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文化的层次结构与要素分析

际上规定了政治文化研究的基本内容，不仅直接影
实际上，在西方学术界，对政治文化内涵的界定
响到从理论上解析政治文化的基本特征，而且还会 并不限于此。法根（Richard Fagen）、索罗门（R. H.
直接影响到政治文化实证研究的设计。 一、政治文化的层次结构 提出政治文化的概念之后，阿尔蒙德在接下来
Solomon）等人从政治思想的角度来定义政治文化的 内容 [3]。布鲁姆 （W. T. Bluhm） 和威尔逊（Richard Wilson）等人则认为，政治文化可以包括政治意识形 态，甚至更多地是一种政治意识形态[4]。另外，还有学
政治文化的特质》、戚珩的《政治文化结构剖析》、胡 知、政治情感和政治评价这 3 个结构来界定政治文
象明的 《政治体制改革中的文化障碍及其克服途 化的范围，同阿尔蒙德的概念如出一辙[14]；张明澍则
径》、刘泽华、葛荃的《王权结构的刚柔结构与政治意 在他的《中国“政治人”》一书中从政治观念、政治知
识》等论文即是典型的代表。有意思的是，进入 90 年 识、参与经历等角度来界定政治文化[15]。两者的特点
观念，即认为政治文化既有潜层次的心理存在，同时 念大同小异。
亦有显层次的理性表达。他指出，“政治文化是长期
我国学者俞可平把政治文化视为“人们的政治取
积累的由诸多因素影响而形成的多层次的政治认 向模式”。他认为，作为政治取向模式，政治文化包括
识。政治文化具有历史性、民族性、阶级性的特征。政 5 个基本组成部分，即人们的政治认知取向、政治态
化。人们对政治文化所涵盖的范围，形成了 3 种具有
就政治文化的内容来讲，西方学者对政治体系 代表性的认识：
的主观倾向的理解并不一致。阿尔蒙德、普特南等人
（1）广义概念：政治心理、政治思想、政治制度
一般从政治心理的角度来理解政治文化，这是早期
（2）中义概念：政治心理、政治思想
政治文化发展的一个重要特征，借鉴了心理学科的
个再深入的过程。因此，对政治文化结构的理解构成 治行为模式的聚集。政治文化通常包括政治行为心
了对政治文化基本内涵的一般性理解，直接决定了 理因素，如观念、情感及评价意向等。政治文化既是
政治文化研究的基本内容。因此，如何确定政治文化 全社会历史经验的产物，也是每个人社会化的个人
的结构就成为政治文化研究的一个重要内容，它实 经验的能力。”[2]
素[7]。在穆迪看来，“文化分析有时会造成特殊的假 政治中占统治地位的政治思想，则是政治权力意志
说。文化上的概括也不能取代制度分析或其他各类 的集中体现，其他政治思想也只是在统治阶级权力
政治分析。文化提供了各种政治、经济、社会力量得 意志许可的范围内发生作用”[12]。
以运行的背景；反过来，制度、社会关系或历史事件
政治文化研究的相关成果中进一步确定了政治文化 者从民族性的角度来定义政治文化的内容[5]。洛威
的结构，从而以认知、情感和评价 3 个基本要素确立 尔·底特默（Lowell Dittmer）则从政治符号（political
了政治文化研究的框架。阿尔蒙德的理解代表了西方 symbol） 的角度来定义政治文化，认为政治文化是
政治学界研究政治文化内在结构的一个变化。上世 曾经明确指出，政治文化与政治心理是重合的，所谓
纪 80 年代，中义的政治文化观念同广义的政治文化 的政治文化即“指政治体系的心理方面”[13]。实际上，
形成争论的局面，赵军的《如何认识政治文化及其研 国内对政治文化进行实证研究的学者一般也持此看
究的社会意义》、郑敬高的《从三个层面看中国传统 法，更接近于西方的研究者。比如，闵琦即从政治认
如果我们承认政治思想是政治文化的重要内 容，那么，我们就无法将更为理论化、系统化，并对人 们的政治行为构成重要影响的政治意识形态排除在 政治文化之外。因为毫无疑问，政治意识形态仍然是 政治系统的主观倾向。我们看到，由于意识形态的引 入，中义的政治文化概念进一步区别为以下两个层 次，即：
广义概念：政治心理、政治思想、意识形态 中义概念：政治心理、政治思想 就政治意识形态是否应该被列入政治文化的范 畴这个问题，学术界存在着不同的认识。阿尔蒙德即 从“系统性与显性”两个方面区别了政治文化和意识 形态，认为政治文化实际上是对政治系统“含糊、隐 性”的认识，而作为系统性、显性存在的意识形态则 ·30·
二、政治文化的要素分析
政治文化的结构层次是政治文化要素安排的一 个大体结构与纲要；在确定了这样一个大体结构后， 我们需要对政治文化要素进行分析，从而进一步了 解政治文化的结构模型。以下，我们将就政治认知、 政治态度、政治价值、意识形态等政治文化的基本要 素做一分析。
