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创作心理学角度分析《太阳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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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创作心理学角度分析《太阳照常升起》
2007年底,姜文在上一部影片完成的五年之后,推出了自己第三部自导自演、精心打造的影片。《太阳照常升起》上映了,一时之间,毁誉参半。
这是一部魔幻现实主义的作品,也是姜文的个人化创作。影片改编自叶弥的小说《天鹅绒》,但据说已经与原著没有多大关系了。情节开始于疯妈的一个有关回忆的梦,而结束时,梦中的场景在二十年前展现。叙事,按照春夏秋冬分成了四个段落,讲了四个故事,分别是疯妈和儿子、学校流氓事件、天鹅绒事件、死亡与婚礼,这种结构方式有些像昆丁•塔伦蒂洛的成名作《低俗小说》。
影片上映,各方面纷纷叫嚷难以理解,从普通观众,到专业影评人。《太阳照常升起》不是闷片,却让人看不懂,它的叙事方法并不新奇,这种莫比乌斯环式的叙事结构在许多艺术电影中被使用过。严格说起来,姜文并没有使用什么特别创新的元素,那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观众的接受障碍?也许是姜文在叙事上的刻意省略。这是一部“概念”的影片,与其说是叙事,不如说是对心理状态的直观描绘。从影片中,我可以看到弗洛伊德、格式塔理论、认知心理学的体现。
一、对人物形象的心理分析
在《太阳照常升起》中春夏秋冬这四个故事里,出场的几个主要人物都没有名字,最多有个姓氏。只有小队长的父亲李不空出现过名字,却始终没有露面,连他的照片都是被挖空的。姜文对名字的模糊,似乎是认为名字束缚了事物的根本形貌。
《太阳照常升起》中的人物,基本都是感觉型的,没有什么人物真正称得上是主角,在这里所有的角色都是一种符号,都是一种人格面具的具体呈现,在情节线的串联中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为叙事服务,而叙事则为姜文个人观点的表达服务。姜文似乎是在探讨一种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包括情感和欲望的纠结。在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男人一种是女人,两者之间的强弱关系,决定了人类社会的构成和走向。
影片中,小队长没有父亲,其他的重要男性角色都是性压抑的、性征退化的。唐老师与妻子长期两地分居,下放后又忙于打猎冷落了妻子,导致唐妻的背叛。即使与林护士在一起,唐老师也不能使其满足,否则林护士不会另寻出口看上梁老师。梁老师的死,是《太阳照常升起》中的一个谜。且不说他为什么死,在片中,梁老师是最受欢迎的男人。但是他对异性的冲动一直没有抒发的途径,最多只是动手动脚,这暗示了他也是压抑无能的。而一直作为所指的父亲角色,有着许多不同的能指,从李不空,到可爱的人,再到阿辽莎。父亲这个概念无意义延伸,最终淡化、变异了。从头至尾,影片处于一种“父亲”形象缺失的状态,是否暗示了男性地位的崩溃?
“母亲”形象在《太阳照常升起》中,则更为明确,尽管这个“母亲”是疯的。影片中所有的女性形象都有强烈的动作目的,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并积极行动。女性的欲望被突出,男性的欲望被消减,这是姜文用影像力图表达的。
片中人物往往为自己的潜意识所引导而做出选择。疯妈的梦和鱼嘴鞋、唐妻寻找尽头的旅程、梁老师的自杀,都是受自身潜意识的隐约影响。按照佛洛伊德理论,这里可以理解为性驱力对人物的控制。
姜文本人一定是一个乐于思考的人,也一定是个极主观的人,他把自己的感受都用一种强烈的表现方式附加到了自己的作品里。小队长的父亲是“最可爱的人”,而姜文的父亲恰巧也是志愿军。这种巧合让我怀疑,在姜文的童年里,他的父亲是否扮演了一个并不重要的角色、父亲形象也是缺失的?他导演的三部作品,有两部作品的背景都放在了那个特殊的时代,每个人对童年经历过的东西总是耿耿于怀的。据了解他有一个四处迁移的童年,这就决定了他的童年无法与外界建立恒定的联系,在增长阅历的同时,他或许会缺乏安全感,并最终表现为,他的作品中,人物身上那种浓厚的不确定感。
二、对艺术意象、结构、技巧、戏剧冲突的心理分析
