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福柯的“人之死”
论福柯作者观中文本书写的审美之维
论福柯作者观中文本书写的审美之维摘要:法国文论家、美学家米歇尔・福柯,在作者批判中,以知识地质学的方法,通过话语分析揭示出有,话语陈述主体就是权力主体,理性主义的作者概念是知识与权力关系的,作者的实质是话语传播特征的外部。
这样,作者不是统属文本话语的陈述陈述主体,意味着书写就是作者在文本中会无缘的缺席或称“死亡”,在不同的条件下表现为不同的话语功能。
因此,在米歇尔・福柯的文学视域,“作者死了”之后,文学书写就可以成为书写者心灵的和平主义游弋与自我呵护。
关键词:福柯;作者;书写;审美文学是在人与世界的双向结构中向人而创生的一种审美价值形态。
其存在形态既不缘于天神的掌控,也不是一种单纯的客观事实,而是人与物交互感应方式的显形。
文学创生的力量是由女孩子发出的,人就被视为喻为文学活动的主体。
中所对于人在散文活动中的主体性地位的认可方式和程度的不同,就造成对于“作者”及其对应的文学书写所刻写进行解释的每种观点。
米歇尔・福柯,批判西方传统文论将主体与作者按同意语词来代替,以形而上学的哲学思辨了连续性的作者概念。
他认为,作者只不过是在文本的外形线上,标志话语传播特征的功能;因此,书写可以成为一种类似于古希腊时期的自我技术,即自我自由选择的写意诗意化生存方式。
一、从作者批判透视话语陈述中的其二与作者分离以神秘主义作者理论为批判的靶子,福柯揭示出,在后现代主义的操控下,作者在特定时期突变为一种指代的概念,文本书写就就是以赎罪的技术规训主体的过程。
进入十六世纪是基督教化深入地发展,随着基督教的深化,权力的审查程序在强化,突显出神甫权力将作者视为实施书写主体并对作者书写进行绝对控制。
近代以来的理性主义正是如法炮制地,将作者主体化并置其于只要必须接受权力规范的检查机制,翻译者成了受审查的对象,文本便成了“一大批按人头和时间详尽汇集的详细档案”,“检查不仅使人进入监视领域,也以使人置于书写的网络中。
……一种‘书写权力’作为规训机制的一个必要部分建立起来。
从人道主义到人之死:福柯话语理论的一个重要主题
其 实 ,福 柯很 早就 开始 质疑 、批判 萨特 的人 道主 义 。萨特 认为 ,人注 定要 受 自 由之 累 ,从 人被 扔 到世
界 中的那 一刻 起 ,就要对 他所 做 的一切 负有 责任 。萨特 对福 柯 而言 ,既是 一个榜 样 ,又 是一 个挑 战 。和 其
话 语 始 终是 福柯 哲 学 反 思 的根本 视 阈 ,但 其 中暗 含 的 “ 人 道 主义 ”批 判 不 应 当被 忽视 :打 着人 道 主
的 荒 诞 ,将 人 该 如 何 生 存 的 问题 推 向 前 台 。
关 键 词 : 福 柯 ; 人 道 主 义 ; 人 之 死 ; 话 语 理 论 ; 话 语 修 辞
中 图 分 类 号 :1 0
收 稿 日期 :2 0 1 4 - 0 3 — 2 0
文 献标 识 码 : A
文章编号 : 1 6 7 2 — 1 2 1 7 ( 2 0 1 4 ) 0 3 — 0 0 2 1 — 0 8
我们 对 这一 哲 学根本 问题作 出回答 。
传 统 知识 分 子和 现代 知 识分 子在 “ 人 道 主义 ” 问题 上 的立 场 是针 锋相 对 的 。1 9 7 1 年 1 1 月 ,荷兰 电视 台举 办 了一 场 独 特 的辩 论 ,参 与 辩 论 的 是福 柯 和 乔 姆 斯基 ,主 持 人是 一 位 无政 府 主 义 者 ,他 想方 设 法要
聊 城 大 学 学报 ( 社会科学版 )
2 0 1 4年 第 3 期
从人道主义到人之死 : 福柯话语理论的一个重要主题
谭善 明
( 聊城 大 学 文 学 院 , 山 东 聊城 2 5 2 0 5 9 )
摘 要 : 福 柯 的话 语 理 论 描 述 了一个 另 类 的 历 史场 景 : 人 道 主 义 不仅 是 一 个 巨 大 的谎 言 , 更 是 一 个 无 边 的 陷 阱。 人 道 主 义是 话 语 权 力 编 织 出的 修 辞 幻 象 , 它 不 是 通 向人 的 幸福 , 而是导致 了 “ 人 之 死 ”。 从 一 个 方面 看 ,“ 人 之死” 是 人 类 文 明进 程 中 的 悲剧 ,是启 蒙 理 性 对 人 的 全 面 异化 ,人 就 像 沙滩 上 的 一 副 面 孔 将 被 波 浪 抹 去 ,这 也 正 是 “ 后
浅谈福柯“人之死”命题中的“人”
浅谈福柯“人之死”命题中的“人”概要:福柯对现代性的批判给后来的哲学家以深刻的启迪,“人之死”的断言开启了认识世界的新视角。
他一生都在批判知识的合理性,试图寻找理性的替代。
最终,福柯以经验世界生物性概念代替了现代主体中心论。
本文试图运用“知识考古”方法,分析福柯眼中“人”的存在及其意义,并通过对福柯《词与物》中运用“知识考古”方法所划分的三个时期知识型的分析,阐述“人之死”命题中“人”的概念的内涵及意义。
福柯宣称“人之死”,实际上是讨论人的存在是对康德以来将人作为奇特的“经验——超验对子”的批判。
福柯“人之死”中的“人”是在知识对象范围中提出来的。
在《词与物》中,福柯用知识考古学方法将历史分为三个时期:文艺复兴时期、古典时期(17世纪中到18世纪末)和现代时期(19世纪初到20世纪中)。
他通过对这三个时期的知识型的讨论,分析了知识的可能条件和他冠以人之旧名的全新概念得以形成的决定性规则。
福柯说:“在18世纪末以前,人并不存在……他是完全新近的创造物,知识造物主用自己的双手把他制造出来还不足200年。
