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羲的诗学观:诗本性情,以诗补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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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宗羲的诗学观:诗本性情,以诗补史
关于诗与性情的关系,从孔子时代就已进行讨论,孔子曾说:“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论语,阳货》)这兴、观、群、怨、事父、事君之中,就包括了性情的表达,孔子又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论语,为政》)这“无邪”之“思”,在儒家看来,就是一种真性情,孔子又首创“诗教”之说,他所谓的诗教,就是温柔敦厚的人格与性情,他说:“温柔敦厚,诗教也,……温柔敦厚而不愚,则深于诗者也。”(《礼记,经解》)可见,孔子的诗教、诗情,主要是指道德情感,后代的儒家,对诗与性情的关系也有很多论述,如朱熹对孔子“兴于诗”的解释是:“兴,起也,诗本性情,有邪有正。”(《四书集注,论语泰伯注》)明清之际的顾炎武有“诗主性情,不贵奇巧”之说,王夫之则有“诗以道性情”、“诗之为教,相求于性情”之说,黄宗羲则提出了“诗从性情出”的主张,应当强调的是,儒家种种关于诗与性情关系的观点,并非崇尚人的自然情感,而是倡导人的道德情感,有人将明清之际儒家(如顾、王、黄等)的诗学理解为崇尚自然情感的诗学,本人不敢苟同。黄宗羲在其为他人所作诗文序或墓志铭中,多次论证了“诗之为道,从性情而出”的观点,他在《寒村诗稿序》中说:“诗
之为道,从性情而出,性情之中,海涵地负,古人不能尽其变化,学者无从窥其隅辙,此处受病,则注目抽心,无非绝港,而徒声响字脚之假借,曰此为风雅正宗,曰此为一支半解,非愚则妄矣。”又在《陈苇庵年伯诗序》中写道:“诗之为道,从性情而出,人之性情,其甘苦辛酸之变未尽,则世智所限,易容埋没,即所遇之时同,而其间有尽不尽者,不尽者终不能与尽者较其贞脆。”就是说,作诗的根本之道,在于表达人生千变万化、酸甜苦辣的性情,不出于真性情而只注意文字格律的诗,便是“非愚则妄”,那么,黄宗羲所谓的“性情”究竟是什么呢?他说:“诗也者,联属天地万物而畅吾之精神意志者也,……彼才力工夫者,皆性情所出。”联系天地万物的变化无穷而畅达个人的精神意志,这就是诗人的“性情”,但这性情不仅因人而异,而且因时而异,黄宗羲的诗论明确区分了“一时之性情”与“万古之性情”的不同涵义,指出:诗以道性情,夫人而能言之,然自古以来,诗之美者多矣,而知性者何其少也,盖有一时之性情,有万古之性情,夫吴歌越唱,怨女逐臣,触景感物,言乎其所不得不言,此一时之性情也;孔子删之,以合乎兴、观、群、怨、思无邪之旨,此万古之性情也,吾人诵法孔子,苟其言诗,亦必当以孔子之性情为性情,如徒逐逐于怨女逐臣,逮其天机之自露,则一偏一曲,其为性情亦末矣,那些吟咏民间小调、怨女逐臣、触景感物之情的诗表达的是“一时
