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浮云》中的生态思想与男女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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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浮云》中的生态思想与男女形象
林芙美子(1903-1951年)是日本着名的女性小说家、诗人,其早期代表作《放浪记》,记录了她的成长经历和情感历程,其晚期作品主要描写了日本战败后凋敝的社会状况及普通百姓的惨淡生活,尤其关注社会底层广大女性的悲惨命运。

《浮云》是林芙美子中晚期作品的巅峰之作,故事以二战为背景,讲述了女主人公雪子和已有家室的男主人公富冈之间的一段跨国畸恋。

该小说曾多次被改编成电影搬上荧幕,其中,1955年由日本着名导演成濑巳喜男改编的同名电影,在《电影旬报》120世纪百佳日本电影榜单中名列第二。

日本学界对林芙美子及其作品的研究广泛而深入。

其中,围绕林芙美子的成长经历及创作生涯的研究有:平林泰子的《林芙美子》(1969年), 竹本千万吉的《人间·林芙美子》(1985年), 川本三郎的《林芙美子的昭和》(2003年)等;关于小说《浮云》的研究论文主要有:河野基树的《林芙美子「浮云」论-共生の摸索が意味するもの》(1991年), 间中宏美的《林芙美子『浮云』:ゆき子の〈転落〉をめぐって》(2006年)等。

我国有关《浮云》的研究大多集中于作家的战争观方面,如金山的《从〈浮云〉看林芙美子的战争观》(2010年), 郑宝香、谭姗姗的《日本女作家林芙美子的反战观---以〈浮云〉为中心》(2008年)等。

而曾婷婷、周异夫的《殖民生态视角下林芙美子的森林情怀》一文认为,林芙美子的文学记述中呈现了若干森林元素,表达了她对森林的挚爱和向往,客观再现了日本殖民时代对森林资源的攫取与侵蚀,并流露出她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生态直觉意识.文章以生态主义视角重读林芙美子的战争作品,为国内的林芙美子研究拓展了新的角度。

笔者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从生态女性主义的视角重新解读林芙美子的代表作《浮云》,从作家对于森林等自然力量的崇拜、对男尊女卑的父权制的不满以及女性命运的同情和关怀等方面进行探讨。

一、小说《浮云》中的生态思想
长篇小说《浮云》的故事主要发生在日本东京和越南大叻。

相比战后东京的萧索凋敝、人情冷漠,大叻则如同世外桃源般富足安逸、静谧温馨,而越南当地人对于大自然的崇拜之情与日本殖民者对木材等资源的无节制掠夺也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大叻人的自然崇拜
所谓自然崇拜,是把自然物和自然力视作具有生命、意志和伟大能力的对象而加以崇拜的一种宗教形式。

在原始社会,人类对自然的认知能力和改造能力都十分有限,自然现象的变化,尤其是那些能够直接影响人类生存的自然变化,往往被看作有人性、有意志的神灵,从而激起人们对自然的崇拜之情。

祖祖辈辈生活在深山里、靠山吃山的大叻当地人总是怀着一颗敬畏之心,按照自然规律春种秋收,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论属于哪个阶层的安南人2, 都对自然有着强烈的信仰。

他们认为,一切自然或社会现象都与神灵息息相关,神灵的活动左右着人生在世的一切遭遇,人的祸福皆由神灵的告示所决定。

这也是安南人的生活信条.除了敬畏自然之心,大山深处的人们对养育自己的山林还充满感激与热爱之情,他们已将自己与山林合为一体。

这与“天人合一”的思想相通,同时也符合生态女性主义试图建立有机的、整体的新型社会关系的理念.大叻人不是将森林看作是一种为人类服务的资源或被人类统治的“他者”, 而是将其视为有血有肉有灵、与人类休戚与共的伙伴。

他们用生命去关怀着森林中的一草一木,世世代代爱惜和保护着这片森林家园。

大叻,位于越南南部海拔150多米的高原之上,周围松林环抱,湖泊瀑布密布,四季鲜花盛开,自然风光十分壮美。

这里气候清新宜人,年均气温在17℃左右,是越南少有的高原度假胜地,被誉为“越南私藏的法国”.大叻地区的原始森林在当地人的精心呵护和合理利用下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自然状态:道路两旁的森林里生长着巨大的柯树、竹柏以及卡锡松,常绿阔叶树林枝条相接,树叶紧挨着树叶,把早晨的太阳阻挡在浓荫之外。