”福柯提出,在16世纪的存在中,语言是作为大自然中的物而被研究的:“语言介于大自然的可见形式与密传话语的秘密适合之间,语言是一个分成块的自然,对照自身而被分块,并改变了其丧失基本透明性的一块。
”[3]语言之所以能与自己所命名的物发生联系,靠得是事物的相似性。
词是物的有形的书写,词与物在“相似性”的场所上相互交织形成了巨大的知识的网络。
在这里,话语有的仅是评论。
人还未在认知中出场,因为“知识在于语言与语言的关系;在于恢复词与物的巨大的统一的平面;在于让一切东西讲话:这就是说,在一个所有标记的层面之上,使次等的评论话语产生……知识的本义是阐释。
”这时期,词是一种沉默的,需要人去一一识别的密码似的个体。
认识的可能任务就是去揭示种种自然之间使彼此接近和依靠的那种相似性。
语言是作为物的印迹而独立存在的,并不存在后来意义上的话语,只有书写。
福柯的主体解构之旅——从知识考古学到“人之死”
福柯的主体解构之旅——从知识考古学到“人之死”福柯的主体解构之旅——从知识考古学到“人之死”导言:法国哲学家米歇尔·福柯是20世纪最重要的思想家之一,他对权力、知识和主体的研究为后续的社会科学和人文学科提供了深刻的启示。
福柯的思想围绕着权力实践、知识形成和主体解构展开,从而对现代人的社会存在和政治权力有了新的理解。
本文将从福柯的知识考古学出发,以及他的“人之死”概念为线索,探讨福柯的主体解构之旅。
一、知识考古学的历史视角福柯通过知识考古学的研究,对西方的知识形成和权力实践进行梳理,揭示了知识与权力的互动关系。
他将知识视为一种权力实践的产物,通过历史的视角,追溯各种知识形态的出现和转变过程。
福柯认为,知识不仅限于科学理性的范畴,还包括诸如文学、艺术等领域的知识形式,这些知识形式的出现和发展,既受到社会历史背景的影响,也与权力实践息息相关。
在福柯看来,知识考古学的研究不仅揭示了知识形成的历史变迁,更为重要的是,它暴露了知识背后的权力运作。
他指出,知识的产生和传播都与特定的权力机构和机制相连,通过这些机制,某些知识形态得到推广和强制实施,而其他形态则被边缘化或排斥。
这种权力运作使得知识成为一种社会政治控制的工具,进而影响和塑造了主体的认识和行为方式。
二、权力知识与主体解构福柯将权力和知识作为主体解构的关键要素,认为主体是权力和知识的受托者和生产者。
他以权力知识的交织关系为出发点,分析了权力如何通过知识的生产和运作来约束和操控主体的思想和行为。
福柯提出了“生命政治”和“生命权力”的概念,认为通过对生命的控制和规训,权力得以深入主体的内部,超越了传统的国家和法律的监管,将主体纳入到自己的支配之下。
福柯关注的“人之死”概念是他主体解构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
他认为,人的生命和死亡被权力所制约,权力通过生命的规训和控制来塑造主体的行为和身份。
福柯研究了人类历史上关于人之死的不同实践和观念,揭示了生命权力如何通过技术、医学等手段对主体进行干预,从而影响主体的自由和身份认同。
福柯
1950 福柯加入法国共产党,同时再次出现自杀念头,并到医院接受戒毒治疗。
1951 获大学哲学教师资格文凭,退出法国共产党,并在冈格的指导下,准备哲学国家博士文凭。从此,福柯还担任巴黎高等师范学院心理学讲师,同时准备考取心理学和精神分析学医生资格。
1953 福柯能加贝克特《等待弋多》新书发表会,促使他的思想发生根本性转折,从此对布朗肖、巴塔耶和尼采深感兴趣。福柯参加拉康的研讨会,并研究德国精神病治疗学、神学和人类学,特别集中研究和着手翻译宾斯万格的著作,对其中的《疯狂只是生平现象》深感兴趣。当年夏天,福柯亲自前往瑞士精神病治疗学家罗兰·库恩在医院中举办的精神病人嘉年华晚会。同年获心理学学院的实验心理学文凭,取代阿尔杜塞而在巴黎高等师范学院担任哲学讲师。
1943 福柯获高中毕业文凭,并升入普瓦捷的路易四世大学预备班,为升入巴黎高等师范学院作准备。
1945 报考巴黎高等教师学院第一次失败后,进入巴黎亨利四世大学预备班,遇见名哲学家依波利特,从此师从依波利特,在哲学及人文社会科学方面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对后现代巨子 福柯的理解
三、个人成就
福柯的主要工作总是围绕几个共同的组成部分和题目,他最主要的题目是
权力和它与知识的关系(知识的社会学),以及这个关系在不同的历史环境中 的表现。他将历史分化为一系列“认识”,福柯将这个认识定义为一个文化内 一定形式的权力分布。对福柯来说,权力不只是物质上的或军事上的威力,当 然它们是权力的一个元素。权力不是一种固定不变的,可以掌握的位置,而是 一种贯穿整个社会的“能量流”。 福柯说,能够表现出来有知识是权力的一种来源,因为这样的话你可以有 权威地说出别人是什么样的和他们为什么是这样的。福柯不将权力看做一种形 式,而将它看做使用社会机构来表现一种真理而来将自己的目的施加于社会的 不同的方式。
《疯癫与文明》
理性时代的疯癫史
讲述人:李 涛
主要内容
• 疯癫的发展史 中世纪末到文艺复兴时期(15C、16C) 古典时期(17C、18C) 精神病院时期(19C、20C) • 人们对待疯癫的方式 放逐 大禁闭 精神病院治疗
中世纪末到文艺复兴时期
• 麻风病的消失,但由这一历史现象带来的 社会影响还未结束——对可怕形象的社会 意义的排斥 • 社会排斥的对象的代替——贫民、罪犯、 疯子。 • 排斥的方式:放逐。
(une archéologie du savoir) ?
