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腐败现状的测量与腐败后果的估算

一、 腐败现状的测量方法
腐败， 作为一种特殊的社会现象， 长期以来一直是社 会科学的重点研究对象。 我 们 认 为 ， 腐败问题之所以引人 注目， 关键就在于它给社 会 造 成 了 不 良 的 后 果 和 影 响 。 要 科学地研究腐败的后果， 首先必须精确地对腐败发生的现 实状况进行测量， 并以此为 基 础 合 理 、 科学地估算其影响。 只有将定性研究与实证研 究 结 合 起 来 ， 使 之 走 向 精 确 化 ， 才能具有可操作性， 为反腐败的决策提供有价值的依据 !。 但是， 由于腐败活动具有隐秘性， 直接测量腐败是相 当困难的。经过不断摸索 ， 目前学术界运用的比较成熟的 所谓客观测量法， 是通 主要有客观测量法和主观测量法 "。 过统计分析各种被曝光和查处的腐败案件情况来揭示腐 败的总体状况，包括腐败行为主体的层级分布和数量分 布、 腐败案件发案数量及 其 所 造 成 的 损 失 。 客 观 测 量 法 是 一种间接的方式， 有着很 大 局 限 性 。 因 为 在 现 实 中 被 曝 光 和查处的腐败案件只是实际所发生的腐败的 “冰山一角 ” ， 只占腐败实际数量的一部 分 ， 它只能反映社会反腐败的努 力程度， 而不能准确说明腐败的实际程度。 在操作中， 往往 只 能 根 据 案 件 查 处 率 或 者 腐 败 黑 数（ 已 发 生 而 未 被 查 处 的 腐 败 数 量 ）来 反 向 推 测 实 际 腐 败 数 量 。 即 ： 腐败实际数 或者， 腐败实际数量 0 腐 量 0 腐败案件查处数量 1 腐败黑数； 败案件查处数量 2 案件查处率。但 人 们 对 案 件 查 处 率 和 腐 败黑数的推测只能从主观出发， 分歧极大 #。 所谓主观测量法， 是通 过 问 卷 调 查 、 实地访谈、 材料分 析等方式了解不同人群对 腐 败 现 状 的 主 观 评 价 ， 以此为基 础建立评估腐败状况的指标体系。 这些指标都是基于主观 感觉的， 其中在国际上比较有影响的包括： 透明国际的腐 败感觉指数和行贿指数， 世界银行的腐败控制指标， 瑞士 国际管理发展学院的非法支付、 司法腐败、 贿赂和回扣指
!""& — !""# 年是第三 个 腐 败 周 期 。 !""& 年 是 一 个 重 要 的
转折点， 由此起步， 上述三个指标逐年上升， 分 别 于 !""( 年和 !""* 年 达 到 历 史 顶 峰 !%)%"* 件 、 %#$(( 件 和 (*+# 亿 元 。 !""* 年 后 ， 三 大 指 标 出 现 迅 速 下 降 的 态 势 。（ % ） 腐败仍然在 !""# — &$$& 年是第四个腐败周期。 !""# 年后， 滋生蔓延， 但其势头受到扼制， 波动幅度明显减小。
图 ’ 腐败案件涉案人数的变动
!"## — !""& 年 是 第 二 个 腐 败 周 期 。 检 察 机 关 立 案 数 量 和
大 案 要 案 数 量 全 线 上 扬 ， 在 !"#" 年 分 别 达 )#"&( 件 和 涉 案 金 额 在 !""$ 年 达 #+! 亿 元 ， 形成第二个高 !’$)* 件 ， 潮。其后， 腐败趋势 得 到 遏 制 ， 于 !""& 年 降 至 低 位 。（ ’ ）
二、 中国腐败现状的客观测量
为了相对客观、 准确、 全面地反映中国腐败的现实状 况， 我们首先采用客观测量法， 对官方正式公布的腐败案 件进行汇总统计。 在我国， 反腐败的官方机构主要有三个： 一是政府内设的行政监察 机 关 ， 与共产党的纪律检查机关 合署办公， 统称纪检监察机关， 负责调查处理党政干部的 违法违纪案件， 并给予相 应 的 党 纪 政 纪 处 分 。 对 涉 嫌 犯 罪 的， 则移送国家司法机关处理。 二是国家检察机关， 即各级 人民检察院， 作为专门的法律监督机关， 负责对涉嫌犯罪 的贪污贿赂等腐败犯罪案 件 进 行 立 案 侦 查 、 起诉。三是国 家审判机关， 即各级人民法院， 依照法律规定独立行使审 判权， 负责审判腐败案件， 决定刑罚。 根据最高人民检察院和最高人民法院历年工作报告 中所披露的数据， 可以绘 制 出 我 国 在 改 革 开 放 之 后 相 关 的 腐败变动趋势图， 更加直观地进行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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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 其趋势开始下 人数则在 !""( 年创出新高 ()%&% 人。 降。 （ ’） 全国法院判刑的 !""# — &$$& 年为一个腐败周期。 腐 败 案 件 人 数 从 !""# 年 的 !)(*$ 人 起 步 ， 逐 年 增 加 到
