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台民间歌谣的独特风味

闽台民间歌谣的独特风味

一、前言

闽台文化同出一源，这一点去过闽南和台湾的人都能感受到。闽南歌谣和闽南方言有着密切关系，而闽南与台湾正是倚靠闽南方言为纽带，传承着闽南文化。闽台的民间歌谣是闽南语文化的一种体现，今所谈论的“闽台民间歌谣”以闽南语民歌为主，不包括闽台地区的采茶歌、畲族民歌、高山族民歌等。

二、闽台民间歌谣特点一：生活化

首先，民间歌谣大抵有个共同点，就是生活化。闽南语民歌也不例外，我所常听到的《天乌乌》版本是：

天乌乌，要落雨，阿公揭锄头欲掘芋。掘啊掘，掘啊掘，掘著一尾旋鰡鮕，咿呀嘿都真正趣味。阿公欲煮咸，阿嬷欲煮淡，两人相打弄破鼎，咿呀嘿都鑨铛锓铛锵，哇哈哈。

……

邓丽君唱的也是这个版本，我估计闽台现行流传最广的估计就是这一版本，至于其他版本的样式及其源流，待下文详述。此版本因有些本字难考，只能用上训读，我且以国际音标再标注一遍，如[thi～ɔɔ，bok lo hɔ，a kuŋ gia ti thau bok kuok ɔ。kuok a kuok，kuok tio ik bue suan liu kɔ，i ia he ia zia～tshu bi。a kuŋ bok tsu kiam，a ma bok tsu zia～，nɔ laŋ sio pha luŋ phua tia～，i ia he ia luŋtuŋ tshit tuŋ tshia～，ua ha ha。]其中“揭”字据方言家考证，可能受了闽越语底层的影响，清音浊化使[k-]变读为[g-]，意为举。“旋鰡鮕”是泥鳅；“阿公”是爷爷，“阿嬷”是奶奶；“鼎”是锅，保留了上古名称。整首歌全是生活的写照，并且趣味盎然，从天乌乌起兴，到爷爷去掘了一尾泥鳅回家，爷爷奶奶争煮不同的味道，最终争执打破了锅。

此外，在生活化这一层面上特意提一点。从内容看，闽台民间歌谣包括时政、婚嫁、育儿、动物、植物、知识、幻想、生活、节令、

民俗等，其中尤以写到动物、植物特别多，这是其它民歌如信天游、吴歌、采茶歌等所没有的，算是闽南特色。譬如写到动物的《草蜢弄鸡公》、《老鼠仔干》，写到植物的《火金菇》、《龙眼倌》。

三、闽台民间歌谣的特点二：诙谐性

其次，闽台民间歌谣特有的俚俗和俏皮，即诙谐性。闽南语民歌可以说俗得无可救药，还以《天乌乌》为例，上文所提的民歌版，并不是最初的版本。下面录集一些常见的版本：

天乌乌，要落雨，阿公踏水车，阿嬷举戽构。戽着一尾三板鱼，阿公要煮咸，阿嬷要煮淡，公嬷相拍槓破鼎。鼎片还未拾，公嬷咧相惜。

天烏乌，要落雨，海龙王，要娶某，蟳担灯，虾拍鼓，水鸡扛轿大腹肚，田婴揭旗叫艰苦。蚶吼鱼走，水鸡抛辗斗。（厦门、泉州）天乌乌，要落雨，阿公揭锄头，巡水路。巡着一阵鱼仔虾仔要娶某。三鳏做新娘，涂杀做公祖，鱼揭灯，虾拍鼓，守鸡扛轿大腹肚，水督规阵来耀路，田婴揭旗叫艰苦。为着龙王要娶某，鱼虾水卒闪无路。金鱼不愿做伴娘，哭甲目珠吐吐吐。（漳州）

天乌乌，要落雨，阿公揭锄头巡水路。巡着一尾鲫仔鱼欲煮菜，鱼揭灯，鳖打鼓，蚊仔喷鼓吹，蜻蜓揭旗叫艰苦，水鸡扛轿双目突。

天乌乌，要落雨，揭锄头，巡水路，巡着鲫仔鱼咧娶某，龟担灯，鳖拍鼓，锁管喯铜贡，墨贼放火弄，美蝶揭彩旗，蠓仔喯哒笛；田蛤仔扛桥，托甲舌仔吐吐。（台湾）

篇幅所限，不复一一注音并解释。观此诸版本，大致不外两类，为鱼虾或海龙王娶亲和阿公掘芋。闽南一带自古是重要港口，譬如宋代世界第一大港泉州港、明代漳州月港、清末厦门港。闽南人多靠海为生，当年“下南洋”就多有闽南人，他们的生活离不开海，反映生活的民间歌谣也离不开海的话题。

娶亲场面十分诙谐可乐，担灯的、拍鼓的、揭旗的、扛轿的，应有尽有，而且人员众多、场面嘈杂到“鱼虾水卒闪无路”，“妈祖气甲无法度，叫因一人行一路”。这等俏皮与拟人夸张的手法，我想其他地方

的民歌不敢出其右。

四、闽台民间歌谣的特点三：闽语古音的韵律

最末、闽南方言的美妙大概不需多言了。它的声纽系统直接传承上古汉语，可谓古香古色的浓浓的乡土味儿。韵母系统主要是中古早期的，又经过历代的演变，多个时代层次的累积，使闽南方言的韵部十分丰富，并且保留了古代入声韵，更使得语音在搭配上显得灵活多彩、节奏变换多样，突出了闽南语民歌特有的通过音节结构多变来体现和谐顺口、节奏明快的音乐性和节奏感。所以说，闽南语民歌除了不一样的生活化和诙谐性之外，一个最大的特色就是以极具趣味的押韵见长，体现了闽南语民歌善于押韵、工于押韵的特点。

在声调上，闽南方言的调类众多也为韵律美提供了帮助，有阴平、阳平、上声、阴去、阳去、阴入、阳入等七类，除了粤语外，这算是所有汉语方言中最多的了。并且从其中调值可见出闽南方言的语调起伏不大，为闽南语民歌体现了和谐顺口的音律美。此外，完整的文白异读系統、丰富的鼻化韵也是闽南语民歌的音律美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