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民族建设与国家建设_饶志华

24 《西南民族大学学报》（ 人文社会科学版） 2013 年第 11 期
但民族缔造的重点和中心点却与之有着相当大的 差异”。进而，史密斯逐一列举了他以为的“民族 缔造”的内容，包括“共同体的仪式和历史传统的 生长、选择以及传递”、“共同体的神话、象征符号 以及共同 记 忆 的 生 长、培 育 与 传 递”、“‘民 族 ’共 享文化（ 习俗、语言、宗教等） 中的‘可信性’因素 的确定、培育与传递”、“对国家的神话及其象征符 号，或者那些具有历史渊源的领土的界定、培育与 传递”、“付诸标准化的制度和方式而在特定人群 中传输的‘可信性’价值、知识与态度”，并且指出， 作为过程的民族缔造“强调的重点具有主观性，但 也包括一系列明显的‘客观性’活动”。［6］（ P． 106 － 107）
王希恩是国内学界较早注意到民族建设问题 的学者。他认为，“近代以来的世界政治都被涂饰 了民族主义 的 色 彩，依 托 国 家 行 为 而 去 建 造 与 国 民相等同的‘民族’成为世界各国政治和文化建设 的普遍追求”。在此基础上，王希恩指出民族建设 在“政治统一”与“文化统一”两个向度的涵义，主 张前者的重点是在“使国民完成由臣民向公民的 转变，由对君 主 及 神 权 的 忠 诚 朝 向 对 民 族 国 家 的 忠诚的转变”，而后者的重点则是在“促成以国家 为中心的统一民族认同和国内文化的同一化”，亦 即“实现民族的‘同质化’”。［7］另外，杨冬雪主张， 民族构建（ nation building） 是用来指称“民族作为 政治 － 文化共同体的建构过程与民族认同的建立 过程，这个过程主要涉及三组关系： 社会个体 － 国 家、族群 － 族群、族群 － 民族”［8］； 王建娥则认为， 民族建构（ nation construction） 就是要“在国家的疆 域之内拥有不同族裔文化背景差异的人口之间创 造出民族性与民族认同”［3］（ P． 28） 的过程等等。
（ 一） 何谓民族建设 关注民族 建 设 问 题 的 主 要 原 因 在 于“必 须 谨 记： 并 不 是 国 家 建 立 了，民 族 内 涵 就 会 应 运 而 生”［4］（ P． 88） 。根据《布莱克维尔政治学百科全书》 所做出的权威性解释，所谓民族统一构设（ nation building） 是一种“建筑学上的比喻。它用来说明 引导一国内 部 走 向 一 体 化，并 使 该 国 内 部 居 民 结 为同一民族成员的进程。……民族统一构设成为 政治现代化的一条重要线索： 消除旧有的忠诚感， 不仅是成为 现 代 公 民 的 先 决 条 件，也 是 所 有 民 族 国家的政治体制得以生存的前提条件”，是“为促 进民族一体化而制订的诸项政策之总和”； ［5］（ P． 489） 安东尼· 史密斯则表示，“虽然民 族 缔 造 （ nation building） 是一个与国家建构时常互换使用的术语，
（ 二） 何谓国家建设 美国学者弗朗西斯·福山在《国家建构： 21 世 纪的国家治理与世界秩序》（ 2004） 里对于国家建 设的讨论，为 我 们 更 好 地 把 握 这 一 概 念 提 供 了 一 种西方视野。他主张，“国家构建（ state － building） 就是要在强 化 现 存 的 国 家 制 度 的 同 时，去 建 立 一 批新的国家政府制度”。福山认为，“国家构建已 然变成 当 今 国 际 社 会 中 最 为 重 要 的 核 心 命 题 之 一，因为失败 国 家 或 者 软 弱 无 能 的 国 家 已 经 成 为 当今世界很多严重问题的产生根源”。［9］（ P． 序言1） 在 此基础之上，福山将国家建设区分成“三个区别明 显的方面及阶段”。第一个方面是“战后重建，适 合于索马里、阿 富 汗 与 科 索 沃 这 类 刚 从 暴 力 冲 突 之中解脱出 来 的 国 家，这 些 国 家 的 国 家 权 力 已 然 崩溃，必须从基础开始重建”； 第二个方面是“创设 在国外干预撤离之后能够自我维持的国家制度”， 在这个方面，“国外势力能否从这些国家体面地撤 离”成为一个关键性问题； 第三个方面是“增强弱 国家的力量”，他强调指出，“弱国家的国家权力虽 然尚以一种 合 理 而 稳 定 的 形 式 存 在 着，但 却 缺 少 能力去完成 某 些 重 要 的 国 家 职 能 ”，如 此 看 来，增 强弱国家 的 力 量 就 显 得 非 常 重 要。 