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文学中女性主体地位的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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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8-07-01
作者简介:刘绿宇(1957—),女,河南省南阳市人,教授,主要从事外国文学研究。
古希腊文学中女性主体地位的演变
刘绿宇
(南阳师范学院文学院,河南南阳473061)
摘要:以神话、史诗、悲剧为最优秀成果的古希腊文学,寄寓了原始先民超越现实、追求理想的憧憬和希望,也承载了人类文明进程中的躁动和忧患。在这段辉煌的文学史册中,始终闪耀着一群特殊的符号———古希腊文学女性。她们曾经在神话里欢歌,在史诗中沉默,在悲剧内抗争,经历了由“女神
—女奴—女人”的社会地位的演变。而这种地位的苦难演变,生动地宣告了女人历史的生成,也论证了古希腊文学中女性意识的存在、失落与回归的过程。
关键词:古希腊文学;女性地位;发展历程中图分类号:I109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6320(2008)06-0069-02
一、欢歌的“女神”
“可以说神话孕育了文学,文学又延伸了神话。”[1]
神话以其特殊的方式记录了原始社会丰富的人文情怀和社会心理,记载了人类社会从母系到父系的演化,也形成了一个民族的文化根系。古希腊神话就用一个个生动的女性形象传达了西方女性历史地位的演变过程,也揭示了西方女性意识由自发到自觉的清晰脉络。
(一)旧系神谱时期的女神是绝对的权威,她们在生殖、
劳作和战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是神界秩序的掌管者和绝对领导者。母系社会时期,由于生产力水平的低下,人们处于和兽类生存竞争的时代,所以,以尽可能多的繁衍生殖来增加人口数量,就成了原始先民活下来的重要条件。而女性作为生殖的主体,也就被推上了至高无上的地位。生殖崇拜也就成了上古人的宗教。这样的社会形态里,女性是主导,而男性只是女性的附庸和工具。
古希腊神话里以盖亚为代表的旧系神谱中,女神不仅在数量上占绝对的优势,而且是极权和威严的象征,她们身居要职,牢固地掌握着对神的世界的控制权,维持着神界秩序的稳定。
(二)新系神谱时期的女神们依然占据着神界的半壁江山,但其“社会角色”开始淡化,而女性的文化属性日渐增强。在新的神系中,女神们的数量没有旧系神谱中的多,但她们仍占据了万神殿中的“半壁江山”,以赫拉、雅典娜、阿芙罗狄特为代表的女神们对社会依然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但与旧神谱系中的女神们相比,她们的社会角色有所淡,而更多了女性的文化属性。比如赫拉,她既是一位独立的女神,掌管着乌云、霹雳和雷电,但更是宙斯的妻子,奥林
匹斯山的天后。正面描写时,赫拉更多的被表现为一个优秀的妻子,十分忠诚于她的爱情和家庭。她与宙斯的结合被看成是“使土地丰饶的阳光和雨露的结合”。虽然地位依然显赫,赫拉却没有了盖亚那样的绝对权威,对她的描写也
渐渐地渗入一些不恭和戏谑:神圣自信的她,日常关注点也
从神界转向了家庭和丈夫。为了使风流成性的丈夫不再去勾引别的女人或女神,威武大气的赫拉变成了一个嫉妒心极强的女人,憎恨每一个与丈夫有亲密关系的女人。她利用权力和地位惩罚那些女人,她痛恨那个名叫埃葵娜的王国,只因为这是她情敌的名字,它能勾起她的满腔宿怨,所以她给那个岛国送去可怕的瘟疫、瘴气和令人窒息的毒雾,阴森森的浓雾裹住了太阳……
赫拉的这些行为显示出这一时期女性的社会角色明显淡化,但其地位依然显贵。会偷偷溜下山去和人间的美男们幽会,她们不受任何理性和逻辑准则的约束,恣意冲动无视规则。
