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政体论研究

素。城邦要素包括质和量两个方面。质的方 贫富的区别。这样, 亚里士多德实际上又提
面指的是财富、门望、才德和自由身份; 量 出了第三条标准。根据这条标准富人掌权,
的方面指人数的多少。而不同的城邦在分 即使是多数人, 也称寡头政体; 相反, 少数
配公职时, 所优先考虑的要素不同。这样, 穷人掌权, 则必定是平民政体。可见这条标
异同决定着国家性质的异同。他说:“倘使 多德的分类论抓住了本质的东西, 是难能
这里的政治制度发生了变化, 已经转变成 可贵的。
另一品种的制度, 这个城邦也就不再是同 一城邦”④。事实上, 当时希腊的各城邦在国
此外, 亚里士多德还认为, 每种政体由 组合成分的变异而变异, 可区分为不同的
家性质上都是奴隶主阶级专政的国家, 区 品种。例如平民政体就包括了5个品种: ①
之间亚里士多德更多地抨击寡头政体, 把 就是说, 在考虑到平民的自由身份时, 也应
平民政体看作是最可容忍者。由此可见在 考虑到富有者财富方面的优势。显然这种
他的政体优劣论中, 贯穿着一种可贵的民 平等观是亚里士多德的调和立场的反映。
主精神。那就是他谴责僭主政体和寡头政
亚里士多德认为政体变革的一般原
内蒙古大学学报 (人文社会科学版)
1997年第6期
在古希腊各城邦比较研究的基础上所做出
寡头政体的主要特征在于: 以财富为
的系统总结, 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的 权力的实际基础, 最高治权往往由少数豪
政治现实, 为后人研究古希腊的社会状况 提供了第一手资料。这种总结只有伟大的
门贵族掌握; 他们因财富的优裕则要求一 切方面都优先, 追求着不平等; 在他们执掌
亚里士多德在详尽分析各类政体特征 面, 有抽签参加议事会的制度。平民政体的
的基础上, 提出了政体优劣论。这是他政体 又一特征是实行公职的津贴制度, 使贫穷
论中最有魅力的部分之一。而在以往的研 的公民可以担任公职, 鼓励参政。平民政体
究文章中, 虽然多有涉及, 但往往语焉不 详。鉴于此, 本文作一具体的阐释。
指国家的政治制度, 政权的组织形式, 即 治权在不同的城邦往往由不同的阶级行 “全城邦居民由以分配政治权利的体系”③。 使, 便产生不同的政体。由此可知, 亚里士
这无疑是恰当的。但他谈论政体时, 并没有 多德的政体分类有其客观的基础, 并不是
把政体和国体区别开来, 而是认为政体的 人为的随心所欲的划分。公允地说, 亚里士
较接近于共和政体βκ。 共和政体则指贫富两要素混合的政
亚里士多德指出, 君主政体的主要特 体。在这种政体中, 由中产阶级掌握了职
征有3个: 王室的始祖由优异的才德和卓绝 权。这是因为中产阶级既不像穷人那样希
的功勋起家, 建制的目的在于同平民群众 图别人的财物, 也不像富人那样引起穷人
相抗衡; 一人掌握最高权力, 全权统治着所 有人民, 管理一切政事, 具有专制的性质;
和最好政体愈接近的品种自然比较良好; 凡离中庸之道愈远的品种也一定是最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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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雪峰 亚里士多德政体论研究
——贵族政体——寡头政体——僭主政体 均力敌或没有中产阶级居中调和时, 革命
——平民政体。根据以上三条标准, 他指出 便很容易发生。亚里士多德认为, 平民和寡
各种政体从优至劣的次序应是: 共和政体 头这两种愿望都不正确, 都对平等作出了
——贵族政体——君主政体——平民政体 偏颇的解释和要求。其实, 平等一为数量平
——寡头政体——僭主政体。但是, 在亚里 等, 即所得在数目上和容量上都相等; 一为
士多德的视野里, 贵族与君主政体已是历 比值相等, 即根据各人的价值, 按比例分配
史的陈迹。而在古希腊各城邦的现实政治 相称的事物。亚里士多德指出, 为了防止变
状况或是平民政体, 或是寡头政体。在二者 革的发生, 必须正确地使用这两种平等。也
