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岛之恋》的空间叙事与历史构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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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岛之恋》的空间叙事与历史构建
内容摘要:《广岛之恋》是法国著名女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的经典作品之一。这部作品中渗透着作家强烈的空间意识。从拆解时间链条的空间叙事手法,到身体空间与历史空间之间的烛照关系,再到空间意象表征的社会历史内涵,作家透过个人叙事实现了对于“空间的历史”的构建,以空间表征实践为社会科学领域空前盛大的“空间转向”注入了文本动能。
关键词:空间叙事身体空间空间意象空间的历史
法国著名女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的创作历来蕴含着强烈的空间意识。从文本中空间场景的多元性和凸显感,到叙事中对于传统线性叙述手法的颠覆,她的创作整体上与约瑟夫?弗兰克在《现代小说中的空间形式》中对于空间小说的界定相吻合。而发端于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空间转向”的代表人物之一,法国著名思想家福柯曾在1970年写给杜拉斯的信中吐露:“我在你的作品中失去了平衡,我被你的文字所捕获了。……你是我所需要的那种作家。”随后,在1976年,福柯即在访谈中表示:“我们时代的焦虑与空间有着根本的关系,而且,它要比我们面对时间所产生的焦虑更为严重”。伴随着文学领域“空间转向”的兴起,近年来已
有学者着手从空间批评视角出发解读杜拉斯的作品。然而,从空间路径出发解析《广岛之恋》仍属罕见。
《广岛之恋》是玛格丽特?杜拉斯应导演阿兰?雷奈之邀而创作的电影剧本。在之后整理出版的文字作品中,杜拉斯将影片未用的部分加以保留,尽可能忠诚地呈现了自己的初始设想:1957年夏天,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法国女子在广岛参加拍摄一部关于和平的影片。回国前夕,女人和一个日本男人之间产生了一段过眼云烟的恋情。法国女人向他吐露了自己年轻时在家乡内韦尔与德国士兵的悲伤初恋。伴随着女人的叙述,故事在内韦尔和广岛之间交错展开。从拆解时间链条的空间叙事手法,到身体空间与历史空间之间的烛照关系,再到空间意象表征的社会历史内涵,杜拉斯透过个人叙事实现了对于“空间的历史”的构建。
一、时间碎片与空间膨胀
在西方思想的传统中,对于时间的关注始终优于空间。较之历史时间维度,空间维度一直处于附属或缺席状态。以线性的、因果的历史决定论为主导的思维意识长期占据主导地位,空间往往被看作是承载历史时间演化的容器。二十世纪后半叶以降,空间问题逐渐成为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热点,著名后现代地理学家爱德华?索亚指出:“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发生了一场可以被一些人如此描述的跨学科的空间性转向。这可能算是近两个世纪来的第一次,特别是批判性的
学者开始像他们传统上阐释历史和社会、揭示人类生活的
‘历史性’和‘社会性’那样阐释‘空间性’了。……一种再度兴起的、结合空间性的清晰想象的批评性视角,开始给历史和社会研究注入思想与阐释的新模式。”
在文学领域,法国著名的文学批评家莫里斯?布朗肖在其著作《文学空间》中指出,文学空间并不是一种外在的景观或场景,也不是见证时间在场的固化场所,而是一种生存体验的深度空间,它的生成源自作家对于生存的内在体验。因此,文学空间是一种内在的、深度的、孤寂的体验空间,而写作正是要“投身到时间不在场的诱惑中去”。自20世纪早期起,普鲁斯特和乔伊斯等作家已经开始尝试在作品中突破传统的线性叙述,构建一种“时间不在场”的空间化叙事结构。杜拉斯的《广岛之恋》正是一部灵活运用空间叙事技巧的典型作品:文本中包含三重叙事时间,即围绕法国女人与日本男人在广岛的爱情故事所展开的当下时间,广岛核爆炸的过去时间,以及围绕法国女人年轻时期与德国士兵在内韦尔的初恋故事所展开的过去时间。这三重时间界限模糊,文本在核爆炸的广岛、当下的广岛以及二战中的内韦尔之间任意切换,完全脱离了清晰严整的时间线索,时间链条的断裂随处可见。当“广岛火车站的高音喇叭在广播:‘广岛!广岛站到了!’”时,声音却在内韦尔的叙事画面上出现。内韦尔的爱情场景与广岛的爱情场景始终以交错重叠的状态
存在。杜拉斯将自己的这种叙事特征描述为“一切都糅合在一起,并没有什么预想的原则,而是以一种随时随地都会发生这类混合的方式进行。”借由这一叙事技巧,空间从时间
语言的牢笼中解放出来,文本呈现出一种空间膨胀而时间受到压缩的叙事形态。
不可否认,这种类似拼接剪辑式的叙述手法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电影叙事张力的考量,但同时也凸显了作家的文学叙事的空间意识。日本男人的手犹如普鲁斯特笔下的小玛德莱娜点心,将法国女子的意识流引向与德国情人的旧时情境:“就在她注视这个日本男人的双手时,猛然间,一个年轻男人的躯体浮现在他躺着的位置上,取代了他。……他的双手长得也很美,同日本人的那双手像得出奇。”广岛和内韦尔
这两座经历二战洗礼的城市也如乔伊斯笔下的都柏林场景
一般,从纯粹的物理地点演化为影响叙事结构的重要因素。当日本男子随着法国女子的回忆,将自己与德国士兵视为同一时,亦即在法国女子和日本男子在交谈中提及德国士兵之处分别使用“你”、“我”时,关注共时性、在场、关系的空间叙事结构彻底打破了文本的时间链条,个体的爱情经历与战争历史的集体记忆之间构成了一种相互交融的形态。
本雅明认为,在线性历史主义的哲学根基中,线性的历史决定论往往把人类带到同质的、虚空的历史时间中,必然会斩断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真正联系,为此,他以当下时间
为楔子洞穿历史,爆破历史的连续性。当下时间是当下存在所填充的时间,时间弥散于当下存在的空间里,成为“时间的碎片”。《广岛之恋》的叙事本质正是这种在当下和过去穿梭往复的时间碎片化,亦即时间的空间化。法国女子对于时间的感悟印证了作家的空间意识:“牢记时间的确切持续期限。弄清时光有时怎样过得飞快,接着又毫无意义地过得很慢,而且,还得忍受它的忽快忽慢……。”无疑,内韦尔和广岛的爱情经历与历史记忆交织在一起,构成了法国女子一生中过得飞快的时光。这些时光碎片得以从线性的虚空中跳脱出来,以并置和交错的空间化形式存在并生产意义。于是,时空的交错不仅打破了单一的叙述节奏,形成了多重画面,使叙述显得摇曳多姿,更使得历史记忆从时间的线性向空间的深度延展。二、身体空间与历史记忆
杜拉斯对于历史记忆的空间构建不止于突破传统线性
叙述的层面,空间意象本身也蕴含着对于历史记忆的烛照,是影响叙事结构的重要隐性元素。法国著名现象学家莫里斯?梅洛-庞蒂告诉我们:“我的身体对我来说非但不只是空间的一部分,而且如果我没有身体,对我来说也就是没有空间。”他在空间现象学理论中探讨了身体空间与客观空间的关系,认为从肉身化主体的角度来看,所有的空间都可被纳入身体空间与客观空间两个层次之中,而客观空间又最终奠基于身体空间。一切空间的结构与意义的构造都需要身体的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