵守苏维埃共和国宪法的前提下，才能继续生产和经营。

党的瓦窑堡会议，为了抗日救亡，对废约、反帝的策略方针适当地作了调整，对美、英暂取”修约”方针，“废约”只对日本。以争取南京政府抗日和美、英支援中国抗战。会议结束不久，毛泽东在一次谈话里说：“修改条约”、“民族救亡”，那个”更为迫切？”是”抗日”。“打败了日本侵略者，我们赢得了独立，中国将和友好国家商订互助、互利和互相同意的条约。”说明策略方针的调整，最终目的是彻底废除不平等条约。1943年，经过谈判，美、英等国分别与中国签订了关于取消在华治外法权及处理有关问题的条约。至此，除香港外，列强在华主要条约特权已被取消，中国收回了丧失多年的部分国家主权。这是国共两党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旗帜下，共同抗日，一致对外，所获得的重大政治成果。毛泽东提醒全党：中美、中英这些新约的订立，“并不就表示中国在实际上已经取得真正的平等地位”，这些条约只是废除政治上和军事上的条约特权，而经济、文化等特权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