这种政体消除了党派之争, 避免了内讧, 由 内在均势而保持其稳定, 亚里士多德把共
以私利为尚, 压迫贫民, 消灭异己, 没有任 和政体看作是理想的政体, 期望在各城邦
何人或机构可以限制他的权力; 王位也采 中普遍建立起来βµ。
取世袭制。这是所有世间自由人全都不能 忍受的制度, 因此僭政是短促的⑦。
贵族政体的特征在于: 其统治者是少
分。根据这两条标准, 亚里士多德将政体划 士多德的分析是相当细致的。
分为两类六种:“凡照顾到公共利益的各种
总之, 亚里士多德的政体分类理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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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素所决定: ①城邦各组成部分的配合方 握最高权力的则称为共和政体。与这三种
式。这些组成部分指富有阶级、贫民阶级和 政体相应的变态政体分别是僭主政体、寡
中产阶级。在不同的城邦, 各部分有着不同 头政体、平民政体。在分析寡头政体和平民
的配合方式; ②受任公职所依据的城邦要 政体时, 他指出这两种政体的区别主要是
思想家才能完成。其理论的历史价值是不 政权时, 权力可以超越法律, 既取盛名, 又
容低估的。在他的划分标准中以阶级特性 贪厚利, 恃强凌弱, 掠夺贫民; 少数执政者
来划分, 是真知灼见; 以是否照顾到全城邦 往往是终身制, 甚至是世袭继承。寡头政体
利益作为划分正宗与变态政体的标准也是 合理的, 具有理想的色彩。但在奴隶制社会
别仅在于政权组织形式的不同。
最严格地遵守平等原则的; ②以财产为基
亚里士多德注意到希腊城邦中所实行 础, 订立担任公职的资格, 但所要求的财产
的政体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他在比较研究 数额是低微的; ③凡出身无可指摘的公民
的基础上, 提出了自己的政体分类论。
都能受任公职, 治理以法律为依归; ④不问
首先, 他提出了划分政体的两个标准, 出身, 凡属公民都可受任公职, 治理以法律
系统完整, 对我们仍有启迪、借鉴的意义。 确立最高统治机构和政权的安排, 也是订 因而, 本文试图在对原始材料再认识的基 立城邦及其全体各分子所企求的目的”②。
础上, 对亚里士多德的政体论作一具体的 所谓“城邦的职能组织”, 亚里士多德指的
阐释, 并请同行指正。
是议事、行政和审判三种机构。他认为, 这
政府的组织形式便有差异。
准强调的是阶级特性。亚里士多德还认为,
所谓“订立城邦及其全体各分子所企 这条标准具有普遍的意义, 即可以作为政
求的目的”, 亚里士多德指的是订立促进全 体划分为不同类型的解释基础。政体之所
城邦自足且至善生活的法律制度, 即宪法。 以不同, 就因为每一城邦的居民分为富有
综上所述, 在亚里士多德那里, 政体是 阶级、中产阶级和贫民阶级三个部分。最高
一是从政体的宗旨看, 以维护全城邦的公 为依归; ⑤极端民主制。凡属公民都可受任
共利益, 还是只维护统治者本身的利益来 公职, 政事最后裁断由群众决定,“命令”代
区分; 二是从掌握最高统治权的人数看, 以 替了法律。对于其它政体的品种, 本文限于
一人、少数人或多数人掌握最高权力来区 篇幅, 就不一一赘述了。但从中可知条标准是 的优势, 看到那些不能和自己比拟的人们
从属于前面两条标准的。亚里士多德详细 却所得相等, 甚至更多, 也就在心中激起了
地考察了古希腊历史上各时期的政体, 指 不平情绪, 企图取得优越的地位也成为革
出各种政体的发生次序应是: 君主政体 命家。在一个城邦中, 当这两个敌对阶级势
度, 但仍不失为后者的先声和思想渊源。 所谓“确立国家统治机构和政权的安
顾到统治者们利益的政体就是错误的政体 或变态的政体”⑤。在正宗政体中, 由一人掌
排”, 亚里士多德指的是城邦公职的分配制 握最高权力的称为君主政体; 由少数人掌
度。他认为, 城邦公职的分配方式由两方面 握最高权力的称为贵族政体; 由多数人掌
难于保全, 或由平民推翻或由于自相倾轧 的内讧而发生变革⑨。
中, 所谓的公共利益只能是奴隶主阶级的
平民政体的主要特征在于以自由为宗
