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白马 契丹起源的精神图腾

一幅藏于云南边陲的“青牛白马图”成为解读大辽传奇的密码本

青牛白马契丹起源的精神图腾

来源：辽沈晚报2017年11月27日版次：16

在契丹人口耳相传的有关民族起源的古老神话中，契丹各部是驾

青牛的“仙女”与骑白马的“神人”于两水合流处的木叶山下约为婚姻，生

育繁衍而成的。破解这美丽神话的弦外之音，却谜团缠绕，真伪难辨。

“天女与神人”是确有其人还是两大近邻部落的形象喻示？“木叶山”是

真实的存在还是广义的泛指？契丹族起源于古代辽西地区，但作为其

精神图腾的“青牛白马图”却现身于万里之外的云南，这其中究竟隐伏着

几多不宣之秘呢？

真相深陷木叶山迷宫

关于青牛白马的传说，《辽史》卷三七《地理志》中是这样记载的：相传有神人乘白马，自马盂山浮土河而东，有天女驾青牛车由平地松林泛潢河而下，至木叶山，二水合流，相遇为配偶，生八子，其后族属渐盛分为八部。每行军及春秋时祭，必用白马青牛示不忘本云。

到了辽兴宗时代，有个名叫赵志忠的辽朝史官因得罪了皇帝，1041年叛辽投宋，又历时16年，在1057年，将自己所著的《虏廷杂记》献于宋廷，书中记录了青牛白马的故事。宋人范镇又将这一信息录入自己的《东斋记事》，仅将“青牛白马”改为“白马灰牛”，略作修改。范镇曾就青牛白马故事的起源时间当面征询过赵志忠的意见，但“志忠亦不能答，而云‘约是秦汉时’”，范镇对此半信半疑。

文中提到的潢河为今西拉木伦河，契丹语为“黄水”之意，源于今内蒙古赤峰市克什克腾旗境内大红山北麓海拔1420米的白槽沟；土河即老哈河，契丹语为“铁”之意，源于今河北省七老图山脉海拔1490米的光头山，两河在赤峰境内的翁牛特旗与奈曼旗的交界处合二为一，汇为西辽河，由西自东流入今辽宁境内，南下入海。青牛白马传说诞生的两河流域，正是契丹先祖繁衍生息的乐土。

两水确定易，木叶山定址难。关于木叶山方位的探究，目前存在的版本不下十余种。北镇医巫闾山说、朝阳云蒙山说、巴林左旗曼其嘎山说、阿鲁科尔沁旗天山说、翁牛特旗海金山说等。目前，通辽的郭浩、李鹏先生又提出双辽市的勃勃图山乃辽代木叶山的新说。

而在契丹文字学家刘凤翥（zhù）先生看来，木叶山不是一座具体的山，而是辽代“大山”

的泛指，“木叶”是契丹语的音译。

有趣的是，在定居于今云南保山市施甸县的契丹后人世代保存的青牛白马图中，木叶山写为“木邑山”，邑有城市之意，如果契丹后人对木叶山的真实本意转述无误的话，那就自然会使人产生以下联想：众说纷纭的木叶山，是否是一座用木头建筑的城堡？所谓的木叶山，会不会只是契丹先人某处定居点的代指而已呢？

木叶山悬疑的长期争议，不免为青牛白马传说的寓意破解，增添了极大的研究难度。

传说中的神人与天女

青牛白马传说中的神人与天女，是否有历史原型呢？居住在云南施甸县的契丹后人认为，这位神人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但经专家们研究，此神人当为身世难断的契丹先祖奇首可汗，而天女或许是辽代供奉于木叶山神庙中的“赤娘子”。

奇首可汗的真实身份说法众多，甚至互为对立。有人认为奇首可汗是慕容鲜卑人赛保机，因其岳父是宇文鲜卑奇首部落的首领，赛保机也就入乡随俗成了该部落的倒插门女婿，日后主政；另一种说法则指出，奇首可汗与慕容鲜卑不仅不沾亲带故，反而刀兵相见，为掩护部族免遭慕容部追杀，殿后的奇首可汗惨死于慕容刀下！

现在比较流行的说法称，奇首可汗乃宇文鲜卑先祖，宇文莫那是其真名，奇首可汗是其汗名，后人不明其意，因而音讹为“奇首”，宇文北周政权曾追谥莫那为“献侯”。此人应是与鲜卑大帝檀石槐同时代的部落首领，比慕容廆、慕容皝的时代要早至少一百年。

关于奇首可汗的最新说法更为惊人，称奇首可汗名投鹿侯，乃契丹始祖，为宇文鲜卑族人，葛乌菟子孙辈，公元89-105年生于今内蒙古赤峰阿鲁科尔沁旗的朝格图山。檀石槐是奇首可汗与其匈奴裔夫人所生，按这一说法，奇首可汗竟成了檀石槐的父亲！

