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与《倾城之恋》中的现代婚恋观论析(修改稿)
不同的出走:《伤逝》与《倾城之恋》比较
不同的出走:《伤逝》与《倾城之恋》比较摘要:鲁迅的《伤逝》和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都涉及到女性的出走问题,但由于时代背景及作家创作心理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子君和白流苏所展现出来的出走又各具特色,本文试从几个方面的具体阐释,从而揭示出相同的出走背后隐含的不同意蕴。
关键词:出走《伤逝》《倾城之恋》出走作为一种文学现象,自1919年胡适受易卜生《玩偶之家》的影响创作的《终身大事》后,便产生了文学中大量关于出走问题的研究,这些出走形象大都是以女性的身份体现出来,她们都是为了追求婚姻幸福而勇敢的走出原来的家庭,堪称现代文学巨匠的鲁迅和张爱玲的小说也不乏此种女性的存在。
鲁迅的《伤逝》创作于1925年五四退潮时,子君因为涓生的爱而勇敢的走出家庭,不顾世人的冷嘲热讽也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创作于1943年,虽然早已不是五四个人主义膨胀的历史时期,但是40年代的上海仍然充满着个人精神至上的理念,生活在传统文化笼罩下的白流苏,虽然出身书香门第,但是她有着和子君一样的追求,勇于追逐属于自己的幸福,当她发现自己的丈夫是一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人后,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婚,也不会让自己委曲求全过活一辈子。
从小接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思想的她,真的面对对自己人生作出正确抉择时,便会毫不犹豫的抛开这一传统文化对其的束缚,努力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尽管在这条追寻的道路上历经坎坷,她们也都在所不惜。
在追求婚姻爱情的道路上,可以说子君和白流苏志同道合,她们都是奔着结婚这一目的前行的,但是如果细细品来,便会发现子君和白流苏由于性格及所处的时代背景的不同,她们在出走的过程中就展现的不同的方式和功效。
一、出走方式的不同子君和白流苏同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拥有一个家庭而出走,但是在相同的出走动机背后,我们可以看到她们出走方式有着很大的不同。
子君是为了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勇敢的走出叔父的家庭,也就是走出娘家,子君的一句呐喊“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力”[1]打破了千百年来封建伦理纲常对于女性的压迫,所以子君要出走,她为了爱可以放弃一切,可以不顾世俗的冷眼嘲讽,是爱情的力量给予她如此大的勇气。
从《伤逝》看鲁迅的婚恋观
从《伤逝》看鲁迅的婚恋观《伤逝》作为鲁迅小说中惟一的爱情小说,自发表以来备受关注,人们对它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诠释,集中落脚在“女性经济独立”和“鲁迅对生命中的两个女人(许广平和朱安)的心灵感观”这两个方面上。
而在本文中,笔者拟从分析文本的“爱情形态”来寻找文本新的意义所在。
作为一部爱情小说,其主线自然是爱情故事。
小的时候,我们从童话中看到的是“王子/公主”式的爱情:王子英俊潇洒,有勇有谋,坚毅而多情;公主则是美丽动人,善良纯洁,虽弱小而多情。
王子、公主历经磨难,波折重重,但到最后,他们终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故事也到“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嘎然而止,而我们则在对王子公主幸福未来的憧憬和深信不疑中满足地合上书本。
及至长大,我们在经典中不断重温“经典”的爱情形态:从生而至死,死而又生的杜丽娘柳梦梅、梁山伯祝英台、罗密欧朱丽叶式的爱情,到现在迷倒众生的波折重重,九转回肠琼瑶式的爱情。
这些爱情,无论或生或死,或成或不成,我们听到的都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呼唤,看到的是禁忌――阻碍――奋斗――成功(或失败)的恋爱的历程,在这个历程中,充满了幻象和新鲜的刺激。
但这些爱情故事都无一例外的没有告诉我们,在经历了这个充满幻象和新鲜的恋爱历程之后,我们所欣羡的主人公们在走进婚姻的殿堂之后,他(她)们又会经历一个怎样的历程?可能存在怎样的新的阻碍呢?在我看来,《伤逝》正是描述了从爱情到婚姻的一种家庭状态,确切地说,表现了鲁迅对“婚姻惰性”的忧虑和恐惧。
涓生之不爱子君,并不完全是子君没有和他相平等的经济权。
子君在和涓生恋爱之前和恋爱之后及至走入、走出家庭生活之后,经济状态是相同的,始终是不独立的,至少文章中并没有提到有任何不同或改变;而且,涓生不爱子君也是在他失业之前发生的,在二人同居从而进入家庭生活后,“我也渐渐清醒地读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不过三星期,我似乎于她已经更加了解,揭去许多先前以为了解而现在看来却是隔膜,即所谓真的隔膜了”。
女性艰难的独立史——从《伤逝》、《倾城之恋》到《试婚》
女性艰难的独立史——从《伤逝》、《倾城之恋》到《试婚》许俊莹【摘要】从男女之间的婚恋关系可以判断出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
鲁迅《伤逝》的子君、张爱玲《倾城之恋》的白流苏、安宁《试婚》的宝贝的婚恋史,构成了一部女性争取独立的艰难史。
在女性争取独立的征途中,既需要女性提高自身素质,拥有独立的经济地位,也需要社会做出很多改变。
%we can judge a person g degree of civilization from his or her love and marriage relationship. The stories of the heroines, like Zijun in Shangshi by Lu Xun, Bai Liusu in Qingchengzhilian by Zhang Ail- ing, Baobei in Shihun by An Ning make upa difficult history for women for independence. In the process of women independence, not only women should improve themselves, but also some changes in society.【期刊名称】《泰山学院学报》【年(卷),期】2012(000)005【总页数】4页(P87-90)【关键词】女性独立;爱情;传统思想【作者】许俊莹【作者单位】泰山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山东泰安271021【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022俗世的爱情、婚姻,很多被捆绑上了感情以外的因素,男人的爱情、婚姻是这样,女人的爱情、婚姻更是如此。