毫无疑问,《太阳照常升起》十分重视意象的塑造。影片中动用了大量的意象,已经得到公认的包括:鱼、脚对应欲望,鞋、枪、小号对应男女生殖,石头对应困难,树对应生命,石屋对应子宫或心脏,算盘对应
生活等等。意象之多,之繁复,已经造成了接受困难。但是对于这种电影,能否看懂情节根本不重要,关键在于感受。在这里我只以自己的一些猜想举例。
影片分为四个段落,分别对应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这种结构方式本身就是对生活周而复反的象征隐喻。不同的季节,姜文用了不同的叙事语言,结合每个季节的不同意义,反衬自己的主观意念。
春天的段落,开场的梦境是疯妈过往的记忆,她因为那段记忆而“疯”,接下来就是一段充满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情节,仿佛是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中国版,大部分意象是在这个段落呈现的。在疯妈讲述过往的一段中,明明是春天,明明还刚下过雨,疯妈的头顶上竟然飘着雪花,还结了冰。这里的时空是错乱的,也有可能表现的是主人公心理状态的外化。春代表生机,而疯妈却失踪了。
夏天的段落,始于性压抑,结束在对性征退化的恐惧中。梁老师放弃了自己的枪,等于是放弃了对男性地位的坚持。夏代表繁华,而梁老师自杀了。
秋天的段落是叙事性最强的段落,也是原著《天鹅绒》体现最多的段落。唐老师的逃避和唐妻的不依不饶,是男女地位的强烈对比。男权在女性欲望觉醒后摇摇欲坠。秋天代表收获,而小队长和唐老师都失去了主动权。
冬天的段落,在时间上是一个回转,是莫比乌斯环的体现。这个段落的魔幻现实主义夸张程度甚至胜过春天段落。路的尽头、弹孔和女人辫子、坚持要把李不空称为阿辽莎的苏联大妈、婚礼的狂欢、被火车拖走的帐篷、以及小队长在铁轨上出生这种奇特的方式——而且小队长的出生还带来了“天亮”——种种意象都是为了打造奇观,将叙事抽象化。姜文在这里有些买弄,幸好并不惹人讨厌。在经历过春夏秋的疯狂绝望和阴郁后,姜文却给了我们一个升起的太阳,一个生机勃勃的结尾,虽然这个结尾其实是时间上的起点,这意味着所有的痛苦还未发生将要到来,但姜文毕竟还是选择了表面上的、最后的明朗与希望,选择了对人生中些许亮点的关注。冬天代表荒芜,众人却在荒芜中喧嚣。
除了这些主要的意象,《太阳照常升起》中还有一些有趣的“点”作为噱头,包括顺流而下的衣服,唱歌的老吴,对野鸡的人文关怀,石头房子的脆弱,还有天鹅绒。姜文在电影中动用了梦和回忆,虽然只是一个点缀,却在技巧上连接了过去和未来,也连接了人的意识和潜意识。隐藏的欲望在梦和回忆中被重新挖掘,甚至打击了人物自己。冬天段落中,疯妈先是假想丈夫的生死问题,后在铁轨上产生幻觉看到鲜花,她对内心深处的恐惧进行逃避,不愿意看到自己必须看的。
整部影片看下来,我为作品中的许多意象都找到了原型。唐老师下放后的生活,使我想起神话传说中羿与嫦娥的故事。羿整日打猎,冷落嫦娥,导致嫦娥私吞灵药奔月。一些荒诞情节,来源于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以及《百年孤独》,结构方式借鉴了《低俗小说》,冬天段落的狂欢借鉴了库斯图里卡《地下》的结尾。
影片的命名最有意思,《太阳照常升起》是海明威的同名小说,讲述了一个失去性能力的男人和一个主宰自身欲望的女人的故事。虽然姜文一直强调,电影和海明威的小说毫无关系,而是表达了《圣经》里“一代人来,一代人走, 大地永存, 太阳升起, 太阳落下, 太阳照常升起”的概念。但是我认为,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和海明威的《太阳照常升起》,在主题和意向上都不谋而合,很难说在命名时没有受其影响。而《天鹅绒》的故事,本身是关于矛盾与了解,无知与放纵。到了姜文这里,就像曾经在《阳光灿烂的日子》上所作的个人化修改一样,他加入了很多自己的东西,原著面目全非,主题也转变为对两性地位和角力的观察和思考。
三、对视听语言、艺术风格的心理分析
《太阳照常升起》,是对《阳光灿烂的日子》和《鬼子来了》影像风格的一脉相承,姜文对视听语言始终是敏感的。到了《太阳照常升起》,姜文似乎要把视听语言用到极致。
影片的色彩随着季节变化,其实却与表面上的季节是相反的。各个段落的主色调,春天是激烈的绿,夏天是颓败的蓝,秋天是阴郁绝望的灰,冬天反而是兴高采烈的火红。这种色调安排,顺应的是影片的深层逻辑结构,姜文在这里十分用心设置。
画面构图上,多采用身体的局部特写,有一种把人放在镜头下审视的感觉,似乎每一个细节都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