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文化本质上是一种道德文化

外齐家、治国、平天 下，建 功 立 业，四 海 扬 名，这 样 的 人生才是幸福 的 人 生。 因 此，儒 家 强 调“德 是 福 之 基。”如《国语·晋 语 六》中 道： “夫 德，福 之 基 也，无 德而福隆，犹 无 基 而 厚 墉 也，其 坏 无 日 矣。”王 充 在 《论衡·福 虚 》中 说： “世 论 行 善 者 福 至，为 恶 者 祸 来，福祸之应，皆天也。人 为 之，天 应 之。”法 家 虽 然 也主张一种积极入 世 的 幸 福 学 说，但 法 家 与 儒 家 根 本不同之 处，一 是 儒 家 强 调 德 对 于 福 的 重 要 意 义， 而法家则认为，德不 仅 不 能 带 来 福，反 而 会 带 来 祸。 只有重法严刑，才能 去 祸 至 福。故 韩 非 子 说： “严 家 无悍虏，而慈母有败 子，吾 以 此 知 威 势 之 可 以 禁 暴， 而德厚之不足以 止 乱 也。”（ 《韩 非 子 · 八 说》） 二 是 儒家强调幸福中的精神要素更重要； 而法家则强调 幸福中的物质要素和感性 要 素 更 重 要。因 为“好 利 恶害，人 之 情 也。”（ 《韩 非 子 · 难 二 》） 墨 家 与 儒 家 和法家一样，也主张 积 极 入 世 的 幸 福 说，然 而，墨 家 强调对于幸福来说 重 要 的 既 不 是 儒 家 的 德，也 不 是 法家的法，而是利。而这 种 利，又 不 同 于 法 家 的“私 利”，而是“交相利”； 正 是 这 种“交 相 利”，使 的 墨 家 既不像儒家强调幸 福 中 的 精 神 要 素，也 不 像 法 家 只 强调幸福中 的 个 人 物 质 要 素 和 感 性 要 素，而 是“兼 相爱，”谋取 大 众 的 安 宁 幸 福。如 墨 子 言： “视 人 之 国若视其 国，视 人 之 家 若 视 其 家，视 人 之 身 若 视 其 身。”（ 《墨子·兼爱中》）
而与主张一种 积 极 入 世 的 幸 福 学 说 的 儒 家、法 家、墨家不同的是 道 家 和 佛 家。道 家 主 张 一 种 消 极 避世的幸福学说，认为“人法 地，地 法 天，天 法 道，道 法自然”。（ 《道德经 ·25 章 》） 主 张“上 德 无 为，而 无以为； 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道德经·38 章》） 清静无 为，顺 其 自 然，返 归 自 然，不 争 不 夺，“人 之 道，为而弗 争。”（ 《道 德 经 ·81 章 》） 去 过“小 国 寡 民”原始质朴和自由自在 的 田 园 生 活。佛 家 则 更 进 一步，主张 一 种 消 极 出 世 的 幸 福 学 说。 在 佛 家 看 来，人生本 无 幸 福 可 言，有 的 只 是 生 老 病 死 等 各 种 各样的痛 苦，而 这 些 痛 苦 根 源 于 人 的 欲 望，以 及 对 佛理和佛性的无知； 真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要摆脱痛苦 的“生 死 轮 回 ”，只 有 戒 除 欲 望，修 行 念 佛 ，积 德 行 善 ，从 而 才 能 达 到 幸 福 的 彼 岸 即“涅 槃 ”。
一 、自 古 以 来 幸 福 文 化 就 离 不 开 道 德 文 化
