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玛才旦 世界与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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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玛才旦世界与故乡作者:真真

来源:《悦游 Condé Nast Traveler》2018年第10期

春暖花开,旅行者们开始涌入西宁,这里是前往青海湖、深入西北地区的起点。盛夏时节,来自全球的青年电影人汇聚西宁,这里是他们追逐光影梦想的起点。初秋时分,电影导演万玛才旦携作品前往威尼斯电影节,而他的新片已在故乡开拍,这里也是他走向世界的起点。

西宁与电影

西宁的夜安静如旷野,即使在盛夏,也透着干爽沁凉,就像刚刚打开一台冰箱,这让小酒馆里的炙热交谈显得不那么真实。在城西区这间名为Joe's Taproom的精酿酒馆里,藏族老板Joe正招待着他的朋友们,他们是一个巴西厨师、一个意大利工程师、两个国籍不明的留学生、两个湖南人。吧台里高冷的调酒师安东尼和青涩的藏族男孩尖措切开两只新鲜的百香果,与Single Malt威士忌调配在一起,百香果的热带香气很快钻入幽微的灯光中。

偶尔来酒吧帮忙的漂亮女孩Sophie是本地人,在三百米外的索菲特酒店工作。每次出省旅行,她都会被问到诸多与家乡有关的问题。她绘声绘色地模仿着和外地朋友的对话:“西宁是哪里哟?”“青海。”“青海又是哪个省的?”“青海省!”“你们是骑马上学的吗?”“不,我们是骑着狼、射着箭上学的。”“你们那儿解放了吗?”……吧台内外都笑作一团。青海人早已习惯用幽默来应对这个地域微弱的存在感。有时候人们对异国的风景如数家珍,对自己土地上的人事却近乎一无所知。

无论青海美食节还是First青年电影展,这些大型活动无一例外地选在了城西区。早年西宁的商业与文化中心是围绕着东关清真大寺建立的,随着近几年城西区的开发,成千上万亩农田荒地被新华联、万达、唐道三个大型商业综合体取而代之。野心勃勃的摩天大楼向天空延

伸,人们相信玻璃幕墙里反射的不仅是云朵,还有未来。而未来在这里是可以被预见的。

在城西区宽阔的街道上,在索菲特酒店的大堂,还有万达影城和唐道商业街,你都能见到“第12届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黑白相间的旗帜。在西宁,信奉伊斯兰教的回族人民与信仰佛教的藏族人民都善用斑斓的色彩,于是硬朗的黑白色就变得分外鲜明。

First青年电影展被誉为中国的圣丹斯电影节,2006年,其前身大学生影像节诞生于中国传媒大学,白2011年起落地这座西北之城。与身份模糊的西宁类似,这个电影节在最初几年并未获得过多关注,而是作为一种小众文艺图的独特生态而存留。

不可小瞧的是,许多独立电影人正是在First青年电影展上获得了最初的机会。一个最让人信服的例子是这样的:2012年,一部名为《BATTLE》的短片拿下了First青年电影展评委会特别奖,那时它的导演还不为人所知。六年后,这个名叫文牧野的年轻人以一部商业之作《我不是药神》赢得了名声与30亿元票房,如今他是中国票房最高的新导演。而另一个众所周知的例子来得有些悲伤,已经离世的青年导演胡波正是在2016年First青年电影展的创投会上获得了签约冬春影业的机会,拍摄了他的首部长片《大象席地而坐》。而在今年First青年电影展上,这部胡波的遗作也来到了西宁,作为开幕影片进行展映。

自始至终,我都像是局外人一般游离在电影展的边缘。作为一个在西宁举办了八年的电影节,这里并没有节日的狂热气氛,那些携家带口的本地人照例奔向了美食节的烧烤摊。反倒是从外地赶来的官方志愿者们散发着活力,他们身着标志性的黑T恤,不知疲倦地活跃在电影院、露天放映会、导演交流会中。在十天的影展期间,56部国内外电影在城西区的三个影院里免费放映,我在万达影城看了一场枯燥又有创造性的动画纪录片《高个的男人快乐吗》,内容是导演与美国语言学家乔姆斯基的访谈对话。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语言学谈话不仅让导演脑细胞不够用而在画外音中吐槽,也让观众昏昏欲睡。我坐在这个地处西北的影院里,盯着荧幕上睿智的老爷子,看着身边的观众走了一个,接着两个,感到有些神奇。这些电影大多都不够亲近人,但也有存在的必要。

