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席慕容爱情诗中爱的禅意

第23卷第4期2009年7月

长沙大学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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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ol.23No.4

Jul.2009试论席慕容爱情诗中爱的禅意

曾苗

(中南大学文学院,湖南长沙410082)

摘要:席慕容,用一个画家、一个女人、一个对生命一往情深的人所特有的温存,表现了一种绝对宽容、绝对真挚、绝对无怨、绝对美丽的爱情观。她作品中所表现出来的独特的时空张力,使人感到爱情的永恒与真挚、唯美的禅境和佛意,让人为爱的纯洁而感动。她恰当地继承了中国古诗的传统,其诗意象营造唯美清新,而其禅意的惟妙惟肖配合着超画面的巧妙情节,使得平实的语句更具经久不衰的诗性。

关键词:爱情诗;爱;意境;禅意;画面

中图分类号:I207.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4681(2009)04-0073-02

一

在爱情世界里,席慕容所塑造的是理想的、真实的、零距离的心灵接触。席慕蓉笔下的爱情是与众不同的,她的新颖在于在爱情上追求至高的美学境界,探索爱情的神秘色彩,表现爱情的空灵韵味,在实指与神会之间、淡泊与玄幽之间,揭示其微妙飘逸的神韵。提到这种神韵,我们不得不提到席慕容诗歌里的禅意。席慕容的诗歌就像是一册册爱的经书,总是在你心灵最静谧的时候给你新鲜的启迪,禅意在诗歌里得到了最好的表现,诗歌也因为有了禅意而更开阔空灵。苏轼曾有一句,/暂借好诗消永夜,每逢佳处比参禅0,席慕容的诗,总觉得能引领你穿越现实与梦幻之间,仿佛参禅悟道于诗[1]。还有人说:/从她落英般的诗句里,总让人在现实与禅理之中回味无穷,躁动的心绪会得到超脱、平稳、提升。0席慕容说:/诗,不应该是一种最抽象、却又最能直指人心的语言吗?0她一向注重不断地开发自己的情感空间和智慧空间,无论是意境的酝酿、哲理的提炼,还是情趣的营造、技巧的运用,她都有新的尝试和突破。所以她的作品中总是不乏/最能够触发人们感动的;最能够唤醒人们回忆起抑或是向往着种种社会境遇和自然风光的;最能够引起人们深邃地思索的;最能够在语言和艺术技巧方面满足人们审美趣味的0[2]。严羽5沧浪诗话6中有云:/大抵禅道唯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0,把禅学融合于诗学之中,相当于哲学汇入艺术形式之中,其理解起来是极为抽象和玄妙的,始有一种/可意会不可言传0之感。所以席慕容诗中的/禅0大约就是处在妙悟里的大道,就是一种哲学观念、一种美学观念。席慕容的爱情诗里,有一类诗歌是以/人生如戏0这个哲理性丰富的命题为主题的,例如5戏子6、5咏叹调6、5散戏6、5际遇6、5尾声6等。在这些诗歌中,她依旧运用画家式的笔墨、王维山水画式的意境,把爱的禅意通过一些空间意象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们来看这首5咏叹调6:

不管我是要哭泣着/或是微笑着与你道别//人生原是一场难分悲喜的/演出而当灯光照过来时/我就必须要唱出那/最最艰难的一幕/请你屏息静听然后/再热烈地为我喝采//我终生所爱慕的人啊/曲终人散后/不管我是要哭泣着/或是微笑着与你道别/我都会庆幸曾与你同台

诗人把人生比喻为一场难分悲喜的演出,这就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可供想象的空间舞台,演出本身也是要在某个空间里演绎的,/而当灯光照过来时/我就必须要唱出那/最最艰难的一幕0这一句刻画了一场演出里最凸显的空间画面,/灯光0的朦胧带有某种诗意般的禅意性质,读者就在这个禅意性的画面下面体会着人生如戏的爱情哲理。这灯光的照临,或许可以理解为人生的必然、人生的某种仿佛宿命的性质,当然也可以理解为人自身生命力的某种冲动创造。我们透过这个精妙的意象,就像参禅悟道的高僧一般,在这一有限的短暂的观照中,悟出了人生、爱情的某种隽永的意味。再如5散戏6中:/最起初最起初的寂寞吧/到那个时候,舞台上,将只剩下一座空山,,0在这里,诗人运用一种电影蒙太奇的方式,将好奇的人群、观众的退票和散去等一个个的镜头组成一个整体,最后仍然是回到那个舞台的空间里,却只剩下一座/空山0,又是一个王维式的幽静空灵境界的印证,禅意无限、思绪无限,领悟一切皆空、精神至上的终极真理。