什么 是 幸 福？ 古 今 中 外 众 说 纷 纭，难 以 定 论。 可以说，有 多 少 人，就 有 多 少 种“幸 福 ”的 说 法。然 而，有一点可 以 确 定 的 是，自 古 以 来 谈 论“幸 福 ”就 离 不 开 谈 论“道 德 ”，而 谈 论“道 德 ”也 同 样 离 不 开 谈 论“幸福”； 甚 至 于 在 一 定 的 意 义 上 来 说，作 为 专 门 研究道 德 的 一 门 学 问———伦 理 学，也 是 一 门“幸 福 学 ”。
二 、道 德 文 化 是 幸 福 文 化 的 核 心
从古今中外众说纷 纭 的“幸 福 学 说”中，我 们 不 ·117·
难发现，幸 福 文 化 之 所 以 离 不 开 道 德 文 化，则 根 源 于这样一个事实： 道德文化是幸福文化的核心。
那 么 ，怎 样 来 认 识 这 一 事 实 呢 ？ 首 先 ，我 们 从 幸 福 的 涵 义 说 起 。 正 如 前 述 ，幸 福 的涵义众说 纷 纭，我 们 就 以 正 在 大 力 倡 议“建 设 幸 福广东”的广 东 省 委 的 认 识 来 说。 广 东 省 委 认 为， 幸福是人们对生活 的 追 求 和 感 受，其 内 涵 是 很 丰 富 的，既涵盖物质生活，也 涵 盖 文 化 生 活，以 及 社 会 生 活和政治生活。幸福 虽 然 是 主 观 感 受，但 并 不 是 空 中幻影，而 是 有 其 实 实 在 在 的 物 质 依 托 的。 首 先， 应是物质生活水 平 的 不 断 提 高。其 次，文 化 生 活 也 要不断地改善。人与动物最重要的区别就是人有 文化需求，丰富的文 化 生 活 是 建 设 幸 福 广 东 的 重 要 方面。再次，社 会 生 活 方 面 的 诉 求 也 必 须 不 断 满 足。人民群 众 要 参 与 社 会 活 动，要 求 有 知 情 权、参 与 权 、表 达 权 、监 督 权 ，要 求 公 平 正 义 。 从这段话中，我们 可 以 看 到，“幸 福 是 人 们 对 生 活的追求和感受，其内涵 是 很 丰 富 的 ”，它 涉 及 到 主 观和客观两个方面的要素。 从 主 观 方 面 来 分 析 ，我 们 可 以 发 现 ，幸 福 的 主 体 是人，幸福 的 客 体 是 一 种 生 活 状 态； 幸 福 的 动 机 根 源于人的追求，幸 福 的 效 果 在 于 人 的 感 受。人 的 追 求则根源 于 人 的 本 性； 人 的 本 性 问 题，历 来 就 是 一 个伦理学 的 基 本 问 题，是 道 德 建 设 的 前 提 问 题； 正 是对人性 的 不 同 认 识，产 生 出 不 同 的 伦 理 学 说，导 致出不同的道德建设路径。而幸福的效果又在于 人对人性满足程度的感受与评价； 感受与评价问 题，事实上 就 是 一 种 以 真 为 基 础 的 价 值 评 价 问 题， 而这种价值评价的核心就是道德评价。因为感受 与评价问题，受制 于 人 们 的“幸 福 观； ”人 们 有 不 同 的幸福观，就会出 现 不 同 的 感 受 与 评 价。而 正 如 我 们 上 述 的 古 今 中 外 的“幸 福 观 ”所 显 示 出 的 那 样 ，幸 福观的 核 心 问 题，是 一 个 道 德 问 题； 只 有 通 过“伦 理”的证明，“道德”的 探 究，才 能 说 明 什 么 是“真 正 的幸福”？ 才能解答“怎样才能取得真正的幸福 ”等 幸福观的核心问题。 从客 观 方 面 来 分 析，我 们 可 以 发 现，幸 福 客 体 ———生 活 状 态 ，既 包 涵 物 质 生 活 状 态 ，也 包 涵 政 治 生活状态，还包涵文 化 生 活 状 态，因 此，与 此 相 适 应 的是，反映“幸福 生 活 状 态 ”的“幸 福 文 化 ”，也 必 然 分成“幸福物质文化”、“幸 福 政 治 文 化”和“幸 福 精 ·118·
