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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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的故事

哈晓斯

陪妻子买鞋,是件很辛苦的事。常常是几个商场转下来,没有她满意的。妻子挑鞋专挑样式,既要时髦新潮,又要得体大方。那份百里挑一的耐心和鞋不惊人死不休的精神让我感动。不管是否买成,我至少得赔上一个休息日,跟在妻子后面饱览满城鞋色。

鞋子与衣装一道成为人们的“行头”,似乎是近些年的事儿。鞋的翻新变化与它的价码一样让人目不暇接。如今几百元一双鞋已经很普通,数千元一双也不新鲜。拿我来说,成天编稿办报,很少出门,更别说出入歌厅舞榭,但上百元的皮鞋也有几双。冬天有皮棉鞋,夏天有皮凉鞋;颜色也多样化,有黑色,有棕色,有白色。此外还有旅游鞋、运动鞋之类。虽然说不上时髦,但时不时也能调调样式,换换颜色,不致脚上老是“漆黑一团”。

记得儿时对鞋的向往,只有一个新字。有新鞋穿,就高兴得像过年似的。鞋多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到现在我的脑海里还常常浮现出当年还是教员的母亲,批改作业后在灯前纳鞋底的情景。我们兄弟多,加上妹妹,一共七个孩子,年龄几乎一个挨着一个。小孩子脚长得快,今年的鞋,明年就穿不上了。所以那时,常常是大一点的孩子有新鞋穿,小的接大孩子的旧鞋。我排行老四,按例只能穿旧鞋。故自记事起,我的双脚就与旧鞋为伴,能穿上哥哥们淘汰下来的窟窿少点、补丁少点的二手鞋,已是天大的乐事。

有一年,记不清什么原因,兴许是多了块鞋底或鞋面料,母亲给我做了双新鞋,把我乐坏了。黝黑的鞋面上剪出圆圆的弧形鞋舌,鞋膛衬着刷白的里子,配上白色碎布纳成的鞋底,在当时算是蛮新潮的了。我守在母亲身旁,几乎在她扯下最后一根线头的“第一时间”,把新鞋抢穿在脚,生怕母亲临时变卦,因为哥哥们比我大不了几岁,脚的大小也差不多,谁先穿上便是谁的。

记得当时我穿着新鞋满院跑,生怕别人不晓得,在小伙伴面前故意把脚翘得老高。一次,三哥笑眯眯地找我借新鞋穿一天,并拿出一个苹果作交换。我不知他要去哪里,又挡不住苹果的诱惑,就半情愿半心疼地借了。很快从保姆处得知,父亲这天要带三哥去邻近的一座城市出差,怕我也闹着跟去,一直对我保密。此时已经到了码头。这下把我气坏了。父亲出差凭什么带他不带我?我心急火燎地追到淮河岸边,就在父亲和三哥要上船的当儿,见父亲没有改变主意的样子,我便哭着闹着从三哥脚上,要回了我的新鞋。而光着脚丫的三哥,此时竟然还是笑眯眯的,上船后还向站在码头上、手里拿着新鞋的我招了招手。

儿时不懂事惹出的这场闹剧,至今想来还让我汗颜。而没想到,人到中年之后,又因为鞋让我难堪,甚至出了洋相。

1991年3月的一天,报社召我回京参加全国两会报道。出发前,南方春雨霏霏,妻子恐北京有雨,出主意让我买双旅游鞋。临走那天,合肥街头正在搞消费者权益日活动,在长江路边的一个小摊前,妻子相中了一双旅游鞋,我瞧着挺合适。一问价,才35元一双。真是价廉物美,就是它了。当晚穿上新鞋,匆匆赶赴京城。

两会会期约半个月。白天采访,晚上写稿,忙得不亦乐乎。一天上午,到人民大会堂采访大会。半途坐在车上突然感觉鞋子有些不对劲。脱下鞋一瞧,嗨!左脚那只鞋底脱胶掉下一小半。再看右脚,比左脚稍好点,但鞋帮与鞋底也有点若即若离了。这时车已驶入长安街,我暗自思忖,倘转去商店买鞋势必影响采访,不如将就一天,兴许这鞋底一时半会儿还掉不了呢。

车到人民大会堂东门前,我小心翼翼地钻出车门。脚刚落地,就感到问题严重,鞋底随时可能离脚而去。大会堂前偏偏台阶多,我深一脚,浅一脚,几乎是拖着鞋底走。我心里明白,如照平常那样抬脚走路,只能增加鞋帮的负担,无疑会加快鞋帮与鞋底分裂的速度。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这双倒霉的鞋子能再坚持一天,至少能陪我走出大会堂。

