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孟浩然诗中之隐士形象看其仕与隐之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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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孟浩然诗中之隐士形象看其仕与隐之心态作者:许红星

来源:《现代语文(学术综合)》2013年第02期

摘要:孟浩然在诗中提及很多隐士高人,他是借助这些隐士的形象来表达自己的渴望建功立业之情,隐中求仕。文章主要从当时的时代风气、效法先贤的高尚和诗人自身的追求来探讨孟氏仕与隐的心态。

关键词:孟浩然仕隐心态

孟浩然作为唐代著名的山水田园诗人,往往也被称为“隐逸诗人”。他主要生活在唐玄宗统治的开元盛世,按理说是“生逢盛世遇上明主”,却布衣终生,这确实让人慨叹。本文着眼于孟浩然诗作中提到的隐士形象,试图通过分析这些形象来探究孟浩然仕与隐之心态。

一、孟浩然仕与隐之探究

孟浩然向来以隐士闻名,其原因之一便是他有不少诗篇表达出了对隐逸的向往追求。《中国隐士与中国文化》中提到隐士的名称“杂乱分歧,颇不一致,比较主要的有隐士、高士、处士、逸士、幽人、高人、处人、逸民、逸民、隐者、隐君子等十一种”[1]。孟诗中提到的隐士有着共同的特征:这些人或任情不羁,傲然独特;或登山采药,养生服食;或避世不仕,浪迹山水;这些隐士品德高尚,超然于世外,无意于仕途,且都有被荐入朝做官之机会,但他们都一一谢绝,足见其高风亮节。

孟浩然在仰慕这些隐士隐居不仕的同时,也感叹自己的遭遇,“回瞻魏阙路,空复子牟心”[2](《初下浙江舟中口号》)、“枳棘君尚栖,匏瓜吾岂系”(《将适天台留别临海李主簿》)、“未能忘魏阙,空此滞秦稽。……圣主贤为宝,君何隐遁栖”(《久滞越中,贻谢南池、会稽贺少府》)、“壮图竟未立,斑白恨吾衰”(《家园卧疾毕太祝相寻》),这些都表现了他对入仕的向往和怀才不遇的遗憾,他在追慕隐士之品行的同时,也在哀叹自己的命运,生逢盛世却报国无门,只好写些诗章来宣泄自己的郁闷情怀。

另外,在孟浩然诗篇中,亦出现了另外一类人物,包括屈原和贾谊,孟浩然在为屈贾掬一把同情泪的同时,也是在诉说自己空有一番抱负,却碌碌无为。从这可以看出,孟浩然的内心并非是平静的,而是透露着一种不为君主所用的心痛,他和其他封建文人一样,怀着一颗热切的济世之心。当诗人将其心灵活动转化为语言,诉之于读者时,笔下的意象和主观感情便非常浓烈。

正所谓“言为心声”,孟浩然的隐居绝不是为隐居而隐居,而是一种蓄势待发。在孟诗中多次提到的“羊公”指的是西晋名将羊祜,“祜乐山水,每风景,必造岘山,置酒言詠,终日不倦。尝慨然叹息,顾谓从事中郎邹湛等曰:…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来贤达圣士登此远望,

如我与卿者多矣,皆湮没无闻,使人伤悲‟”[3]。孟浩然诗歌中有五首诗提到了他,试想,如果孟浩然真是一位隐士,他会在意湮灭无闻的结果吗?再看另一位名士——“山公”,他也是位任情不羁之人,“简每出嬉游,多之池上,置酒辄醉”[4]。孟浩然在他的诗里多次提及这两人,一是他们都曾在襄阳停留过而且为襄阳做过贡献;二是孟浩然本身胸怀远大志向,他希望自己能像先贤那样为襄阳出一份力。鲁迅先生说:“诗文完全超于政治的所谓…田园诗人‟…山林诗人‟,是没有的。完全超出于人间世的,也是没有的。既然是超出于世,则当然连诗文也没有。诗文也是人事,既有诗,就可以知道于世事未能忘情。”[5]

葛晓音在《山水田园诗派研究》中提出隐居分朝隐和待时而隐两种,朝隐即半官半隐,待时之隐则包括两类,一类是释谒之前为入仕做准备,一类是在得第之后等候选官或罢官之后待时再选。孟浩然入京应举前隐居襄阳则属于为入仕作准备,正如陈贻焮先生所说,“…隐居‟有它的传统,有它的内容,然而他的…隐居‟,除了上面所说的在为应试作准备外,本身也有着积极的入世意义。这是一种姿态,一种方式,以前的…竹林七贤‟这样,以后的…竹溪六逸‟也这样。”[6]孟浩然用世的心情是殷切的。隐居待时,一出即为王者师,这是许多文人的梦想。前期的孟浩然心怀壮志和希望,把隐逸视为出仕的预备阶段,后期的孟浩然则心存政治上失意的苦闷,把隐逸当作慰藉自己的一种方法。

王士源《孟浩然诗集序》曰:“山南采访使太守昌黎朝宗,谓浩然闲深诗律,置诸周行,必咏穆如之颂,因入秦,与偕行,先扬于朝,约曰引谒。后期,浩然斥曰:…业已饮矣,身行乐耳,逞恤其他。‟遂毕久不赴,由是闻罢。既而浩然不之悔也,其好学忘名如此。”[7]后人往往认为孟浩然清高自赏,认为其乃真隐士。事实上“好乐忘名”的背后,隐藏着深沉的悲哀,那是对封建统治者的彻底失望。

因此,孟浩然虽然在诗作中提及很多隐士形象,但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入仕之心。在其两百六十多首诗里表现求仕愿望的有近五十首,如“俱怀鸿鹄志,昔有鹡鸰心”(《洗然弟竹亭》),“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洞庭湖赠张丞相》)。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孟氏处于仕隐两难的境地呢?

