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国风》婚恋诗中的水意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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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国风》婚恋诗中的水意象
【摘要】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有大量的爱情婚姻诗,在这些诗歌中水意象大量存在。

《诗经·国风》中的婚恋诗中与水有关的诗歌就有二十多篇。

在这些诗歌中出现的水都是与女性、爱情、婚姻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的。

本文试从水意象在婚恋诗中所承载的内容、文化内蕴、以及所产生的审美效果三个方面来讨论水与女性、爱情之间的微妙联系。

进而揭示《诗经·国风》婚恋诗中以各种面貌、状态出现的水,在具有自然物质这一属性的同时,在文化内蕴上,是一个与女性、爱情相关的文化意象。

从水这一文化意象中我们看到的是周人的世界观、审美观。

【关键词】《国风》女性水爱情
日月经天,江河行地。

水,作为自原始时代即进入人类生存关注视线的一种自然物质,在经历了漫长的民族心理积淀后,已经成为了负载着深层文化内蕴的水意象。

黑格尔指出它已“不是以它们的零散的直接存在的面貌而为人所认识,而是上升为观念。

”〔1〕水所形成的这些观念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常常与时间、道德、女性、恋爱、婚姻的认识联系在一起。

而水与女性、恋爱、婚姻的这种血缘情结进入真正意义的文学中,最早可以追溯到《诗经》中的国风部分。

《国风》中的婚恋诗很多,其中与水有关的婚恋诗就有二十多篇。

涉及的河流有二十多条,除了大家熟知的黄河、长江﹑淮水、汉水、泾水、渭水,还有淇水、汝水、洧水、等相对陌生的河流。

水在《诗经·国风》情诗中出现的频率很高。

它与女性、爱情、婚姻究竟有哪些潜在的联系?这些联系存在怎样的文化内蕴呢?
一、水意象承载的内容
众所周知,《诗经》中最常用的一种表现方式是“兴”。

“兴”是触物以起情。

物是动情者,诗人要“引起所咏之词”,抒要抒之情,就必须“先言他物”,而描绘的景物,也就必然蕴涵着诗人触物所起的情。

《国风》中的女性诗,多以水起兴抒发对爱情的忠贞专一,水带给青年们的是希冀与情思。

(一)水边是女性引发情思的场所
《周南·汝坟》、《周南·关雎》﹑《陈风·泽陂》几首都是思念丈夫或恋人之作,诗中的主人公满怀着浓重的心事,到哪里去排遣呢?她的思绪或脚步会不由自主的来到水边。

这时的水总是最忠实的见证者,见证着或静静地倾听着水
边曾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一切事情。

(二)以水兴起女性相思之苦
《国风》中的水边情诗并不是全都洋溢着欢乐和喜悦,也包含着很多与情人不得相见的苦闷和愁思。

这类诗多以水来引起诗人们内心世界情感的抒发。

《邶风·匏有苦叶》“匏有苦叶,济有深涉。

深则厉,浅则揭。

”通过匏儿的成熟可以渡河,水浅则把匏儿高举直接淌水过来的叙述,充分表现了作者对情人的思念和渴望相见的情感。

提到相思,《诗经》中多用“悠悠”一词,如《邶风·泉水》“我心悠悠”,《郑风·子衿》“悠悠我心”。

张顺微在《说文解字注》云:“悠从攸声,声亦兼意,谓相思之长也。

”而“攸”,《说文》则云“行水也。

”〔2〕可见水之绵长不绝常常让人联想到相思,对于为相思之情所困的女性,它无疑是最为合适的抒情载体。

荡漾不定的流水,也正与处在相思焦虑中的女性的心神不宁相一致。

(三)以水兴起女性遭弃之痛
在《诗经》的女性诗中以水作喻,以水起兴的句子,往往能够紧扣诗中情,事与景比附自然贴切,即使在弃妇的怨情悲吟中也将视线定格于水上。

《卫风·氓》写卫国一个女子从恋爱到遭弃的全过程。

在这首长篇叙事诗中,女主人公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叙述了自己的恋爱﹑婚姻到遭弃的全过程。