故而,有人把结婚比作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马克思认为,从男女之间的婚恋关系可以判断出一个人的文明程度。
事实上,从男女之间的婚恋关系更可以判断出一个女性的文明程度、独立程度、解放程度。
试分析《伤逝》中的婚恋悲剧——反思“五四”个性解放
相 恋 时 无 法 冷 静 、 深 入 地 了解 启 蒙 者 与 被 启 蒙 者 的 角 色 剥 言 ,婚 姻 简 直 是 精 神 的地 狱 。 他 们 的结 合 没 有 得 到 亲 人 朋 落 后 那 个 鲜 活真 实 的 自我 与 彼 此 。 在 婚 姻 的 日常 琐 屑 中 , 友 的 祝 福 , 反 而 遭 到 社 会 方 方 面 面 的反 对 与 嘲 讽 ,这 里 有 慢 慢 显 现 的 真 实 的 自 我 在 彼 此 眼 中 成 了 不 堪 忍 受 的 陌 生 子 君 威 严 的父 亲 和 胞 叔 ,有 因嫉 妒 或 胆 怯 相 劝 的 朋 友 ,有
二 、 难 以维 系的 婚姻 生 活
“ 拉 ”离 家 出走 这个 问题 走 向 了他 们 的婚 姻 ,他们 婚 娜
后不久就面临着如何才能长久幸福 “ 走下去”的问题 。启蒙式
如 果 说 婚 姻 是 爱 情 的 坟 墓 , 那 么 对 于 涓 生 和 子 君 而
涓 生 自然 地 担 当起 了 高 高 在 上 的 启 蒙 导 师 的角 色 , 子 君 则 的恋 爱面对 婚后 生活 的 日常 琐 屑暴露 出 了它的脆 弱与 虚妄 。 是 有 待 启 蒙 与 唤 醒 的 他 者 。这 种 潜 在 的 师 生 关 系 , 使 他 们
文
试分 析 《 伤逝 》 中的婚 恋 悲剧
一 一
反 思 “ 四’ 五 ’个性 解放
。潘 万里
王
艳
摘 要: “ 五四”退潮后 ,作 家们对 “ 四”进行 了冷静客观的审视与反思,鲁迅的 伤逝》即是这一 时期的产 五 物 。涓生与子君 的婚 恋悲剧反 映了 “ 五四”个性解放 自身的 困境 ,表达 了鲁迅对 盛行的 “ 个性解放” 、 “ 自由恋
试分析《伤逝》中的婚恋悲剧
试分析《伤逝》中的婚恋悲剧第一篇:试分析《伤逝》中的婚恋悲剧试分析《伤逝》中的婚恋悲剧摘要:“五四”退潮后,作家们对“五四”进行了冷静客观的审视与反思,鲁迅的《伤逝》即是这一时期的产物。
涓生与子君的婚恋悲剧反映了“五四”个性解放自身的困境,表达了鲁迅对盛行的“个性解放”、“自由恋爱”、“婚姻自主”等时代思潮的深刻反思与批判。
关键词:启蒙式恋爱婚姻生活幻灭的悲剧《伤逝》创作于1925年10月,正值“五四”退潮时期。
激情狂热退却后,作家们开始了对“五四”个性解放、“自由恋爱”、“婚姻自主”等时代思潮冷静客观的审视与反思。
“五四个性解放集中反映了现代个性意识的时代本质,表现了现代个性的自我觉醒的过程和唤醒民众的使命感……个性解放从要求恋爱自由发端。
”[1]而当这种极度理想化的恋爱自由、个性解放遭遇现实的壁垒,就会暴露它的虚妄与启蒙者自身的缺陷。
《伤逝》即通过涓生和子君的悲剧表现了这一反思。
一、先天不足的启蒙式恋爱“五四作品中恋爱的主人公,如涓生和子君,他们大多是接受了新思想的未婚男女青年。
他们的感情是建立在共同的反封建思想和相互理解和信赖的基础上的。
这种真挚的爱是出自觉醒了的个性对正常的自然的人生权利的追求,有着鲜明的反封建主义。
”[2]毋庸置疑,涓生与子君的感情出于共同的反封建立场,但他们的恋情缺乏一种相互理解的信赖,而且恰恰是这种理解的缺乏造成了这段恋情的先天不足,可从以下几个方面解析。
首先,“身份”的不平等。
这里的“身份”并非指社会地位的不同,而是涓生与子君相遇相恋时角色的不平等。
显然,作为接受了“五四”新思想的先进知识分子,涓生自然地担当起了高高在上的启蒙导师的角色,子君则是有待启蒙与唤醒的他者。
这种潜在的师生关系,使他们相恋时无法冷静、深入地了解启蒙者与被启蒙者的角色剥落后那个鲜活真实的自我与彼此。
在婚姻的日常琐屑中,慢慢显现的真实的自我在彼此眼中成了不堪忍受的陌生人。
其次是,恋爱心理的不纯粹。
从影片《伤逝》看鲁迅的婚恋观
从影片《伤逝》看鲁迅的婚恋观【摘要】鲁迅的作品是复杂的,多角度多层面的。
涓生与子君的爱情荡气回肠,是一曲主张个性解放,张扬婚姻自主的赞歌。
鲁迅从独特的角度抒写了主人公恋爱、同居、破灭的过程,全剧充满着生活哲理和抒情色彩。
涓生的婚变经历折射了鲁迅的婚恋观,他以追求目标的自主婚姻完成的喜剧结局作为出发点,从由喜到悲的婚恋变换转折向人们昭示了那个年代只有经济的解放才是个性解放的根本和规则。
【关键词】婚姻自主;个性解放;经济独立;婚恋观一、关于婚姻自由与经济独立涓生和子君狂热地追求个性解放,憧憬婚姻自由,在完成了自由结合后在经济面前却表现得如此软弱和无计可施。
其原因是:子君只从表面意义上接受个性解放,将奋斗目标局限于婚姻自主,局限于反对封建势力对自己婚姻的干涉和束缚,在婚姻自主的目标实现以后,她就心安理得地做起了家庭主妇,把操持家务作为人生意义的全部内容破裂。
生活流于平庸,思想流于空虚,以喂油鸡和养狗阿随来遮盖平庸,为油鸡和房东太太明争暗斗以填补空虚。
平庸和空虚使爱情渐渐褪色,导致涓生对子君逐渐冷漠,子君对涓生也失去了先前的体贴,甚至子君因为怕官太太取笑而把难得吃的羊肉喂狗,使得涓生感到自己在家庭里的位置是在叭儿狗和油鸡之间。
子君为失去油鸡和狗阿随而颓唐、凄苦和无聊,并因此和涓生的感情走向破裂。
子君当时的勇敢和无畏是因为爱,但狭隘的个性解放的爱情小舟是经不起社会风浪冲击的,涓生虽然略为清醒一点,知道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和创造,失业以后能检讨自己,但由于经济上的窘迫,他对子君的感情减退得非常迅速,他以超过她的冷漠对待她,把子君看作自己的累赘。
鲁迅正是通过主人公经济困顿方面的原因,充分展示了狭隘个性解放思想使子君和涓生结合,狭隘个性解放思想又使他们在经济压迫下离异而酿成了悲剧的原因。
个性解放和婚姻自主是五四以后青年所关注的一个问题,影片从正面着力表现的不是黑暗势力的破坏和迫害,而是涓生和子君冲破阻力获得了自主婚姻后的社会迫害的继续存在,和由此产生的经济物质矛盾导致自主婚姻破灭的整个过程,深刻地指出了婚姻自由不只是一个孤立的问题,只有经济的解放才是婚姻自由解放的根本。
从悲剧到悲剧—由《伤逝》子君的悲剧反思当代女婚恋观毕业
从悲剧到悲剧—由《伤逝》子君的悲剧反思当代女婚恋观毕业从悲剧到悲剧—由《伤逝》子君的悲剧反思当代女性婚恋观中文摘要女性的婚恋观一直是我国社会普遍关注的问题。
它是文学的永恒主题,也是妇女解放的突破口和文学发育的生长点。
关于女性婚恋观的论作不断出现,也涌现出了一些影响深远的作品,如鲁迅的《伤逝》。
从当代社会看,当代女性很少再受封建礼教的压制,社会和经济地位也相应提高,理应会摆脱子君的爱情悲剧而得到幸福。
但在婚恋已高度自由的背景下,越来越多的女性却深陷另一个困境——即侧重经济因素的婚恋观束缚女性婚恋并使之畸形发展。
表面上这与子君的悲剧并无联系,但侧重经济因素实质上是当代女性人格不独立的外化表现。
事出同因,可见这亦是悲剧。
子君的悲剧和当代女性的婚恋困境产生的实因都是人格不独立。
可见,人格独立对当代女性树立正确婚恋观以及引发其探索能够走出婚恋困境的出路具有重要意义。