卡锡松、竹柏之类的树木亭亭如盖,夹杂在原生林中。

穿过了这片原生林,就是一片人工播种的造林地带,面积约有十二三公顷[2]34-35.当地茂密的森林、美丽的风景、原始的生态令富冈、雪子等初来乍到的日本人感觉如置身于世外桃源般悠闲惬意,以至于他们几乎忘记了自己殖民者的身份。

大叻宜人的自然风光与日本军部掠夺资源、破坏生态的丑陋行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表现出作家林芙美子亲近自然、遵循自然的观念以及对日本人妄图驾驭“佛印”自然的抵触和批判
(二)日本殖民者对大叻森林资源的掠夺
人是主体性的“自我”(Self), 而其他参照物为“他者”(the other), “自我”与“他者”永远是冲突、对立的关系,人-自然、身-心、理性-自然、
男-女,无一不处在矛盾对立的状态当中。

其中,自然、女性往往是受到压迫的“他者”.面对这种二元对立的逻辑观点,生态女性主义者从不同的角度批评这种对妇女和自然的压迫,主张女性和自然要想获得自身解放的唯一途径就是推翻父权制,建立人人平等、和谐统一的自然生态环境。

二战期间,日本殖民者对殖民地国家的森林、矿产等自然资源进行了大肆掠夺,不仅严重破坏了当地的生态环境,还蹂躏、残杀了不少无辜百姓。

在《浮云》中,作家借主人公富冈之口表达了她对日本军部鲁莽的掠夺行为的不满和反感:我们这些管理森林的官员,在军方的命令之下,对当地森林进行了快速开发,甚至做了相当野蛮的乱砍滥伐[2]183.卡锡松的树龄本应达到五六十年才能采伐,军方却不做长远考虑,乱砍滥伐一通,然后只把砍伐的数据报告到上级。

报喜的只有数据而已。

他们驱使侬族人,把木材从达尼木河漂流而下,或用汽车搬运出来。

在富冈看来,砍伐下来的木材根本不曾得到有效利用[2]38.当时,由于日军速战速决计划的破产,战事发展成了拉锯战,而日本国内物资极度匮乏,于是,日本军部紧急下达命令加速对殖民地资源的掠夺。

不仅如此,为了砍伐树木、运送物资,他们对当地劳工也进行了极为残酷的奴役:日本军队把淳朴憨厚的侬族当成懒惰的奴隶,无情地驱使他们[2]39.苦力们近乎当牛做马,每天的工钱只有几个皮阿斯特[2]48.这里表达了作家对“殖民地他者”的生态关怀和人文同情,揭示了日本帝国主义的对外侵略扩张、男性对女性的剥削压迫、人类对自然的破坏开采都是根源于二元对立思想的“他者”意识。

森林的遭遇令女作家感同身受。

森林与大地母亲一样,由于自身的哺育功能,往往被视作女性的化身。

因此,森林这一意象也常常被生态女性主义者应用于文学作品和文学批评当中。

美国女学者麦茜特从森林的角度指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对森林的影响,远远超过了纯粹的人口压力所产生的影响号召人们改变资本主义工业生产、生活方式,保护森林资源和生态环境,进而保护女性、儿童及全人类的健康发展。

在人与大自然间建立一种友善、和谐的关系---这是生态文学追求的终极目的,也是整个人类的终极关怀。

在小说《浮云》中,林芙美子通过对越南大叻及日本屋久岛上的原始森林的大量描写,表达了作家对于原始生态的向往及强烈的生态保护意识。

二、小说中的男性形象与女性形象
生态女性主义的权利和承诺,就是为重新构建女性主义理论,批评大男子主义和一切反自然的行为,反对一切压迫,根除一切压迫制度。

反对构建男人统治妇女与人类统治自然,并抛弃这种统治的环境伦理学.对于殖民地森林资源的无节制掠夺源于日本殖民者的“殖民他者”意识,对于女性的践踏和蹂躏则源于千百年来父权制思想对女性的桎梏。

