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使用实践力量的人”——《神圣家族》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的特殊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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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使用实践力量的人”
———《神圣家族》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的特殊贡献
赵 民1 岳海云2
(1.甘肃政法学院 行政学院;2.甘肃政法学院 计算机科学学院,兰州 730070)
提要: 在《神圣家族》中,马克思、恩格斯发现了无产阶级消灭私有制和在物质生产的背后人类创造历史的根本依据和理论底蕴———“现实的人”,达到了从能动的、实践的方面理解唯物主义的思想高度,从而划清了自己同唯心主义和旧唯物主义的界限,为随后确立科学的实践观,为新世界观的最终创立,为马克思主义的诞生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这正是《神圣家族》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史所做出的特殊贡献。当今时代,我们指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的唯物主义”,强调要有“使用实践力量的人”具有重大的启示作用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 历史唯物主义;实践;现实的人;实践的唯物主义
中图分类号: A8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3-3637(2010)01-0213-04
按照通常的说法,马克思、恩格斯在《神圣家族》中批判了青年黑格尔派鲍威尔一伙的唯心主义,阐述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总的说来,《神圣家族》是马克思、恩格斯在建立无产阶级世界观的理论基础,以及同他们的先驱者和思想对手划清界限的道路上的重要里程碑。但是,这些思想成就是如何取得的呢?它们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上具有什么意义?分散地、孤立地看待《神圣家族》中的新思想、新观点,并不能完全说明这些问题。只有抓住社会实践这一关键,特别是抓住现实地“使用实践力量”,进行着社会实践活动的人这一关节点,才能比较全面地说明这些问题。
一
一般说来,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中,还是处在对新世界观的探索阶段,其思想还是不成熟的,因而对费尔巴哈持赞赏和肯定态度。虽然他模仿费尔巴哈的“宗教是人的本质的对象化”,提出了“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论述了实践的物质性、能动性和实践与理论的关系,从而改变了他在此以前把实践看作理论的批判活动的观点,实质上已经开始了超越费尔巴哈的过程,但是还不能说马克思已经确立了全面而崭新的实践观,从而开始创立新的世界观了。但是仅仅几个月之后,马克思就开始全面批判费尔巴哈,确立全新的实践观了。这就是众所周知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一年左右之后,马克思和恩格斯就通过《德意志意识形态》比较完整地阐发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概述了新世界观的哲学基础,即“实践的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个短暂而又飞速发展的质变过程呢?这一点恐怕只有到《神圣家族》中才能找到某些答案。
在《手稿》中,马克思通过他的异化劳动理论揭示了私有财产关系中劳动者与非劳动者、劳动与资本的相互对立,从而透过物的关系,看到了人的关系、阶级的关系,并且抓住了资本主义社会的阶级对立这一关键问题。但是他还没有说明如何对待这种对立,还只是一般地抽象地谈论“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他已经强调指出,“要消灭私有财产的思想,有共产主义思想就完全够了。而要消灭现实的私有财产,则必须有现实的共产主义的行动。”[2]但并未具体说明这种行动的内容。而正是在《神圣家族》中,马克思明确指出:“……无产阶级,作为无产阶级来说,不能不消灭自身,因而也不能不消灭制约着它而使它成为无产阶级的那个对立面———私有制。”