它是当代女性幸福婚恋的基础及其解放的真正出路。
而女性要实现人格独立,既需要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也需要全社会的关注。
[关键词]《伤逝》;爱情悲剧;经济因素;当代女性婚恋观;人格独立From Tragedy to Tragedy---the Introspection of Contemporary Female Marriage by the Tragedy of Zijun in Gone LoveAbstractThe female marriage has always been the issue that appealed much concern of the society. It has become the eternal issue of literature and, also the breach of women’s liberation and the vegetative point of literature development. Works concerning the women’s marriage arise ceaselessly, including some far—reaching productions such as The Gone Love by Lu Xun. Contemporary women rarely suppress by feudal ethical code in modern society as their social and economic status have been raised relatively. That means they ought to get rid of love tragedy to gain the happiness they deserve. Nowadays though under the condition of marriage highly freedom, more and more women up to the chin the other dilemma--------view on love and marriage which particular empress on the economic factors fetter contemporary female marriage and go to deformed development. Seemingly, it has nothing concern about the tragedy of Zi jun, empress on economic factors actually turn out to be externalization of contemporary women who lack of dependency. Both two kinds of marriages share the same reason, which we can say they both tragedy.The reason to the tragedy of Zijun and the marriage dilemma of contemporary women are lack of dependency on their own characters. Thus it is clear that, character independency is very important for contemporary women building their proper view of marriage and triggering the way out from the marriage predicament. Independency is base of contemporary happy marriage and also the real outlet for women. While women who want to realize independent personality, she not only needs the self-consciousness awakening, but also the concerns of the whole society.Key words: the Gone Love, love tragedy, economic factors, contemporary women’s view of love and marriage, personality independence前言《伤逝》是鲁迅先生唯一一部以青年恋爱和婚姻为题材的作品。
从《伤逝》的伦理叙事看鲁迅的婚恋观
14从《伤逝》的伦理叙事看鲁迅的婚恋观刘勇 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国际学院中国语言文化中心摘要:《伤逝》是鲁迅唯一一篇以爱情为题材的短篇小说,文章主要讲述了涓生和子君奋力追求自由婚姻,但最终失败的悲剧。
历来,学术界对他们爱情悲剧的研究,多聚焦于女性经济独立和当时社会的婚姻观念两方面。
本文试图通过对《伤逝》中叙事进行分析,考察伦理意识对叙事的影响,从而探究造成涓生、子君爱情悲剧的多层次原因,并阐释鲁迅婚恋观中的现代性。
关键词:鲁迅;《伤逝》;伦理意识;叙事《伤逝》作于1925年,不少学者将其看作是1923年创作《娜拉走后怎样》后,鲁迅对于男女两性婚姻的进一步探讨。
关于“娜拉走后怎样”这一社会问题,鲁迅做出了看似反启蒙式的回答:“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许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
”所谓反启蒙,并非是反对启蒙,而是要提醒青年人进一步思考,充分准备前方道路上的坎坷:“因为梦是好的;否则,钱是要紧的......第一,在家应该先获得男女平均的分配;第二,在社会应该获得男女相等的势力。
”在娜拉一文中鲁迅已提出女性要追求独立的经济地位,《伤逝》中的子君自然也会体现这样的追问。
而当时的社会远未具备接纳自由婚姻和女性经济独立的客观条件。
因此,循着这种思路,很多学者从这两个角度解读《伤逝》。
然而,众所周知,鲁迅常常在别人思考的终点开始他的思辨,《伤逝》绝非只是简单用小说创作来回答《娜拉走后怎样》,笔者试图通过对《伤逝》中的叙事进行分析,考察伦理意识对叙事的影响,进而探究造成涓生、子君爱情悲剧的复杂原因,并阐释鲁迅婚恋观中的现代性。
“关于伦理意识如何作用于文学叙事的论述,有以下三个要点:1.小说主人公的伦理意识或道德取向会对小说叙事产生重大影响,如果小说主人公的伦理意识或道德取向发生改变,小说叙事模式也就随之发生改变;2.叙事者很难打破以小说主人公的伦理意识或道德取向为主导因素之一的叙事惯性,如果主人公的道德取向比较暧昧,小说叙事也就往往会因此而复杂化;3.叙事者被伦理叙事这一情形也体现在他的伦理意识或道德取向对叙事的影响或干预上。
从影片《伤逝》看鲁迅的婚恋观
从影片《伤逝》看鲁迅的婚恋观近年来,一部备受瞩目的影片《伤逝》引发了广泛的讨论和思考。
该片以鲁迅夫妇的婚恋故事为背景,通过展现鲁迅与许广平的世俗婚姻和鲁迅与许广平之外的情感纠葛,以及对传统观念的颠覆,深刻反思了鲁迅的婚恋观。
