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分行功能的修辞学研究

功 能———可 以凸现节奏 关系。例如 ：
常 出现“ 云山”一语，如王维《登裴迪 小台》“：端居不 出户，满
《 死》 虹
目望云山。”张 说《再 使 蜀道》： “ 烟壑 争 晦深，云 山 共重 复。”
轻轻的 拈起帽子
杜甫《 茅堂》： “喜无 多屋 宇，幸不 碍云 山。”戴叔 伦《雨 》：“啼
要走
鸟云山静，落花溪 水香 。”陆 希声《山 居即 事》： “ 满川 风物 供
零，分而治之”。楼梯状分行书写形式的采用，圆满解决了 如 “ 日落江湖白 ，潮来 天地青” （王 维《送 邢桂州》），尽管 其中不
何诵读长句的难题。以上事例表明：分行便于朗读。
无理路 ，但若 不避理路 ，乃至 挑明理路 ，把它 写成“ 因日落 而
二 、分行 可以凸现 节奏关系
江湖 白，因 潮来而天地 青”，生机勃 勃的诗句 也就成了 死句。
第)期
曹德和：诗歌分行功能的修辞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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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 字的读，中间若 无 短的 停顿，便 不能 上口 ”。［!（］ "#!$$） 老舍亦 曾指出，把长句 引入诗歌， “ 必然的会使 气势衰 沉，而
和你 嚼淡的口 香糖一样 不容 易
且只 能看而不 能读”，给诗 歌“一 个致命伤”。［%（］"#%&’）在创 作上 面这首诗歌 的时候，郭小川 所以采取长 句形式，主要 是
清曾经研究过诗句的长度问题，他发现“长到二三十字的句，
［收稿日期］ !##")#*)!" ［作者 简介］ 曹德和（"I&#)），男，江苏省南京人，江苏 教育学院 中文系 副教授，博士，主 要研究 向为汉 语修辞 和汉语 规 范化。在国内外先后发表论文K#多篇，博士学 位论文《内 容与形 式关 系的修 辞学》被 评为 复旦 大学和 上海 市优秀 博士 论 文，收入上海市社会科学博士文库。
［文章 编号］"##()&!""（!##!）#")##*!)#*
落笔时正文 开头空两 格，然 后往下写，第一行 到头转 到
中文分行书 写：
第二 行，第 二行到头 转到 第三 行，依此 类推 ，这是 一种 书 写
去年。 盛夏的一天
形式 ；落笔 时正文开 头 不止 空两 格 ，也不 是 一行 到头 再 转
许多话 ，只
高枕，四合云山借 画屏 。”方 干《 和于 中丞 登扶 风 亭》： “郭 里
说：
云山全占寺 ，村前 竹树 半藏 溪。”张祜《题 樟亭 》：“晚 霁 凭虚
来世，我还要
栏，云 山四望通 。”陆游《云门道中 》： “不 须苦觅东柯 谷，是处
和
云山可寄 家。”赵 梦兆页《题 龚圣 予山 水 图》： “当 年我 亦 画云
A<8;8/-BA-60C
这种形式具 有以下四 种修辞功能 。
一 、分行 便于朗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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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 候，诗 人在创 作中 会 采用 一些 较 长的 句式 。如 郭小川在"I&J 年创作过一 首诗： 《闪 耀吧，青春的火 光》，假 若一 句 一 行 往 下 写 ———采 取 不 分 行 与 分 行 的 中 间 形
你
山，云 白 山 青 咫 尺 间。”在 汉 诗 英 译 中，“ 云 山 ”或 被 译 成
结婚
+,-./0/1-.23452（云盖的山 ），或被译 为 +-.,/,5601-.234527
（像 云 的 山 ），或 被 译 为 1-.2345252380+-.,/7（ 在 云 中 的
《 如果爱情像 口香糖》 王添 源
的力量？文章对分行形式的修辞功能进行了研究。结 果显示，分行具有“便 于朗读”、 “凸 现节奏 关系”、 “创造 语
意空白”、 “帮 助构筑图像”等四种修辞功能；而上述修辞功能表明，分行是一种 不可忽视的“有意味的形式”。
［关 键 词］ 分行；诗味；有意味的形式
［中 图分类号］ %"&
［文献标识码］’
《省略的六 种作用》， 《 迈向"#世 纪的 修辞 学 研究 》，广 东人 淡雅 悠谧，令人神怡心 醉。由此看 来，就 叶维廉的 这首诗 而
民出版 社，"$$#年）。现在讨论 分行 ，而 分行 也能 起到 留空 言，分行比 不分行效 果要 好得 多。分 行为 何 能够 起到 如 此
白的 作用。试看 下面的例子 ———
第"K卷第"期 !##!年!月
平顶山师专学报 G<481-3<AL91@>91@6,-1F/-:,/86M<33/@/
诗歌分行功能的修辞学研究
N<3C"KO<C" D/;C!##!