《 词 与 物 》 中 的 认 识 型
• 《词与物》里面提及的是一种严格的“区域性” 的研究,描述特定时期特有的认识论空间。 • 是经验科学。 • 指的是在某个时期存在于不同科学领域之间的所 有关系。由科学之间或各部门科学中的不同话语 之间的这些关系现象构成。 • 在不同时期基本上是间断的历史,批判人类学主 体主义,怀疑无所不在的主体。
孕,孩子出生后被溺死。家人为了掩盖丑闻,宣布她精神失常,先后把她 送进医院和修道院,最后把她关在一间悬挂草帘的黑屋子里。事情曝光后, 当地报纸称她为“普瓦捷的囚徒”。1930年,著名作家纪德以此为标题, 将有关资料汇集成书。此事在当地广为流传。福柯每当路过这个庭院,依 然悬挂着的草帘,就唤起他恐怖的想象。
福柯的主要思想
福柯的主要思想
福柯的思想核心可以从他的名言-“人死了”来看出。
他的“人死了”承接尼采所说的“上帝死了”。
尼采是对中世纪压制人类理性的神权进行批判,而福柯则是对工业时代中人道主义的主体性崇拜与本质主义崇拜的批判。
因为对人的主体性的过度强调否定了人作为一种复杂多元化的个性存在,而在本质主义的追问中,由于对本质的追求,抽取掉了很多所谓非本质因素,而这些因素恰恰是人性中最具有多元色彩的部分。
因此,福柯认为,这个时代的“人”已经死去,取而代之就该是强调个性多元,反本质与无中心的后现代状态。
他的主要著作《癫狂与文明》、《性史》、《规训与惩罚》等,都贯穿着这样的核心思想。
论福柯思想的变化过程(上)
为完整地勾勒其思想的变化过程,这不仅对了解法国以至西方学术思想在 20 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递嬗是
必要的,而且从福柯本人的思想变化中,我们就可以对他所主张或提出的一些观念与方法有一个适当
的判断。
福柯能够取得影响,很大程度上同其研究文化边界的思路相关;而他之所以形成这一思路,又源
于他青年时代的性格与学习经历。 1946 年,他考上巴黎高师。 在高师学习期间,他孤僻自傲、暴躁,
一
福柯与德里达被视为后现代思潮的主要鼓吹者,福柯思想的变化过程反映了从结构主义向着后
结构主义的演化。 德里达说:“ 福柯、勒维纳斯并不是传统大学中的哲学教授,他们标识了与深层传
统的某种距离” ① 。 伊格尔顿在《 文学原理引论》 “ 后结构主义” 部分中说,后结构主义“ 这种思维方
式包括了德里达的分解论、法国历史学家米歇尔·富科的作品、法国心理分析家雅克·拉康以及女
为在权力—知识的秩序中了,由此,人的存在的历史性与社会性就大大加强了,从而为布
尔迪厄的力量场文学观以及新历史主义思潮的兴起准备了理论基础。
[ 关键词] 福柯;人之死;“ 历史断裂” 论;权力—知识观;考古学;谱系学
[中图分类号] B565 5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1⁃511X(2020)02⁃0005⁃13
里 -莱 -奥伯莱精神病院听医生和助手的示范讲解,到巴黎主要的精神病院圣 - 安娜医院听精神病学
家亨利·埃讲课。 福柯在修完哲学课程后,选修了拉卡什讲授的心理学。 在通过大中学教师资格考
试后,福柯还到圣安娜医院修了心理学研究院在这里开设的“ 患者示范” 的临床课与精神分析的理论
课。 其父母与福柯家是世交的雅克琳娜·韦尔道在圣安娜医院建立了作为医院一个科室的脑电波实
福柯的_生存美学_
文 史 哲JOU RNAL O F L IT ERA TU R E,H ISTOR Y AND PH I LO SO PH Y 2003年第5期(总第278期)N o.5,2003(Serial N o.278)福柯的“生存美学”李 晓 林(厦门大学中文系,福建厦门361005) 摘 要:福柯于晚期通过对古希腊文化的研究而提出了自己的“生存美学”思想,主张个体经由伦理2美学的途径自我构成为主体。
这一思想既吸收了古典智慧,也发挥了审美现代性精神,同时与尼采、海德格尔的审美之路相通。
它既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也有很强的现实意义。
关键词:生存美学;主体;自我呵护中图分类号:B8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511-4721(2003)05-0114-05福柯作为萨特之后法国最为重要的思想家,其哲学、思想史、历史学说已引起中外学术界的广泛关注,但其“生存美学”思想却未引起足够重视。
实际上,从1974年《性意识史》第一卷的出版到1984年去世,福柯的思想出现了显著的变化:“权力”消失了,代之以“主体”和“自我”;对当代的批判不见了,代之以对古希腊文化的考察。
福柯的这次转变,不仅是对古代的研究,事实上,他借考察古代人自我构成为主体的方式,提出了当代人的“生存美学”问题。
1984年,在一次题为《生存美学》的访谈中,福柯说:“道德是对准则的服从,这种道德观念正在消失,或已经消失了。
