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的自述——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二期空间叙事手法浅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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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的自述

——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二期空间叙事手法浅析

王涤尘

中国中元国际工程有限公司

摘要:通过对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二期工程空间特点的思考,分析该作品中的建筑叙事模式,以及建筑师在叙事手法上“东西结合,动静相宜”的独具匠心。并试图探讨在东方文化语境下营造现代叙事空间的可能性与方法,强调叙事性对现代建筑的重要意义。

关键词:象山校区;王澍;叙事;窥视;漫游

1建筑的叙事

叙事,即对事件的描述,其源于文学并一直是它的重要议题。这种表现形式一直贯穿在各类作品中,从古代的文学、绘画、音乐,再到近现代的电影、连环画、媒体等等。而且时代的变革使叙事工具从传统的口头或书面的语言,发展为更多元的形态。建筑作为众多叙事工具的一种,也不可避免地在变化中前进着。

建筑叙事,是通过三维空间带给人更多维度体验的过程,古已有之。雅典卫城通过仪式性的序列、故事性的浮雕演化出描述着女神祭祀的场景;罗马帝国的宫殿则通过宏伟的雕塑和粗壮的记功柱显示帝王的丰功伟绩;哥特教堂高耸的尖顶也在传达着造物主的恩泽。及至现代主义建筑的兴起,叙事逐渐减少了以往“明喻”式的描述,而更多强调人与建筑、环境的关系,并且努力从其他艺术形式(如电影、现代绘画)中汲取营养,使建筑成为承载一系列事件的容器。建筑不再仅仅是静态的、象征式的存在,它承载了更多关于人的日常活动,并将其反馈给更多体验者。在各叙事片段中,人建立起与自己经验相关的知觉体验,从此建筑再也“不是单纯的空间场所,而是包含着类似某种偶然性或线索的景观”,增强了空间的张力,同时也更具开放性。

2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二期工程

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以下简称象山校区)二期由建筑师王澍主持设计并于2010年完成。项目位于青山绿水环绕的杭州转塘镇,虽为山北侧一期工程的延续,但设计师在其中进一步发展了“文人的建筑”,使整个校园有机地联系起来,形成“依山而建,面山而居”的总体布局。

相较于一期工程单体“合院式”的布局,象山二期以更灵活、有机的院落模式契合场地,巧妙地化解了由高差带来的局限。不同院落间围合程度的差异,使单体不再是单一的“回”字形布局,而呈现了更多元、自由的形态。每个院子都有着不同的打开与闭合的方式,使其虽形制相似,却表情各异,同时也鼓励着不同的活动,而整个建筑群落又呈现统一的立面风格,使人有强烈的“求同存异,和而不同”之感。

除了各具特色的院落形态,二期工程中更加强了建筑间的

联系,用高低错落的空中步道将教学楼、活动中心、宿舍等单体串联起来。通过这种立体的交通系统,从外部形象上保证了建筑各自的特点与独立性。若置身其中,使用者的行为尽数发生在这一系统中,学习或歇息,穿行或停留,建筑间的界限反而被消解了。以上这些特点,使二期工程中具有更具针对性和趣味性的建筑叙事空间

3叙事手法浅析

根据二期工程的空间特点,其叙事模式可以分为两种:

一是以院落空间为基础的“静态”叙事。院落作为“容器”接纳各种行为与景观,使用者在这个相对静止的空间中,阅读其中的情节片断,并可以进一步将各片断加以剪辑,内化为自身的空间体验。

二是由步道连廊发展来的“动态”叙事。工程中的交通系统,创造了丰富的人行流线。使用者漫步其中,自然而然地会以线性的方式体验各建筑片断,形成连贯的空间体验,设计者也有更多的机会使空间更具趣味性。

“动静相宜”的叙事模式,发展出了各自的叙事手法,即院落中的“窥视”与连廊上的“漫游”。王澍在运用这两种手法中,采用东西结合的方式,并借鉴其他学科的相关理念,形成了更具特色的建筑语言。

3.1“窥视”式叙事

在古典园林中,“框景”是常见的构景手法之一,即利用利用门窗洞口,山石罅隙等,有选择地摄取空间的优美景色。清代文人李渔曾做“尺幅窗”(又名“空心画”)以自娱,展示了其“过目之物,尽是图画”的意趣。《园冶》则更详细地阐述了“框景”在园林中的应用:“借以粉壁为纸,以石为绘也。理者相石皴纹,防古人笔意,植黄山松柏、古梅、美竹,收之圆窗,宛然镜游也”。虽然在叙事手法上仍传达着二维静态的美学,但洞口的限制,以及“粉壁”、“石”与“圆窗”等景物所区分的不同层次,却进一步引申出“窥视”的观察手段,为叙事空间的拓展提供了可能性。