本文将通过分析《伤逝》这部影片来探讨鲁迅对于婚姻和爱情的看法。
首先,鲁迅在《伤逝》中对于婚姻的态度可以被视为一种被动婚姻观。
片中,鲁迅因父亲的压力等外部原因结婚后,与许广平形成了一种平淡乏味的婚姻关系。
这种婚姻并不是建立在彼此的爱情基础上,而是受到社会压力和传统观念的束缚。
鲁迅并没有表达出对这种婚姻的喜悦或满足,他在影片中的表现显得冷漠和疏离。
这一点体现了鲁迅对于婚姻的消极态度,他认为传统的婚姻观束缚了个人的自由和追求。
其次,影片中通过描绘鲁迅与许广平之外的情感纠葛,展现了鲁迅对于非传统婚恋观的追求。
在片中,鲁迅与一位女学生发展了一段暧昧而复杂的感情,这种感情超越了传统婚姻所能给予的满足。
虽然这段感情最终以失败告终,但是它表达了鲁迅渴望自由恋爱和追求真爱的愿望。
鲁迅试图打破传统的道德观念和社会规范,追求与内心真实感受相符的婚姻关系。
第三,鲁迅的婚恋观在《伤逝》中还体现出对女性地位的关注。
影片中,鲁迅的妻子许广平深受封建礼教的限制,她的思想和行为受到了男性社会的压迫。
鲁迅通过刻画许广平的形象,揭示了封建婚姻对女性的束缚和不公平待遇。
他对女性地位的思考和关注,使得他能够更加理解女性的处境,并试图为改变这种不平等情况做出努力。
最后,鲁迅在《伤逝》中对于婚恋观念的反思和颠覆,体现了他对于社会和个人自由的思考。
他试图将婚恋观念从传统道德观念中解放出来,追求自由、平等和真爱。
然而,他的努力却受到了封建礼教和社会压力的阻挠,他的感情纠葛最终使他陷入了困境。
《伤逝》中的故事不仅仅是讲述了鲁迅的婚姻经历,更是通过对婚恋观念的探讨,引发了人们对于个人自由和社会进步的思考。
综上所述,从影片《伤逝》中我们能够看到鲁迅的婚恋观与传统的观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结合鲁迅的《伤逝》谈谈婚姻爱情观
结合鲁迅的《伤逝》谈谈婚姻爱情观对于鲁迅,很多人的印象都是“犀利的笔触”,“一人骂遍几乎整个民国文人”,“最懂中国人的人”······不管鲁迅的头衔有多少,大家对于他的认知似乎就是毛主席所说的那样“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他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
”他是一个真正的猛士。
然而即使再猛的勇士,也依然要面对人在生活中需要感性的部分:婚姻与爱情。
即使鲁迅也不例外。
1925年,鲁迅发表短篇小说《伤逝》。
在这部小说里,鲁迅先生一改往日犀利的笔锋,让读者感受到了他对于爱情与婚姻的温柔笔触。
那么,鲁迅为何要写这篇小说?这篇小说,又讲了什么样的爱情婚姻故事?对当下男女的恋爱婚姻,又有什么启示?一、美好的爱情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
涓生出生在普通人家,住在简陋的会馆里,但他受过良好的教育,是一个有思想,有文化的青年。
子君是封建家庭的小姐,生活富足,吃穿用度都是那个时代里最好的,她穿皮鞋和格子衫,擦雪花膏,洋气又优雅。
生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两个人本没有交集的机会,可涓生和子君都是接受过新思想的知识青年,他们都有着一颗渴望个性解放,和追求自由的心。
相似的灵魂将两个人牵引到了一起,他们不期而遇。
家境优渥、性情高傲、有逆反心理、对爱情充满向往的妙龄女子,遇到了一个有知识、有文化、有格调的优秀青年,相遇时,他们就有说不完的话。
太多的契合点,让涓生和子君都以为他们找到了自己的灵魂知己,爱情也在两个人之间滋生出来,并迅速生根发芽,无限蔓延。
面对父母的反对,子君丝毫没有想过父母反对的原因,反而产生了逆反心理,在父母面前,她坚决地、沉静地说出了——“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力……”这句话让涓生感到震惊,他在子君身上看到了中国女性觉醒的曙光。
就这样,涓生和子君不顾身份,不顾家庭和社会的禁锢,打破了世俗,坚定而勇敢地走到了一起。
二、自由恋爱、婚姻他们先是到处寻找住所,经过一番辛苦,他们才将住所确定下来。
解读《伤逝》,培养大学生正确的爱情观-最新年精选文档
解读《伤逝》, 培养大学生正确的爱情观《伤逝》之所以产生巨大的艺术魅力,不仅在于它蕴含着深刻的思想内涵,而且还在于它的爱情悲剧美超越了那个时代,至今仍能给人们以启迪和震撼。
因此,解读《伤逝》的悲剧美,对当代大学生爱情观的培养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一、当代大学生爱情观存在的问题爱情观是人生观和价值观的体现,它是人们对恋爱问题所持的基本观点和态度。
由于每个人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不同,对待恋爱的基本观点和态度也就不同。
随着时代的发展,当代大学生的爱情观出现了许多新的特点。
(一)、恋爱动机多样化据调查统计,以“建立家庭”为恋爱目的的大学生,只占29.7%,更多的是抱有一种“玩玩”的态度,也有一大部分学生就是随波逐流,用谈恋爱的方式来证明自己。
也有一少部分学生是为了追求金钱、名誉和地位,还有特别特别少的学生在“性自由、性解放”思想影响下,把追求感官刺激作为与异性交往的真实目的。
(二)、恋爱行为普遍化、开放化大学校园恋爱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
据某大学的抽样调查,正在谈恋爱或准备谈恋爱的人,一年级为15%,二年级为25%,三年级为40%四年级为65%①恋爱方式日趋开放,贞操观念淡化,婚前就有性行为发生,同居现象亦有之(三)、恋爱过程闪电化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闪恋现象也越来越多,“爱也匆匆, 踹也匆匆”。
有一部分学生“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表面上是对爱的权利的强调,实际上反映了大学生对承担责任的逃避。
如此闪电般的爱情,最后只落得“无可奈何花落去,劳燕分飞各西东。
”(四)、恋爱心理脆弱化大学生在恋爱中,个性突出,重感情,缺乏理智的驾驭能力,对恋爱对象过分的依赖,稍有波折就痛苦万分。
一旦恋爱受挫,即会情绪失控,无法自拔,严重影响学习和工作,往往会造成爱情的悲剧。
伤害对方的有之,自杀的有之,精神分裂的有之,厌恶世俗的、破罐子破摔的有之。
(五)、恋爱地位至上化恋爱不仅仅是精神享受,也有物质投入。
有些男孩子为了使女孩开心,也为了显示自己的大方,不惜花掉大把的钱去买礼物、请吃饭,这样使原本并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
对爱情婚姻的反思-简析《伤逝》
对爱情婚姻的反思——简析《伤逝》案例简介:这个案例来自鲁迅先生所写的小说《伤逝》。
这是一段发生在新文化运动背景下的爱情故事。
一个叫子君的美丽女孩儿—及肩短发,条纹布衫子,玄色的裙子,黑皮鞋,还有脸上一笑就显出来的酒窝—爱上了一个叫涓生的男子。
“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她曾这样,仰着还略带稚气的脸质问旧礼教。
但谁曾想这纯净的爱情竟过早的燃尽了她的生命。