这种道德观念的消失,必然伴随着,对生存美学的追求。
”[1](P253)福柯明确指出,对当代人来说,普遍的、必须服从的道德观念不再有效,个体的审美生存就提上了日程。
一从宏观的文化背景上看,“生存美学”是在基督教精神衰落、主体性哲学幻灭的情况下提出的。
基督教精神的解体使人们有限的生存失去了具有无限意义的价值之源,主体性哲学的幻灭使人们个体的行为方式失去了普遍的准则和约束。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使人的存在不至于陷入自我放纵的状态,为了使个体的生活不至于陷入固定的模式,着意于自我的审美生存就是必要的。
论福柯的“人之死”
脸。”
的 本能 。同样 ,福 柯在他 的博士论 文
《 狂与非理性 》中认 为 性在 现代 人将无 法继续存 在 。 “ 福柯 说 :难道
过 康德人本主 义的发展 ,到黑格 尔那
当代哲 学才能重新 思考 。他 毫无疑 问 将继续长期支配当代哲学 的发展 。”
111批判 理性 主 义 。尼 采在 第 ..
一
宣告上帝 的死亡 。 “ 上帝死 了”意味
着基督教 道德的价 值消失 了。尼采认
法兰 西的尼 采” ,德 勒兹认 为2 世纪 0 将被 称作 “ 福柯 时代 ” ,福柯 的哲学 思 想是 “ 伟大的现 代哲学之 一” 。 最
福柯 著述甚 多 ,甚至被 译成6 多种文 0
部著 作 《 悲剧 的诞生 》中 ,批判 了
为必须 “ 对一切价值 重估 ” ,只有人 本身才是 评判一切价 值的标准 。一个 世纪之 后 ,继尼 采的 “ 上帝 死了 ,超
人将至 ”后 ,福柯 高呼 “ 人之死 ”。 “ 超人 ”的诞生 , “ 人之 死”必然随 之而来 。因为一 直以来 ,西 方人的一 切价值都 以上帝 为依存 ,上帝死了 ,
列维一 斯特劳斯 等人 的法国哲学 以及 荷尔德 林 、莎德 、马拉 美 、罗兰 ・ 巴
狂 ( 非理性 )和理性 一样 ,都 是人的
本性的一 部分 ,不 应该抬高理性 而贬
低 理 性 。 }
可以说 ,海 德格尔是 福柯通 往尼
采 的桥梁 。在福 柯去 世前的最 后一次 会谈 中 ,福柯描 述了 海德格尔 对 自己 学术 生涯的 影响 。他 首先l 的是黑 阅读 1 5 年开始 读海德格 尔 ,15 或1 5 92 93 9 2
边沁和福柯的“圆形监狱”理论简介
福柯眼中的“圆形监狱”一、边沁设计的圆形监狱:“经济”而“人道”的改造所监狱在西方国家早就存在,古希腊和古罗马就有关于监狱的记载,但直到漫长的中世纪,监狱虽已遍布西方各国,却都不是作为执行自由刑的场所,因为当时占主导地位的刑罚是死刑、身体刑和财产刑,自由刑尚未进入刑罚体系。
在西方国家,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出现,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得到极大的提高,人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得以改善,生命和健康有了基本保障的前提下,人们开始追求更高的价值目标——自由。
在此情况下,自由刑及作为自由刑执行场所的监狱出现了。
古典学派虽然倡导人道主义,但却没有摆脱旧日的报复惩罚等观念。
那时候,改造、矫正等观念尚未兴起。
因此,作为执行自由刑的监狱,还只是惩罚与赎罪的地方,以监禁受刑人、限制其自由为主要任务,教育和改造的计划尚未提上议事日程。
在监禁上,实行所谓的“杂居制”,结果犯人交叉感染,出狱后继续犯罪。
西方近代监狱在其产生初期非人道、残酷的状况,引起了启蒙思想家们的非议,改革的呼声日益高涨。
边沁的圆形监狱正是在这种背景下设计出来的。
边沁于1791年首次倡导的圆形监狱,即全景式(敞视式)监狱(panopticon),其基本结构是:监狱的四周是一个环行建筑,监狱中心是一座眺望塔。
眺望塔的塔墙上安有一圈对着环行建筑的大窗户,环行建筑则被分成许多小囚室,每个囚室都贯穿建筑物的横切面。
每个囚室都有两个窗户,一个对着中心眺望塔,与狱墙上的窗户相对;另一个对着外面,能使光亮从囚室的一端照到另一端。
这样在圆形监狱中,中心控制塔只需安排极少数的监督人,甚至可以只安排一个人。
因为通过逆光效果,这个监视者可以从眺望塔内与光源恰好相反的角度观察四周囚室里被囚禁者的小人影。
在圆形监狱的环行边缘,被监视者是彻底地被观看的,但他不能观看到监视者;同理,在中心眺望塔,监视者能观看一切,但是不会被观看到。
罪犯因此而惶惶不可终日,不敢造次。
这样的监狱结构,既可以起到有效的监视作用,也能够让监视人完全处于隐蔽而安全的境地。
“人之死”:一个神话诗学措辞
使 未 来 的 海 洋 上 涨 了 ; 将 消 失 。 人 ”…( 也 州 许 我 们 一 时 难 以 从 这 段 叙 述 里 悟 出 清 晰 的
什 么将 消 失 ?他 将 消 失 于 怎样 的情 形 里 ?