利益。
旨。自由体现在政治生活中, 就是人人轮流
当统治者和被统治者。表现在司法行政方
二、政体优劣论
面, 有从全体人民当中选举陪审员、职官的 任用制度, 废除了职务终身制。在议事方
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 而且影响异常深远。 在亚里士多德的研究中它被忽视了, 或仅
政体论则是《政治学》中最有价值的部分之 作出了笼统的说明。事实上, 在《政治学》
一。这是亚里士多德对古希腊158个城邦综 中, 亚里士多德对政体给予了明确的界说:
合考察、比较研究的理论成果, 内容丰富且 “政体可以说是一个城邦的职能组织, 由以
亚里士多德政体论研究
田雪峰 (内蒙古大学哲学系)
内容提要: 本文针对亚里士多德政体论研究中的不足, 着重阐释了政体的涵义, 具体解析了六种
政体, 并指明亚里士多德政体论的主要特征在于: ①立足现实, 反对玄想; ②崇尚平等, 反对特权; ③主张 民主, 反对专制; ④强调中庸, 主张调和、改良。本文认为, 理解现代西方各国的政治制度, 必须进入它的 源头。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作为人类文化的宝贵遗产, 对我们仍有启迪和借鉴意义。
关键词: 亚里士多德 政体论 共和政体
亚里士多德 (前384- 前322年) 是西方 的理论指导, 亚里士多德提出了自己的政
思想史上少数几位最博学的人物之一, 是 体论。
古代世界的黑格尔。他的名著《政治学》是
什么是政体? 这是理解亚里士多德的
一部开创性的著作, 不仅标志着政治学已 政体论首先要搞清的至关重要问题。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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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雪峰 亚里士多德政体论研究
虽然不完全等同于资产阶级的三权分立制 政体就都是正当或正宗的政体而那些只照
的政体”βν。不言而喻, 最好的政体当然是共 士多德认为在城邦中主要包括两种: 其一
和政体; ②凡错误的变态的政体必然后于 是穷人看到和他们身份相等的人占着便
无错误的政体, 即正宗政体要优于变态政 宜, 心中充满了不平情绪, 为了求得平等而
体; ③“任何制度, 凡先前的总是比较粗疏 发动革命; 其二是富人的确有财富或才德
的觊觎。它能遵循理性生活, 很少有野心。 所以亚里士多德把中产阶级看作是中庸之
王位的继承采取世袭制。亚里士多德认为 道的化身, 并认为“唯有以中产阶级为基础
这种政体适合于古代。王权经历代削弱, 在 现代已不多见了⑥。
才能组成最好的政体”βλ。共和政体兼顾了 富人和穷人的利益, 不趋向任何一端。因此
僭主政体的特征也有3个: 僭主的权力 的僭窃得来; 对人民实行暴力统治, 施政专
三个要素是一切政体构成的基础。亚里士
一、政体和政体分类论
多德强调指出, 议事机构拥有最高权力, 即
制 定 法 律、选 任 和 审 查 执 政 人 员、审 查 战
在政体研究中, 亚里士多德具有求实 争、结盟等大事, 都由议事机构作最后裁
的精神。他认为, 政体研究的目的就在于对 决; 行政机构拥有诸如管理财赋或统率军
现存政体给予补救和改进。他忠告那些实 队此类的职权。它由有一定任期的执政人
际的政治家:“应该牢记政体每一类属的各 员组成; 审判机构指由公民陪审员组成的
个品种, 知道了有多少品种还得明白每一 品种的政体是怎样构成的”①。为提供实际
公听曲直的法庭。它审理违宪、民事和刑事 等8类案件。亚里士多德的政体三要素说,
在分析了各种政体特征的基础上, 亚 里士多德进而对各种政体的优劣作了比 较。他比较标准有3个: ①是否符合或在多
数贤良, 以才德为受任官职的依据; 从法制 大程度上符合中庸之道。亚里士多德认为,
意义上说, 已具备较好的法律, 而且由于贤 “依通例说, 不问各邦特殊情况怎样, 凡是
良为政, 不会乱法。亚里士多德认为这种政 体在大多数城邦中难于建立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