涓生与子君谈新文化,雪莱的诗文,或是家庭专制、男女平等…两人相对,时而沉默,时而相视彼此或者密切的交谈,所有距离仿佛都由爱情架起来。
子君与叔闹开,几近失去了这个亲人;涓生更是与些许朋友断了交,但是他和她还是坚执地、盲目地爱着,丝毫察觉不到背后丝丝的不确定与危险。
同居后,爱情便多了一个伙伴的如影随形——生活,它不可避免,时时存在。
子君每日操劳于家务,饲油鸡,饲阿随(子君与涓生养的狗),谈天的功夫都投了进去,更不必提读书与散步;涓生起初还能在会馆做个文员,后因谣言纷扰而丢了工作,只得四处奔波,靠为杂志翻译和做些笔头上的杂活维持生计。
日子多了些油烟,少了起初的浪漫与宁静。
两人生活拮据时,油鸡已养活不得,成了盘中肴,涓生也不得已放掉了阿随,他为的无非就是生活二字。
可子君是不懂的或者说是不愿苟同的,这绝然不是她所幻想的那样,她要的爱情不该如此。
自己的割舍换来的却是爱人的不认同,涓生选择了逃避。
渐渐地,猜疑、不安打破了两人原有的和谐,眼中曾经的彼此成了另一番模样,最终,“我老实说罢:因为,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涓生亲手打碎了他们早已斑驳的爱情。
当他再次回到住处,一切照旧,只是,没了子君。
她已随父亲回去,独留了一句,“我去了”。
涓生不久后偶然得知子君已故的消息,而他则将毁灭了的爱情深埋在心里,在悔恨与悲哀中生活下去。
案例分析:一、爱情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女性一定要自强自立爱情,虽然是一种精神生活,但从它产生那天起,就深深地植根于物质生活的基础上。
伤逝爱情观的现代性启示
《伤逝》爱情观的现代性启示【摘要】:长期以来,关于《伤逝》的文本解读众说纷纭,在新的历史时期,笔者将以现代都市男女的爱情观视角重新解读《伤逝》,剖析文本中主人公的爱情、家庭带给当代人的新的情感启示。
关键词:爱情;生长;物质生活基础;爱的能力一鲁迅的文章常常发人深省,每个读者读后都自有一番体会与感受。
《伤逝》文中,子君爱涓生爱的如此深切,却最终将自己推向了“连墓碑也没有的坟墓”;涓生为寻找希望而提出的分离,没有使他得到真正的解脱,却是终身悔恨的精神枷锁。
对涓生和子君而言,鲁迅是残忍的,他“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1]。
涓生与子君的人生又恰恰是:“生于传统之中、寻求超越传统的人们不得不接受的一种命运。
”[2]反观现在,其实正是这种鲁迅式残忍避免了更多人在情感、婚姻路上重蹈覆辙,让更多读者在沉默中读出了自己的故事……因爱相知,未必能做到为爱相守,今天,当人们化身涓生、子君走进自己的婚姻家庭时,当他们面对复杂的人性、易逝的爱情、平淡的婚姻,又该如何自处、如何抉择?让我们走进文本,思索、寻求答案。
二《伤逝》文本中涓生爱的子君原是一个美丽优雅、温柔知性、阳光无畏、充满进步思想,给人以无限精神力量的进步女青年,一句“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让涓生彻底坠入爱河。
而这样的子君却在他们同居后,在面对生活琐事和经济、现实所带来的重重压力中大变样了:原先那个带着笑涡的,面容绯红的,穿着玄色裙的子君,现在变成了“终日汗流满面,短发都粘在脑额上;两只手又只是这样地粗糙起来”的模样;从前那个与我畅谈家庭专制,打破旧习,男女平等,伊学生,泰戈尔,雪莱的子君,现在已“什么书都不看”,每天乐衷于喂阿随、饲油鸡,忙碌在做饭、吃饭和筹钱之间;过去那个骄傲的,走在路上遇到他人探索,讥笑,猥亵和轻蔑的眼光仍能镇静地缓缓前行的子君,却在面对我失去局里工作的时候变了色,由无畏变得越来越怯弱了;子君带着“不快活的颜色”、“怨色”、“冰冷的颜色”、“忧疑的神色”、“恐怖的神色”、“麻木似的镇静”敷衍生活,结果可想而知……现代社会中,许多人像极了子君,为爱不顾一切,为爱伤痕累累,深爱对方,却没有能力让这份爱维持长久。
从《伤逝》谈鲁迅的婚恋观.doc (1)
从《伤逝》谈鲁迅的婚恋观大家都习惯将眼光放在鲁迅的政治思想上,常常忽略了这为思想家的感情生活。
因此,最初听到老师谈及鲁迅的爱情小说时,我也很好奇。
好奇鲁迅笔下的爱情会是什么颜色,站在鲁迅背后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我想从《伤逝》这篇文章以及鲁迅的婚姻生活谈谈鲁迅的婚恋观。
鲁迅经历过两次婚姻生活,第一次婚姻是母亲给安排的,妻子朱安,是一个缠脚的旧式女人。
鲁迅为了母亲高兴,接收了这个安排,却始终无法交付对方感情。
他们长期分居,没有交流,更没有争吵。
即使后来鲁迅回到老家生活,这样的状态也没有改变。
鲁迅竭力想忘掉这段无爱的婚姻生活,但不愿给妻子和母亲带来不快。
他压抑着自己,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直到遇到许广平。
从“广平兄”的称呼到后来两人间的“智力测验”,鲁迅与许广平从师生间的感情慢慢向生活的“甜味”发展,也最终让鲁迅寻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伤逝》这篇小说,是一个悲剧。
原本相爱的涓生与子君,终究没能走到最后。
他们凭借着精神上的契合以飞蛾扑火的姿态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希望在这个由他们构建的小家庭中寻找慰藉。
精神上的共鸣是他们生活的唯一支撑,而这个支撑在现实生活中是微不足道的,爱情在柴米油盐中失去附丽,生活就将陷入绝望与空虚之中。
子君的爱很热烈很单纯,为了租房子,甚至卖掉了自己唯一的金戒指与耳环。
她与父母、叔子断绝了关系,不留给自己丝毫的退路。
生活的重担压着他们,他们连最初的精神交流也中断了。
子君原先的勇气在一点一点消磨,涓生很失望,对着子君竟也带上了虚伪的面具。
这似乎在无形中预示着,涓生与子君走到了尽头。
对生活的绝望也将子君逼上了绝路。
在爱情中,女人似乎永远处于弱势。
付出与得到永远不能对等。
子君的离去对涓生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但我很困惑,涓生到最后对子君的感情到底算作什么?是爱情,还是愧疚。
尚未得到时憧憬着,得到后却荒废了,失去时又追悔莫及。
在这篇小说中,婚姻俨然成为爱情坟墓,它与时代无关,那带有理想主义的情感,即使是在现在这个社会似乎也很难实现。
关于谈谈《伤逝》中的爱情的论文
关于谈谈《伤逝》中的爱情的论⽂ 《伤逝》是鲁迅先⽣的⼀部短篇⼩说,也可以说是唯⼀⼀部以青年恋爱和婚姻为主题的⼩说。
它描写的是两个觉醒的知识分⼦涓⽣和⼦君他们单纯追求个性解放,爱情⾄上,⾛个⼈奋⽃的道路。
作者以“涓⽣⼿记”的形式,回顾从恋爱到感情破灭这⼀年的经历,⽤涓⽣的切⾝感受来抒发他曾有的热烈的爱情,深切的悲痛和愿⼊地狱的悔恨。
作为鲁迅的唯⼀爱情⼩说.却以涓⽣和⼦君他们爱情的破裂为结局,可以说是⼀个悲剧.究其悲剧原因,有以下的⼏⽅⾯: ⼀、社会原因 涓⽣和⼦君⽣活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中国,在那个⿊暗社会⾥,恋爱和婚姻问题不可能是⼀个独⽴的问题。
封建礼教会把他们打⼊“地狱”,涓⽣和⼦君只是希望获得婚姻⾃主和爱情上的⾃由,可以说,这个世界上⼀个⼩⼩的愿望,但那些“仁义道德”的君⼦们却容不下他们的叛逆!在他们的眼中,青年男⼥之间是没有爱情⾃由可⾔的,有的应该是⽗母之命,媒妁之⾔。