N- , 于 这 部 书 的 整 体 叙 述 完 全 可 先 基
[ 关键词 ] 人之 死” “ ‘ ‘ ; 末人” 现代认识 型 ; ; 神话 [ 中图分类号 ] 5 5 B 6 [ 文献标识 码] A [ 文章编 号] 04— 0 7 2 0 )4— 0 2— 5 10 77 (0 9 0 0 3 0 尼 采 冠 名 以 “末 人 ”。 其 实 福 柯 在 自 己 的 文本 中也 沿 用 了这 一 称 呼 。我 们 且 看 福 柯
20 0 9年 8月
枣 庄 学 院 学 报
J URN F Z O HUA I RST O AL 0 A Z NG UN VE I Y
Au . 0 9 g20 V0 . 6 N0. 12 4
第2 6卷
第 4期
“ 之 死 ": 个 神 话 诗 学 措 辞 人 一
胡 书庆
在尼采那里 , “末 人 ”指 的 就 是 杀 死 了 上 帝 的人 。其 基 本 精 神 特 征 是 ,不 再 能 够 “
藐 视 自 己 ”, 乎 也 不 再 有 悲 剧 意 识 , 再 似 不
具 有 深 层 领 悟 和 体 验 生 命 的 能 力 , 再 能 不 够 真 切 地 体 验 到 痛 苦 和 苦 难 一 一 甚 至 变 得
逻 辑 关 联 , 起 码 可 以 肯 定 的 一 点 是 , 柯 但 福 所 说 的 “ ”指 的 也 就 是 他 的 导 师 所 命 名 人
“人之死”的路径与归宿:福柯与庄子的比较
The pathway and destination of 'Man passed away'-- A comparison of Foucault and Zhuang Zi 作者: 陈喜辉
作者机构: 哈尔滨工业大学,黑龙江哈尔滨150001
出版物刊名: 哈尔滨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页码: 77-81页
主题词: 主体;规训;死亡;归宿
摘要:'人死了'是福柯的重要命题,而庄子也有类似的思想.二者并不完全对应,福柯的涵又是'主体性'的瓦解,庄子的重点是人的'自然性'的扭曲.但他们批判的目标是一致的:'人'被制造和规训.而使人异化的力量,对福柯来说,是权力/知识,对庄子来说,是有为/礼教.这违背了人的本性,所以福柯与庄子都鼓励从中脱逃,变成自由的个体.但福柯的个体是无主的欲望,庄子的个体却回归了自然.。
福柯知识考古学的历史观
柯《 知识考 古学 》 一 部 反 思 透视 资产 阶级 的 一 般 是
主体 权 限的历史 著 作 。在《 识考 古学 》 , 知 中 福柯关 注文 艺复 兴后期 到 1 9世 纪晚 期历史 的一个 主要 的
切人点 是分 析 资本 主 义 一 般 主体 性 ( u jc) 生 s bet产
的历史 , 就是 技术 化怎样 生产 资本 主义 的一 般 主 也
关键 词 : 福柯 ;主体性 ; 象学;考 古学 现
中 图 分 类 号 : 5 55 B 6.9 文 献标 识 码 : A 文 章 编 号 :10 —0 X(0 1 0—0 50 0 915 2 1 )20 3—5
福柯 在 1 6 9 9年 出版 了《 识 考 古 学 》 福 柯 此 知 , 前 已经 出版 了著 作 《 神 疾 病 和 人 格 》 1 5 精 ( 9 4年 ) 、 《 癫和文 明—— 古 典 时 代 的疯 狂 史 》 1 6 疯 ( 9 1年 ) 、 《 床医学 的诞 生 》 1 6 临 ( 9 3年 ) 《 与 物—— 人 文 和 词
中 国矿 业 大 学 学报 ( 会 科 学版 ) 社
2 1 年 6月 01
采宣 告 了这个 主体 性之 死 。在福 柯看 来 , 尼采 的这
个 宣 告是 欧洲 第一 次 走 出资 本 主 义 大 写 的 主体 性
的尝 试 。
神所 囿 , 在 主义 的视域 是半 封 闭 的。 存 福柯 描述 历史 的 匿名 主体 的生产性 , 又要 客观
个 点—— 既不是 主体 的透 视点 , 是纯 客观 的 。福 又 柯 借 助尼 采 的谱 系学克 服主体 , 柯 的纯表 象就 成 福
为实证 主义 的 , 这是 一个 方 面 。福 柯还 要面 对 自己 描述 方法 的单 位选 择 问题 , 柯在 《 与物 》 福 词 中的描 述历 史 的方法 的 单 位选 择 是 典 型 的 、 力 的 、 效 有 有 的吗?柏 格森 在分 析举 手臂 的动 作 , 以机 械论 的角 度看 , 一个 动作 是 无 限 复 杂 的 , 全描 述 这 一 个 这 完 动作 几 乎是不 可 能 的 。因为 这 里 面 对 了一 个 无 限 细分 的无 限性 问题 , 果将 这个 动作 作为 一个 活动 如 单位 来 描述就 很 简 单 。福 柯 在 方 法 论 上 也 有柏 格
文化研究关键词(之一)
《文化研究关键词(之一)》摘要:如果说用一个词可以表示尼采的哲学的话,那么,既不是“上帝之死”,也不是“超人”学说,而是“权力意志”,在尼采遗稿中,最核心的一个词语就是“权力意志”,因此,尼采的八十年代遗稿一度以《权力意志》之名而为人所知,尼采的权力意志学说其实并不那么深奥,因为权力意志归根到底就是生命自身,生命就是权力意志人之死(deathof men)“人之死”是法国思想家米歇尔・福柯在《事物的秩序》中提出的一个关键概念。