在 福 山 的 眼 中，国家建设的目标定位是“怎样改善弱国家的治 理能力，强化 这 些 国 家 可 以 自 我 维 持 的 制 度 并 增 进其民主合法性”，指出这些议题已经“成为当代 国际政治的第一要务”。［9］（ P． 96 － 98） 另外，安东尼 · 吉登斯对于民族国家“内部绥靖”问题的讨论也为 我们把握国家建设提供了可贵的启示。吉登斯主 张，所谓内部 绥 靖 就 是 国 家 依 靠 自 身 的 行 政 权 力 而对国家主权与领土进行控制的过程。他认为， “只有在国家对其主权范围之内的领土施行统一 的行政控制 之 时，民 族 才 真 正 得 以 存 在 …… 我 就 是这样来使用这个术语的”。［10］（ P． 144； 222 － 233） 把目光转 回 国 内，近 年 有 相 当 一 些 学 者 关 注 国家建设问 题，并 针 对 这 一 问 题 进 行 了 富 有 洞 见 的探索。马敏认为，“现代型国家的建设是从属于 政治发展范畴的，因此要想建立现代国家体制，必 须发展出一套‘理性的’、现代的行政系统和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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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度 ”［11］； 杨 冬 雪 主 张，“所 谓 国 家 构 建 （ state building） ，在抽象层面看，是指政治权力的产生、存 在、使用与更替的合理化过程； 在具体层面看，是 指国家获得诸如科层制、中央集权、合法性等特征 的过程”［8］； 王 建 娥 强 调，国 家 建 构 （ country construction） 所指称的“是国家边界和领土的形成与 确立，国家政治组织和法律制度的建构”［3］（ P． 28） ； 韩奇主张，国 家 建 设 是“国 家 统 治 从 间 接 到 直 接、 国家权力从分散到集中的转变”，是“国家权力向 社会‘下沉’的过程，亦即国家权力向社会生活渗 透的过程”，在相当程度上，国家建设需要“统治者 的推动”； ［12］林尚立则强调指出，国家建设的实质 在于“现代化过程之中的现代国家和现代社会的 相互促进、相 互 适 应 ”，进 而 发 展 形 成 政 治、经 济、 社会以 及 精 神 体 系 高 度 协 调 统 一 的“有 机 共 同 体”。［13］
建”以及“国家一体化过程”； 另一方面，就中英文 本对译层面 来 看，不 同 学 者 对 这 两 个 概 念 的 理 解 也是不 同 的。 比 如 杨 昌 儒 将“国 家 建 设 ”对 译 成 “state construction”［2］，王建娥则把“民族建构”理 解为“nation construction”，将“国家建构”理解为 “country construction”［3］等等。由此，对于这两个 概念的边界进行厘定就显得非常必要了。
无论是 从 国 家 形 态，还 是 从 内 部 组 织 形 式 视 角分析，所 谓 的 现 代 国 家 都 是 民 族 国 家。 但 民 族 国家并非一 经 建 立 就 天 然 具 有 现 代 性，要 想 让 初 创的民族国 家 嬗 变 为 现 代 国 家，需 要 经 过 民 族 国 家的现代转换过程，亦即现代国家构建① 。本文试 图从民族建 设 与 国 家 建 设 的 概 念 厘 定、关 系 探 讨 和两者协调 发 展 所 需 澄 清 的 认 识 误 区 着 手，学 理 性地分析民 族 建 设 与 国 家 建 设 问 题，旨 在 为 国 内 现代国家构建研究提供可能的支撑与启示。
家。民族建设作为实现民族国家现代转换过程的 重要面向 之 一，它 符 合 民 族 国 家 的 核 心 利 益。 由 此，民族国家 必 须 要 在 民 族 建 设 方 面 发 挥 更 为 重 要的作用。 据 此 分 析，本 文 倾 向 于 把 民 族 建 设 的 定义表述为： 民族建设是由民族国家引领的、在国 家领土疆域 范 围 和 政 治 架 构 之 内 进 行 的，旨 在 把 全部国内族群整合为拥有共同政治文化特质的国 族的努力过程，其目标是要实现统一的国族认同。