所谓的“政治认知”，即政治主体获得政治知识 的过程。一般来讲，认知就是对客观存在的知识进行 观察、记忆的活动，是一种心理过程。它包括感觉、知 觉、记忆、思维、想象等过程。人脑接受外界输入的信 息，经过头脑的加工处理，转换成内在的心理活动， 进而支配人的行为，这个过程就是信息加工的过程， 也就是认知过程。而政治认知就是对客观存在的政 治现象进行认知的过程。
观方面，政治文化包括了政治认知、政治态度、政治价值和意识形态 ４ 个主要方面，这些方面互相影响，存在着由实然
向应然，由个性向共性发展演变的动态结构。
关键词：政治文化；层次结构；要素分析
中图分类号：Ｇ１ ２２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 ０００－ ２９８７（２０１ ２）０３－ ００２８－ ０７
政治文化的结构实际上是对政治文化概念的一 每一社会内由学习和社会传递得来的关于政府和政
（3）狭义概念：政治心理
概念体系和心理学的方法。杰克·普拉诺在《政治学
广义概念将政治制度纳入政治文化的观点并不
分析词典》中亦认可这种解释。他指出：“政治文化是 多见，但这一观点强调了政治文化与政治制度之间
—— — ——— ———— —— —— ———— — 收稿日期：２０１ １ － １ ０－ ２８
作者简介：佟德志（１ ９７２－），男，辽宁朝阳人，天津师范大学政治与行政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政治学理论。
—— — ——— —— — —— —— —— ——— — ①具体的论证参见王乐理：《政治文化导论》，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37-41。该书完整准确地梳理了政治文化的概念之争，在此不赘。
另可参见徐大同、高建主编：《中西传统政治文化比较研究》，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19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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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学刊 ２０１ ２ 年第 ３ 期
从政治文化的中义概念出发，政治文化的内涵
规定了文化得以显示自身的方式。”[8]
层次如下：
就普遍通行的观念来看，大多数人对政治文化
广义概念：政治心理、政治思想
持中义的认识，也就是说，政治文化不仅包含了政治
从政治心理的角度定义政治文化更符合政治文
心理部分，也包括了政治思想的部分。这代表了中国 化概念的原义。政治文化概念的始作俑者阿尔蒙德
的主观倾向都纳入政治文化的范畴。
“政治系统的基本倾向或心理方面，它包括一个民族
徐大同曾多次指出，“所谓政治文化，主要是指 在特定时期普遍奉行的一整套政治态度、信仰、情
人们在长期的社会生活中所形成的各种政治理论、 感、价值等取向”[16]。这些观念基本上同西方政治文
思想、价值观念的总积淀”[9]。王惠岩基本上认可这种 化刚兴起时的原义是吻合的，与阿尔蒙德的经典概
及其特点》一文中明确肯定了政治文化的 3 个层次： 学理论的教学过程中。比如，在王浦劬主编的《政治
政治思想层次，这是政治文化的主要内容，也是精华 学基础》 一书中即把政治心理和政治思想视为政治
部分；政治心理则处于潜层次；传统的政治制度和政 文化的两个层次。作者在该篇的导论中指出，“政治
治行为方式亦应该是传统政治文化结构中的基本要 心理主要是一种政治权利的精神现象……特定社会
不是政治文化的应有之义。与之相反，布鲁姆和威尔 逊等人则将意识形态包含进政治文化中来。
国内学者对此亦有不同的认识，但一般认为，意 识形态属于政治文化的范畴。较早对这种内涵予以 确认的当属徐大同和高建在 《中西传统政治文化比 较研究》 一书中指出的那样：“作为一种文化现象的 研究，只停留在感性、心理阶段是不够的，还是表层 的……政治文化就不仅仅包括政治心理等感性部 分，还应包括更深层的政治观念、政治思想以及政治 学说等理性部分，即包括经过人们对民族心理、民族 的表层政治文化提炼以后而升华为观念形态的思想 文化。”[18]甚至有政治文化的研究者将大众政治心理 和意识形态作为分析政治文化的两个基本维度，认 为处理好大众政治心理与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使 其尽可能保持一种和谐的状况，对于任何一种政治 文化都是至关重要的[19]。一些有影响的教材也逐渐 将这种认识作为共识加以传播。比如，复旦版的 MPA 政治学理论教材中即把意识形态视为政治文 化的组成部分，该书指出：“在任何政治文化系统中， 政治意识形态处于核心地位。”[20]
