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主义与民族国家_想象_创造_继承与历史_杨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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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宗教

民族主义与民族国家———想象、创造、继承与历史

杨巍孟楠

摘要二战之后,族裔民族主义开始在一些已经被确立为民族国家的国家中生长和繁殖,而其号召口号依旧是对共同历史记忆、血缘和文化的追溯。因此,我们必须看到,无论从何种角度去谈这一过程,各个民族国家的建立和巩固都无外乎是一种想象、创造、继承与历史的关系。民族主义、民族国家作为一种历史的产物,其必然要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当今世界,民族国家仍然是国际间最有势力的共同体,这是我们必须要面对和承认的。

关键词民族民族主义民族国家族裔

学术界关于民族与国家的概念及两者之间关系的论述从未中断,但从目前的主流意识来看,世界上所共同承认的国家这一概念主要是指为世界性组织所承认的,占有一定人口,享有一定领土、领空、领海的主权国家。而关于民族的概念则包括很多重含义,其首先是与国家等同的nation一词,而这一层含义的出现乃是与近现代国家的产生是同一时期的,其强调的乃是与政治归属相关的政治认同;另一层含义乃是与ethnic group相对应,其强调的乃是共同血缘和共同文化。正是若干的ethnic group组成了nation,构成了近现代国家的最基本框架。那么,如何看待古代民族和现代民族之间的关系呢?北京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宁骚认为,“民族是在历史上形成的,或者说是历史地形成的,这就意味着民族属于社会历史的范畴,而不属于自然的或生物学的范畴。”①因此,他强调,古代民族与今天所讲的民族实质上是两个概念,古代民族仅仅只能是一个朴素的共同体,这种共同体的认同从部族开始就逐渐由血缘开始转向地缘。综合埃里克·霍布斯鲍姆等西方学者的研究来看,今天人们所讲的族群(或族裔)则是一种对朴素认同抑或说前族裔时代的象征性继承。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所谓的单一民族国家理论,也出现过若干次的民族主义思潮,在这些理论和思潮的影响下,随着现代化的日益发展,民族的内部矛盾开始凸现。这时候,族裔性的民族主义水涨船高,日益被多族群或多族裔国家关注。进入20世纪90年代,随着现代化的推进,全球化的进程发展迅速,随着国际间人口流动的增强与扩大,全世界已经没有一个所谓的单一民族国家。因此,民族或者族裔问题已经成为一个世界性问题。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多民族或可以说是多族群国家。新中国成立后,随着现代化的发展,日益卷入各种世界性的浪潮之中,所以,我们有必要真正切切地弄明白民族、族群、民族国家、民族主义这些概念及其相互关系,把握其起源和发展的脉络,以及今天它们在世界舞台上如何运作。

一、关于民族和民族主义的起源

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在《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一书中讲到:在人们对民族和民族意识的讨论中,大多数学者都认为民族主义的发源地在欧洲,而他却用一本书来论证民族和民族主义的发源地在美洲,起源于美洲的独立运动。埃里克·霍布斯鲍姆在《民族与民族主义》一书中认为,近代的国家、民族和民族主义应当是发源于欧洲,法国大革命标志着近代民族国家和民族主义的崛起,在法国的人权法案中我们也确实看到这样的语言:“各民族均享有独立主权,无论其民族大小如何,人种为何,疆域何在。人民的主权是不能擅加剥夺的。”但无论是在1789年版的《人权宣言》中还是在1793年版的《人权宣言》中都并未提到各民族争取主权及独立的权利。菲利克斯·格罗斯在《公民与国家:民族、部落和族属身份》中则将国家分为部落民族主义国家和公民国家两种形式,并认为国家的产生与社会纽带是不可分割的,以地域为纽带的国家形式是近现代公民国家的原型,而以血缘为纽带的国家形式则成为部落民族主义国家的建国理由。同时,菲利克斯·格罗斯也讲到:“今天众所周

