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苏轼词中“月”的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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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苏轼词中“月”的意象
摘要:苏轼词中频繁而又鲜明的出现“月”,他以“月”托意,以“月”怀人。其词中月的意象具有豁达、超越的人生境界;有静穆、孤独的生活写照。这两个经典情结表达了对人生存在的思考,勾勒出他人生观的复杂性:既豁达又悲观,带有浓重的仕宦及隐逸的双重色彩。
关键词:苏轼词“月”的意象生命结构托意怀人共时性
月作为一种意蕴而想象的视觉、感觉的自然景物,能够为意象的塑造丰富深化某种特定的意念,从而阐释、实现“言外之意”的深层内涵。也正因为月具有这鲜明丰富的语言形象,所以月在中国历史文化和文学艺术中的地位十分显赫。月的意象是生命的时间飞逝,是美的烟波,是人生悲欢离合的演绎,是情爱的寄寓和沐浴。月,频繁而又鲜明地出现在苏轼词中,苏轼对其又有着独到、深刻的感受,这足以说明“月”意象并非苏轼刹那间审美感受所得到的心灵对应物,而是一个具有精神原型性质的意象,它承载着苏轼自身所积淀的文化信息、生命信息和美学追求。由此,我们就透过“月”这一意象所承载的信息,看一看苏轼作为个体文化的生命结构。
一、托意、怀人的现实观照
苏轼词中之“月”,大多出现在苏轼被贬之后的词作中。先让我们想象一下:一个静谧清朗的夜晚,浩渺无垠的夜空,一轮明月高悬于天宇……此时此景,对于一位出身于书香世家,少年才俊,却于人生路途中屡遭贬滴,身处异乡,经历了多年宦海风波和人生挫辱的诗人学者,他首先有什么样的感受呢?明月之下,托意怀人,实乃自然之情。苏轼在他的中秋词名作《水调歌头》的小序中写道:“作此篇兼怀子由。”一个“兼”字,托意怀人,俱容其中。这一方面是由于民族心理文化的影响产生的一种审美情绪,但更重要的一方面是由于现实人生的触及,这其中有仕宦之缺和别亲之恨。如大多数人所知,苏轼一生仕途坎坷。他初入仕途,适值北宋政治与社会危机开始暴露,王安石变法伊始,他的命运便夹在新旧党争之间。由于他坚持己见,不肯随声附和而不见悦于两方,屡遭贬滴。从蛮风瘴雨的岭南到孤悬海外的儋耳(今海南岛),可谓万里投荒,归期无日。尤其是在经历了“乌台诗案”后,使苏轼的精神受到严重的挫折和打击。这种夹缝中的生存对于从小研读经史子集,“奋厉有当世志”①的苏轼,自有一番理想遭受打击之后世事无常的抱憾。“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西江月·黄州中秋》),这首作于刚刚经历了“乌台诗案”之后的词,直接流露出了词人对自己所受迫害的愤慨,感叹自己的人生坎坷和内心苦闷。但更多的时候,苏轼是将内心的这种意绪更含蓄地托意于天上的一轮明月。月下思亲怀人,本是一个文学母题,在《诗经·陈风》中就已出现,又经历代文人的渲染,几乎成为一种文化心理模式。苏轼由于他自身的经历,他的感受更为深切。被贬之后,离亲别土,异乡异客,皓月当空,思亲怀人,心绪难以言表。苏轼比其他词人写了更多的咏中秋词,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独对高空中的一轮明月,托意怀人,生命感受力极强的诗人,常常陷入一种逃避与向往的二律悖反中。人事无奈,面对天上的明月,观照者此时似乎才感到心有所寄,人生又充满了圆满的希望。可是,现实处境往往是月圆人不圆,月越是圆满明亮,就越发刺邀和加剧了诗人的人生缺憾和伤痛。苏轼亦曾痛苦地发问:“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水调歌头》)这种逃避与向往的悖反结果,如果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则更受其观照对象的吸引。由苏轼词中出现如此多的“月”意象,我们可以看出这种悖反很自然地纠错在苏轼的生命结构中。只不过这一层尚属其生命结构的表层。
二、豁达、超越的哲学观照