&$$! 年 的 &$!&$ 人 ， 此 后 开 始 向 下 减 少 到 &$$& 年 的 !’#’" 人。
!""% 年 达 到 新 高 点 ’"#$& 人 ， 经 过 短 暂 下 降 之 后 迅 速 反
法院判刑的腐败案件 弹， 在 !""* 年攀升到顶峰 "(’%" 人。
江汉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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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中国腐败现状的主观测量
如前所述， 因为腐败具有隐秘性， 客观测量法难以完 整地反映腐败现状， 需要运用主观测量法加以补充。 下面， 我们列出中国在几种主要的腐败主观指标中的得分和排 名情况。 在目前国际上普遍采 用 的 几 种 腐 败 主 观 指 标 中 ， 中国 排名都较低，说明中国属 于 世 界 上 腐 败 较 为 严 重 的 国 家 。 在世界经济论坛 !""# 年 公 布 的 贿 赂 和 腐 败 指 数 中 ， 中 国 在 &" 个样本国 家 中 排 名 第 $! 位 ， 居于中下游。 得分 $%&$ ， 在 国 际 管 理 发 展 学 院 !""" 年 公 布 的 贿 赂 和 回 扣 指 数 中 ， 中国得分 ’%’’’ ， 在 () 个 样 本 国 家 中 排 名 第 $) 位 ， 明显处 中国 于末尾。 在世界银行 ’*** 年公布的腐败控制指数中， 在 !&! 个 样 本 国 家 中 排 名 第 #’ 位 ， 也是中下 得 分 +*%’#" ， 游。 在透明国际的腐败感觉指数中， 中国得分波动较大， 从
!"#* — !"## 年 是 腐 败 波 动 的 第 一 个 周 期 。 我 国 在 !"#* 年 左 右 刚 刚 实 行 改 革 开 放 ， 社 会 物 质 利 益 的 分 化 尚
政治
中国腐败现状的测量与腐败后果的估算
（武汉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武汉 ,#$$/.） !倪 星 王立京 （湖北省社会科学院政法所 武汉 ,#$$//）
摘要： 腐败是社会科 学 研 究 中 的 一 个 重 要 问 题 ， 只有对腐败的现实状况进行精确测量， 科学估算腐败给社 会造成的不良后果和影响， 才能够使反腐败工作走向深入和彻底。本文根据全国纪检监察机关、 检察机关和法 院查处腐败案件的情况 对 中 国 腐 败 的 现 状 进 行 了 客 观 测 量 ， 并运用透明国际的腐败感觉指数和行贿指数等对 中国腐败的现状进行了主 观 测 量 。 在 此 基 础 上 ， 尝试性地根据官方数据、 腐败黑数和破案率、 各类租金的规模 等估算了我国腐败所引起的经济损失。 关键词： 腐败； 社会测量； 廉政 中图分类号： !"#$%& 文献标识码： ’ 文章编号： （ .$$# ） ($$#)*+,($)$$(*)$, 标， 世界经济论坛的贿赂和 腐 败 、 透明度指标， 等等。从主 观感觉的角度对腐败进行 定 量 研 究 是 一 个 权 宜 之 计 ， 但有 时候主观的感觉可能比客 观 情 况 更 为 重 要 。 例 如 ， 对一个 国家腐败的感觉程度越高 ， 外国投资者在该国进行投资的 可能性就越低， 而公众对 政 府 施 加 的 反 腐 败 舆 论 压 力 和 政 治压力也就越大。因此， 对腐败程度的主观感觉可以成为 衡量腐败状况的一个重要依据。 一般而言， 客观测量 法 适 用 于 对 腐 败 的 现 实 分 布 状 况 与危害的分析，主观测量法适用于对腐败程度的总体评 估。在实践中， 需要综合运 用 这 两 种 方 法 ， 使之互相补充、 互相配合。在下文对中国 腐 败 现 状 的 分 析 过 程 中 ， 我们就 同时运用了这两种测量方法。