⼀旦脱离了他们的准线,那就是叛逆者,当然,他们是不会让那些叛逆者好过的。
然⽽⼦君,作为五四时期的新⼥性,她对封建势⼒的反抗,她的⼤胆和坚决的性格,确是证明了“中国⼥性,并不如厌世家所说的那样的⽆法可施,在不远的将来,便要看见辉煌的曙⾊。
”她对⾃由的追求,对爱情的忠贞确是⼤⽆畏的。
⼦君不但“只为了爱——盲⽬的爱——⽽将别的⼈⽣要义全盘疏忽了”,⽽且勇敢地喊出了个性的最强⾳“我是我⾃⼰的,他们谁也没有⼲涉我的权利!”他们⼀起“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平等、谈伊孛⽣,谈泰⼽尔,谈雪莱……”他们受西⽅⾃由平等、个性解放思想的影响,奋起追求恋爱⾃由、婚姻⾃主。
涓⽣和⼦君经过他们⾃⼰的努⼒,他们成功地住到了⼀起,找到了⾃⼰的爱情。
在他们⾃⼰看来,⼀切都是幸福的(最起码刚开始的时候是那样),共同志趣和追求使两颗年轻的⼼贴在⼀起,涓⽣因为看 不见⼦君⽽感到“百⽆聊赖”,并为⼦君的安全忧⼼忡忡,“莫⾮她翻了车么?”“莫⾮她被电车撞伤了么?”⼀旦⼦君来到⾃⼰⾝边,他就感到内⼼充实,提着的⼼也就“宁帖”下来。
浅析小说中的人性观——以《伤逝》《倾城之恋》《受戒》群文阅读为例
在当今的语文界,群文阅读是现阶段悄然兴起的一种新的阅读教学方法和学习方式。
所谓群文阅读,是指师生双方共同合作,确定好一个或多个主题,选择一组文本进行对比学习,进而得出共同结论的过程。
本文借助群文阅读的方式将《伤逝》《倾城之恋》《受戒》三篇小说联系起来,以人性观为主题,探讨三篇小说的相同点与不同点,同时浅析在此主题下三篇小说对现实的启示。
一、对《伤逝》《倾城之恋》《受戒》揭示的人性观的解读在当今小说创作领域中,人性是被反复提及的主题,众多小说都或多或少地对人性观有所涉及,在表层的小说情节发生的过程中深入地揭示出人性的优缺点。
在中国古代已经有对人性观的探讨,主要有以孟子为代表的性善论,以荀子为代表的性恶论,以告子为代表的性无善无不善论,以王充为代表的性有善有恶论。
无独有偶,在西方哲学中也存在这四种人性善恶观。
在四种中外人性观的支撑下,本文致力于对《伤逝》《倾城之恋》《受戒》三部小说的内容及写法的异同进行比较,从而透露出比较有意味的人性观。
无论是对何种文章的研究,对主题的深入剖析和把握都一定是建立在对文本内容的深层次解读的基础上进行的,因此,若想以群文阅读的形式深度理解这三篇文本所蕴含的深刻主题,第一步需要对文本的基本内容有一个综合的概述,从而得出其所体现的人性观。
1. 《伤逝》主要内容概述及人性观解读《伤逝》是中国著名文学家、思想家鲁迅先生的短篇小说代表作,以五四时期的两位青年知识分子涓生和子君为主人公。
全文以涓生为第一视角,采用第一人称自叙的方式进行展开,叙述了涓生与子君在爱情方面从自由解放走向悲惨结局的命运现实,也体现了涓生在整个恋爱过程中的心路历程,是鲁迅唯一一部以描写爱情为主的小说。
整篇文章虽然篇幅短小,但内容结构清晰完浅析小说中的人性观——以《伤逝》《倾城之恋》《受戒》群文阅读为例 - 徐家宁 -整。
由二人受到五四时期自由解放思潮的影响产生自由式爱情,到二人摆脱封建世俗走向同居生活,再到认清现实、迫于压力产生分歧,最终走向分离,对每个层次过程的刻画都流畅自然。
《倾城之恋》中两种婚恋观的对比及原因分析
艺术研究《倾城之恋》是张爱玲所著的脍炙人口的中篇小说,深入探讨了人性、战争、爱情和婚姻的关系。
其中,“倾城”二字并非倾国倾城之意,而是指香港遭受战争,城池将倾。
“倾城之恋”并非指女子因拥有倾国倾城的美貌而引发了一段才子佳人的爱情佳话,而是指香港的陷落在机缘巧合之下成全了一个女子的姻缘。
故事以白四爷咿咿呀呀的胡琴声为序幕和结尾,首尾呼应。
白公馆的六小姐白流苏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带着一大笔钱投靠娘家,不出几年,这些钱都被哥哥们盘光了。
他们将她看作家族的累赘,想方设法地要摆脱白流苏,以防未来要多赡养一个人。
恰逢前夫的亲戚徐太太为宝络做媒,流苏因此结识了风流多金的范柳原。
她以自己的前途为赌注,赴香港见他。
两个精明的猎手将对方看作自己的猎物,一个为后半生有所依靠而屡次试探,一个为求得真正的爱情而步步为营。
“你来我往、你进我退、真假虚实,进行着一场无聊的爱情游戏。
”[1]若不是香港爆发战争,流苏很可能成为范柳原一辈子的情妇。
然而,香港的炮声响了,在那一刹那,他们只能互相依靠。
共患难之后,他们终于结婚了,白流苏赌赢了,可惜的是,范柳原并没有收敛他的浪子本性。
张爱玲(1944)说:“从腐旧的家庭里走出来的流苏,香港之战的洗礼并不曾将她感化成为革命女性;香港之战影响范柳原,使他转向平实的生活,终于结婚了,但结婚并不使他变为圣人,完全放弃往日的生活习惯与作风。
”[2]1 白流苏:婚姻是一场交易白流苏是上海一个没落望族的小姐,有倾国倾城的美貌。
她“曲线玲珑”[3],面容似玉琢而成,一双清水眼顾盼生辉,有一种中国式的传统柔性美,“偏于柔弱、感性”[4],很容易勾起他人的保护欲。
白流苏具有新式思想,是个正正经经的淑女,但她“舍不下这‘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身份去为自己谋个生计”[5]。
她和前夫已经离婚了七八年,娘家人却希望她去为因肺炎而死的前夫戴孝主丧,并过继他的一个侄子来过活。
白公馆里“没有一般家庭的温馨和睦,有的只是彼此的对立冲突”[6],他们将家族的败落归咎于她一人身上,恨不得白流苏赶紧离开白公馆。
中国现代女性的婚恋困境例析
中国现代女性的婚恋困境例析小说《伤逝》发表于1925 年,作为鲁迅唯一一部反映青年男女婚恋的小说《伤逝》,子君和涓生为了爱情毅然挣脱一切束缚走向婚姻,不可谓不勇敢。
然而在政治斗争尖锐民族命运飘摇不定的大环境下小资产阶级个人性质的解放成果朝不保夕也是可信的,正所谓“中国的封建势力过于强大,社会过于黑暗,在广大的社会群众实现广泛的理想是不可能的”。
[1]鲁迅自己也在一些公开场合表达过这样的看法。
这些固然可以看作他们举步维艰,婚姻为之消磨殆尽不可逾越的客观原因。
但是任何社会形势之于个人都如海底之于海面,《伤逝》那个年代遥远的社会党争根本不可能有直接左右个人爱恨悲喜的能力。
因此《伤逝》的悲剧毋宁说是社会造成的不如说是作为小说男女主人公的涓生和子君对于爱情和婚姻不同的价值认同的结果。
一.谋杀婚姻的男性爱情观作为直接践行分离绝言的叙述者“我”在同子君相爱了一年以后做出“已不再爱”的结论,其心理逻辑过程是这样的:起先“我”和她(子君)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泰戈尔,谈雪莱,“她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2]让“我”觉得找到了能理解自己的人,渴望日日能不停的见到她,“日日对她讲我的意见,我的身世,我的缺点”。
[3]而她恰也是褪了旧思想的新式女性,穿着高跟鞋径直地来我的会所见“我”。
对于她的胞叔阻止她与“我”交往,她的回应是“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4]“这句话震动了我的灵魂,而且说不出的狂喜”,[5]意思是我有的思想她也有,因此“我”等她――竟至于连最爱的书也不能卒读,只要迟来一会,“我”就担心莫非她撞了车,而要立即去找她了。
为了把这纯真的热烈的爱示于她,“我”曾“仔细排列过措词的先后,可是临用时却慌乱地用了在电影上见过的方法了”。