作为中国诗学一个范畴的“象”,通向哲学层次,以可视的具象来阐明和比喻难以表达的哲学内涵。苏轼的词中之“月”便是这样一种意象。
苏轼词中之“月”,常常作为其获得解脱之后的一种生命映照物。比如他在《念奴娇·赤壁怀古》中,身临古战场,面对大江东去,英雄、历史、现实、自我一齐涌上心头,思接千载,感慨万千,可是最终却落在“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的怅然中。“江月”的意境,是苏轼从历史和现实中感悟到应该回归的生命境界。还有如“夜阑风静欲归时,惟有一江明月碧琉璃”(《虞美人》)等许多词中之“月”,都映射着获得解脱之后的一种生命形态。
这些与“月”原型中所积淀的文化精神是相一致的。“月”作为我们民族文化的一个原型是古老的“圜道观”的一种无意识透射。“月”意象可以说是这一观念的审美形象的外化,它蕴含着“圜道”思想中圆满、圆通的文化精神,显示出了生命之流的绵延不息和循环往复。“月”中所蕴含的文化精神与苏轼自身的文化积累和人生阅历所产生的对人生世事的追求和感悟不谋而合。我们都知道,在苏轼的人格生命构成中,儒、释、道三家都有其影响,“从佛家的否定人生,儒家的正视人生,道家的简化人生,这位诗人在心灵识见中产生了他混合的人生观”②。所以当他经历了多年的人生坎坷,看到了政治斗争的阴暗险恶,便常常到老庄哲学和佛禅玄理中去寻求超越和解脱,使心灵获得平衡。
这样,我们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苏轼词中出现了大量的以鲜明的笔调,描述月明千里之境的词句。例如“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永遇乐》),“过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行香子》),“照野弥弥浅浪,横空隐隐层霄”(《西江月》),“月明风露娟娟,人未眠”(《醉翁操》)等。这种月明千里之境表明苏轼的词已脱拔于许多词人由于人生失意或离情别绪所致的婉转抒怀,而进入豁达、澄明的境界,标志着苏轼作为个体文人的生命结构已进入超越的哲学层面。因为对苏轼而言,词中之月乃心中之月。苏轼虽然提倡“以诗为词”,扩大了词的题材,但因其创作已到了随物赋形,心手相应的境界,所以其词中所蕴的诗人之心,更为真实、本质。在这种月明千里的境界之下,苏轼已经用超越的方式来看待人事的是非、荣辱、兴衰、祸福,把现实人生的挫折、懊丧引向了辩证、高远之处。此时,苏轼的生命形态往往也呈现出一种豁达通脱,任诞随缘的洒脱。月盈月亏,得意失意于宇宙大化之流中,没有什么是恒常不变的,世事如圆,人生如圆,而这些精神,都蕴含于天上的一轮明月中。在此意绪上,苏轼对个体生命的感悟已与一种趋向形上的哲学观念相接,从而使其生命境界升华到一个较高的层次。这一层次是古代许多诗人难以达到的超越的境界。
三、静穆、孤独的本体观照
皓月当空,“月”这一意象中所包含的中国文化的辨证精神和其所寓示的圆通的生命境界、与词人所追求的心灵境界相契合,词人获得人生的解悟,精神得到超越。有学者在研究苏轼词的风格的时候讲到了“东坡之词旷”③,这一概括是深得苏词境界的。品读苏轼词,除了那轮明月愈来愈鲜明地浮出于其它意象之外,还有一个突出的感受是:苏轼词中的“月”无论是圆是缺,它总是静态地高悬于冰冷的天宇下,词人的心境无论是惆怅还是通脱,词中“月”的意境都是清朗、空旷的。如“桂魄飞来光射处,冷浸一天秋碧”(《念奴娇》),“至今清夜月,依前过缭墙”(《华清引》),“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永遇乐》),“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江城子》)等。由此,我们又捕捉到苏轼的一个生命信息—孤独。
苏轼的境遇是孤独的,可我们所讲的不是这一层面的孤独,而是一种生命本体的孤独。它属于形上的审美层面,迫近于“道”的层次。万里清空之下的一轮明月,正是词人内心真实自我的审美观照,他们观照到的,正是词人本体的自我,词中之“月”乃本体之象。此时,不论其渊源关系,苏轼的生命境界与佛性真如的广大圆满,与老庄所追求的生命境界是非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