[3]由于私有制的存在,由于有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对立,“……在已经形成的无产阶级身上实际上已完全丧失了一切合乎人性的东西。”[4]因而无产阶级必然产生消灭对立的行动,以便消灭集中体现在它本身处境中的现代社会的一切违反人性的生活条件,从而消灭它本身的生活条件。因此,无产阶级“……的目的和它的历史任务已由它自己的生活状况以及现代资产阶级社会的整个结构最明显地无可辩驳地预示出来了。”[5]于是,进行着异化劳动的劳动者变成了“……必然在历史上有些什么作为”[6]的无产阶级,私有财产的积极的扬弃变成了消灭私有制和消灭阶级对立的行动。显然,马克思进一步深化了自己的理论,使自己关于无产阶级进行主动的历史活动的观点得到了突出与强调。因此,列宁指出,在《神圣家族》中,已经“……非常鲜明地提出了马克思的几乎已经形成了的对于无产阶级革命作用的观点。”[7]
另一方面,在《手稿》中,马克思已经开始把人看作既是能动的,又是受动的,受到了人自身能动性的对象制约和限制的存在物。马克思指出,与动物根本不同的是,人把他所需要的对象看作表现和证实他的本质力量的对象。这就是说,人能够通过对客观世界的改造,通过自觉的、有目的的活动即生产劳动来满足自身的需要。在这样一个过程中,人才把自己的自我对象化———人化的自然界同他的社会性———人只能与其他人进行类的即人所特有的共同劳动结合起来,使生产劳动成为社会的生产劳动,使个人成为社会化了的人。这也就是历史发展的起源和过程。因此,“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是自然界对人说来的生成过程。”[]但是,此时,人类通过劳动创造历史的这种崭新结论,在马克思那里仍然是以费尔巴哈所特有的观点和术语比如“对象化”、“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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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表达出来的,显得十分抽象。只是到了《神圣家族》中,马克思才以自己全新的观点明确地具体地指出,真正认识历史时期,必须认识它的自然科学和工业,以及生活本身的直接的生产方式,历史的发源地就在“尘世的粗糙的物质生产中”。这样马克思就彻底抛弃了费尔巴哈的思维方式和表述方式,把创造历史的活动放到了人类生产劳动的坚实基础上。
二
因此,在这样一个科学的基础上,在论述无产阶级进行主动的历史活动与历史的发源地存在于物质生产中的科学观点的过程中,恩格斯驳斥了人本身是某种历史范畴的荒谬观点,精辟地一针见血地指出:“历史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它‘并不拥有任何无穷尽的丰富性’,它并‘没有在任何战斗中作战’!创造这一切,拥有这一切并为这一切而斗争的,不是‘历史’,而正是人,现实的、活生生的人。‘历史’并不是把人当做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来利用的某种特殊的人格。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9]因而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思想根本不能实现什么东西。为了实现思想,就要有使用实践力量的人”[10],只有群众才是历史的主人,“……群众给历史规定了它的‘任务’和它的‘业务’。”[11]由于历史的发源地存在于物质生产之中,群众又是物质生产的体现者,因此,群众创造了历史。作为历史发源地的物质生产的深入和扩大,必然促使群众越来越深入和广泛地投入到创造历史的活动中去;由于大多数群众的物质利益没有得到维护和扩展,他们的物质要求和政治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因而,以往的革命从本质上讲对于广大群众来说是不成功的,社会历史的发展需要新的革命,新的更大规模的革命必将到来。因此,“历史活动是群众的事业,随着历史活动的深入,必将是群众队伍的扩大。”[12]而“批判的批判什么都没有创造,工人才创造一切,甚至就以他们的精神创造来说,也会使得整个批判感到羞愧。”[13]综上所述,联系马克思、恩格斯这种与唯心史观、唯意志论截然不同的由全新的能动的人创造历史的观点,已经不仅仅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了,而更是一种新的唯物主义,即“实践的唯物主义”的理论雏形。
