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天堂的路好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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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天堂的路好走吗
爸爸去世那年,我上四年级,弟弟才六岁。开学那天,妈妈催我去上学,我不吭声。
妈就站起来吼:“你不去我打断你的腿!”
我不怕挨打,不动。
弟弟抱住我说:“妈妈叫你上你就上吧,我帮妈干活~”
“走开!”我一把推开弟弟。
妈妈扑过来噼里啪啦十几下,我痛得直发晕,但还是一声不吭。
我一直就是这样,不吭不笑,想怎样就怎样,谁也猜不透。我和弟弟根本就不像是姐弟,他爱说爱笑,会撒娇讨好,是个鬼精灵。妈妈常是两张脸,对着弟弟笑眯眯,转脸对我就咬牙切齿。我有许多想法是不敢讲出来的。爸妈都有点憨,爸爸除了种地就只会下煤窑,又苦又累又受气。爸爸死于矿难时,我没哭。谁能想到,11岁的我也想到过死。没有那样做,也是为了弟弟。眼下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我还上什么学?
第二年,弟弟要上学了。头天晚上,都半夜了,他偷偷跑到我屋里来,摇醒我,将头凑到我脸上问:“姐,你让我上学么?”我真想抱住他亲一下,对他说一定要好好上学,为家里争口气。但我只说:“我不管!”弟弟一步一回头地走出去,仍叫着姐呀姐——
弟弟很聪明,学习也很认真,常拿了奖状给我看。我总是撇撇嘴,但心里很高兴。弟弟上三年级时,开始生病了,常常头痛。弟弟很懂事,也很能忍。所以,当我和妈妈发现时病已经很严重了。妈妈带弟
弟去镇上医院,医院没检查出什么毛病。接下来,弟弟痛起来常抱着头发抖,他开始还咬紧牙不哭不喊,可有时也会像神经病似的颠三倒四胡言乱语。妈又带他去看了很多医生,又被当成脑神经病来治,钱花了不少,病却没治好
弟弟正常时也有点痴呆了,妈又带他去了县医院,终于被确诊是脑瘤,而且是紧邻动脉血管病压迫视觉神经。医生说这种少儿病例实在罕见,目前国内没有办法来治。那天晚上,我一直坐在屋里哭,妈妈走进来,坐在床边,静静地看我哭。我不哭了,妈说:“有病看病,没啥。咱进省城找大医院,我就不信天会塌!”
几天之内,妈妈把所有家当和房子全卖了,带着我和弟弟去了省城。我们租房住下,然后开始一家一家的找医院终于打听到了一家医院新进口了一种设备,可以直接用射线切除肿瘤。我和妈妈马上送弟弟去住院,检查后,医生说弟弟的病已拖得太久,手术很难成功。妈当时就说:“只有这办法就用这办法,我儿子命大!”手术费要三万,妈妈只有卖房子的一万多。她跑回乡下借了三天借够了钱,又立即返回医院,求医生马上做手术。
弟弟在昏迷状态,大多数时间是在我怀里度过的,每当他醒来时,就紧紧地抱住我,嘻嘻笑:“姐,谢谢你——”我再也忍不住了,就使劲儿亲他,哭着说;傻弟弟,我是你姐姐呀”弟弟就一声接一声的叫姐姐。
手术后,医生说弟弟能活着下手术台已经是奇迹,以后咋样就难说了。回到租屋后,在弟弟熟睡时,妈把我拉到一旁告诉我,弟弟太
懂事了,那样的手术,麻药无法奏效,大人都忍受不了的疼痛,弟弟却浑身颤抖的对妈妈说:“妈,我不痛——”我流泪,妈说:“不哭!学你弟弟!”
妈妈找了份保姆的活,由我照看弟弟,弟弟好长一段时间只是一副痴呆相,最喜欢偎在我怀里傻笑。两个月后,我发现弟弟的一只眼睛失明了,头发也开始脱落,牙齿一颗一颗的掉。妈妈说还得治,得赶紧挣钱。接下来,弟弟的头痛病又犯了,而且更加严重,头痛起来就像个疯子,有木头打头,抱头撞墙,用凉水浇头。每到这时,我只有哭,毫无办法。妈妈工也打不成了,带弟弟又去医院。医生说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我听了,放声大哭。妈妈吼道:“憋住!没有办法也有办法!”
回到家,妈妈让我看住弟弟,她到处找能给弟弟止疼的药。病没治了,就要把疼痛减到最轻,没想到,这种病连止疼的药都没有。那天,妈妈回来,弟弟正在犯病,发疯似的撞墙,我抱也抱不住。妈妈进来,跪趴在地上对弟弟说:“孩子,来撞妈的头,就不痛了!”弟弟真的撞了起来,和妈妈一样的姿势,一下一下地撞,妈妈在笑,在鼓励--最后,弟弟不痛了,醒了、愣了,妈妈已经晕倒在地了。弟弟抱住妈妈大哭起来:“妈妈!对不起!我以后不再痛了,一定不痛了--”妈妈醒了,摸着头还是笑:“谁说没办法了,嘻嘻——”低低笑了,我跪下朝妈妈磕了几个响头,妈问我这是咋了。我没说。
弟弟真的这几天没在头痛,最后是在夜里静悄悄的走了。妈太累了睡着了,我是被弟弟的身体冰醒的。弟弟紧紧地偎着我,嘴唇咬烂
了,小手紧抓着一团被单。我坐起来,妈妈立刻醒了,她看明白了,就紧紧抱住弟弟——终于,可以放声大哭了!
一种震撼在我心里持续着,十岁的弟弟,为了我和妈妈的解脱和心安,是怎样忍着剧烈的疼痛,才能那样默默的走了?
日子依旧艰难,但我却变得无比沉着与坚定。妈妈,弟弟,让我对生命有了深刻的理解。把弟弟送走的那个晚上,我对妈妈诉说了一切:其实我一直都很爱你和弟弟。
以后的无数个夜晚,我都会对着天空问一声:“弟弟,天堂的路好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