[6]可是婚后,她并不给“我”买的花浇水而只爱小动物,和官太太暗斗却不把这事倾诉与“我”,常常没有一点颜色地“大嚼起来”而因此打断“我”的构思。
论鲁迅和张爱玲对爱情神话的解构——以《倾城之恋》和《伤逝》的比较为例
论鲁迅和张爱玲对爱情神话的解构——以《倾城之恋》和《伤逝》的比较为例张永东【期刊名称】《哈尔滨学院学报》【年(卷),期】2011(032)008【摘要】LU Xun' s "The Passing Sorrows" and ZHANG Ailing' s "Love of the Whole City", are both love stories. LU Xun, from the stand of enlightenment, wrote an intensive love story with tragic implication; while ZHANG's story, from the view of common life and people, implied more helplessness and sadness. They both deeonstrueted the myth of love though from different angles at the May 4^th persiod. With comparative study, the cultural relation between the two writers can be revealed.%鲁迅的《伤逝》和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都是描写婚恋题材的小说。
鲁迅以启蒙者的立场写了人物激越飞扬后爱情的悲剧意蕴;张爱玲则是从世俗的人性写看似成功喜剧背后的无奈与苍凉。
两位作家从不同的角度完成了对"五四"时期的爱情神话的解构。
通过两部作品的比较,可探究到张爱玲与鲁迅的文化关系,以及两人在思想深层的共通之处。
【总页数】3页(P80-82)【作者】张永东【作者单位】延安大学文学院,陕西延安716000【正文语种】中文【中图分类】I207.4;I210.6【相关文献】1.从终点退回到原点——电视剧《倾城之恋》对张爱玲同名小说的解构 [J], 李校争;郭兰英2.子君的出走:又一爱情神话--鲁迅小说《伤逝》再解读 [J], 周小英3."倾城之恋"与"倾情之恋"——重读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及傅雷的相关评论 [J], 李平4.爱情神话的建构与解构——评李安《色·戒》对张爱玲作品的改编 [J], 孙丹虹5.对美好爱情的建构与解构——从《倾城之恋》再探张爱玲的爱情观 [J], 时曙晖;张国涛因版权原因,仅展示原文概要,查看原文内容请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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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逝》与《倾城之恋》中的现代婚恋观论析摘要:鲁迅的小说《伤逝》,以“爱情和婚姻”为主题,在作家的创作中独具一格。
这篇小说,关注了初具现代精神而自由恋爱、自由结合的青年(特别是女性)的婚恋状况。
从某种角度看来,《伤逝》中的子君和涓生,都是陷于婚姻泥沼的不幸者,相互撕扯,却最终一同沉没。
无独有偶,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这一命题。
《倾城之恋》中的范柳原与白流苏围绕“结婚”这一赌注,进行着反复较量,最后却出人意料地被战争成全。
在《倾城之恋》中,张爱玲以一种解构婚姻的淡漠,颠覆了传统意义中爱情的神圣,抒写出世俗意味极重的婚恋场景。
可以说,《伤逝》和《倾城之恋》彰显出一种相似的现代婚恋观——那就是“爱情与婚姻相剥离”的生活状态。
在婚姻中,两性的隔阂无处不在,而其根源则在于婚姻生活中男女的诸多不平衡。
本文就将通过分析这两篇小说中的婚姻蓝本,对以上观点加以探讨。
关键词:《伤逝》《倾城之恋》两性隔阂现代婚恋观“Shangshi”and“Love in a Fallen City”in the View of Modern Marriage引言在20世纪的头二十年,中国社会经历了一系列重大变革,而中国人的思想也随之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特别是“五四”运动及其衍生出的“五四”精神唤醒了民众。
民主、自由等词汇第一次被人熟知,青年们也开始思考个人价值与人生幸福。
伴随着整个社会中个人自由思潮的兴起,“女性觉醒”也逐步萌发。
而作为社会思潮的投影与折射,这一时期的文学作品中,出现了不少兼具贤良品质与现代精神的女性形象。
然而不得不指出的是:这些“完美”的女性往往笼罩在理想主义的光芒下,缺乏现实人生的质感,具有明显的图解思想的痕迹。
1925年,鲁迅率先以《伤逝》打破了五四女性的神话迷梦,探讨思想解放过后的现代女性的爱情及婚姻状况。
20世纪40年代,张爱玲声名鹊起。
她创作出《倾城之恋》,以女性的敏感和反浪漫气质,再现了从旧家庭中“走出”的世俗女子对婚姻的无奈。
诚然,鲁迅与张爱玲在作品中都以自己的方式涉及到了“娜拉走后怎样”的社会问题。
但笔者认为,两篇小说更为关注的却是一种现代意义上的婚姻恋爱观。
《伤逝》中,明确显示出了一种爱情与婚姻相剥离的状态,正如涓生十分矛盾的信仰:“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
”“才觉得大半年来,只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要义全盘疏忽了。
”[1]这种矛盾,寓意着人生的极大无奈。
相对而言,《倾城之恋》进一步探讨了男女两性间的隔阂,在白流苏心里,这种隔阂无法逾越,仿佛只能用整座城市倾覆的代价来掩盖,成全她与范柳原的婚姻。
不难看出,不论是《伤逝》中涓生与子君的结合,还是《倾城之恋》里范柳原与白流苏的结合看似都以“爱情”为基础,事实上却由于两性关系的严重不平衡而彼此隔阂。
这是笔者将这两篇作品平行比较分析的重要依据。
本文就是通过对比《伤逝》与《倾城之恋》中两组不同的婚恋例证,分析两性间深层隔阂在生活中的表现,进而讨论造成隔阂的根源——婚姻关系中两性的不平衡问题,探讨作品中现代婚姻观的实质与意义。
一、两段不同的婚姻,一种相似的凄凉——探讨《伤逝》与《倾城之恋》中的两性隔阂《伤逝》中,涓生与子君是在完全自由恋爱的基础上结合的,决定它们婚姻的是互相的爱情。
而《倾城之恋》中,白流苏则是第二次选择婚姻,在和范柳原若即若离的调情之后,最终才在炮声中走到一起。
由此可见,如果不谈“自由选择”这一因素,上述两段婚姻表层上的相同之处似乎并不多。
然而,《伤逝》和《倾城之恋》在字里行间却同样弥漫着男女主人公之间深深的隔阂感。
两段不同的婚姻,体现出相似的凄凉味道。
(一)涓生与子君——爱情理想与婚姻现实剥离后的相互抱怨《伤逝》是以涓生回忆的视角切入的。
作者以涓生哀婉地口吻讲述了与子君的情感点滴。
我们可以看出,涓生对子君的态度,经历了重大的变化,即是:狂喜——冷却——厌烦——分离。
从走入婚姻到放弃爱人,两人之间的隔阂不断加深,终于分裂。
