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说书人_与_小城_的一曲挽歌_师陀_说书人_解读_张立兵

对当时中国现实社会的悲愤。 想到你感动过多少人，你给了人 但是“ ，时光于是悄悄地过去，即使
“说书人”的形象又是光辉 多少幻想，将人的心灵引得多么 是在这小城里，世人最不注意的角
的。他用不高但很清楚的声音，用 远吗？你也曾想到这一层，你向这 上，它也不曾停留”。时过境迁，直
折扇打、刺、砍、劈，说到关节处把 个沉闷的世界吹进一股生气，在 到有一天“ ，我”离开了“小城”。
不曾存在过的人物，直到现在，等 人”说书，是他的唯一的谋生手 城隍庙原先我们看来多么热闹，
到我们稍微安闲下来，他们便在 段，也是他的人生存在的方式，他 现在又如何荒凉；它的大殿原先
我们昏暗的记忆中出现— — —在我 的生命的表达方式。
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
在我们心目中是多么雄伟，现在又
们的记忆中，他们永远顶生动顶
三、重要人物
下了个数百年前的大盗刘唐，或 然因为他通过说书曾经给“我”创 回小城来寻找“说书人”，寻找故
根本不曾存在过的莽夫武松— — — 造过一个美好的精神世界，还因 我。但每次回来，那种时光流逝、
这时候，即使过后回想起来，还有 为“说书人”的生存方式给“我”以 小城衰败、故我不再的创痛总萦
什么是比这更令人感动的？在我 启示。 “说书人”以说书为生，即使 绕在心头。再次还乡“ ，我”所见到
期蛰居于日军占领的被称为“孤 贩、小渔夫、小学教师，也有革命 扇— — —黑色的扇面已经不见了，
岛”的上海。这一时期他靠在电台 家、热心社会公益事业的人，可称 一块惊堂木，一个收钱用的小笸
担任文学编辑领取的微薄的稿费 之为“小城人物大观”。当然，这些 箩。随着时代和小城生活的变迁，
生活，贫穷落寞，冷眼观察着上海 人物面目不同，性格各异，有的教 听书人越来越少，他赖以为生的说
是很好的，大路上照满了阳光；游 他死后被埋葬， “我”还不肯走，表 从而显示出师陀在中国现代化问
丝在空中飞动，有的挂在草上；郊 露了作者对“说书人”的命运寄予 题上精神世界的双重性，而这双
野上一望几乎看不见行人。我跟 了无限悲悯。小说的最后一句“我 重态度恰恰正是现代性的体现。
在他们后面。这所谓灵柩，其实只 抬头望望前面，这个小城的城外
“小城人”的一个注脚。在时间的 僻壤而流落到大城市里过写作生 哑了”，同时，他向听书人索要报
人的脚从席子里露出来，不住随 来，埋葬的人吸着了烟，然后抛下 木一拍”。作者还选择富有典型意
着杠手的步骤摆动，他的破长衫 他们掩埋的新坟走了，不见了，郊 义的细节加以描写，如写读书人
的一角直垂到地上，一路上扫着 野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朱光 境遇不断恶化时他“仍旧吼，但是
路上的浮土”。这里的送葬者，是 潜先生说： “芦焚先生是生在穷乡 比先前更衰弱，他的嗓子塌了，喑
去的吗？”“说书人”被自己所说 有现代知识的人— — —马叔敖，果 围— — —前面和两旁，放几条板凳。”
的书，被书中的英雄和书中的世 园城的故事是他讲述的。“我”与 现在因为看不见“说书人”，所以环
界深深地感动，同时在“我”的心 “小城”的关系隐喻了一个现代性 境更为黯淡失色了。但此时热闹的
灵中埋下了希望的种子，深深地 的主题。“小城”是乡土世界的象 城隍庙变得荒凉、雄伟的大殿变得
次描写都有寓意在里面。有一个 关注着人的生存方式和意义，这 现代启蒙者的理性眼光来审视小
环境描写非常典型。“我”跟着给 里的描写更突出了其生命的悲剧 城，对小城的闭塞落后和人们的麻
“说书人”送葬的队伍在城外走： 感。小说中的“我”是唯一一个一 木冷漠进行了批判。作者回乡的
“他们顺着大路到郊野上去。天气 直关注“说书人”命运的人，直到 情结与批判的眼光始终相伴随，
