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被唤醒

那一刻我被唤醒

那个衣着整洁的人影，追逐着寒风中恣意飞舞

的白色袋子，不和谐的枯树枝似的手指，奋力向

前伸展，好像要扼住谁的咽喉，就在那一刻，我

灵魂深处羞愧的种子被唤醒了。

凛冬的天空像一块明净的蓝宝石，只是灿烂的

阳光，在寒风放纵地呼啸中，早已没有了给人温

暖的温度。望着口中吐出的白雾，只想着快点回家。

随手一扔吃完的包装纸，别乱扔垃圾！心中响

起一个声音。但看着四周随处躺着的刺眼的垃圾，我便心安理得地走下去。

一转弯，便望见前方一人时不时弯下腰在捡什

么宝贝。这时，旁边匆匆走过一位身穿貂皮大衣

的女人，她鄙夷地瞥了那个人一眼，随即趾高气

扬地远去。但他专心地找着。走向他，立即羞愧

得无地自容：他竟在捡垃圾！可他身上的衣裤都

光亮整洁，鞋也擦得锃亮，没有一点穷酸潦倒的

样子。

他转过头，看见我诧异地望着他，不好意思地

笑笑：路上垃圾这么多，我就弯弯腰，帮着清理

一下。说话时，他不停地搓着手。那双手，冻得

通红，几处皮肤微微有些裂开，像是一段干裂的

树枝，隐约中透出几点血红。这与他的衣着，甚

至是这个城市，极度不符。看着他的手，心中仿

佛被什么揪了一下。

说罢，他又弯下腰捡起一个塑料袋。看着他伸

向那个白色塑料袋，那只作文手，使我想起了什么，心中有些震颤。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视线停留在那只手上。那只厚实的大手，布满了

细密的皱纹，或深或浅，像是寒风和岁月刻下的

伤痕。数条青筋和紫红色的血管在手上蜿蜒，不

停地收缩着。皮肤有好几处裂开了口，和那几处

深褐色的疤，像是手上的块块补丁。突然，一阵

刺骨的寒风刮起，白色袋子在风中恣意飞舞，他

极力伸开那枯树枝般的手指，像一把铁钳，仿佛

要扼住天空的咽喉，丝毫不肯松开。当他终于抓

到了那个袋子时，那只手在白色的映衬下显得格

外沧桑。我的心，被大大地震撼了，猛然想起，

农民的手，和这只手，很像，不娇贵，但厚重、

朴实。

那一刻，沉睡的灵魂被唤醒，内心羞愧的种子

也被唤醒。蓦然醒来，才觉自己已滞塞了那么久，

已对丑恶习以为常，以至于忘记了美原本的样子。看着他捡起白色袋子，我也伸出尚显稚嫩的小手，和他一起弯下腰

夕阳渐落，街道上独留我们长长的影子。在笑

声中，我听见，是纯净的灵魂在笑，是的，是被

唤醒的、城市人沉睡已久的灵魂。

那一刻，那只枯树枝似的手，我灵魂深处羞愧

的种子被唤醒，开始做一个爱护自己家园的人，

也开始察觉，其实，他就在身边，只是，沉睡的、没有羞耻心的灵魂，是无法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