(一)男性统治者的恶行
《浮云》中的主要男性角色除富冈外,还有其从军时期的同事加野,雪子的亲戚伊庭,以及酒馆老板清吉等人。

这些男性角色无一不是欺骗、玩弄、残害女性的凶手。

林芙美子对他们的恶行一一做了清点,表达了自己的严重不满和憎恶之情。

在大叻期间,只是出于情欲的一时之欢, 富冈与当地的女佣阿蓉长期保持着肉体关系,导致对方未婚先孕。

然而,日本战败回国时,富冈却无情地抛弃了阿蓉母子俩。

回国后,富冈苦于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因此整日借酒浇愁,对家庭也没有尽到供养的义务,更没把邦子当做妻子对待过, 致使邦子积劳成疾悲惨落寞地死去。

此外,他还曾亲手导致酒馆里的年轻老板娘阿世由于追随他来到东京,而被丈夫杀死……总之,包括雪子在内,富冈身边的女性几乎都在被他玩弄后惨遭抛弃或在绝望中死去。

归根结底,富冈是一个封建男权思想极其浓厚的男人。

他一方面离不开女人,出于男性的本能勾引身边的女性并以此为乐,另一方面又从心底里瞧不起女性,甚至不屑与女性并肩同行,他似乎极其介意周围的目光。

看来,即使来到远方,本土的习俗依然控制着富冈身上的日本人秉性.
相比放荡不羁、逃避责任的富冈,加野则是充满爱国情结、简单直率的日本军人形象。

回国后,迫于生活压力加野当上了搬运工,然而,长时间大强度的体力劳动导致其患了重病,不久便离开了人世,其惨淡的人生令人同情。

然而,在对待女性的态度上,加野与富冈并无本质区别,他在思想上也同样是父权制的奴隶。

在大叻期间年轻的加野曾十分恋慕雪子,但是雪子却执意与富冈交好,因此,气愤之下加野便用刀刺伤了雪子。

可见,在“老实”的加野心中女人只是一件物品而已,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此外,具有同
样想法的还有酒馆老板清吉。

原本抱定殉情念头的富冈带着雪子来到伊香保温泉,却意外邂逅了酒馆年轻的老板娘阿世。

阿世与富冈相见恨晚,遂决定与富冈私奔来到东京生活。

可是,她的丈夫清吉却不死心,经过打听终于找到了阿世并最终将其杀死。

加野和清吉尽管不像富冈那样以玩弄女性为乐,但他们二人同样是封建家长制的忠实信奉者和执行者。

他们把女性当作自己的附属品,任意剥夺女性自由选择爱情与婚姻的权利,有时甚至是宝贵的生命。

伊庭是一个乘人之危的龌龊小人。

作为雪子的远房亲戚,已有妻室的伊庭将寄宿在自家的雪子奸污了长达3年之久。

为尽快摆脱伊庭的控制,雪子才下定决心独自一人远赴越南寻求新生活。

日本战败后,伊庭又抓住老百姓失去信仰、思想空虚之机,创办邪教“大日向教”欺骗普通民众,借机大肆敛财。

对雪子仍不死心的伊庭更是趁其落魄潦倒之际复将其收为囊中之物……
舍勒认为,西方现代文明中的一切偏颇,一切过错,一切邪恶,都是由于女人天性的严重流丧、男人意志的恶性膨胀造成的结果.林芙美子通过描写以富冈为代表的众多男性玩弄、践踏女性的丑恶罪行,揭露了他们男性本位的思想根源,同时对处于“他者”地位的女性同胞表达了无限的同情。

(二)女性的遭遇
女性是《浮云》中的又一突出意象。

女性与森林有着相似的功能,她们在孕育生命、繁衍后代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在小说《浮云》中,女作家林芙美子一方面罗列了男性的种种罪行,揭露和批判了男性统治的诸多弊端,另一方面痛感于日益严重的生态危机和女性地位的边缘化。