因奇首可汗身世难定，也就无法确定此人的历史年代了，有人推测在唐天宝年间，有人猜想在北魏乃至东汉末年。不过，在契丹族有史可查的二十位首领中，或者说在唐朝初年至大契丹国建立的近300年的时间内，未见奇首可汗活动记录的任何蛛丝马迹，这说明，奇首可汗及青牛白马传说出现的时间，至少在唐朝创立之前。

而青牛白马传说中的天女，学界认为是赤娘子。推测这位赤娘子的来历，有人说她为“阴山七骑”所获，后生儿育女，分为八部，始为契丹；还有人认为她是契丹族中的一位能预测吉凶、占卜未来的女巫，在契丹族建立、发展的过程中，起到过重要作用。

“青牛白马”实为两大部落的精神图腾

青牛白马的传说流传很广，它涉及创建大辽国的契丹族的神秘起源，中外学界普遍认为，亦真亦幻的青牛白马传说可视作契丹人的部落图腾。日本学者田村实造依据史料指出，青牛代表地祇（qí，地神），象征女性；白马代表天神，象征男性。在刘浦江先生看来，白马神

是契丹可汗的化身。《辽史圣宗纪》统和十六年五月甲子有“祭白马神”的记载，白马神就是天神。

在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先民们尚不能以文字清晰记录历史，而习惯以口耳相传的故事转述本族形成发展的光阴脉络，故事中难免掺杂或多或少的虚构、夸张、附会、臆想的成分，但其传递的基本信息与蕴含的深沉情感，却是纯真无伪的。以此推断青牛白马传说的情节梗概，后世的历史学家得出如下判断：很久以前，在今内蒙古赤峰一带的西拉木伦河与老哈河的两河流域，有两个原始氏族。一个以“白马”为图腾，居住在“马盂山”附近；一个以“青牛”为图腾，居住在“平地松林”一带。

后来，白马图腾的氏族与青牛图腾的氏族被其头领先后从马盂山与平地松林带到木叶山，两大氏族于此互为婚姻，结为共同体，这其中，来自土河即今老哈河流域的部族在共同体的形成过程中居于主导地位，这就是奠定日后契丹族基础的古八部的由来。

史册中关于“青牛白马”的传说，不仅记录了契丹族最早的历史起源，而且反映了该族最初的婚姻状况。传说反映出契丹族很早就已开始实行“氏族外婚制”，即两个不同世系的氏族之间互相通婚，而这两个氏族，就是神话中以“青牛”和“白马”为图腾的两大世系集团。

“青牛白马”的族源传说，是破解契丹起源的生动图解。契丹人认为，自己的民族是和匈奴、鲜卑、突厥、柔然一样的“天神裔族”，契丹统治阶层公开宣称，契丹一族源于炎帝。落户于云南保山施甸县木瓜榔村的契丹后人蒋文良收藏的《施甸长官司族谱》中有这样一段记载：“辽之先祖始炎帝，审吉契丹大辽皇；白马上河乘男到，青牛潢河驾女来。一世先祖木叶山，八部后代徙潢河……祖功宗德流芳远，子孙后代世泽长；秋霜春露考恩德，源远流长报宗功。”

契丹建国后，原始的“青牛白马”图腾崇拜开始升级为部族乃至国家的宗教信仰。在契丹人看来，青牛白马既然是天神的坐骑，必沾仙气，亦为神物，可作为祭物或杀或刑，挂到君树上供神享用。在契丹的礼俗制度中，以青牛白马作为祭祀时的牺牲，逐渐演化为契丹人的一种传统习俗，是一种很隆重的大典。辽朝前期，凡国有大事，尤其是兵戎之事，照惯例都要行此祭礼。据冯家昇先生统计，辽朝用青牛白马祭天地者共计24次，其中太祖朝3次，穆宗朝1次，景宗朝6次，圣宗朝12次，另西辽德宗朝2次。

“青牛白马图”现身七彩云南

起源于今东蒙、辽西的契丹人视青牛白马为部族图腾，但在契丹故土却不见有关青牛白马的任何历史遗存，反而是远在万里之外的云南保山施甸县发现了一幅世代相传的“青牛白马图”。

云南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的契丹后人蒋家云珍藏的《勐板蒋氏家谱》道明了原委：“蒋氏祖先姓耶律氏，名阿保机，创建辽朝，为金所灭。后裔以阿为姓，又改为莽。在元初，随蒙古军南征有功，授武略将军之职。明朝洪武年间，因麓川平缅叛有功，分授长官司，并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