二、无语的女奴
赫拉的权威不再和性角色的被丑化,标志着一个社会转型期的到来———人类文明进入到私有制社会的初期。
与原始共产主义相比,私有制社会的标志是物质生产(包括生活资料的生产和生产工具的生产)取代人口生产而逐渐占据社会的主导地位。在这个历史进程中,男性所具有的体能优势,使得他们很快成为新的社会主角。母系社会开始向父系社会转换,两性矛盾开始激化。从赫拉因嫉妒而被惩罚的事件可窥见这种社会转制之一斑。女性的神位慢慢沦落继而被奴化,她们也渐渐褪去女神的外衣而被男性的权威所压制。恩格斯缘此得出结论:“母权制的被推
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性的失败。”
[2]
受其影响,古希腊文学形式也完成了由神话向史诗的转换。文学由男女神共治的“神的故事”,向男性英雄独称天下的“英雄传说”、“英雄史诗”的转换,正体现了人类的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转换的历史状况。在《荷马史诗》和埃斯库罗斯的悲剧作品中,虽然不乏女性形象,但她们只是充当着男人们战争、抢掠、争夺的财物,或者是扮演着男性的社会价值的体现品。在城池被攻、家园被毁之时,她们就成了
男人的战利品。尽管有些女性外表仍然披着“高贵”的外衣,享受着至高的“头衔”,像公主卡桑德拉、“王妃”安德洛玛克以及“美丽的布里塞伊斯”等,但实质上她们已同奴隶
没了区别。埃斯库罗斯的《俄瑞斯忒斯》三部曲(《
阿伽门农》、《祭酒人》、《复仇的女神》
)中的女性们已显然无异于“女奴”了。迈锡尼王阿伽门农带领军队去攻打特洛伊时,为了祭奠风神以顺利航行,他用自己的女儿伊菲葛涅娅祭奠风神。
《荷马史诗》中也塑造了一系列的女性形象,但她们的存在已失去了独立的意义,而成了男人体现其英雄主义的参照物,甚至干脆就定位为“床伴儿”。
海伦,宙斯与勒达的女儿,是《荷马史诗》中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可以说没有海伦就没有特洛伊战争,甚至没有海伦就没有《荷马史诗》:她非凡的美貌,使得男人们为她而争斗,为她而战争,并把因她而起的战争认做是人类战争史上最有价值的战争。她俨然一重量级人物。可我们从中读出的更多的则是后人“红颜祸水”的责难;是“一种由男人任意抢夺的物品”的酸涩!《荷马史诗》中裴奈罗佩是另一个重要的女性形象,她是奥德修斯的妻子,男人们心中“忠贞贤惠的楷模”。她身上有着无比的美德,苏格拉底说“男人的美德是治理国家,女人的美德是管理家务,服从丈
夫”[3]。裴奈罗佩完美地做到了这一点:丈夫离家20年,面对众多的求婚者,她始终牢牢地为丈夫把持着操守,节制着情欲而从不放纵。史诗传达给读者的是,妇女的命运始终局限在男人的价值取舍中,她们只能是失去性别意识的奴隶。《荷马史诗》也因这种鲜明的男权意识,而使女性形象的审美价值大打折扣———她们是一群毫无个性更无内涵的社会群体。希腊神话中一个个鲜活灵动的女神形象已经定格为历史…… 三、抗争的女人
波伏娃说过:“一个女人不是生来就是女人,而是变成
了女人。”[4]
正如女人不会永远保持女神的地位一样,女人们也不会永远甘心女奴的地位。悲剧时代的到来,显示了这种两性之间的斗争远没有结束。“女神”时代已经一去不返,“女奴”的时代也正在一步步退去,而“女人”的时代,却正在揭开历史的帷幕。
古希腊悲剧充满了对现实人生和人类命运的探索,是敏感的诗人对社会中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着的变化的最直观的表述。埃斯库罗斯的《俄瑞斯忒斯》三部曲里,女性们虽无异于奴隶,也没逃过死亡的结局,但她们却以自己最大的能力———或哀乞或报复来抗争着命运的不公。而欧里庇得斯则通过《美狄亚》来表现以女性文明为主的社会的失落,以及在这种社会失落中女性意识的积极反抗。在遭弃