二、孟氏仕与隐矛盾之原因探讨

(一)盛唐的社会风气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唐代统治者每每征召、旌扬隐士以表乐善求贤之意。贞观十五年《求访贤良限来年二月集泰山诏》载:“尚恐山林薮泽,藏荆隋之宝;卜筑屠钓,韫萧张之奇。是以躬抚黎庶,亲观风俗,临河渭而伫英杰,眺箕颖而怀隐沦。”[8]又如唐高宗于显庆元年下诏:“比虽年尝进举,遂无英俊。犹恐栖岩穴以韬奇,乐丘园而晦影。”[9]玄宗开元五年又下诏:“有嘉遁幽栖、养高不仕者,州牧各以名闻。”[10]

唐代统治者征召隐士高人一方面是惜才求贤,另一方面则有喻示太平盛世、教化风俗之意。隐士往往嫉世惩俗,激浊扬清;或洁身自好;守道不仕,或逍遥山林,与世无争,具有很

大的教化功用。统治者对有盛名的隐逸者加以征召,所谓“圣代无隐者,英灵尽来归”,比其他政策更能虏获人心。在唐代,先隐后仕是十分流行且为广大士人所接受的风气。孟浩然进京应考前的隐居,则是属于待时而隐,是有很强的目的性的。

胡适指出,“唐代重视隐逸,聪明的人便不去应科第,却去隐居山林,做个隐士。隐士的名气大了,自然有州郡的推荐,朝廷的征辟;即使不得征召,而隐士的地位很高,仍不失社会的崇敬。既有这样社会背景,思想所趋,社会所重,自然会产生这种隐逸的文学,歌颂田园的生活,赞美山水的可爱,鼓吹那乐天安命,适性自然的人生观。”[11]袁行霈也认为,“在盛唐士人中,那种消极遁世、为隐居而隐居的纯粹隐者是没有的。有人以归隐作为入仕的阶梯,于是有…终南捷径‟之说。”[12]

综上,盛唐时代的隐逸是充满功名之念和进取之心的,既有仕与隐的心灵煎熬,也能在山水的赏玩中忘掉过多的苦闷。在时代风气的影响下,隐逸对孟浩然而言亦不再是一种纯粹喜爱自然风光而选择的生活方式,也不是一种精神生活的自觉追求,相反是一种实现自己政治理想的手段。

(二)榜样的力量

襄阳造就了很多的隐逸名士,《舆地广记》载汉庞德公与庞蕴俱隐鹿门山;又有独乐山,诸葛亮尝登此山而作《梁父吟》[13]。孟浩然素有取法先贤之志,闻一多认为“在他这里,无疑的那成立默契的对象便是庞德公”[14],孟浩然的思想也会潜移默化地受到名士高风亮节的影响,每当他在现实环境中受到压抑时,就会希冀和向往隐逸天地,追慕高隐们超然世外的情调。

诗句中涉及到“武陵溪”“归去来”“五柳”“彭泽令”等词语,“殷勤为访桃源路,予亦归来松子家”(《高阳池送朱二》),“彭泽先生柳,山阴道士鹅”(《寻梅道士张逸人》),“欢逢彭泽令,归赏故园间”(《秋登张明府海亭》)。孟诗既有对陶渊明在晋宋易代之际“心有所守”的志节的无限景仰,也有对他遗弃荣利、甘守贫贱的向慕和对其人格的尊崇。

(三)诗人自身的内在追求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文人的毕生追求,孟浩然也不例外。他在《书怀贻京邑故人》中说“惟先自邹鲁,家世重儒风。诗礼袭遗训,趋庭绍末躬”,表明自己是孟子的后裔,长在世代重儒风的家庭,从小受到诗礼之教,要忠于明主,建立功业,兼济天下。应举前的孟浩然是天真的、热诚的,“俱怀鸿鹄志,昔有鹡鸰心”(《洗然弟竹亭》),“少年弄文墨,属意在章句”(《南阳北阻雪》),“安能与斥鷃,决起但枪榆”(《送吴悦游韶阳》);应举前的隐居自适是有目的的,是为仕而隐,抱有极大的信心。

不可否认的是,孟浩然有向往归隐田园的一面。落第后,他渐渐从天真浪漫的梦想中醒悟过来,对盛唐气象下所深藏着的矛盾和阴暗面有了更深的了解。在《送丁大风进士赴举呈张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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