对政治文化的这种认识可以做如下的图示：
政治文化
政治认知 政治态度 政治信仰 政治情感 政治价值
政治文化五要素示意图
狭义与中义之争在上世纪 90 年代后期开始逐 渐形成，并一直存在于中国目前对政治文化概念的 认识中。狭义概念强调了西方政治文化的原意，而中 义概念则强调了政治文化内涵的一致性。实际上，我 们无法把一个普通公民的政治心理同政治思想家的 政治态度区别开来，就像政治文化无法将精英的政 治文化排除一样。抛开具有一定影响并以理论形式 系统化的政治思想，政治文化就无法完整地反映对 政治系统认知的主观倾向。因此，将政治思想的内容 纳入政治文化的概念内涵更能表现政治文化在概念 上的一致性，即政治心理是一种潜层次存在的政治 思想，政治思想是以显形式存在的政治心理，两者构 成了政治文化的两种表现形式，但其实质是一样的， 均是政治系统的主观倾向。
·公共管理与政治学研究·
是对政治目标的忠诚与否；政治情感是对政治目标 的依附或反抗的心态；政治价值即是对政治目标的 判断和评价。政治认知、政治态度、政治信仰、政治情 感和政治价值这 5 个方面是密切相关的，并且在一 个民族、一个国家、一个阶层中有某种规律性的联系 方式，它们的有机结合便构成了一个民族或一个国 家的政治文化[17]。
对政治文化的主流理解，其政治文化概念体现为 3 种 “一个政治符号的系统”[6]。
形态：认知因素，指对政治系统、官员、输入和输出的
中国学术界对政治文化的结构性认识基本上是
知识和信仰；情感因素，指对政治系统人员和执行的 从学科角度来划分的，凸显了政治文化研究的本土
情绪；评价因素，指对政治目标的判断和意见[1]24。
治文化是人们政治理性认识和政治情感的综合产 度取向、政治信仰取向、政治情感取向和政治价值取
物”[10]。王沪宁亦认可将理论性较强的政治思想包含 向。政治认知就是人们关于政治的智慧和知识；政治
进政治文化中。他认为，“作为一种主观意识领域，政 态度就是人们表现在政治问题上的性格和精神状
治文化包括了社会对政治活动的态度、信仰、情感和 态，如对政治参与是积极还是消极态度；政治信仰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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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德志：
政治文化的层次结构与要素分析
的联系，具有一定的启发价值。国内学者有朱日耀、 价值，具体地讲，包括了政治意识、民族气质、民族精
赵军、郑敬高等人，在国外学者当中，P. R.穆迪等人 神、民族政治心理、政治思想、政治观念、政治理想、
即持这种观点。朱日耀在《中国传统政治文化的结构 政治道德等各个方面”[11]。这种认识已经渗透到政治
晋阳学刊 ２０１ ２ 年第 ３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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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管理与政治学研究·
政治文化的层次结构与要素分析
佟德志 （天津师范大学 政治文化与政治文明建设研究院，天津 300387）
摘 要：政治文化的结构是政治文化内涵的再深入。作为政治系统的主观方面，政治文化的层次结构主要包括了
政治心理、政治思想、政治意识形态等内容，并在学术界存在着争论，这些要素分别有其具体内涵。作为政治系统的主
代，这种争论基本上消失，出现了向中义概念“一边 都是运用了大规模的调查研究。前者在 1987 年进行
倒”的趋势，中义的认识成为我国政治文化研究中一 了一次大规模的“中国公民政治心理调查”，而后者
种占主导性的认识①。国内学者基本上是从政治系统 亦采用了调查问卷和访谈相结合的方法。在《当代西
的主观方面来认识政治文化，将所有关于政治系统 方政治学新词典》一书中，作者即将政治文化定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