露天放映會上倒是一派欣欣向荣。在唐道637的下沉广场上,一个露天放映的幕布被搭建了起来。每到傍晚,领着娃娃的母亲、手挽手的情侣便将水泥台阶占了个齐全,也不管放什么电影吧,就当是纳凉,磕着瓜子、喝着奶茶打发掉一个夏夜。

真正的骚动还都是明星带来的。在《吾神》的露天放映接近尾声时,姚晨突然出现在附近一个活动场地,眼尖的群众们呼拉拉从放映会撤离涌向她,他们高举着手机按下拍摄键,伴随着一阵尖叫“姚晨我爱你”。

First青年电影展与西宁八年的结合为这座城市注入了新的能量,而西宁也提供给First青年电影展一片别样的土壤。但对于老百姓来说,电影展也许只意味着实际可见的好处:免费电影,还有平日里见不到的大明星。在我身边真正关心它的本地人只有Sophie,每天她都会在下班后独自看一场展映电影,这也是平淡生活中小小的奖赏啊!

家访万玛才旦

我对西宁并不陌生,2016年曾旅行来到这里,那时也是在Joe的带领下到南部的唐卡之乡热贡,参加一个藏族小伙和美国女孩的婚礼。在那场乡村婚礼上,藏族歌舞中穿插着《加州旅馆》的乐曲,热闹非常。Joe成长在西宁“后花园”——贵德县的一个村子里,大学在美国读的社会学,回国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北京投身葡萄酒行业,三年前才回到西宁开了家酒吧。身为一名非典型藏族青年,他对西宁的感情疏离又难以逃离。而在这座人口仅有两百万人的城市,还有着许多不按常理出牌的藏族人。他的同学才多和扎西如今都在知名电影人万玛才旦的剧组工作,一部新片即将在万玛才旦的家乡贵德县开拍,这里也是才多、扎西和Joe共同的故乡。

万玛才旦是国内最为重要的藏族导演,严谨来说,“藏族”这一定语更多的是为表述身份,而非限定范围。身为一名作家兼导演,他既有着敏锐的文本手艺,又有着将其转化为视觉语言的才能。藏族的身份提供给他源源不断的养分,他是仅有的能在大荧幕上用藏语讲故事的藏族导演,而这样一个个发生在藏族群体中的故事也有可能是关于整个人类的故事。这才是真正了不起的地方。

如果说First青年电影展给年轻的电影人指了一条明路,那么万玛才旦的经历也许给他们指向的是一条更为曲折而漫长的路。20世纪60年代末,他出生在贵德县的一个村子里,18岁时在村中当小学老师,四年后考上西北民族大学并开始写作,毕业后他成为一名按部就班的公务员。头30年,他的人生都雕塑于这个干燥而僻远的西北地域。真正影响人生的决定是从30岁之后开始的。童年时在村子寺庙旁看过的露天电影成为激励他的记忆,他决意考取北京电影学院,于是导演万玛才旦的人生就此开始了。

从西宁出发,沿着227国道向东南方,连绵的戈壁与光秃秃的山让人审美疲劳,干燥的风、皲裂的土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这是西北。我想大声回应,“我知道了,请停停吧。”数十公里后,苍翠的拉脊山终于出现在眼前,拯救了这个沉闷的上午。拉脊山是日月山脉的支系,笔挺的树木次序而厚厚地排列,犹如美人的长睫毛,壮观而不失秀丽,而天空像是刚刚出生的,清洁而湿润。自然界总是以它朴素的颜面让“可怜”的城里人感动又无地白容。我大口呼吸着饱含水分子的空气。

“天下黄河贵德清”,司机戴师傅用他那浓重的后鼻音向我普及基础知识。世人都以为黄河是混浊的,而在贵德,那条碧绿的河流也是黄河。接着他又提醒不断向窗外拍照的我,一会就要路过贵德丹霞国家地质公园了。“天下丹霞贵德艳。”他又朗朗说道。每一个出租车司机都是移动的旅游大使,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脑袋里装着多少官方宣传语。

去过张掖丹霞的人都知道,你亲眼见到的丹霞和图片库中的丹霞大概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区别。所以当贵德丹霞出现在眼前时,我并没有失望……在大西北的正午日光暴晒下,丹霞陡崖像一块块粘牙的花生糖,土黄土黄的,隐约显现着焦糖色。隔着车窗,我都快被晒脱了一身皮,我慌乱地补着防晒霜。方才经过拉脊山时获得的湿润空气瞬间就被抽走,我有些后悔挑在这样一个时间去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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