二

冰心在5中国新诗的将来6中谈到与自然相契合的自由的追求是作诗的根本:/诗是不可抑制的,无心流露的情绪表现,不容任何裁制,来侵犯它的自由的0;/诗思要酝酿在光明活泼的天性里和-自然.有相通,和人类有甚深的同情的交感。0[3]席慕容的爱情诗歌里出现了大量的自然物象和远离尘世喧嚣的空间描写,诗中流露出的禅趣具有一种充满生命力的蓬勃生机,是一种体悟自我内心与外界物象相和谐、相统一的空旷与超脱。没有尘世的烦琐烟云,没有人间的喧嚣烦躁,只给人一种灵动和谐的幽美。例如这首5禅意6:当一切都已过去我知道/我会把你忘记/心上的重担卸落/请你请你原谅我/生命原是要/不断地受伤和不断

*收稿日期:2009-03-25

作者简介:曾苗(1986-),女,湖南娄底人,中南大学文学院硕士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长沙大学学报2009年7月

地复原/世界仍然是一个/在温柔地等待著我成熟的果园/天这样蓝树这样绿/生活原来可以/这样的安宁和美丽

诗中酝酿的轻柔和宁静,不染一丝尘埃、不食人间喧嚣,这是一种梦境,/生命在不断受伤与复原,0世界,却仍然是一个温柔等待着我成熟的果园、蓝天和绿树。诗中的禅意,如花的芬芳,轻盈、飘逸,不可名状,在不知不觉中感染着读者。诗中那个成熟的果园正是象征着超越尘世喧嚣的宁静的空间境界,禅意就从这里散发出来,她的诗就是这样表现出一种/一幅幅经过禅宗哲学与美学净化过的日常生活画面,它们没有多少人间烟火气,而是禅意盎然0。席慕容自己所感受的禅境、所领悟之禅意与自然、社会的哲理融合起来,渗透到诗的意境中,既含蓄隽远、神韵超然,又平淡质朴、深入人心,给读者以深远的启示。人生的终极,毕竟是摆脱凡尘,回归宁静。再如5短歌6中:/在无人经过的山路旁/桃花纷纷地开了/并且落了0。这里刻画了一幅宁静优美的、如仙境般的空间图景。这首诗的前半部分,即用/桃花0来起兴的几句诗,和王维的5辛夷坞6有神似之处:/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0不过,两者之间的区别也是明显的,在王的诗中,/纷纷开且落0的芙蓉花,象征着生命的空寂和短暂,而在席的诗中,则通过纷纷地开了、落了的桃花象征着沉寂的、被人遗忘的爱情。诗作以朴素而富有实体感的语言、高明的白描技巧,勾勒出一幅真实、生动的图画,而首句正式描绘了诗人心中那一片与世无争的爱的桃花源。