应当指出,在《手稿》中,马克思已经在费尔巴哈人本学唯物主义的思想范围内,以费尔巴哈的思维方式———突出人、强调人和他的特定术语———“对象化”和“类”等等全面地论证了实践的物质性、能动性和实践与理论的关系,并且注意到了自然科学和工业的巨大作用。但新的世界观仍未创立,其根本原因不在于马克思没有关于实践的科学思想,而在于马克思还没有认识到费尔巴哈的根本缺陷———抽象的人,没有突破费尔巴哈的理论的顶点和最大局限———抽象的人的活动,从而看不到人是怎样进行实践活动的,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是以什么样的形式进行的,人的自我异化是怎样被扬弃的。因而无论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还是“人的类的属人的活动”都还是抽象的。科学的实践观只能是以抽象的、思辨的费尔巴哈式的形式表现出来,科学的实践观的科学性与合理性只能以胚胎的形式被严密地包裹在“人的属人的本质力量”的思想中。然而,如果说《手稿》是在“设问”,那么,《神圣家族》就是在“应答”。《神圣家族》第一次全面地、比较彻底地解决了这些问题。马克思、恩格斯抓住了“现实的、活生生的人”这一理论突破口和生长点,以物质生产和工人创造一切、生活本身的生产方式这些科学的表述代替了“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以消灭私有制和阶级对立的准确术语代替了“人的类的属人的活动”,更加科学地重新说明了实践的物质性和能动性,指出了人的自我异化被扬弃的根本途径———消灭阶级对立和私有制,从而阐明了创造历史的人们的主动的物质性实践活动的主要形式,使人们的社会实践的观点突破了抽象性,成为科学的具有物质性、能动性,又能够为人们所感知的、完全可以接受的真正推动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物质动力的观点。因而实际上,科学的实践观,“实践的唯物主义”已经“呼之欲出”了。
如同从《博士论文》到《莱茵报》和《德法年鉴》时期,马克思深入了解社会现实,研究社会问题,发现了黑格尔的国家观以及他的唯心史观的荒谬一样,在从《手稿》到《神圣家族》时期,马克思深入了解工人运动,研究法国革命和政治经济学,从而实际上发现了费尔巴哈的抽象的人的错误,确立了现实的、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的思想和观点中的地位。因此,在《神圣家族》中,虽然马克思、恩格斯继续高度评价费尔巴哈[14],但是可以十分明显地看出,费尔巴哈的思想在他们那里已经不占主导地位,他的作用已经被严格限制在批判和突破黑格尔思辩唯心主义体系方面。1867年,当马克思重读《神圣家族》之后写信给恩格斯说:“我愉快而惊异地发现,对于这本书我们是问心无愧的,虽然对费尔巴哈的迷信现在给人造成一种非常滑稽的印象。”[15]可见,在《神圣家族》出版22年后,马克思实际上已经指出,“对费尔巴哈的迷信”在这本著作中并不占据主导地位。而站在寻求人类解放的正确道路,论证无产阶级的历史地位和历史使命,寻找突破和抛弃压在无产阶级头上的现实的感性的物质性异化的历史高度,马克思、恩格斯必然要深入研究唯物主义的思想传统,必然要从能动地创造历史的角度,认真看待费尔巴哈的“人”和自己的“人”的区别。因此,总有一天,他们要批判和扬弃费尔巴哈。
三
从内容上讲,由于受到被批判者的限制,《神圣家族》不如《手稿》丰富,但是,从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的角度来看,《神圣家族》的地位则高于《手稿》。马克思在《神圣家族》中虽然继续使用“异化”和“人性”这些传统术语来描述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生活状况,但马克思已经不是把对资本主义社会中无产阶级的非人生活的愤怒控诉和道德谴责作为自己理论论证的重点了,他已经明确地转向论述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阶级对立,转向研究作为“否定方面”的产生“消灭对立的行动”、“消灭私有制”、“消灭本身的生活条件”和“解放自己”,以及“必然在历史上有些作为”的无产阶级,已经转向物质生产是历史的发源地和创造历史、实现思想的现实的、活生生的人了。马克思、恩格斯虽然批判了黑格尔、施特劳斯、鲍威尔一伙的思辩唯心主义和主观唯心主义,探讨了唯物主义的思想传统,但是他们的主导思想并不是回到和重复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而是试图把他们所认定的费尔巴哈的“以自然为基础的现实的人”的观点发挥出来,并且贯彻到现实社会生活中去,成为一种更加科学的新理论。马克思研究唯物主义的思想传统,其中也包含着对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发展到空想社会主义和空想共产主义的揭示和论证。尤其难能可贵的是,马克思已经注意到某些唯物主义者关于私人利益与全人类利益、个人与社会,特别是人的性格、人性与环境的关系的论述,从而为他后来论证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