“水”在这里一共出现了三次。

而这三次的出现,正好贯穿于女主人公与氓痛苦婚姻的开始到结束。

诗中三处提到淇水,其中两处以淇水为喻,深刻揭示了弃妇悲愤又茫然的心灵轨迹。

“淇水汤汤,渐车为裳”以水深浪高,车子在淇水的风浪中颠簸挣扎的危险,形象地比喻出女主人公家道的苦况和爱情的危机;“淇则有岸,隰则有畔”反比出女主人公对一去不复返的以往情爱的深重痛惜﹑无边哀怨和对负心人的强烈愤慨。

水意象在这首诗中出现在她与氓交往的每一个关键环节。

在这些环节中,水都脱离了它本身,而是作为一意象,承载了不同的内容。

无论是爱情的见证,还是自己的义无返顾,无论是对氓的坚持,还是与氓的诀别,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女主人公赋予了特定的内容,而这些内容在有意无意中诉说着女主人公的爱情,她的心境﹑她的勇敢﹑她的坚强。

由此可见,在人类进入了所谓的文明社会后,在以礼乐文化而著称的周代,女性的地位已逐渐走向沦落,男女平等的状况受到人为的压抑。

(四)水意象成为女性反抗不公命运的工具
《国风》中有相当一部分女性诗,是再现女性的各种反抗行为和她们决心奋
起反抗的精神。

这些诗同样都与水联系在一起。

《邶风·柏舟》中写到:“泛彼柏舟,亦泛其流。

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这首诗从语气上看出自女子口吻。

开篇便以顺水飘零的柏舟起兴,以动荡的水中摇动的小舟,来比喻孑然一身无所依附。

女主人公不仅被男家遗弃,甚至连父母兄弟还辱骂她,她感到委屈悲愤痛苦。

因而付出一连串愤怒抗挣之音。

她不仅对忘恩负义的丈夫不满,而且对不理解她的父母进行了大胆谴责。

这在礼教束缚人思想的周代,是需要勇气和胆识的。

《国风》中的女子借水所张扬的自由思想和个性解放确实是弥足珍贵和发人深省的。

敢于替自己做主,勇于反抗家族礼教,这既是对叛徒的歌颂,也是对自我价值的肯定。

通过以上讨论,我们认为《国风》中以各种面貌出现的水,几乎都与女性有着密切的联系。

她们或者在水边表露心迹﹑诉说爱情,或者借水抒发誓言,或者以水比喻自身命运,激起反抗。

无论以何种形式出现的水意象都把上古女性的美好品质表露无遗。

她们与水共存共现的命运使得后世一直沿用,甚至水便成为女性的代名词。

那么水为什么会与女性﹑恋爱﹑婚姻联系在一起,这一现象背后具有怎样的文化内蕴呢?
二﹑水意象的文化内蕴
《国风》呈现出的是一个洋溢着生命气息的世界,而女性是这一自然之美的灵魂所在。

水边之地,是女性活动最理想的自然场所。

在水一方有伊人独立: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在浈洧河畔有少女倾吐爱意。

既有在春日水畔采摘劳作的女子《召南·采蘩》亦有驻足水边黯然流泪的怨女。

于是,《国风》中的水,作为一种文化意象,首先以典型场景的身份出现在女性背后。

诗人为什么会选择水意象?“物象描写是一种文化选择,正因为周文化精神作用于诗人,才使他们在《诗经》中选择了此类物象而不选择彼类物象”〔3〕我们认为,女性多以水边为活动场景的原因可以归结为以下几点:
(一)水生神话信仰
《诗经》记载的是西周初年的社会生活,它所处的时代正是在口耳相传的神话故事﹑神话传说的积淀中成长起来。

《周语·晋语》载“昔少典取于有娇氏,生黄帝﹑炎帝。

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

”〔4〕《列女传》上说“契母简狄者,有娀氏之长女也。

当尧之时,与其妹姊浴于玄丘之水,有玄鸟衔卵而坠之…简狄
得而含之,误而吞之,遂生契焉。

”〔5〕这些都折射出了中华民族对于创造出生命的认知心里:女性和水是生命开始。

古希腊哲学家泰勒斯认为“水是万物的始基”而在《诗经》产生的周代,华夏民族开始以农耕文化为主脉生息繁衍,水因其灌溉作用而为周人所重视。

没有了水就没有了生活的源泉,没有了生存下去的可能。

在他们看来,水与生存血脉相连,是永恒生命力的象征。

因此水作为一种自然物质被摄如国风中,本身就蕴涵了生命的灵气。

而在水生神话中除了水这一构成要素外,另一个构成要素就是女性。

在上古传说中,是女性神女娲用泥和水塑造了人类形象。

因而女性成为了人类的母亲,人类的图腾,是女性缔造了生命。

因而国风中的女性和水在生命的给予者这一神圣身份上具有同一性,共同接受着人类的崇拜。

(二)阴柔之美
随着生产力的提高,人类思维能力不断发展,人们开始逐渐地用审美的眼光来重新审视“水的特征”,发现水的澄明﹑纯美等自然属性与女人纯洁﹑美丽﹑温顺柔和等天性相暗合,都具有一种阴柔之美。