在席慕蓉的具禅意的意象中,诗人借助/明月0的意象,来抒发/寂寞0、/哀意0,以及爱的空灵美丽,营造出一种/春花秋月0般的禅境。5山月之一6:/在山中/午夜/松林象海浪/月光替松林剪影,,还有那幽幽的绿/映照着/映照着/林中的你/在/你的林中,,可是/月光使我聋了/山风不断袭来/在午夜/古老的林中百合苍白0;5山月之二6:/我曾踏月而去/只因你在山中0、/丛山黯暗/我华年已逝/想林中次次春回依然/会有强健的你/挽我拾级而上/而月色如水芳草凄迷0。诗人在诗中表白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在大自然的怀抱中,顺从自然,与万物融为一体,忘却自我的存在,同时月色的美好与空灵又表现了她向往的爱情。诗中的这种/禅意0,类似于佛教参禅者追求的/坐禅入定0和/万化冥合0的境界。在这两首诗里我们可以体验出席慕容的那种空灵美妙的感受:独自一个人坐在幽深的竹林里,静谧的深山之中空空荡荡,只有一轮明月与诗人为伴;她欣赏着大自然的宁静,体验着爱意,沉浸在所谓的空静快乐之中。/月0在中国文化里本身就是一个禅意深厚的意象,在古代吟月诗词中很多都富有禅意,如王维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0,/月出惊山鸟,时鸣深涧中0;李光的/黎山万叠波千顷,心境孤圆月一轮0;贾岛的/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0等。月的变幻、月的永恒、月色的清净无尘,都具有某种与禅意相通的意味[4]。当然,席慕蓉诗中的禅意并非完全的真正的禅意,因为诗人写月总有诗人自己的主观情绪意念在里面,它们或是透露着思念,或是哀怨,或是感伤,或是美丽空静,都让人从这静谧的月光中体味出来。禅本是静虑、止观的意思,强调心灵的参悟,它的最高境界乃是/空0。诗里面有两个反复出现的空间境界:/山中0、/林中0,诗人便是在这两个宁静安逸的空间里回忆似水流年和美丽的爱情。例如5野风6:/只有那野风总是不肯停止/总是惶急地在林中/在山道旁/在陌生的街角/在我斑驳的心中扫过0;5灯下的诗与心情6:/月亮出来的时候/也不能再开门去探望/也能/终于/由得它去疯狂地照进/所有的山林0,这正是应了宗白华先生的那句:/禅是动中的极静,也是静中的极动,寂而常照,照而常寂,动静不二,直探生命的本源。0[5]席慕容的诗歌之所以会拥有这么多读者就在于她以细腻的笔触将他们引领到这样一个纯净的可触摸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人的生命情感不再孤单、有限,而是得到了一种诗意的升华。

/花0也是席慕容爱情诗歌里一个充满了禅意的意象,频频出现在她行云如水的诗文里。如5盼望6:/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与你相遇/如果能/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0;5鸢尾花6:/到了最后/我之于你/一如深紫色的鸢尾花之于这个春季/终究仍要互相背弃0;5回首的刹那6:/在羊齿和野牡丹的荫影里流过的溪涧还正年轻/天空布满云彩/我心中充满你给我的爱与关怀0等,都充满了无限禅意和幽美意境。尤其是她所写的百合花:/当春天再来的时候/遗忘了的野百合花/仍然会在同一个山谷里生长/在羊齿的浓荫处/仍然会有昔日的謦香0。寂静的山涧里,百合花自开自落、自生自灭,独自存活着,世人不知道它的存在,当然它也只知自己/仍然会在同一个山谷里生长0,却不知道人世间的万态变迁,但依旧馨香如故。因此,从作者角度来看,这正是一种内心的抒情言志,是自我生存状态的写照。诗人就如山百合一样,在那同一个山谷,独自怀念往日美好的爱情。而诗人内心则如同静谧的花蕾一般,在被人遗忘的世外山野,追求禅家那/万事皆空,万念皆寂0的境界。但这种内心的渴望并不是呆滞、无生气的,就好像百合花的一开一落又是一种生命的周而复始,给人一种新鲜、一种活力。

席慕容的诗贴近每个人的生活,没有晦涩和故作深沉,却又富含哲理。她将诗画结合,较好地继承了古代诗歌的传统,又不落俗套,充分发挥了现代语言的优美和新丽,并且让诗歌在美丽的画意里充满了悠远的禅意。席慕容清新幽丽的语言风格宛如夏日薄荷、冬日暖阳,同时因为禅意的融入,诗人的诗得到一种新的艺术风格、审美境界,甚至可以说是开拓了一片新的艺术天地。

参考文献:

[1]杨菲.慢板的音乐,清澈的山泉)))读席慕容的5七里香6[J].哈

尔滨学院学报,2006,(1).

[2]林非.论散文[M].南昌:江西高校出版社,2005,(10).

[3]冰心.中国新诗的将来[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3.

[4]戴婕.禅境与诗境)))浅论禅宗对王伟诗的影响[J].江西青年

职业学院学报,2007,(3).

[5]宗白华.论中西画法的渊源与基础[A].曹顺庆.中西比较美学

文学论文集[C].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85.

(责任编校: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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