通过电影艺术,这种平面化的叙事手法被转化为更加立体的空间模式,并具有“西洋镜”的效果。作为需要精细化环境设计的艺术形式,对空间氛围与呈现方式的探索使其与建筑有了互相借鉴的土壤。二十世纪上半叶,以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为首的一些西方导演,尝试将建筑空间应用于电影中,拓展叙事角度并增加戏剧性效果。“窥视”这一空间主题出现在其于1954年的电影《后窗》中:主人公通过自家后窗观望对街邻居消遣时光,并从不同邻居的片段化叙事中串联出“谋杀”主题。影片中,后窗成为“窥视”的画框,而对街窗户描述的主题,如厨房、餐厅、起居室等等,超越本身平面化的固有功能,成为传达各个叙事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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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媒介。此时,主人公通过窗子所看到的生活片段就是叙事者(导演)讲述的故事。而观影者的身份也因此变成了“偷窥者”,也就是接受者,真正融入到电影描绘的建筑空间中。本片是对电影布景方式的一次重大创新,同时对建筑空间也有着启发意义:即拓宽“框景”手法的维度,将其转变为更具空间意义的、可

以引导叙事的手段。

图1《后窗》

在象山校区二期项目中,类似《后窗》的叙事手法比比皆是,并且通过建筑师的改良,形成了更富于建筑特色的语言。例如在某些庭院中,人们通过洞口观察到的叙事片段,是一个类似从洞口“挤出”的建筑体块。接受者在院子中,必然会同时注意到洞口和体块,这样的布置会使其下意识地寻找二者是否存在某种关系,联想到诸如“建筑从洞口中飞出”的形态。这种空间效果,可以被理解为将平面上的正负形关系进行立体化表达,并融入到建筑的叙事中。而通过“窥视”,接受者与叙事片段间借由这两个互补体块产生了强烈的张力,使庭院空间富于体感认知

与心理暗示。

图2“窥视”式叙事,与《后窗》相似的空间形式在叙事过程中,建筑师也试图突破传统接受者的身份。在

教学楼院落的立面处理上,分组布置的大量垂直与水平方向的细长洞口,

将走廊与教室切分为一个个富有趣味性的叙事片段:使用者通过小洞口观察对侧,同时又在这一组洞口所形成的“舞台”中叙述着自己。相近的洞口尺度使“观众”与“演员”的界限变得模糊,形成了交互叙事;而每一个“舞台”,则由于洞口间的墙体分隔而更显得平面化,减弱了空间的进深感,其中的事件得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再加上去中心性的立面划分,使“窥视”行为失去特定的焦点,增加了空间的趣味性,在心理上同时打消了接受者与叙事片段间的疑虑与紧张,使其在窗洞中行为更加自然,事件的发生也更合理。3.2“漫游”式叙事

明代计成在《园冶》中以“宜曲立长则胜,……随形而弯,依势

而曲。或蟠山腰、或穷水际,通花渡壑,婉蜒无尽……”形容游廊在园林中的曼妙身姿。从形象上看,它能够灵活地适应环境,平面布局多变,立面起伏高低错落,或复道行空,或飞虹探水,自成景观。从功能上看,游廊在园林建筑起着联系景观、组织空间的作用,通过它的回环曲折,将各个片段串联起来,在空间和时间两个层面形成序列,构成建筑群体。游廊所具有“漫游”的特质,与自身潇洒如意的建筑意向,正是功能与形式的高度统一。而在这种空间模式中,建筑可以被赋予更多的叙述能力。

及至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建筑大师勒·柯布西耶在西方也提出了“漫游”的空间概念。作为其最重要、最关键的设计元素之一,这种叙事方式被运用在他的诸多作品中以联系内部空间。

在其1924年完成的拉罗歇—让纳雷住宅中,整个屋子都表现出其建筑漫游的想法,随着脚步移动,每个空间片段都自主地呈现在体验者眼前。客厅内的坡道是整个建筑的点睛之笔,它不仅保证了垂直交通,更为接收者提供了多元的观察视角:沿坡道漫步而上,视线由平视变至俯视,再到鸟瞰,整个空间的细节都被完整地叙述出来,充满了故事性。三年后,在柯布西耶为加歇别墅创作的草图中,可以看到“漫游”的概念变得更加明显。整个流线从地面开始沿楼梯至二层平台,再由一条环绕平台的坡道延伸至屋顶花园,最终由屋顶花园再进入室内。此时建筑内部的元素通过水平的长窗,以更外向的姿态面向坡道。当人在坡道漫步时,似乎这些有趣的事件正等在那里,以一种偶遇的方式和接收者进行对话,而包裹这个空间的体量与立面又是如此规整。虽然最后建筑并没有按照此方案实施,但强烈的内外冲突使空间充满张力。

王澍在象山二期中将柯布西耶的事件性和江南园林的奇巧揉合,形成具有自己风格的建筑语言与叙事手法。在“山房”中,一条延绵的步道轻巧地盘于建筑一侧,时而起伏跌宕,时而平缓优雅。作为交通空间,它是室内走廊在外部环境延续,以变幻莫测、内外穿插的路线模糊建筑与环境的界限。墙壁上开设的洞口,引入周遭的环境,也打破了建筑内与外的对立。学生不会被“困”在对教学楼的固有经验中,流线是自由的,界面也是开放的,因此空间是充满游戏性的。这种自得其乐的空间体验,正为江南园林所独有。行走其中,忽而面山,忽而望水,或于空中轻叩窗扉,或在转角不期而遇,所有可能发生的戏剧化片段,都被

掰开揉碎散布在各处,由步道联系形成叙事,使接收者获得动态多变、相见不厌的空间体验,又与柯布西耶相近。其立面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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