曹德和
（江苏教育学院中文系，江苏 南京 !"##"$）
［摘
要］ 一则留言，或一则新闻，以分行形式 写出，于 是便产生 了诗味，分 行形式为 何具有 如此神 奇
语 言运用上采 取“若 即若离”的策略 。“若即 若离”就是不 把 会觉得 好像在阅读 一首富有 诗意的咏物 散文。在分 行的形
话 说满，留有空白 ，让 物象 事象 有自 由活 动 的空 间。［!］我们 式下，你会觉 得那向下 延伸的一行 一行文字 不是诗语，而是
以前 讨论省略时 指出，省略作用 之一便是留 空白（ 参见拙 稿 一幅 接一幅打出 的电影特 写镜头，镜头中的 景物玲珑 剔透，
因为
去，淡去”结束，写成： “淡去 ” “淡” “去”，四 个字亦写 成三 行，
在 我目光所及 的地方
这无疑 也不是从有 助朗读考 虑。目的何 在？依我们 看是为
处 处都浮跃着 新生的喜 欢， 了凸现 节奏关系。 诗人 把四 个字 分作 三行，是 要 读者 打破
我几乎 计算不出
常规，以三个 节奏单 位来 处理 四个 字，两字 一顿 地 读，甚至
忘记 只是 慢慢地
因为 表达的需 要，而 这样 做的 结果 造成 了 朗读 的困 难。 怎
淡去
么办 ？为了解决 这一问题 ，郭小 川对它作 了如下处理 ———
淡
我几乎不 能辨认
去
这季 节
前一首诗 以“和 你结 婚”收 尾，写成：“和”“你”“结 婚”，四个
到底是夏 天还是春天 ，
字分为三 行，这 显然不 是从 便于 朗读 出发 ；后一 首诗 以“淡
好的 效果？原因 在于，分行造成 了语意网络 的暂时解 体，这
不分行书 写：
暂时 的解体造 成了 诗歌 中的 空白 ———请 注意，这 空 白不 是
迷蒙里一 个 斗笠随着 牛步一起 一伏 的归 来／风 流不 必 指 纸面上的空 白，不 是指 画家 或书 法家 在景 物 之间 或方 块
问尽在 图画中／滂 沱！好 深 沉的 静 止！／／一 只白 鹭划 过 绿 字之间预留 的空白，它是一 种语意上的 空白，是诗人在 语意
歇，按照音韵的变化作了这样一种排列，多少也想暗 示读者： 一族，由 于涉及 理 路 而视 之 为下 下 品，甚 至 否 认 其诗 歌 资
哪里 顿 一 下，哪 里 加 强 一 些，哪 里 用 一 种 什 么 调 子。”［(］ 格，这显 然不妥。但 以上 提法 又具 有 一定 的 真理 性。对 于
（"#)*!）将长句照楼梯状作分行排 列，其实是提示 读者，在 语 咏物诗来说 ， “不涉 理路、不 落言 筌”似可 作为 座 右铭，因 为 音处理上不 要以 小句 为单 位，而以 台阶 为 单位，即“化 整 为 在这类诗歌 创作 中不 避 理路 被 视为 大 忌。! 像 下面 两 句诗
6<:<3>C 例!