图 ! 检察机关查办腐败犯罪案件数量的变动
#$ 涉案县处级以上官员人数的变动
根据全国检察机关和法院查处的腐败犯罪分子中县 处级以上人员的变动数据 ， 可以更明确地验证前面所提出 的趋势： （ !） !"## — !""’ 年为一个腐败周期。 !"## 年检察 机 关 查 办 的 县 处 级 以 上 人 员 为 !"% 人 ， !""$ 年 跃 升 为
!""# 年 的 高 点 持 续 下 降 到 &$$$ 年 的 阶 段 性 低 位 %$) 人 ，
其后重拾升势， 同样于 &$$& 年出现历史最高点 #!" 人。
图 % 涉案县处级以上官员人数的变动
!$ 腐败案件涉案人数的变动
从全国检察机关和法院查处与腐败有关的犯罪人员 的数据可以看出： （!） !"## — !""& 年为一个腐败周期。其 中 !"## 年检察机关 提 起 公 诉 的 人 数 为 !$’)( 人 ， 法 院 判 均处于相对低位。 此后两方 刑的腐败分子人数为 "#’& 人， 面的数据都缓慢上升， !""! 年 检 察 机 关 公 诉 人 数 增 加 到 法 院 判 刑 人 数 增 加 到 &$(*$ 人 ， 达到这一周期 &%!*( 人 ， 中的最高峰。到 !""& 年 ， 公 诉 人 数 下 降 为 !#)’( 人 ， 出现 从 !""& 年起， 衰退。 （ &） !""& — !""# 年为一个腐败周期。 腐败涉案人数开始了新一轮的上涨。 检察机关公诉人数于
!$’* 人 迅 猛 上 涨 ， !""( 年 达 &("" 人 ， !""* 年 达 &)** 人 ， !""# 年下降为 !#&$ 人。法院判刑的县处级以上人员也从
除 !""( 年 之 外 ， 每年迭创新高， !""’ 年 的 低 谷 迅 速 攀 升 ， 可以明显地看出法院判刑人数 !""# 年达 %"! 人。在这里，
!!## 人， !""& 年 达 到 !%%# 人 的 高 峰 ， !""’ 年 回 落 到 !$’*
人。 而在此期间， 法院判刑的县处级以上人员比较少见， 甚 至 有 逐 年 减 少 的 趋 势 。（ & ） !""’ — !""# 年 为 一 个 腐 败 周 期 。 检 察 机 关 查 办 的 县 处 级 以 上 人 员 数 目 从 !""’ 年 的
0/ 腐败案件数量与涉案金额的变动
在全国检察机关查办案件数量与涉案金额的变动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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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图中， 虽然有些数据缺失， 但其基本规律还是比较明显 的。 （!） !"#$ — !"## 年是第一个腐败周期。!"#$ 年 ! — " 月 检 察 机 关 立 案 数 量 只 有 %%$$ 件 ， !"#& 年 ! — " 月 上 升 大案要案在 !"#& 为 ’&($) 件， !""( 年达到高峰 %"))* 件。 年 只 有 &)!& 件 ， !"#( 年 同 样 攀 升 至 高 峰 !’### 件 。 涉 案 金 额 则 从 !"#% 年 的 $+" 亿 迅 速 上 升 到 !"#( 年 的 # 亿 元 。 此后该走势开始下 降 ， 至 !"## 年 第 一 个 周 期 结 束 。（ & ）
综合以上分析可见， 对于中国腐败现状的描述， 客观 测量法和主观测量法各有所长， 各有侧重， 结论也不尽一 致。但在总体上， 两者可以 互 相 补 充 ， 互相印证， 共同说明 我国腐败发生的基本特征 和 规 律 。 综 合 而 言 ， 改革开放以 来， 我国腐败现象的发生 与 新 旧 体 制 转 型 时 期 的 矛 盾 和 摩 擦有着密切关系， 可以划分为四个大的阶段：
（!"#% — &$$& ） 图 & 检察机关查办案件涉案金额的变动
的变化在时间上滞后于检察院 & 年之久。 （’） !""# — &$$& 年为一个腐败周期。 经过 !""# 年的小幅回落之后， 检察机 关查办的县处级以上人员数目重新上升， &$$& 年 创 出 历 史 最 高 ’&(" 人 。 法 院 判 刑 的 县 处 级 以 上 人 员 数 目 则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