知的民族概念,是个历史性概念,它出现的时间刚好是在18世纪,特别是19世纪王朝衰落之前。那时,这个术语的意思与我们今天的定义有一些不同。现代意义上的民族一词,是一个包括文化、传统和共同祖先的共同体。”②而传统的马克思主义者却认为“民族”乃是人类社会发展史上的产物。民族应当是由氏族、部落、部落联盟发展而来的,是与国家的产生相伴随的。杜赞奇在分析以上学者关于民族和民族主义研究的基础上将这些研究分为两种假设:“第一种假设把民族看做是一个有内聚力的集体主体。第二种假设认为民族主义意识自身是一个独特的、前所未有的意识形式。”③因此,其强调用多线的历史来论述近代民族的产生。而印度学者泰戈尔则认为:在英国未统治印度之前,印度人民根本不知道何为民族。泰戈尔在《民族主义》一文中讲到:“但是现在,我们不得不与之打交道的并不是国王,也不是人类当中的种族,而是一个民族,而我们本身并不是民族。”④而在安东尼·D.史密斯那里,民族被认为是一种继承与创造的事物,是对前现代族裔的继承和对现代化的适应。他在《全球化时代的民族与民族主义》一书中指出:“确实,我们在前现代时期可能找不到‘民族’,至少找不到近几个世纪出现的大众化、法律化、公共化与地区化形式的民族。另一方面,我倒发现了很多松散的集体文化单元,我们称之为族裔,我们可以把它定义为‘具有共同祖先神话和历史记忆、享有共享文化成分、与历史版图有一定联系、具有一定团结的(至少在精英层是这样的)、有名称的人口单元’。如果民族是现代的,至少是经民族主义的意识形态认可的大众现象,那么它们现在的形式和特征大多是起源于先在的、产生于有关地区的早期族裔的族裔联系。”⑤那么,民族到底是源于对以往传统族裔的继承的客观存在的现象,还是源于人类的共同想象?抑或是如马克思所说的不断发展变化的过程?是民族主义塑造了民族,还是民族产生之后共同产生了与其他民族的区别意识从而产生了民族主义?这是现代民族学家必须要正确回答的问题,也是首先要回答的问题。

谈到民族主义的起源我们就不得不对民族主义的发展脉络进行梳理,在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看来,民族主义应起源于美洲,他将其称为“第一波”民族主义的“美洲模式”;在“美洲模式”的感染与启发下,在1820年以后出现了欧洲的“第二波”民族主义;而“第三波”民族主义则被称为“官方民族主义”,它是对“第二波”民族主义的反动与模仿;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亚、非、拉殖民地民族主义,则被称为“最后一波”民族主义,是对帝国主义的反映。而埃里克·霍布斯鲍姆则将民族主义运动分为三个阶段:A阶段纯粹是文化、文学与民风习俗的交融时期,其中所具有的政治甚或民族暗示;在B阶段中,出现了民族主义的先驱以及诸多推动“民族概念”的激进派,同时,他们还大力鼓吹借政治手段来建立民族国家;C阶段,亦即民族主义纲领需要借助人民支持的阶段,或至少是民族主义者往往大言不惭宣称他们拥有广大人民支持的阶段。在民族主义运动的发展过程中,从阶段B转入阶段C乃是一大转折点。埃里克·霍布斯鲍姆认为,民族主义的转型期是在1870年—1918年,这一时期的民族主义与以往民族主义区别在于:第一,曾是自由主义时期民族主义核心要素的“门槛原则”已遭扬弃。也就是说,任何一群人只要是自认是一个民族,便有权在他们居住的领土上享有独立的国家主权,并拥有自己的政府,全权治理国家;第二,对这种“不具历史渊源”的民族而言,它们自然会以族源、族裔特征以及语言等因素,作为决定民族归属的重要指标,甚至演变成唯一指标;第三,虽然所谓“非国家民族主义运动”势力愈来愈庞大,政治野心也愈来愈难餍足,但民族主义的第三项演变主要是与既存国家的民族情感有关。⑥民族当然不等同于民族主义,但就民族主义的运动过程,我们可以看出现代民族正是在这一过程中产生的,且正是这些民族或民族国家的建立,为安东尼·D.史密斯笔下的族裔或语言性的民族主义的出现提供了模板。

事实上,民族主义应当是产生于民族之前。正是民族主义的诞生和民族国家的建立,才出现了民族这一称呼。即使是菲利克斯·格罗斯所讲的现代部落民族主义国家和公民国家都是建立在民族主义出现之后。尽管菲利克斯·格罗斯做了大量的非洲部落国家的实地研究,并对罗马的公民国家原型进行了深刻的发掘,但我们可以确定,在这些研究中人们对共同体的认同仍然是一种朴素的认同观念。这种认同产生于人们对他者的区别,产生于人们对一个城市或一种政治理想的认同,而并非今天的民族主义,但我们必须承认,它们是今天民族主义或国家构建形式的原型。事实上,就今天人们对组成一个国家的群体的诉求,主要包括三种:一种是纯粹的民族主义的,要求建立单一的民族国家;一种是公民国家类型的,在这一国家中,所有的人无论宗教信仰、无论种族,一律被称为公民,享有平等的权利,在国家成立后,试图以共同的公民认同和国家认同建立一个民族之上的国家民族,而这时原来所谓的民族也就为族群所取代;另一种我们称之为原教旨主义国家,这种国家诉求是以宗教为号召的,要求建立某一共同宗教信仰的国家,这实质上是一种历史的倒退,因为近现代的民族国家的构建早已取代了旧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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