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尚书》中走出来的哲学流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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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尚书》中走出来的哲学流派(一)
内容提要:本文从儒家道统与禅让制、性善论与民本思想的内在机制、儒家心性论与性情论、天命观以及道家的思想倾向五个方面对《尚书》与思孟学派的关系进行了比较性研究,由天命论、心性论、性情论,扩充到禅让制和德政仁政,使之在理论上连贯成一个整体,整理出了思孟学派是从《尚书》中走出来的文本事实。文章还研究指出,道家学派原本是孕育在儒家的母体之中的一种思想支流。《老子》受到了《尚书》的滋养。思孟学派从“克己寡欲”、“纯一之德(诚)”以及“光被四表,格于上下”三个方面继承和发展了《尚书》的道家思想。
关键词:《尚书》;思孟学派;道家思想;德
笔者以为,《尚书》与思孟学派有异乎寻常的关系。本文试图以文本为基础,以事实为根据,将《尚书》与思孟学派的思想进行比较研究,力求追寻出其中的发展脉络,弄清思孟学派何以在《尚书》的基础上脱颖而出的事实。
一
龚自珍《六经正名》曰:“孔子之未生,天下有《六经》久矣。”这是一个值得我们认真思考的判断。举《尧典》、《皋陶谟》、《禹贡》三篇而言,其哲学思想是相当高深的,与翦伯赞在《先秦史》中将尧舜禹时代称为“野蛮中期”1]的生产水平是不相符的。但是,中国的“野蛮中期”
有一个根本的特征,亦即《淮南子·汜论训》所言:“尧无百尺之廊,舜无植锥之地”,“禹无十人之众。”《尉缭子·治本》所言:“无私织私耕,共寒其寒,共饥其饥。”天下为公,是其最根本的特质。
顾颉刚把《今文尚书》分为三组,认为《尧典》、《皋陶谟》、《禹贡》“决是战国至秦汉间的伪作,与那时诸子学说有相连的关系。”2]但笔者根据尧舜禹时代的特质,窃以为,即便此三篇“决是战国至秦汉间的伪作”,也并非完全子虚乌有,它们有历史的影子。正是这一点“影子”,使我们看到,“战国至秦汉间”的儒家学者依山点石、借海扬波的手法透露了他们作为哲学流派的终极理想、理论本质到底是什么。当然,并不仅仅只是一点“历史的影子”是真的。
据刘起釪考证,今文《尧典》在先秦各种经典中被引14次,《皋陶谟》3次,《禹贡》7次。《论语》引用逸《书》7次,《国语》17次,《左传》54次,《墨子》28次,《孟子》15次。3]我们知道,孔子的时代,《尚书》只是“雅言”之一,其地位并不如《易》、《诗》、《礼》、《乐》;且孔子引《书》均无篇名,而孟子引《书》却均有篇名。陈梦家云:“孔子雅言《诗》《书》,孟子用《书》授徒,或者是最大的区别。”4]可见,《尚书》早在孔子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包括《尧》《皋》《禹》三篇),但是,文本可能并没有定型。既然孔子与孟子引《书》的内容都有区别,那么,孔孟与《墨子》引《书》内容的区别就更大了。也就是说,《尚书》的文本在先秦时代有一个不断改写、提升、完善的过程,而这种改写、提升、完善,可能有历史的依据和共同文本的基础,但大
体上都是根据各家各派理论的需要而刻意进行的。由于竹简书写不易保存,再加上春秋战国时期师徒之间口耳相传的学术风习等原因,所以,儒家的《尚书》最后因儒家的显达而流布天下,墨家的《尚书》却因墨家的衰落而消亡了。