中国传统伦理学也同样十分重视道德与幸福的 关系。中国 传 统 伦 理 学 主 要 可 以 分 成 儒 家、法 家、 墨家、道家和佛家。儒 家 作 为 主 流 的 中 国 传 统 伦 理 学，主张的是一种积极入 世 的 幸 福 学 说； 提 倡“内 圣 外王”，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奋 发 有 为 的 理 想 人 生： 向内修身 养 性，形 成 仁、义、礼、智、信 等 诸 美 德； 向
2012 年 01 月 第 1 期（ 总第 57 期）
伦理学研究 Studies in Ethics
Jan． ，2012 No． 1
幸福文化本质上是一种道德文化
吴灿新*
（ 中共广东省委党校 哲学部，广东广州 510050 ）
［摘 要］自古以来幸福文化就离不开道 德 文 化，无 论 是 经 验 主 来自百度文库 幸 福 说，还 是 理 性 主 义 幸 福 论，无
众所 周 知，幸 福，英 文 为 Eudemonia。 幸 福 说， 英文是 Eudemonism，是西方思想史 上 十 分 重 要 的 伦 理学说。在西方二千多年的传统伦理学发展史上， 主要有三 大 流 派： 经 验 主 义、理 性 主 义 和 宗 教 禁 欲
主义。然而无论哪一 流 派，都 非 常 重 视 道 德 与 幸 福 的关系。
理性主义伦理 学，则 更 多 地 强 调 道 德 对 于 幸 福 的重大价值，主张“道德就是幸福”。古希腊 著 名 伦 理学家柏拉图开创 了 理 性 主 义 幸 福 论，主 张 人 生 的 根本目的就是达到 至 善，只 有 人 的 理 性 才 能 认 识 善 的理念。人 的 感 情 和 情 欲、人 的 肉 体 感 官 的 要 求， 是低级 的，只 有 理 性 才 是 高 级 的。 至 善 是 幸 福，但
宗教禁欲主义 伦 理 学，强 调 一 种 虚 幻 的 天 国 的 幸福，主张通过禁 欲 而 求 得 幸 福。基 督 教 神 学 家 就 认为人真正的幸福，不 是 对 财 富、名 誉、权 力 和 肉 欲 的享受，而 是 在 宗 教 德 行 中，在 对 上 帝 的 热 爱 和 追 求中。人们只有对上 帝 的 热 爱 和 崇 拜，才 能 返 归 天 国，获得 真 正 的 幸 福。 说 到 底，尘 世 生 活 不 过 是 返 归上帝天 国 的 旅 途，德 行 是 达 到 幸 福 的 手 段。 因 而，只有在 修 道 院 中 摆 脱 尘 世 的 诱 惑 和 纷 扰，达 到 圣洁状态，才最能 获 得 幸 福。中 世 纪 著 名 的 教 父 哲 学家奥古斯丁就强 调，物 质 的 享 受，财 富 的 聚 集，荣 誉的引诱，或淫欲、声 色 和 荣 华 富 贵，对 于 许 多 人 来 说被当作 幸 福，其 实 这 些 只 是 世 俗 的 幸 福、虚 幻 的 幸福、转 瞬 即 逝 的 幸 福。 真 正 的 幸 福 并 不 是 这 些， 而是对真理的 追 求、对 真 理 的 热 爱。 而“天 主 即 是 真理”。这种以爱基督、爱 上 帝 为 快 乐 的 幸 福，是 一 种 至 高 无 上 的 幸 福 。［5］
* ［收稿日期］ 2011 － 11 － 9 ［作者简介］ 吴灿新，中共广东省委党校哲学部教授。
·116·