一、概念的厘定： 民族建设与国家建设的定义 性表述
与其他很多学术名词相类似，“民族建设”和 “国家建设”的概念也是极富争议的，存在相当程 度的混乱。 一 方 面，国 内 学 界 对 这 两 个 概 念 的 提 法本 身 就 是 多 样 化 的。 对 于 民 族 建 设 （ nation building） ，有学者把它表述为“民族构建”、“民族 建构”、“民 族 缔 造”、“民 族 统 一 构 设”、“国 族 建 设”，甚 至 直 接 就 把“民 族 构 建 ”等 同“国 家 建 设”［1］； 对于国家建设（ state building） ，有学者把它 表述为“国家建构”、“现代国家建 设”、“国 家 构
论民族建设与国家建设
饶志华 于春洋
［摘要］现代国家构建包含民族建设与国家建设这两个面向不同而又联系紧密的命题。民族建设是由民族国家
引领的、在国家领土疆域范围和政治架构之内进行的，旨在把全部国内族群整合为拥有共同政治文化特质的国
族的努力过程，其目标是要实现统一的国族认同； 国家建设则是由国家统治阶级依托国家政权力量来主导的，
设，而认为只有通过民族同化政策才能确保民族建设与国家建设取得成效的认识不仅是错误的，而且是危险
的。
［关键词］现代国家构建； 民族建设； 国家建设； 民族国家
中图分类号： C95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3926（ 2013） 11—0023—06
基金项目：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民族Hale Waihona Puke Baidu治发展的理论与实践研究”（ 11YJC810037） 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 饶志华（ 1975 － ） ，男，江西金溪人，景德镇陶瓷学院思政部副教授，法学博士，研究方向： 马克思主义中国 化、思想政治教育。江西 景德镇 333403 于春洋（ 1975 － ） ，男，蒙古族，内蒙古乌兰浩特人，内蒙古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 学院副教授，法学博士，研究方向： 民族理论、思想政治教育。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51
经过分析 和 比 对，可 以 捕 捉 到 上 述 定 义 性 表 述中的一些共性化特征。比如，民族建设都是“在 国家的疆域之内”来进行的，并未超越民族国家的 框架。这意味着民族国家是民族建设的基本分析 单位与边界； 比如，民族建设是实现民族国家内部 全部国民“结 为 同 一 民 族”、“同 质 化”的 一 种 努 力，是“引导一国内部走向一体化”的过程。这种 一体化过程能够表现在“国内文化的同一化”、“全 体成员的 共 同 权 力 与 义 务”、“‘可 信 性 ’价 值、知 识与态度”等诸多方面； 再比如，民族建设的目标 指向是要达成“以国家为中心的统一民族认同”， 因此可 以 将 民 族 建 设 视 为“民 族 认 同 的 建 立 过 程”。可以发现，这里所使用的“民族”的含义是指 nation，即 民 族 国 家 层 面 上 的 民 族。 而 且，在 上 述 民族建 设 的 定 义 性 表 述 中 还 暗 藏 着 这 样 一 个 内 容，即： 民族建设的领导力量与主体只能是民族国
以建立现代国家体制为目标而实施的一系列相互促发、彼此联系的国家政治制度体系现代化过程。两者在客
体、评价标准、目标、内容、主要行为承担者、历时性和起始时段等方面存在诸多差异，但无论从静态还是动态加
以分析，关注两者间的共性要比强调两者间的差异更具实质意义。分析表明，不能把民族国家的建立视为民族
建设与国家建设的完结； 不能把民族建设与国家建设视为彼此重叠的历史过程，简单把民族建设等同于国家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