所以水便开始常常与女人联系在一起,甚至一定意义上成为女性的象征。

这种阴柔之美的范型来自于《周易》八卦中的坤卦,“三偶为阴,其卦为坤,其象为地,阴之成形,莫大乎地,地势卑顺,故名为坤”〔6
《易传· 系辞》有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

”〔7〕自古以来,中国的传统女性所表现出的都是坤卦所具有的柔和宁静阴柔之美。

在审美倾向上,女性美等同于柔弱美.而《淮南子·天文训》记载“积阴之寒气为水”〔8〕说明水性属阴性。

这样女性与水在美学的审美特征中有了直觉的关联。

写到悠悠流水自然想到温暖的女性;写到女性的喜怒哀乐常以水为起兴和烘托,使得女性和水又亲近了几分。

(三)性隔离,性禁忌的束缚
诗经国风婚恋诗中,水给少男少女带来相悦相爱的氛围,是酝酿爱情发酵之物,但水也成为了爱情的阻隔,情爱的禁忌物---礼的象征。

茫茫的江水成为恋人之间无情的阻隔。

最典型的如《秦风·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周南·汉广》:“南有乔木,不可休息。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写的都是主人公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渡过眼前茫茫的江水,去和自
己心目中的恋人相见。

这种由原始的生命欲求,向个人爱情及其精神品格上的升华,同时在《诗经》时代也被打上了宗法社会的某些烙印。

这样,诗中的水意象有时就由爱情阻隔之意进而转化为象征着情爱的禁忌物---礼,正如傅道彬曾从文化原型的角度做过一番分析考究,并总结说:“首先水限制了异性之间的随意接触,在这一点上它服从于礼的需要和目的,于是它获得了礼仪相同的象征异味。

提到礼,这就要追溯到上古社会的男女隔离制度。

上古曾实行一种寓于“学宫”的集体住宿制度。

贵族男女在八岁以后的少年时期,离开诸父诸母,而寄宿到学宫和女宫。

男居男宫,女居女宫。

学宫的周围有三面或四面都环绕着注满水的深沟,使之与外界隔离。

这种学宫的隔绝时期开始在知女色后。

过去的研究者包括古代的注家,都单纯把这种礼知的记载看作是一种理想化的贵族教育制度,没有意识到它实际上具有两性禁忌和隔离性质。

不管这是原始的两性禁忌观念的遗留,还是周代礼教文明的结果,周代学宫制度的存在,使我们更深刻的理解到,为什么国风的婚恋诗中会有那么都反映“思男”“思女”对着面前的水无法逾越一步,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息。

痛苦地折磨自己,或是只能偷偷地萌生爱情的幻想的诗,就像《秦风·蒹葭》《周南·汉广》等诗中所唱的那样。

在国风诗中水已经不仅仅是自然界的恩赐,新生命的源泉,女性的阴柔美,男女之间爱的象征,更是两性之间的自我约束的“礼”的象征.但是,自然界的水可以游而过/涉而过/乘伐而过,象征礼的水却是无情的阻隔,才是最难跨越的。

那么,水所表征的这种距离与阻隔,在审美上具有怎样的影响呢?
三水意象的审美效果
(一)悲剧之悲
水的阻隔和距离使女性成了悲剧中的主人公。

因为它的存在,男女两性之间的接触受到了限制,于是求女的理想便有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爱情的不可实现,愁思的难以排解便使得诗歌被笼罩在一种悲的氛围中。

水的阻碍之所以在周人的观念中如此深刻鲜明,与其在原始先民的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是分不开的,对于尚处于低级生产力与社会生活水平的原始人类来说,水在给予他们生命的同时,也给人类带来了难以消除的灾害.人类征服自然能力的有限,使得先民在面对这滚滚流水之时往往表现出无可奈何的一面,因而,水意象被看作是距离,阻碍的象征,折射出原始人类对水敬畏的心理。