他通过对西方人文科学进行的历史考古发现,“人”的概念是在十八世纪末期之后进入知识学科的。
从那时开始,“人”成为语文学、政治经济学和生物学的知识对象。
此前,人文学科虽然发现了人的存在,但并没有将人当做一个特殊的对象来看待,人并不是这些学科的中心,这些学科也“没有关于人本身的认识论意识”。
只是到了十八世纪末期之后的现代思想中,人既是知识的客体,又是认知的主体,既是人文学科捕捉的对象,又是这些学科得以奠定的基础,成为学科和知识的中心。
人文学科正是以人的秘密做基础来展开自身的学科想像。
这个诞生于十八世纪的知识过程,实际上就是“人的诞生”的过程。
而无论是“诞生”还是“死亡”,并不是意味着作为一个具体实在的人的诞生或死亡,而是指人文学科中作为知识对象和知识客体的“人”的诞生或死亡。
这样一个学科中的人,就是一个概念的人,或者说就是人文学科所形成的人的观念。
福柯将十八世纪末期以来的现代思想对于人的分析称作人类学,它由康德开创。
正是在人类学中,人成为中心。
它的基本问题是“人是什么?”它贯穿了整个十九世纪。
但是,福柯却宣布这种人类学将要死掉了。
这就是所谓的“人之死”,或者说,就是人的终结或人的消失。
显然,这里的“人之死”,是作为某种知识形态和观念形态的人的死亡,是以人为中心的学科的死亡,是以康德的人类学为基本配置的哲学的死亡,最终,是十八世纪末期以来的以人为中心的现代知识型的死亡。
但是,这样一个观念意义上的“人”是如何死亡和消失的呢?福柯借助尼采提出了这个问题。
上帝之死与人之死
上帝之死与人之死尼采说“上帝死了”,上帝的死代表着权威的死亡,一方面让人的意志显现了出来,另一方面也预示着人的必然的死亡也就是上帝的谋杀者之死;莫伟民对此有段精彩的论述:“由于上帝、本质、真理等超验物不再有助于人类文化的进步,所以他们不仅失落了,而且还被有目的地废除了。
上帝的死亡,是我们谋杀了他,因为我们拒绝信仰上帝,也就是说,尼采指的是我们关于上帝的死亡。
上帝的死,孕育了超人的诞生。
福柯认为,尼采哲学拉开了“人之死”的序幕,因为尼采说过,“我教你们超人。
人必须是被克服的。
为了克服人,你们做了什么?”答案在于,只有克服人性,超人才能克服虚无主义。
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的序言中,“超人”与“末人”一起出现。
“末人”就是“人之末”。
而“超人”则完全不同,不再是人。
”[5]卡夫卡的《法门》一章中的乡下人,为法而死,也反映了上帝的权威死后,超人的意志控制人类的境遇;“超人”隐形“不在”,让末人们自相对抗,对抗的结局只能是末人的消亡。
末人在对抗中死去,在话语权延异中“缺场”;人不能控制“物自体”(康德提出的,认为自然物是客观存在的所以也拥有超于人的感觉能体会到的自主的控制自己的意志)甚至也控制不了自己本身,所以福柯说“人死了”,人被语言所代替,取消了主体。
人不再是笛卡尔所说的“我思故我在”而是“我思故我不在”,人把自己融入到了作品中,人的思想需要在一段段历史中拼凑起来,要理解每一段历史,就要在以后一段段历史中不断寻找答案。
乡下人的处境代表了人类的境况,即人要想不断理解自己,理解他者,就要不断的在生命中寻找答案,此生没有找到答案,就要等待彼生,一个人身上寻找不到答案,就连结全人类来寻找。
法国思想家布厄迪曾经说过,人类被话语权所限制,在大文化场中,资本、金钱、地位决定着人的话语权,而纯粹的趣味则在亚文化场中独占鳌头,你的实际的社会资本(例如金钱)越少,象征资本就越多,纯粹的追求就越深刻。
如果乡下人是一个普通的排除一切意图和私利的追求、而想要纯粹见到法的精神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虽然他为了赢得话语权而送守门人一些东西来贿赂他,但是他的最后目的则是一味的想要见到法,那么可以说他是亚文化生产场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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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图表、秩序,就是让自身透明,就是让物显现、集中和联结。
在这种语言秩序中,“人”及其本性难以占据一席之地,它排斥人和主体,人在古典的知识图表中并没有找到一个主体的位置。
人的秘密和真理在表征的秩序、表格中被忽略,在词与物的连接中,根本不需人这个楔子。
但现在,符号对世界的表征出了问题,世界不再由符号来表征,来展示,来标记,相反,它成为一个有待发掘的秘密。
这个世界秘密怎样敞开?此时,人开始认知世界了,世界的秘密不是由符号而是由人来揭示,因此,人既是知识的客体,又是认知主体,既是学科捕捉的对象,又是学科得以奠定的基础。
生物学、语文学和政治经济学正是以人的秘密为基础来展开它的学科构想的,人出现在现代思想中,它的事实,它的秘密,它的真理出现在现代思想中,由此人的科学出现了。