通过向人们展示女性的不幸遭遇,呼吁女性同胞们不要过分依赖男性,要自立、自爱、自强。

小说的女主人公雪子是一个命运多舛的可怜女人。

她对爱情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也曾试图通过自身的努力改变命运,然而却终究未能捕获男人的真心,在被深爱之人折磨得千疮百孔之后,仍心存一线希望选择与之共同逃亡,最后客死异乡。

战争期间在远离日本本土的越南大叻,雪子与富冈共同度过了一段幸福时光。

回国后的雪子仍然生活在回忆当中,苦苦地追寻所谓的爱情。

雪子曾为富冈堕胎,想为他殉情,甚至偷取伊庭教会的60万现金只为陪他一起逃亡……不得不说雪子的执着已经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

这充分暴露了女性自身的软弱性,以及男权社会中女性在追求爱情与婚姻时的弱势地位。

邦子是富冈放浪不羁性格的最大受害者。

她原本是富冈的朋友之妻,后来鬼迷心窍般的改嫁于富冈。

富冈在国外的几年间,邦子一直无怨无悔地替丈夫照顾年迈的父母,然而,富冈回国后却郁郁不得志,根本无力照顾家庭。

由于家境贫困,又长期积劳成疾,最终,邦子被悲惨的生活折磨得没有人形,以一种近乎自杀的方式告别了人世.
大津下因与雪子在同一家妇科诊所堕胎而结识了伊庭,从此成为“大日向教”的忠实信徒兼教主的情人。

她也同样是一名身世凄惨、令人同情的女性,因走投无路只好借助邪教的说教寻求精神上的慰藉。

此外,还有被富冈无情抛弃的阿蓉、被酒馆老板杀害了的阿世等,都是男权社会背景下,如蝼蚁般被践踏、被毁灭的无辜生命。

林芙美子通过对这些女性形象的生动刻画,表达了对她们不幸遭遇的同情和对男性恶行的谴责。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尽管林芙美子已经认识到男尊女卑的“家长制”是导致女性悲惨命运的罪魁祸首,却始终没有找到一条女性自我救赎的正确道路。

三、林芙美子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
(一)女性的伟大力量
虽然小说中的女性角色大都命运凄惨、不得善终,但是,我们仍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女性的伟大力量,以及男性对此表现出的怯懦与恐惧。

在大叻期间,富冈在舒适的生活环境下整日闲得发慌,几乎失去了工作和生活的动力,而年轻健康的女佣阿蓉则充满不知疲倦的充足精力,令富冈几乎感到嫉恨.返回日本后,富冈因妻子死后无钱下葬,抱着无赖汉的心态,跑到过去的女人这里来讨钱,当他看到雪子长胖了许多,身段变得年轻而丰满,又恢复了在印度支那时的风韵,不禁感慨道:“战争结束以来,男人都不行了,反倒是女人坚强起来。

”女人自身强悍的个性,似乎已经开始落地生根。

富冈打量着雪子全然改变的面貌,对女性那种得天独厚、可以不受外界影响的生命力产生一种近乎羡慕或嫉妒的情感.大叻的原始森林虽然惨遭日本殖民者的掠夺式破坏仍倔强地向上生长着,雪子等为代表的女性在被男性的玩弄、抛弃之后仍坚强地活着。

通过富冈的一系列心理活动,女作家林芙美子热情地讴歌了女性坚韧、强大的生命力,同时批判了男性懦弱、堕落的本质:“而今(富冈)内心世界里已不再拥有抚慰自己的神灵。

空虚和自弃的念头,正在胸中蠢蠢而动。

只想跟雪子两
个人,怀抱着现在的心情同赴黄泉。

”“为人的悲哀,就像漂泊无依的浮云。

富冈已全然丧失了继续生存的信心。

”当事业发展不顺,生活压力巨大,又被过去的女人纠缠在现实与回忆中的时候,富冈选择了一死了之。

然而,死亡瞬间的痛苦及对现实生活的留恋又迫使他放弃了殉情的念头,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

