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摘录《回忆空间：文化记忆的形式和变迁》

书名：《回忆空间：文化记忆的形式和变迁》

责任者：（德）阿莱达·阿斯曼著潘璐译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3

如果不想让时代证人的经验记忆在未来消失，就必须把它转化成后世的文化记忆。这样，鲜活的记忆将会让位于一种由媒介支撑的记忆，这种记忆有赖于像纪念碑、纪念场所、博物馆和档案馆等物质的载体。（6）

人们号召回忆，为了治疗，为了指责，为了辩解。回忆成为建立个人和集体身份认同的一个关键组成部分，为冲突也为认同提供表现的场所。（7）

（9）

如果一个存入身体的记忆被完全切断了与意识的联系，我们称之为创伤性记忆。这是指在身体里被封闭起来的一种经验，它会通过一些症状表现出来，但会阻止回忆来重现它。（13）我想把以“术”为名的通往记忆的道路成为存储，并且把它理解为任何一种以存储和取回的一致性为目的的机械的方法。（21）

（22）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心理学的话语，这种话语把记忆看作一种“力”，一种具有人类学核心意义的创造能力（ingenita virtus），位于想象力、理性和记忆力这三种思想能力的联盟之中。（23）在前脑室里是想象力（Imagination），它把知觉的数据翻译成头脑中的图像，或者也可以独立于知觉，就像在梦中，独立生产图像。在中间的脑室里是常识（Common Sense），它能加工不同的知觉数据，并且在此基础上审查观点，区分表述，形成判断。在后脑室是记忆力，记忆力把所有的东西都搜集到它的仓库里，随时准备被再次检视。（23）

诗人的声望功能是一种记忆功能。这种功能使名字变得不朽，从而也使身体的死亡得以超越。在这样的文化中，诗人被认为具有一种特殊的远程交际的能力（或者魔力），利用这种能力他可以对后世的、还未出生的接受者施加影响。（33）

那么记忆就是指向后方，穿过遗忘的帷幕回溯到过去；记忆寻找着被埋没、已经失踪的痕迹，重构对当下有重要意义的证据。（45）

“被回忆的过去”并不等同于我们称之为“历史”的、关于过去的冷冰冰的知识。被回忆的过去永远掺杂着对身份认同的设计，对当下的阐释，以及对有效性的诉求（Geltungsanspruche）。（85）

回忆取得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品质；它们在印刷术的时代越来越少地指向知识的可召回性，越

来越多地指向情感的可重复性。（108）

回忆丧失了真实性，却会得到建构性的补偿。（109）

想象是一种感性的力量，它具有生动的感知，走在回忆之前，并且在事后取回回忆时跑来相助。记忆体现的是纯粹的存储力量；它被比喻为一个小店主，懂得经营，并且能够随意地支配它的存货。诗人是记忆和想象力这个组合的专家。……文学把（集体的）回忆当做被改造了的当下来排演，它仿佛挥动魔法棒一样把（共同的）过去取回到当下之中。（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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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作为记忆的隐喻是那么不可或缺和具有暗示力，但同时也并不完美，并引人误入歧途。

（168-169）

（280）

对于少年的回忆起作用的是强烈情感，对于老年时的回忆起作用的是象征。强烈情感和象征是形式完全不同的稳定剂。获得了某个象征的力量的回忆是在对自己的生活经历进行回顾性的阐释工作时获得的，并被放置在某个意义位型的框架之中。（292）与强烈情感不同，象征的意义不是存在于感知和回忆之中，而是事后补充上去的。……一个生平是由客观上能够矫正的生活数据组成的，而一个生活历程却是以被阐释的回忆为基础的，这些回忆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可回忆和可讲述的形象。这样的塑造我们称之为意义：它是活生生的身份认同的脊梁。（293）

创伤巩固经验，使意识无法通达到那里，只能在这个意识的阴影中作为一个潜伏的存在而固着下来。（294-295）

言语不能重现这种身体上的记忆伤口。语言对于创伤的表现是自相矛盾的：有魔力的、美的、具有疗效作用的话语，它们是有效的，对于生命来说至关重要，因为它们可以驱除恐惧；也有苍白的、普遍化的和通俗化的语言，它们只是恐惧的空洞的外壳。（296）身体里一颗无法开刀取出来的铅弹这一图像形象地展示了创伤的悖论式矛盾性；尽管它是人的不可丢弃的一部分，但是它却不能被同化进人的身份认同结构之中，它是一个异物，

冲破了传统逻辑的范畴：它既是外在的又是内在的，既是在场的又是不在场的。（297）

强烈情感作为认知的能力激发者保存了一些回忆的元素，这些元素只作为部分、而不是整体，作为被折叠起来的微型叙述进入到存储记忆之中，并且在那里毫无关联地摆放在一起。（300）

（301）

（302）

创伤的一种特殊的变种是战争创伤（battle shock），这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第一次被作为一种男性歇斯底里的流行症状而得到医学上的确诊和治疗。（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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