式! ———开头 部分也就成 了下面这 个样子——— 我几乎不能 辨认这季 节到底是夏 天还是春 天，
中文不分行 书写：
因为在我 目光所及的 地方处处 都浮跃着新 生的喜欢 ，
去年盛夏 的 一 天，夜 已 经很 深 了。 在 雁荡 路、南 昌路
我几乎计 算不出我 自己究竟是 中年还是 青年，
———E9339-56 将同一个文本以不同形式写出是否会产生不同效果有人作了
英文 分行书写：
实验，例" 是外国 学者 做的实 验［"］，例!是 我国 学者 做的 实
F,9696G4600<H-? E9339-56
验。［!］通过比较可以看出，一段散文（指非诗歌），无论什么样的
+,-.//-0/1
散文，即便是留言或新闻报道，只是变动一下它的书写款式，将
在诗歌中 ，停顿 总是落 脚在 节奏 单位 与 节奏 单位 的 交 “不落言筌 ”是指 在“言 ”与“象”之间保持 一定距离 。为什 么
界 之处，它起着显示 节奏 关系 的作 用。 因为 分行 意味 着 停 呢 ？因为语言既 是工具 又是 牢笼 ，不拉 开距 离等 于 把活 泼
顿 ，而停 顿又有显示 节奏关系 的作用，所以分行 具备这样 的 灵 动的物象 事象送进 牢 笼。举 个例 子，我国 古典 诗 歌中 经
我自己
一字 一顿地 读。通 过 节奏 单 位 的增 加 和 节奏 关 系 的 繁密
究竟 是中年还 是青年，
化，表现出 相应的语气 和意蕴。具 体地说，是要读 者在诵 读
因为
“和” “你“结婚”时读出 斩钉截铁的 口吻，在诵读“淡去”“淡”
从 我面前流 过的每一点 时光
“去”时读出渐 渐消失的味 道。
而爱 情总是和口 香糖 比赛 失味的速度
1-.234527" 1-.2345252380+-.,/7。这 一例子说 明，表述清 晰意味 着剥夺了物 象 事象 活动 的自 由，而表 述模 糊意 味 着
丢掉 的爱情
留给物 象事象以 伸缩 的余 地。“不 涉理 路、Baidu Nhomakorabea落 言 筌”对 于
·**·
平顶山师专学报
夜已经 很深了
行 ，而是 还没写上几 个字或者 还没写到头 就转行，这又是 一
在雁 荡路，南昌路口
种书 写形式 。前 一 种即 所 谓“不 分 行”，后 一种 即 所 谓“ 分
此时
行”。不同 书写形式 是否会产生 不同效果 ，讨论 之前先看 两
已难 得有行人走 过
个 例子：
突然 有一个黑影
例"
轻 手轻脚
0,/23456
原来的不分行变为分行，变动后的文字就有了诗歌的味道。
0,-07/8/91
明明不是 诗歌，分行后就有 了诗歌的 味道，看来分行 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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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味 之间具有 一定的联系 。有什么样 的联系呢 ？要把这 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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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题讲清楚 ，首先 得了解诗歌 为何采取 分行书写的 形式。 根据笔 者的研究 ，诗歌 所以选择分 行形式，主要是 因为
山），以 上译 法存 在 一个 问 题，这 就 是 以偏 概 全。 因 为“云
山”是一个富 有弹性的 、可作 多角度观察 的物象，就语 意讲，
……
它未 必是：+,-./0/1-.23452!+-.,/,5601-.234527 !1-.29 345252380+,-./7，而可 能 是：+,-./0/ 1-.23452" +-.,/,560
英文不分行 书写：
窜上了
+,-.//-0/10,/234560,-07/8/910,/9:/;<=-1>0,-0
沿马 路的一间简 易房屋的
?<4 7/8/ 28<;-;3?6-.91@A<8;8/-BA-60CD<8@9./ 5/；0,/?
屋顶 上
7/8/>/39:9<46，6<67//0-1>6<:<3>C
"$$"年
咏物诗 具有重要 意义。 叶维 廉认 为，要做 到“不 涉 理路 、不 以小句而是 以诗行 作为 读解 的基 本单 位，而且 往往 是在 切
落言 筌”，一方面 得尽量减少 指引性说 明而让物象 事象站 到 断语义联 系的情况 下———即不 定位、不定向、不定范 围的情
台前 自己演出 ，另一 方面得充分 利用汉语 语法的灵活 性，在 况下——— 读解那一 行行的诗语 。三，在不分行的 形式下，你
口，此时已 难得有行 人走 过。突 然有 一个 黑影 轻 手轻 脚 地
因为从 我面前流过 的每一点 时光都是这 样新鲜。
窜上 了沿马路的 一间简易 房屋的屋顶 上。（《专偷 简易售 货 开头四句，平均每 行!#字，概言 之，使用的 都是 长句。朱 自
亭 的夜窃》"I(!年!月"日《新民 晚报》第*版）
都是 这样新鲜。
三、分 行可以创 造语意空白
具体地说，即采取了楼梯状分行书写的形式。后来 郭小川解
南宋诗论 家严羽认 为，诗 歌创 作以“ 不涉 理路 、不落 言
释说， “如 果把二十字排成一行，那读者（尤其是朗诵者）一定 筌 者” （《沧 浪诗话》）为 上。这提法 存在一定 的片面性 ，因 为
会感到难念。所 以，我 大体 上 按照 念这 些 句子 时自 然 的间 要叫诗歌完全 超脱理 路是 办不 到的 ，况且 诗歌 中有 哲理 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