父权制理论总是宣扬男性的优势地位和女性的劣势地位,然而事实证明,以富冈为代表的男性统治者既无能又软弱,既招惹事端又逃避责任。

生态女性主义者从女性视角关注自然与女性的相同处境和相似命运,认同二者的“自我”身份,并分析导致二者共同遭遇的元凶乃是父权制思想,从而进一步论证“男性沙文主义”的弊端和不合理性,探讨女性与男性、人类与自然建立平等和谐关系的可能性。

(二)女性意识的觉醒
正如《浮云》篇名,小说中女主人公雪子的命运也如同无根的野草一般漂浮不定,最终以客死异乡的惨状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然而,在一次次被玩弄、被辜负、被抛弃的过程中,伤痕累累的雪子逐渐认清了富冈的真面目,也认识到以他为代表的一大批日本男性欺骗、鄙视、压迫妇女的丑恶嘴脸。

战败回国后的雪子独自留在东京心存侥幸地四处打探旧情人富冈的线索,可是两人见面后,雪子对富冈消瘦、落魄、推卸责任的模样感到震惊和失望,认识到自己只顾眼前地跟这个男人纠缠在一起十分愚蠢:“我就是傻瓜啊。

女人全是傻瓜”.当富冈提出分手之后,雪子哭着控诉道:“我不能就这么老老实实地任你摆布。

跟你太太一样,我也有表达不满的权利。

”表达了处于被压迫地位的日本女性对于恋爱关系中女性的弱势地位的质疑和反抗。

雪子怀孕后,富冈既不来看望也不出堕胎手术的费用,致使雪子对富冈彻底失去信任:“雪子已经把福冈的内心看得一清二楚。

随着时间的推移,雪子对福冈的憎恨越来越深。

”[2]166小说最后,雪子怀抱着对爱情和新生活的最后一丝希望,将魔掌伸向了伊庭教会的金库,偷取了那里的60万元现金后逃离了伊庭的控制……雪子由纯情的少女向堕落的“恶女”的蜕变过程,反映出女性在男性主导的社会生活中为争取爱情和自由而不断抗争、不断成长的艰辛历程,体现出作家女性意识的觉醒。

法国女作家西蒙娜·德·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指出,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对女人来说,除了致力于自己的解放,没有任何其他出路.雪子的行动再一次
向人们证明:女性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另一方面,女作家林芙美子的人生也同《浮云》中的雪子一样跌宕起伏、充满苦难。

林芙美子年轻的时候曾经历过三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每段恋情都以伤痕累累、惨遭抛弃而结束。

她对女性在生活、爱情、婚姻中的处境有着切身体会,因此才能将雪子的遭遇刻画得如此淋漓尽致。

小说结尾处,作者将雪子的葬身之处设定在日本最南端的“生态乌托邦”3---屋久岛,这是一个表面几乎全部被树木覆盖的原始岛屿,拥有可以与越南大叻相媲美的优越生态环境,似乎暗示了雪子的灵魂有了安息之所和重生之地。

四、结语
长篇小说《浮云》是林芙美子晚年的巅峰之作,故事以回忆大叻和现实东京为两条主线,讲述了女主人公雪子与负心汉富冈之间的爱情纠葛。

一方面表现了作家对于父权制社会的不满,控诉了女性的悲惨命运;另一方面表达了作家对于以森林为代表的自然生态环境的关怀,体现了作家的生态自然精神。

这与生态女性主义“试图寻找出社会上普遍存在的贬低女人与贬低自然这两者之间的特殊关系,强烈反对父权制世界观和二元式思维方式对女性与自然界的压迫,倡导建立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新型关系”[10]的主旨不谋而合。

然而,作品中的女性角色们对男性既痛恨又依赖;既努力寻求自我救赎的方法又始终没有找到明确的出路;既反对父权制和男性霸权,又由于自身的软弱和狭隘导致反抗的不彻底性……暴露出女作家林芙美子仍未能找到一条帮助女性摆脱“他者”地位、寻求自身解放的正确路径。

但是,屋久岛这一“生态乌托邦”的设定却给人以希望,宣告了人人平等、人类与自然和谐共荣的社会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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