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喇叭裤是一面自由的旗帜叶匡政

叶匡政：1978，喇叭裤是一面自由的旗帜

——改革三十年系列评论之一

1978年流行语：喇叭裤

一个时代的躁动，是从一条裤子开始的。在这条裤子出现的前一年，年轻人终于走进了高考考场，从公平的人才选拔中，体会到知识的价值。他们的内心已像大千世界那样变得五彩斑斓，然而衣着依然是蓝、黑、灰、绿这些沉寂的颜色。“国防绿”和“蓝蚂蚁”垄断了中国人的视觉，服装款式的单调也压抑着每一个年轻人的个性。

1978年，“真理”这个词，开始在中国的大地上变得神圣。人们在真理的襁褓中，察觉到日常生活的美好。真理给人以智慧，也给人以找寻“美”的勇气。这时，一种裤子进入了人们的视野，它恰恰有一个张扬的名字，像大声朗诵给这个时代的青春宣言，像民众向往个性与自由的旗帜。它所向披靡，迅速横扫了神州大地。

它的名字就叫“喇叭裤”。已很难考证，喇叭裤最初是如何映入中国人眼帘的，大致和1978年风靡中国的两部日本电影有些关联。一部是《望乡》，栗原小卷扮演的记者面容清秀、气质高雅，一条白色的喇叭裤让她的身材更显袅娜。另一部是《追捕》，高仓健和中野良子不仅成了年轻人最早的偶像，片中矢村警长的墨镜、鬓角、长发和一条上窄下宽的喇叭裤，更成了当时年轻人眼中的时尚。在那个年代，人们只有衣服，没有时装。

喇叭裤的出现，开始颠覆了几十年来中国人对服装的刻板认知。它成了年轻人对国人审美习惯最初的挑战，虽然刚开始挑战者只是极少数。这种裤子低腰短裆，紧裹臀部，裤腿上窄下宽，从膝盖向下逐渐张开，形成喇叭状，有的裤脚能宽大到像一把扫街的扫帚。最让老人们无法忍受的，是它不论男女，裤链全开在正前方。要知道，在此前女装裤从来都是“右侧开口”，所以一些老人将此裤称为“不男不女，颠倒乾坤”的不吉之物。

可以想见，在1978年的街头，谁若是穿了一条这样的喇叭裤上街，回头率不会低于今天的裸奔。于是有人指责这是盲目模仿“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也就不足为怪了，喇叭裤也常常被看作“流氓”“阿飞”的行头。与喇叭裤配套的，还有小伙子脚上的高跟皮鞋，跟上钉着三角铁片，走起路来踢踏直响，绝对引来路人惊叹的目光。更有新潮青年，干脆身穿喇叭裤、头戴蛤蟆镜、手提收录机，招摇过市。

这种喇叭裤据说是西方水手的发明。水手在甲板工作，因海水易溅进靴筒，所以想了这个改变裤脚形状的办法，宽大裤脚罩住靴筒，以免水花溅入。1 960成为美国的时尚，后来“猫王”把喇叭裤推向了时尚巅峰，随后流传到日本和港台。随着日本和港台电影的在内地的流行，风靡大陆。

服装不仅是一个时代最为鲜活生动的记忆，更是一个时代的思想变革的前兆。改革开放三十年，以喇叭裤开始了人们日常生活的变革，可以说很有意思。喇叭裤的裤脚宽大，除了有一些夸张的装饰效果外，走路容易绊脚。然而恰恰是这一条裤子，在那个刚刚开禁的年代，对普通人的观念构成了巨大冲击。在那时，喇叭裤成了个性与不羁的象征，更是时尚和潮流的标志。它不仅定格了一个时代的历史，更镌刻着无数人关于改革之初人们最质朴、最真实的记忆。

喇叭裤终于渐渐地把所有人，从单一刻板的服装中解放出来。此后，各色各样的服饰才开始逐渐走入中国人的生活。

1978年备忘：

轧马路：谈恋爱在1978年前，是一种偷偷摸摸的地下活动，不仅不能让熟悉的人发现，连路边的陌生人看见了，也算一种流氓行为。年轻人在大庭广众下约会，往往会被视为堕落。无数春心荡漾的年轻人，只能“谈工作”为由，顺便向喜爱的人悄悄表达一点柔情蜜意。1978年，爱情这个词还很少在人们的日常话语中出现，但人们在内心已开始把爱情与“阶级感情”分开了。恋人们渐渐能公开地谈恋爱了，那时没什么娱乐，所以最流行的恋爱方式就是轧马路。轧马路也成了谈恋爱的代名词。

鸡窝头：那一年人们思想的变革与开放，不仅显露在对服装和恋爱的态度上，也表现在人们容貌的关注上。虽然蓝、黑、灰还是人们主流的服装色彩，但是女性们已开始涌向了百货商店，从有限的品种为自己精挑细选衣料。在女性中，最时兴的就是卷发和电烫发型，这曾经被认为是资产阶级和国民党女特务才有的发型，开始在年轻的女性中快速流行起来。烫一个鸡窝头成了那个年代爱美的象征。那个年头烫发或理发，是要排队的，在北京排队最长的地方往往是理发店。理发师成了很多人眼中尊贵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