而无回旋余地的时候,美狄亚由悲愤到怨恨,继而以牺牲母爱的昂贵代价,不顾一切而奋起复仇。在女声齐喑的古希腊后期,美狄亚发出了空谷足音:“他们里头没有一个能够白白地伤了我的心而不受报复的。”作者通过美狄亚的复仇,斥责了那种为了权力、地位和财产而公然背信弃义的行为,表达了对女性的同情,也真实地表述了人类对人伦情感斩不断的复杂留恋。欧里庇得斯把美狄亚的故乡放在了黑海东岸的科尔喀斯,对于希腊人来说那里是蛮夷之地,在那里,母系社会遗风尚存,女子拥有的地位与权利尚未被剥夺净尽,而一个公主的地位远高过当时的一般男人,而绝不像史诗时期的希腊女子(哪怕她贵为公主)那样是一种零存在。所以美狄亚的希腊之行,就意味着生存环境的彻底置换,她对男权社会环境的排异反应就是在所难免的了。因此美狄亚的反抗是在父权和政权双重压迫下进行的。我们也可以说,这是作家故意把一个女性意识极强的人物,放在了与男权社会的矛盾胶合处,让美狄亚的反抗超出了个人复仇的狭隘范围,从而体现着即将退出主导地位的女性对取而代之的男性的反抗;也体现了一个背井离乡、寄人篱下的孤单女子对强权社会的抗争。作者曾借美狄亚的保姆的口说:“在痛苦的打击下,她这个可怜的人才认清了,失去祖
国意味着什么。”
[5]
美狄亚的反抗,体现了女性在人类文明转型期的强烈不适、痛苦和挣扎,也流露出上古人的一种朴素的女性意识。正是这种严重倾斜的社会转型,才使得伊阿宋对抛弃美狄亚的行为不以为然,才使得这种男性背信弃义的行为成为时尚而不受社会的制裁。作者的痛斥传递了潜藏在女性心底的不满和抗争。 四、结语
古希腊文学中女性地位由女神—女奴—女人的演变,是女性在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转变过程中的真实写照。特别是从女神蜕变之后,无论是“嫉妒”的赫拉、“恶魔”的克吕泰墨斯特,还是被称为“祸水”的潘多拉、海伦,或是以裴奈罗佩为代表的“家庭天使”,以及欧里庇得斯精心设计的美狄亚,更是欧洲社会进入父权制后的产物。这种变异女性的塑造,表现了一性对另一性的不公平期待和有意识扭曲。在男性对女性压制和篡改女性潜在心声的情况下,我们透视、理清这个发展脉络就是为了更好地追溯女性意识的发展源头,使女性主义成为一个完整的系统,从而为研究西方文学史上写女性及其命运的题材找到原型。更重要的是我们在探索的过程中重新审视女性发展在男权社会中的角色意义,重新认识真实的女性意义,继承女性角色真正的特点。只有理清了这条脉络,才能真正达到“在两性和谐共处
的基础上争取人的最大限度的自由”[6]
。
[参 考 文 献]
[1]马小朝.论希腊神话和《圣经》对西方文学艺术观的影响[J ].烟
台大学学报,1996,(1).
[2]马克思,恩格斯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52.
[3]黄伟合.欧洲传统伦理思想史[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1:46.
[4]加里・古廷.20世纪法国哲学[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203.
[5]欧里彼得斯.美狄亚[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34.[6]刘慧英.走出男权传统的樊篱[M].上海:三联书店,1995:215.
[责任编辑:李法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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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南都学坛 2008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