而这种隔阂的出现与加深,显露在他们的婚姻中,便表现为爱情理想被无声地剥离。
我们不妨先来看看子君和涓生恋爱之初的情景。
涓生热爱子君,急切盼望她的到来,以至于“憎恶那太不像子君鞋声的穿布底鞋的长班的儿子”,“憎恶那太像子君鞋声的常常穿着新皮鞋的邻院的搽雪花膏的小东西”[2]。
这无端的“憎恶”足以显示一个男子的用情之深!涓生苦苦等待着子君,因为他们的交往是幸福地,“默默地相视片时之后,破屋里便渐渐充满了我的语声,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莱……”[3]。
而子君对于涓生的爱似乎更为专注和执着,为了涓生她不惜与父亲和叔父决裂,表示“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4]可以说,正是在这样浓烈地爱情中,涓生与子君选择了彼此,他们的结合,看不到一点屈从和被迫的意味。
然而,子君和涓生维系婚姻的爱情,一开始就显出了剥离于生活外的危机。
婚后的平淡,减弱了涓生对唉的信仰。
他便偶尔流露出一种无法适应的沮丧,感叹“子君竟胖了起来,脸色也红活了;可惜的是忙。
管了家务,便连谈天的工夫也没有,何况读书和散步。
”[5]其实,两人间的隔阂在这一刻就已经暴露无余。
毕竟生活是具体的,不同于清谈的爱情理想。
当然,在结婚之初,涓生虽有诸多不适与别扭,但由于“由家到局,又由局到家”[6]的安定生活,两人的隔阂暂时还未扩大。
真正的转折是涓生的失业,涓生把失去经济来源的恐慌不自觉转化成了对子君的不满。
他不满子君把她的功业“都建立在吃饭上”,“为阿随,伺油鸡”。
甚至“催促吃饭而打断”“我”的构思,对于“我”的怒色,她“仍然毫无感触似的大嚼起来。
”[7]在这时,爱情与婚姻生活的现实已是渐行渐远了,两人间的隔阂突然加深。
一方面,我们不难想到,涓生期待的是能够与他思想交流,一起读书、散步,不落俗套的鲜亮的子君。
对于涓生而言,正是因为他和子君的自由恋爱,他被迫背负了巨大的社会压力,与原有的一切社会关系绝交。
所以,涓生渴求与子君的交流是很正常的。
另一方面,子君同样对涓生充满了期待。
应该说,子君的期待比涓生的更大。
在当时,女孩子为爱情、婚姻而背离父兄,往往会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
更何况子君还卖掉了自己唯一的金戒指和耳环,她要在布置家的物质上“加上一点股份”[8],并且把全副精力都用在了婚后的琐碎家务事上面。
对于这段婚姻,显然子君付出得更多。
然而涓生失业后,子君的脸变了色,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暗淡、怯懦了。
子君隐藏不住自己的忧虑,这种表情被涓生看见,又加重了他的内心烦闷。
最终,涓生竟然在家里已待不下去,逃到图书馆中,后悔自己只为了爱情“而将别的人生要义全盘疏忽了”。
他下定决心离开子君。
至此,涓生和子君的爱情理想已全部被解剖在婚姻之外,两人只好分道扬镳。
通过上述分析,不难看出,涓生与子君的婚姻存在着严重的不平衡性,这也是导致他们隔阂不断加大的根源。
关于这一点,下文还将详细谈及。
(二)范柳原与白流苏——徘徊在婚姻门口的彼此周旋比之于涓生和子君由于现实生活而产生的隔阂,范柳原与白流苏之间也有着难以理顺的尴尬。
张爱玲曾如此评说婚姻关系:“现代人多数是疲倦的,现代婚姻制度又是不合理的。
所以有沉默的夫妻关系,有怕致责任,但求轻松一下的高等调情,有回复到动物的性欲的嫖妓。
”[9]很显然,在《倾城之恋》中,范柳原的逃避结婚,正是想保持这种不用负责的“高级调情”。
而白流苏却渴望着能嫁给范柳原,建立正式的婚姻关系。
这是两人内心的隐秘,造成了彼此间难以理顺的隔阂与尴尬。
白流苏夙愿的达成,终于是以一座城市的倾覆为背景。
只有在炮声隆隆的刹那,她和范柳原才换来彼此彻底的妥协,才明白:“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
靠得住的只有她腔子里的这口气,还有睡在她身边的这个人。
”[10]作者以这个巧妙的结局向我们暗示:男女两性之间有一堵无法逾越的墙,能隐匿它的,恐怕只有灾难性地瞬间,比如战争。
细读文本,我们发现:范柳原逃避婚姻根源在于与周边世界的疏离,而这种疏离扩展到白流苏,便成了隔阂。
范柳原从小在国外长大,只身回到中国后,又受到家庭的冷眼与排斥,再加之当时的上海以金钱维系人与人的关系,这一切都使得他产生了一种无法消弭的孤独和无归宿感。
同时,范柳原身上还有着强烈的中国情结,因此面对古典韵味十足的白流苏,久经情场的范柳原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孩子气般的心声:“我要你懂得我!”甚至在深夜打电话给流苏,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最悲哀的一首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
”[11]从这里我们惊讶地发现,白天的范柳原极尽调情之能事,然而在独处的夜晚,他却是渴盼着流苏的理解,急于袒露自己的心迹。
在范柳原的内心世界,他希望流苏能真正理解婚姻只是形式,他也渴望流苏真正的“懂得他”。
相比之下,每当范柳原真心袒露时,白流苏都好像读不懂,当范柳原说:“我要你懂得我!”流苏在意的竟然是月光下自己的轮廓够不够美。
她似乎已经不能用一种平心静气的态度去接受感情,而总是不由自主地提醒自己,要用人生的技巧,实现目的。
我们能体会到:白流苏对范柳原确乎是有真情的,因此她才会急于想用婚姻的绳索捆牢爱人;这一点却不能被范柳原理解,他反而为白流苏的“逼婚”苦恼,怀疑流苏对自己是否真心。
两人就处于这种尴尬的纠葛中,都小心试探,又都不能心满意足。
正因为如此,小说中才出现了颇为出人意料的一幕:当范柳原伤感得表示“生与死与离别”“不由我们支配”时,白流苏突然怒火中烧:“你干脆说不结婚,不就完了,还得绕着大弯子,什么做不了主?连我这样守旧的人,也还说‘初嫁从亲,再嫁从身’哩!你这样无拘无束的人,你自己不能做主,谁替你做主?”[12]流苏太急于抓住结婚所能给予她的安稳,而不耐烦范柳原传递的温情,凸显了两人间的严重隔阂。
这也体现了张爱玲穿凿的特点,本应是一次浪漫的感情交锋,作者却用“反高潮”的手法让它中止。
张爱玲曾说过:“我喜欢反高潮——艳异的空气的制造与突然的跌落,可以觉得传奇里的人性呱呱啼叫起来。
”[13]不难想象,处处被家庭排斥的白流苏,渴望一段能给她安全感的婚姻,这就是她当时的“人性”。
但是,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太平洋战争爆发,战火烧到了香港,激发了白流苏对范柳原的真情:“到了这个地步,反而懊悔她有柳原在身边,……她若是受了伤,为了怕拖累他,也只有横了心求死。
……她料着柳原也是这般想。
别的她不知道,在这以刹那,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
”[14]当范柳原终于对白流苏说出“结婚”的字眼时,流苏“一句话也没有,只低下了头,落下泪来。
”[15]可见,一座城市的倾覆并没有改变两个人的本性,而是暂时隐去了他们之间的“隔阂之墙”,柳原体会到了流苏的真情,流苏也拥有了她日思夜想的婚姻。
可以说,“倾城之恋”的标题本身就饱含了莫大的无奈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