而这正是知识序列的一个重大事件,是19世纪现代知识型的产物。
然而,知识的实证性预告了人的限度,人受劳动、生命、语言的控制,他的具体存在的确定性只有在它们中才能被发现。
人是有限的,身体的空间是有限的,欲望的豁口是有限的,语言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人被它们所界定,所指明,被生物学(身体)、经济学 (欲望)、语文学(语言)所界定和指明,“然而还有其他更典型的限制:在某种意义上,这种限制不表现为从外部强加于人的论断(因为他有一个本质或一段历史),而表现为这样一个基本的限度:它仅仅依据自身的存在事实”(注:The Order of Things,p.315.) 。
在福柯的考古学层面上,现代人只有作为一种限度构型才是可能的,“现代文化能够思考人只是因为它在自我的基础上思考有限”(注:Ibid.,p.318.)。
这里的人,在对其限度的分析中,存在着三种二重性。
首先是经验-超验的二重性。
经验-超验二重性的构成是现代性开始的标志。
这种经验-超验分析有两种:一种是对身体空间内部的分析,它研究知觉、感官机制、运动神经等这些知识的可能性条件,这些认识的生理学-解剖学条件。
它们形成于身体的结构内部,它们决定着知识的经验内容的诸种形式。
这些是知识的认识论基础,它表明了认知的独特性质,独特的生理-结构性质。
另一种是对人的历史领域的分析,这种分析试图表明知识的历史、社会、经济条件。
它也表明人的认知总是在历史中形成,在人与人的关系中形成,在社会语境中形成。
这两种经验分析,也即是两种限度分析。
就前者而言,身体经验分析为一种超验美学服务,就后者而言,历史经验分析是为一种超验辩证法服务。
也即是说,经验性的限度分析为超验性诉求提供了条件,有限的人可以产生无限的可能性的知识。
人的另一种二重性是“我思”(Cogito)和“无思”(Unthought)。
对于福柯来说,“人不能在‘我思’的直接而自主的透明性中确立自身;另一方面,人也不能居住在客观呆滞的决不会产生自我意识的事物之中”(注:Ibid.,p.322.)。
人实际上是这两者的结合。
人的维度,人作为知识型中的一种构型,从自我意识延伸到无意识,从透明部分延伸到隐秘部分,从外部延伸到内部。
“我思”不是真理的突然发现,它更像是一个重新开始的无止境的任务,“我思”无法穷尽人的秘密,无法穷尽“无思”的领域,即无意识领域。
因而19世纪的思想家,都开拓了“无思”领域:在黑格尔那里,它是自在,在叔本华那里,它是无意识,在马克思那里,它是异化的人;这些隐秘的无思领域,正是知识的隐晦地带,阴影成分,无形机制。
对“无思”的思考,即对一个隐秘的未知领域的思考,对人的异化的思考,对他者的思考,对知识中的沉默和喃喃低语的思考。
在现代知识型中,人无法摆脱“无思”,人和“无思”的关系是一种孪生关系。
自19世纪以来,人和“无思”默默地而又无需任何解释地相依为伴。
在现代思想中,人致力于弄清有关他的一切,他无法容忍在他的身上、在他的周围还有巨大的隐晦地带,因此,整个现代思想都浸透着思考“无思”的必要性。
对“无思”的思考,对隐晦的知识领地的思考。
导致的一个必然结果,是现代思想没有产生一种稳固而确切的效应,思考本身是探索的,是可能性的探究,它是尝试和含混式的,它处于探索过程之中。
思想在探究和改变所思对象之时,它自身也发生改变,因而,现代思想家对无思的探究同时也是对他自身的探究,是对他自身的改变,现代思想因而也只是一种行动,一种冒险,一种行为形式,一种探究过程,而不产生一种完全而圆满的结局。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福柯断言说:“现代思想,实际上从不能提出一种道德性,之所以如此,并非因为它是一种纯粹思考;相反,从一开始,在它自身的稠密性中,现代思想就是某种行为模式……甚至在描绘、暗示一个未来之前、在说出如何行动之前,甚至在告诫或仅仅听到警报之前,思想,在其存在的层面上,在其曙光中,它本身就是一种行为——一种危险的行为”(注:The Order of Things,p.328.)。
人的第三种二重性是“起源的退却和返回”。
这种二重性与人的起源有关。
人诞生于现代思想中,但他实际上和遥远的历史性相关,他的开端,生命的开端、劳动的开端、语言的开端早就在历史的模糊深处展开了,在一个遥远的地平线上展开了,但这不是具体的起源,“对人来说,起源决非开端,决非最终的要求都从那里累积起来的某种历史的黎明”(注:Ibid.,p.330.)。
在现代思想中,人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起源,人是一个毫无起源的存在,与其说存在着这样一个起源,不如说存在着一个散布的来源,一个没有固定明确的诞生地的来源、没有同一性的来源、没有瞬间性时刻的来源。
人就是和这样的起源相分离,他的起源退隐了,这是一个没有起源的存在,是一个起源退却的存在。
但是,思想不甘心于这种起源的退却,它要和这样的起源思想相抗争,它想通过时间的重构找到起源的基础,它想让起源返回。
