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方言资源及其开发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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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方言资源及其开发利用
一、汉语方言是国家语言资源之一,还将长期存在
我国的语言资源中,就书面语说,最大规模的是古代和现代的汉语通语;就口头语说,有少数民族语言、汉语方言和普通话。据2004年12月26日公布的“中国语言文字使用情况调查”,全国能用普通话进行交际的人口比例是53%,能用汉语方言进行交际的人口比例为86.38%。在一些大都市和小城镇,确有一些青少年儿童已经只会说普通话,但这样的人口在总人口中显然还只是少数。在广大城乡,凡是本地人成堆的地方,彼此之间还是用方言沟通才觉得自然;各种地方曲艺、戏曲还活跃在各方言地区;新世纪以来,不少地方电视台增开了方言节目,有些报纸增设了方言栏目。这说明,方言进入媒体是受群众欢迎的,汉语方言在今日中国依然是不可忽视的普遍存在。
中国自古就是一个汉语方言大国。由于幅员广阔、人口众多、历史悠久,旧时代战乱频仍、灾荒不断,由此造成社会分裂、移民播迁,加以地理阻隔、民族融合、不同语言的接触,汉语方言不但有史以来就有过多次分化,而且形成了品种繁多、差异巨大的局面。然而,在多数情况下,中国还
是统一的,并一直以汉字书写的书面语作为全社会沟通工具。这种表意汉字超乎时空,使官方维护的书面通语的高度统一和平民百姓中通行的方言口语的纷繁复杂,形成巧妙的组合。统一的文言书面语和歧异的方言口语长期和谐共处,各自发展。
当明清官话成了近代共通语后,现代白话文逐渐成型,近代汉语登上了社会生活舞台。它标志着古代汉语向现代汉语的转变,也标志着古代社会向现代社会的革命性发展。然而在旧中国,落后的农村和贫困的文盲,大多还是用方音识字读书,白话文只是略知一二,方言口语则一直十分活跃,这是半个世纪之前农村里的普遍情形。
新中国建立后,随着政治的统一、经济的发展,文化建设提高了人民的素质,也促进了共通语的规范和普及。尤其是最近二三十年间,改革开放之后,持续的经济增长加快了都市化、城镇化的速度,商品化、现代化、信息化的浪潮不断推动着教育的发展,全民文化素质得到大幅度提高。这不但使现代通语迅速普及,外语学习也逐渐升温,新时代的潮流使书面语和口语渐趋接近,汉语方言受到了越来越严重的冲击,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明显萎缩的势头。然而语言毕竟是世代交替和雅俗沟通的需要,不可能在短期内消亡。汪平曾对110个8-18岁的父母都是苏州人的学生做过调查,这些学生与父母主要说方言的占56%,与祖父母主要说方言的
占67%,与本地人主要说方言的占73%,可见他们在本地和家庭主要还是使用方言;能熟练使用方言年少的多,喜欢本地方言的年长的多。他的结论是:“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只要他们仍住在苏州,对苏州社会的接触一定会继续增加,苏州话使用的机会也会增多,普通话和苏州话使用的比例可能会有所逆转。因此,苏州话可能还不至于在可预见的将来就退出交际领域。”
在方言的保存方面,苏州的情况应届于中间状态,比它强势的有上海话、广州话。上海话因为使用人口多,数十年来在吴语区的影响早已超过苏州话,广州话则是东南方言中头号强势方言,说得出就写得来,至今还常给通语输送新词语。比起一些方言区边界上的小方言点和通行不广、使用人口不多的小片方言或其他方言包围的方言岛来说,它明显属于强势方言。以苏州话这种中间状态作为代表说明汉语方言不可能在短时间里消亡,应该是有说服力的。
二、汉语方言普遍处于剧变之中,亟须监测
由于普通话的普及,方言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化,也是当代中国语言发展的主要趋势。方言的急剧变化有两种基本形态,一是萎缩,一是蜕变。
所谓萎缩,是指方言的使用范围在不断缩小。据徐睿渊、
侯小英2003年在厦门对224个幼儿园到高中的学生所做的调查,他们的父母都会厦门话,但学生中只有172人会听会说厦门话,在幼儿园,只会听不会说的达80.56%。她们的结论是:那些懂本地话的厦门人,他们使用方言“更多是在家庭中,在亲人、朋友或同学之间,在涉及日常生活的交谈中使用”。“闽南话在厦门青少年当中已不是必不可少的交际工具。”闽南话是东南方言中的强势方言,在这个中等城市,少年儿童中竟然也出现了流失的现象,有些小学、幼儿园的小朋友已经说不来、甚至不会听本地话。汉语方言的萎缩之势由此可见一斑。至于那些穷乡僻壤的小方言的流失就更是不可避免的了。
如果说“萎缩”是语言“外部”的变迁的话,方言的“蜕变”便是语言“内部”的演化,即方言结构系统的变动,包括语音系统、语法系统的调整,词汇的更替。总的说来,现代社会里方言蜕变的基本特征是:原来固有的方言特征逐渐淡化、减少乃至消失,越来越多地接受通语或周边强势语言的影响。钱乃荣的《上海方言发展史》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急剧变化的典型。该书拿1853年英国传教士James Summers 所编的上海方言词典和现代新派上海口音作比较,理出了150年来上海方音所发生的变化。就音系说,声母从30个减为28个,韵母从63个合并为32个,声调则由8个合为5个;就字音说,文白异读大为压缩,多数是保留白读音,放
弃文读音。词汇方面许多单音词演化为双音词,特征词也发生了变化,还有新词语大量涌现。语法方面主要是动词的体貌有较多变化,其他原有的许多助词则略去不用(如表关联的“?ā⒛?”);有些则是受通语的影响(如吃仔饭→吃了饭,看我勿起→看不起我)。上海话变化较大,是因为人口的急速膨胀和密集地聚居,使多方杂处的方言在竞争中碰撞,略异存同;都市化进程使生活节奏加快,生活内容频繁更新。和上海话相比,苏州话100年间的变化则要小得多。据丁邦新《一百年前的苏州话》就陆基的《苏州同音常用字汇》与1998
年出版的《苏州方言志》所作的比较,100年间苏州话的音类系统的差异只有三种ε、uε→E、uE,□→ι,uo、uo?、ua?→o、o?、ua?,音值的差异也只有四项:iE→iI,uo、tio η、uo?、ua→io、ioη、io?、ia、un、un→uen、yen(可能同音)u→u和eu。苏州历史悠久、人口变动相对较小,又有许多“苏白”的唱词和文本有过记录和流传,方言上变动较小是在情理之中。
在闽方言区,福州话、厦门话变得慢。福州话的音类300年间的明显变化只是两个韵母发生合并:uoi、iu→ui、ieu、iu→iu,声母、声调一如既往;厦门话的语音系统百余年间只发生两个明显变化:人母混入柳母、参韵混入公韵,而这两点变化牵涉到的字很少;但是我们曾调查过的闽东宁德市碗窑村的闽南方言岛,根据三位发音人(分别为75、4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