好在大会堂前代表委员们被一群群记者围着,或采访,或照相,谁也没注意我是如何腾挪着走上大会堂前这几十层台阶的。途中有人走过,我便故作潇洒地转身,摆出一副鸟瞰天安门广场的模样,以免人家注意我奇怪的步伐。好不容易挪进大会堂东大厅,大会尚未开始,代表们正三五一群在聊天,正是采访拍照的好机会。前几天我在这里抓了好几篇花絮。可恰在这时,我突然感到,经过一番腾挪,左脚那只不争气的鞋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我不敢弯下腰来看,屏住气息,生怕最后那一点点胶,会受不了任何动静而裂开。我的全部感觉一下子凝聚在脚上,进退两难。身处如此重要政治场所,此刻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作“手足无措”,什么叫作“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顿时陷入困境,而且不便与人言,也不易得到帮助,谁会多带双鞋到大会堂开会呢?千万不能让它掉在这里!我在心里恨恨地说。记者在大会堂掉鞋底之类花絮,在打击假冒伪劣商品的3月里,会让人感兴趣的。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故作若有所思状地朝大门挪动脚步,以便不引起别人注意。万万不能在这儿出洋相!我慢吞吞地拖着鞋捱出东大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居然下了几十层台阶。穿过马路,走到天安门广场停车处找到车,就在我抬脚(这半天我可是第一次抬脚)上车那一刹那,左鞋底终于一声不吭地掉了,而右鞋底也危在旦夕,只有鞋尖那一点还与鞋底连着。我此刻如释重负,庆幸鞋底没掉在大会堂里。报社司机小赵很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利索?我脱下左脚的鞋帮(鞋底掉了这会儿只剩鞋帮)没多说,让小赵赶快开车去最近的商场。很快,车到东四隆福大厦。我下车直奔鞋帽柜台,不问价钱,不挑颜色,要了双42码的皮鞋,赶紧穿上,把那双折腾我小半天的破鞋扔进商场废物箱。晚上回到报社想起这事,还真有些后怕,倘若今天在大会堂掉了鞋底,真不知如何是好。此后,每逢3月打假,我上街买东西都格外小心,生怕再碰上卖假货的。

关于鞋的另一桩尴尬事,若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大约是1994年的盛夏,一天下午3点钟左右,我起床后,洗了把脸,从客厅一角随便趿拉双鞋就去办公室。当时我在某报安徽记者站工作,每天去办公室拿拿报纸,看看信。办

公室离家只隔着条马路。出家门后,我信步溜进一家股市看看行情。从股市出来后又顺路逛了一家商场。接着穿过长江路到了机关。上电梯后,不知何故,我发现开电梯的女工眼睛盯着我的脚。到第六层我要下时,她终于憋不住了:“哈记者,你怎么穿了双鸳鸯鞋?”我朝脚下一看,顿时愣住:右脚穿的是只黑皮鞋,而左脚却是一只棕黄色皮鞋。不仅如此,黑皮鞋是平跟的,而棕黄色皮鞋却是半高跟的。我叫苦不迭,肯定是刚刚在客厅鞋堆里穿鞋时没留神,结果摆在一块的两双鞋一样穿了一只。可就算颜色没在意,我是如何在走路一高一低的情况下上股市、逛商场、穿马路的?我怎么麻木到如此地步?

出了电梯,我不敢进办公室,脚下一黑一黄太显眼了,进门准会露陷。恰巧这时一位处长在楼道里见到我便大喊,说是某县来了个老朋友,让我过去坐一会儿。我只好过去,打算寒暄一下就溜。可握手之后,县里老朋友偏偏反客为主地把我让到沙发上坐。坐上沙发,两只“鸳鸯鞋”兀地原形毕露。我使劲把脚往里塞,不想反倒引起对方注意。东拉西扯中,我发现处长和县里老朋友的眼光不时朝我脚上瞄上几眼,弄得我很紧张。尽管房间开着空调,还是出了满头汗。他们嘴上没说,我侥幸地以为他们没发现。又怕夜长梦多,坐久了要露陷,传出去更是大笑话。便借口家里有客候着,要赶紧回去。此时哪敢再乘电梯,只有逃也似地从楼梯口溜出机关。

记得那天天气格外晴朗。号称安徽第一路的长江路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走在路上,我觉得行人的眼光似乎都在朝我脚上瞧。我只好缩头缩脑,紧贴着马路边快步走。待到过马路时,我四下一瞅行人不多,便冲锋般地跑过马路。然后穿胡同,走小巷,回到家中。客厅一角,一黑一黄一左一右两只鞋果然挨在一起。我怎么也弄不明白自己何以马虎到如此地步。后来想想,大约是当时我正在琢磨写一篇重点报道,满脑子都是热点难点重点,走了神,结果把鞋穿错了。

第二天到办公室见到那位处长,我心中有鬼似地问他,县里老朋友说了什么没有?处长笑答:“人家问我,哈记者穿两色鞋有什么讲究?我说,哈记者是少数民族,时兴穿两色鞋!”

天哪!这叫我如何是好!

(1995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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