现代思想要思考人的起源,但从没有接近这个起源,“起源,成为思想仍旧在思考,并总要重新思考的东西,它总是在一个接近完成但又决不会完成的迫近中被许诺。
在此,起源就是正在返回的东西,就是思想正在向它接近的重复,是早已开始的东西的返回,是有史以来就在闪耀的光的靠近”(注:Ibid. ,p.322.)。
这,就是起源的无穷无尽的返回,它是因为起源退却后而不断出现的返回,是没有终点的返回。
起源的退却和返回,是人的最重要的经验,正是这一点,与人的限度、历史性相关,它是限度和历史性的更基本的层面,它将人投入到与时间的无尽的纠缠中。
福柯将现代思想对人的分析称作人类学(Anthropology),人类学在现代思想中扮演着决定性的角色,这种人类学由康德开创,它的基本问题是“人是什么”,这个问题贯穿着19世纪的思想,它导致了经验与超验的困惑,导致了人类学的漫长沉睡和现代哲学的构型。
福柯对这种人类学表达了敌意和厌倦,他希望埋葬人学,为了从19世纪的人类学沉睡中唤醒思想,福柯诉之于尼采的努力:“通过一种哲学批判,根据某种形式的生物主义,尼采重新发现了人和上帝的相互归属之处,在此,上帝之死和人的消失是同义的,超人的许诺首当其冲地表明人的濒临之死。
据此,尼采将未来作为许诺和任务提供给我们,他标志着当代哲学能进行新的思考的起点,而且他无疑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继续引导着当代哲学的前行。
如果永恒回归的发现确乎是哲学的终结,那么,就人的终结而言,则是哲学开始的回归。
在今天,不可能不在人的消失所留下的虚空中思想,因为这个虚空并未建立一种匮乏,它也不构成一个应当填充的空间,它仅仅是一个敞开的空间,在这个空间内有可能再度思想。
”(注:Ibid.,p.342.)这样,人类学作为康德以来的基本哲学配置在尼采的手中就要坍毁了,作为知识的主体和客体的人要消失了,对人进行捕捉的,人在其中出没的现代知识型也行将就木。
福柯对贯穿于19世纪的现代思想敲响了丧钟:“对于所有那些希望谈论人,谈论他的统识和他的自由的人,对于所有那些仍旧自问人的本质的人,那些将人作为寻求真理的起点的人,将知识反溯至人自身的真理的人,那些没有人类学便拒绝形式化,没有解神秘化就拒绝神话的人,认为只有人在思考他才思考的人,对于所有盘旋缠绕的反思形式,我们的回答只能报以哲学的嘲笑——在某种程度上,即一种沉默的嘲笑。
”(注:Ibid.,pp.342~343.)值得注意的是,福柯在此谈论的人是概念的人,或者说是人的观念,是人类学的一个概念,是康德赋予哲学意义的人,是作为信念和知识型态的人,而不是具体的人。
人的终结或人的消失,是作为某种观念形态或知识形态的人的消失,是以人为中心的学科的消失,是以康德的人类学为基本配置的哲学的消失,最终,是19世纪以来的以人为中心的现代知识型的消失。
福柯将尼采作为这样的人之终结的起点,是因为尼采许诺的哲学前景是“超人”哲学,而“超人”正是对人和人性的克服,在尼采那里,超人将取代人。
超人的出现意味着人的消失。
同时,福柯还借助于尼采的“永恒回归”的观点,既然人在一个不久的过去就不存在,在文艺复兴时期,在古典时期,人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是世界,世界秩序,存在的只是人类,那么,在未来,在尼采所预示的将来,人不是依然要回归于那种不在和消失吗?在这一点上,人的消失是要再一次复现的。
福柯将上帝之死同人的消失视作是同义的。
他将杀死上帝的那个凶手视作最后一个人,这最后一个人正是在上帝死去的空间里安置他的语言,他的思想,他的笑声,正是在上帝之死里,他才言说、思考和存在,那么,既然上帝死去了,他的谋杀不也注定要死去吗?他的笑声和言说不也要死去吗?上帝死去了,他不能为人负责,而人只有为自己负责,为自己的有限性负责,正是在这种有限性中,人的死亡将不期而至。
“上帝之死不意味着人的出现而意味着人的消失;人和上帝有着奇特的亲缘关系,他们是双生兄弟同时又彼此为父子;上帝死了,人不可能不同时消亡,而只有丑陋的侏儒留在世上”(注:杜小真编:《福柯集》,上海远东出版社1998年版,第80页。
)。
上帝之死和人消失后,随之而来的是超人,是不再是“人”的超人,是反人类中心主义的超人。
尼采将现代知识型从人类学的沉睡中唤醒,正如康德将古典知识型从表征和秩序的沉睡中唤醒一样。
尼采许诺的超人哲学摧毁了康德的追问人的本质的人类学。
这种人类学是有始(康德)有终(尼采)的,因而作为一种知识和概念的“人”也是有始有终的,它不是一个永恒的存在,“对于人类知识而言,人既不是最古老的问题,也不是最恒常的问题。
如果在一个有限的地区内取一个相对短的时序,比如16世纪以来的欧洲文化,人们就可以肯定,人是这其中的一个晚近发明。
知识并非总是在黑暗中围绕着人及其秘密久久地寻觅。
实际上……只有始于一个半世纪之前而现在正趋于终结的一件事情,使人的形象得以出现……人的出现是知识的基本配置发生变化的结果。
正如我们的思想考古学轻易地表明的,人只是一个近期的发明,这一发明或许行将终结”(注:The Order of Things,pp.386~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