从先秦儒家各个学派的发展来说,思孟学派是很注重道统的。领冠《尚书》的三篇宏文《尧典》、《皋陶谟》、《禹贡》,根本目的在于制造一条“神乎其道”的传承血脉。《尚书》中有两种层次的道统,一种是由尧至舜、再至禹的传统,这就是孟子所说的“性之者”,此为得之于天,天生就是圣人的圣之至者。另一种就是由周太王、王季到文王、武王、周公、成王等等共同组成的以血缘为基础的“圣王”之链,这就是孟子所说的“反之者”(《尽心下》),此为复其性,反其德,而至于圣人者。前者是由禅让构成的圣王之链,后者是由父传子继构成的血缘之链,在孟子看来,由于他们都承受于天,因此孟子引孔子语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万章上》)《孟子》的相关思想是:“由尧舜至于汤,五百有余岁,若禹、皋陶,则见而知之;若汤,则闻而知之。由汤至于文王,五百有余岁,若伊尹、莱朱则见而知之;若文王,则闻而知之。由文王至于孔子,五百有余岁,若太公望、散宜生,则见而知之;若孔子,则闻而知之。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无有乎尔,则亦无有乎尔。”(《尽心下》)其表述以《尚书》为背景,是显而易见的。
思孟学派从骨子里渴望禅让制。《尧典》《皋陶谟》《禹贡》三篇,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不能不说展现了儒家的理想:圣明的帝尧“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以修身,自然就会“光被四表,格于上下”,首先“以亲九族”,然后“平章百姓”,天人合一,“协和万邦”。修、齐、治、平,只是没有写出这几个字来了。由于帝舜是天生的“圣王”,因此,“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慎徽五典,五典克从;纳于百揆,百揆时叙;宾于四门,四门穆穆;纳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尧典》),修养高到了这种地步,自然就不得不把君王的位子禅让给他了。
郭店楚简中有一篇称为《唐虞之道》的文章,专门讨论禅让制:“禅也者,上德授贤之谓也。上德则天下有君而世明。授贤则民兴教而化乎道。不禅而能化民者,自生民未之有也。”(第20、21简)这完全是思孟的思想。5]《孟子》经常借子思的经历和德行来鼓吹禅让制:
曰:“敢问国君欲养君子,如何斯可谓养矣?”曰:“以君命将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后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不以君命将之。子思以为鼎肉使己仆仆尔亟拜也,非养君子之道也。尧之于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仓廪备,以养舜于畎亩之中,后举而加诸上位,故曰,王公之尊贤者也。”(《万章下》)
孟子希望杀人掠地、见利忘义的诸侯们像帝尧把国家的权利禅让给帝舜一样地禅让给他,虽然显得迂阔,但其坚持“天爵”与“人爵”相抗衡的
理论勇气,却与子思子的“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寿”(《中庸》)的观点相表里,是有浩然之气支持的,也未必全是迂阔,只不过孟子太具超前的圣人情怀罢了。
郭沫若在《先秦天道观之进展》一文中通过文字字形和文献思想的综合考证,得出了“舜与喾分明是一人”的结论。但是,《尚书》却标新立异得出奇:
帝曰:“咨!四岳。朕在位七十载,汝能庸命巽朕位?”岳曰:“否德忝帝位。”曰:“明明扬侧陋。”师锡帝曰:“有鳏在下,曰虞舜。”帝曰:“俞!予闻,如何?”岳曰:“瞽子,父顽,母嚣,象傲;克谐,以孝烝烝,乂不格奸。”帝曰:“我其试哉!”女于时,观厥刑于二女。厘降二女于妫汭,嫔于虞。帝曰:“钦哉!”(《尧典》)
以上内容,《孟子·万章上》中还有更为具体的描述。在一个极为强调忠孝节义、家庭和谐的宗法制国度里,先秦儒家学者却制造了一个不容于父,也不容于兄弟的单身汉作为道德的典型形象,这不是很奇怪吗?可笔者以为,先秦儒家的用意在于,个人先天的性情特征和家庭的出身环境是不由个人选择的,但是居仁由义、迁善修德的人生选择却是人本身上承于天的使命。用《孟子》的话来说就是:“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