之性情”,而经孔子删选过的合乎“思无邪”之旨趣的诗表达的是“万古之性情”,所以,论诗的标准应当以“孔子之性情为性情”,而不应该受怨女逐臣一时一己性情的局限,由此可见,黄宗羲所讲的性情并非就是人的自然情感,而是以“思无邪”为标准的道德情感。他在《黄孚先诗序》中具体而微地诠释了“性情”的内涵,认为“情者,可以贯金石、动鬼神”,但“古人之情”与“今人之情”却是根本不同,“古之人情与物相游而不能相舍”,无论是吟咏忠君、孝亲、思妇劳人还是吟咏风云月露、草木虫鱼,都是“真意之流通”,而今人之情却是“情随事转,事因世变,乾啼湿哭,总为肤受,即其父母兄弟,亦若败梗飞絮,适相遭于江湖之上”,简直冷酷无情,有时偶尔因“劳苦倦极”而呼天抢地,因“疾痛惨怛”而呼爹喊娘,然而“俄顷销亡”,所以不算真情也,故“今人之诗,非不出于性情也,以无性情之可出也”,这是经历了亡国破家之痛的诗人黄宗羲的真性情,他在另一篇悼念亡友鲁栗(号韦庵)的墓志铭中十分尖锐地批评了钱谦益之流的诗文“所得在排比铺张之间,却是不能入情”,进而评论说:“余观今世之为遗老退士者,大抵龌龊治生,其次丐贷江湖,又其次拈香嗣法,科举场屋之心胸,原无耿耿;治乱存亡之故事,亦且愦愦,如先生者,日抱亡国之戚以终其身,是可哀也。”这“亡国之戚”,也是黄宗羲诗论中赞颂最多最真切的情感。黄宗羲还在《南雷诗历,题辞》中通过亲身体验的叙述来阐明其诗
论,他说,年轻时学诗只是局限于声调抑扬,“妄相唱和”,后来“经历变故”才有所悟,知颠沛流离之处,而“诗在其中”,他总结说:夫诗之道甚大,一人之性情,天下之治乱,皆所藏纳,古今志士学人之心思愿力,千变万化,各有至处,不必出于一途,今于上下数千年之中,而必欲一之以唐,于唐数百年之中,而必欲一之以盛唐,盛唐之诗,岂其不佳,然盛唐之平奇浓淡,亦未尝归一,将又何适所从耶?是故论诗者,但当辨其真伪,不当拘以家数,…… 一友以所作示余,余曰:“杜诗也。”友逊谢不敢当,余曰:“有杜诗,不知子之为诗者安在?”友茫然自失,此真伪之谓也,余不学诗,然积数十年之久,亦近千篇,……横身苦趣,淋漓纸上,不可谓不逼真耳,所谓“诗之道”,就是能藏纳“一人之性情,天下之治乱”,而非模仿古人;所谓“辨其真伪”,也即辨性情之真伪,而非拘泥家数,这就是黄宗羲诗论的真谛所在。黄宗羲诗论的另一创见,就是提出了“诗补史之阙”的观点,中国的诗歌理论史或曰诗学史大概以唐分界,唐以前大体崇奉《尚书,舜典》的“诗言志,歌咏言”之说,尚无“诗史”说,自唐末文人孟棨所著《本事诗》指称杜甫“逢(安)禄山之难,流离陇蜀,毕陈于诗,推见至隐,殆无遗事,故当时号为诗史”之后,“诗史”之说于是流行起来,但无论古今有无此说,诗歌在一定程度上是历史的一面镜子,则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黄宗羲在前人“诗史”说的基础上,明确提
出了“诗与史相为表里”和“以诗补史之阙”的重要观点,他在《姚江逸诗序》中写道:“孟子曰:‘诗亡然后《春秋》作,’是诗之与史,相为表里者也,故元遗山(好问)《中州集》窃取此意,以史为纲,以诗为目,而一代之人物,赖以不坠。”而在《万履安先生诗序》中更为全面地阐述了“以诗补史之阙”的观点,他写道:今之称杜诗者以为诗史,亦信然矣,然注杜者,但见以史证诗,未闻以诗补史之阙,虽曰诗史,史固无藉乎诗也,逮夫流极之运,东观兰台但记事功,而天地之所以不毁、名教之所以仅存者,多在亡国之人物,血心流注,朝露同晞,史于是而亡矣,犹幸野制遥传,苦语难销,此耿耿者明灭于烂纸昏墨之余,九原可作,地起泥香,庸讵知史亡而后诗作乎?是故景炎、祥兴,《宋史》且不为之立本纪,非《指南》、《集杜》,何由知闽、广之兴废?非水云之诗,何由知亡国之惨?非《白石》、《晞发》,何由知竺国之双经?陈宜中之契阔,《心史》亮其苦心;黄东发之野死,宝幢志其处所:可不谓之诗史乎?元之亡也,渡海乞援之事,见于九灵之诗,而铁崖之乐府,鹤年席帽之痛哭,犹然金版之出地也:皆非史之所能尽矣,明室之亡,分国鲛人,纪年鬼窟,较之前代干戈,久无条序;其从亡之士,章皇草泽之民,不无危苦之词,以余所见者,石斋、次野、介子、霞舟、希声、苍水、密之十余家,无关受命之笔,然故国之铿尔,不可不谓之史也,黄宗羲认为,以往称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