不是快乐。幸 福 和 快 乐 是 两 个 概 念。快 乐 和 享 受 也不是 善，也 不 是 幸 福。 人 为 了 使 自 己 幸 福，就 必 须克制自己的情欲，必 须 用 智 慧 和 德 性 去 追 求 善 和 至善。［1］（ P157） 与柏拉图老师的思路有所不同，亚里士 多德把至善和幸福 的 关 系，作 为 他 整 个 伦 理 学 的 出 发点和归宿，并建 立 了 他 的 现 实 主 义 幸 福 论。他 认 为，人生的 目 的 固 然 是 追 求 至 善，但 这 个 至 善 不 是 抽象的、神 秘 的 理 念，而 是 现 实 的 幸 福。 快 乐 属 于 幸福，但幸福并不 能 归 结 为 快 乐。快 乐 只 求 满 足 感 性欲求，而幸福则 要 有 理 性 作 统 帅。人 生 的 幸 福 要 具备三个条件： 即 身 体、财 富 和 德 行。 然 而，“最 优 良的善德 就 是 幸 福，幸 福 就 是 善 德 的 实 现，也 是 善 德的极致。”［3］（ P364） 而德 国 伦 理 学 家 康 德 认 为，真 正 的幸福必须有赖于自然存在者的全部目的与和谐。 人必然要 追 求 幸 福，幸 福 与 人 的 感 性 欲 求 相 联 系， 也与人的理性相联 系，因 此 它 是 和 善 结 合 在 一 起 的 状态。实践理性并没有让人放弃现实生活的幸福， 而是要求人们在涉 及 道 德 义 务 时，要 绝 对 遵 从 理 性 法 则 。［4］（ P436）
经验主义伦理 学，特 别 强 调 幸 福 对 于 道 德 的 意 义，主张“幸福就是道德”。古希腊著名思想 家 梭 伦 是“在西方 伦 理 思 想 史 上，第 一 个 对‘幸 福’范 畴 作 了 理 论 的 探 讨，开 创 了 幸 福 论 伦 理 学 的 先 河。”［1］（ P51） 在他看来，财富对于 幸 福 是 重 要 条 件，没 有一定的财富，就 不 能 保 证 幸 福。但 是 他 更 注 重 德 行，认为没有德行的 财 富，是 不 义 之 财，是 不 可 能 幸 福的。［1］（ P50） 而思 想 家 德 谟 克 利 特 则 创 建 了 西 方 最 早的自然主义幸福 论，认 为 人 对 幸 福 的 追 求 是 人 的 道德活动的出发点 和 动 力，而 人 的 道 德 活 动 的 最 终 目的，就是要达到幸福。［1］（ P130） 德国哲学家费尔巴哈 是经验主 义 幸 福 论 发 展 的 最 高 峰，他 认 为，人 的 本 性都是追 求 幸 福 的，德 行 就 是 自 己 的 幸 福； 离 开 了 对幸福的追求，就不 可 能 有 什 么 道 德。然 而，“道 德 只知道同志式的共同的幸福 ”［2］（ P575） 。
［关键词］幸福 幸福文化 道德文化
［中图分类号］B82 － 02
［文 献 标 识 码］A
［文章编号］1671 － 9115 （ 2012 ） 01 － 0116 － 06
国民幸福总值（ GNH） 也可称国 民 幸 福 指 数，它 把主观幸福感作为 一 项 指 标，是 反 映 民 众 主 观 生 活 质量的核 心，是 衡 量 人 们 幸 福 感 的 一 种 指 数，也 是 制定发 展 规 划 和 社 会 政 策 的 一 种 重 要 参 考 指 数。 自从国民幸福指数 的 概 念 在 世 界 流 行 起 来 后，社 会 发展的中心从 GDP 转 向 了 GNH，对 幸 福 的 追 求，对 幸福文化建设的重视也开始流行起来。与此同时， 学术界对 幸 福、幸 福 文 化 的 研 讨 也 流 行 起 来。 在 此，本文也 加 入 这 一 流 行 行 列，就 幸 福 与 幸 福 文 化 谈 点 一 孔 之 见 ，以 抛 砖 引 玉 。
论是入世的幸福观，还是避世或出 世 的 幸 福 论，无 不 紧 扣 道 德。 之 所 以 这 样，是 因 为 道 德 文 化 是 幸 福 文
化 的 核 心 。 因 此 ，追 求 幸 福 的 根 本 途 径 必 然 是 道 德 。 由 此 可 见 ，幸 福 文 化 本 质 上 就 是 一 种 道 德 文 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