诗经中,水的阻隔作用使它成为隔离女性与外界接触的自然物质,而它所象征的礼也作用于周代的女性,使之恪守妇道,不越雷池半步。

与男性相比,水对于女性的束缚作用远远大于男性。

反映在爱情上,礼教对女性的需求也要苛刻于男性。

与男性的”求之不得”的悲剧相比,被水隔离的女性,悲剧性更大。

(二)悲剧之美
虽然水的阻隔造成了国风中女性的悲剧的一面,但我们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有了水的距离,女性也才能够表露出她的美。

虽然美的事物往往有些遥远。

朱光潜先生曾指出:“一个普通物体之所以变得美,都是由于插入一段距离而使人的眼光发生了变化,使某一现象或事物得以超出我们的个人需要和目的的范围…”〔10〕在《诗经·国风》中水无疑是使女性产生美所需要的距离。

《秦风·蒹葭》中”伊人”首先是一个可感的对象,但却又被距离所隔。

有距离而又可感,对于追求者来说,女主人公具有着朦胧之美,是理想化的”
伊人”。

她激发起男主人公的全部热情﹑期望﹑勇气去投入追求。

这种有水的隔离而使女性成为理想之寄托的情节,自国风始,对后世产生了极大影响。

李白让如花美人身处“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绿水之波澜的云端。

”曹丕吟咏着“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址”的南国佳人。

可见,国风中以女性为抒情对象的求女诗中,水的距离不仅隔离出相思之情更隔离出了女性之美,这种受阻隔型审美形态正揭示了爱情的悲剧,而这种悲剧使诗经产生了巨大的审美力,水在这里起到无法替代的作用。

“水”这一自然物质的流动性和延续性正好象征了我们中华民族文明的发展历程。

在原始社会中,先民的男女关系是一个逐步发展的过程。

在最初阶段,肉欲关系是男女之间的基本关系,在这个时候,情感在男女之间几乎不占任何比例。

接着,就有了生殖关系,以维系种族的生存和延续。

在接着才进入恋爱阶段。

应当承认,这种过程是进步的,是我们人类从蛮荒走向文明所必须的,但同样无可否认的是,像水一样阻隔男女之爱的规范和束缚造成了对人类自然欲望的某种程度的压抑。

正是这种压抑导致了爱情悲剧的诞生。

其实这种悲剧体验在西方是普遍存在的,在《圣经》里,亚当和夏娃原来就是一个整体,在伊甸园里过着自由自在的快乐生活,可是偷吃禁果后,他们明白了善恶美
丑,于是相互躲避,从此有了距离。

而这种距离某种程度上正是心理距离的结果,成为“在水一方”爱情悲剧美的核心之所在。

透过诗经国风婚恋诗中“水”的意象,我们似乎看到了她的后面有着更为深邃的意义世界。

在这个世界中,“水”既意味着生命之源,又象征着男女之间的爱情,同时更象征着爱情的禁忌物---礼。

只有深入到这样一个丰富的世界中,才能真正认识到“上古无名诗人心目中的“水”与我们今天所感受到的水有着多么大的不同。

注释:
[1]朱立元《黑格尔美学》第55页复旦大学出版社 1976年版
[2]徐中舒《说文解字段注》第103页成都古籍书店 1981年版
[3]赵明《先秦文学史》第82页吉林大学出版社 1999年版
[4]崔高维《国语》第234页辽宁教育出版社 2001年版
[5]郑小霞《列女传汇编》第67页北京图书馆出版社 1992年
[6]吴兆基《周易》第100页时代文学出版社 2001年版
[7]吴兆基《易传·系辞》第167页时代文学出版社 2001年版
[8]陈广忠《淮南子译注》第 267页吉林文史出版社 1987年版
[9]《艺术百家》 2006年第七期第43页
[10]朱光潜《悲剧心理学》第304页安徽教育出版社 1996年版
参考文献:
朱一清评注《诗经》安徽黄山出版社 1998年
赵明《先秦文学史》吉林大学出版社 1993年
吴兆基《周易》时代文学出版社 2001年
司雁人《学宫时代》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5年
林尹《周礼今注今译》书目文献出版社 198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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