们这些愚昧的心目中，一切曾使 是在贫病的时候，仍然执着于此， 的景象是： “我到城隍庙里 （城隍
我们欢喜和曾使我们苦痛的全过 甚至去世前七八天还支撑着病体 庙早已改成俱乐部），在月台下
去了，全随了岁月暗淡了，终至于 说书，他没有选择其他可以谋生 面，原来说书人放桌子的地方停
消灭了；只有那些被吹嘘和根本 的手段，或者是乞讨。可见， “说书 着一个卖汤的。我感到一阵失望，
与剧作家。他出生在河南省杞县 进一间被作者称为“饿夫墓”的 个总想到他”和“说书人”境遇的
一个没落地主家庭，1931 年高中 “棺材一样”的小屋，在这里他重 不断恶化；小说情节的高潮和结
毕业后赴北平谋生。“九一八”事 新拾起这部小说。全书十八篇，后 局部分叙述“说书人”的死以及
变 发 生 后 进 行 救 亡 宣 传 工 作 。 来又补写了一篇。除第一篇“果园 “我”的心理活动。
六、写作技巧
是一卷用绳子捆着的芦席，说书 多荒凉啊！”，与其说是环境描写， 《说书人》作为小说，在人物
人的脚从席子里露出来，不住随 毋宁说是心理描写。
刻画方面精致圆熟。师陀在《我的
着杠手的步骤摆动，他的破长衫
五、主题情感
风格》 一文中说： “我只是刻意描
的一角直垂到地上，一路上扫着
小说体现出一种孤独感，主 写社会和人。”作家往往以不多的
感动了“我”，以至于“如其有人教 征，而对于“我”， “小城”是曾经的 卑陋更在于“我”的眼光已经发生
我填志愿书，即使现在，我仍会 一个精神家园。这篇小说有三次 了变化：作为见识过大都市现代文
……在我自己的大名下面，毫不 提到“我”与“小城”，构成这篇小 明，作为有新的知识价值话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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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 2014.10
关键词：挽歌 人物 环境 情节 主题
一、作者及背景
一本书，但是没能马上兑现。接着 过说书带给“我”和小城人无数难
师 陀（1910—1988），原 名 王 抗日战争爆发，作者流落洋场，到 忘的回忆；小说情节的发展部分
长简，是现代著名小说家、散文家 1938 年作者的生活更加困窘，搬 叙述“我每次到这小城里来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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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知识分子， “我”看到更多的 荒地，累累的无主坟墓，点缀坟墓 或眷恋两种交织着的情感态度。
是小城的闭塞落后与衰败凋敝。 的枸杞和野草。”这里也隐含着作 师陀表现出了对乡土世界的复杂
四、环境描写
者对“说书人”生命价值和意义的 甚至矛盾的情感态度：他对于小
小说中环境描写不多，但每 探讨，作者始终怀着疑虑的目光 城既有着深深的眷恋之情，又以
残暴军阀和为富不仁的地主阶级 到这小城里来第一个总想到他”。 的书。”这是常见的“离去—归
的压迫和剥削，处于贫穷、饥饿、 文末写“说书人”下葬后， “我”不 来—再离去”的现代乡土小说常
疾病和流离失所的境遇之中，所 禁 通 过 直 接 抒 情 的 方 式 来 赞 美 用的模式。
以小说的主题有着对当时黑暗社 “说书人”： “说书人，现在你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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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与“小城”的一曲挽歌
— — —师陀《说书人》解读 筅张立兵 徐林祥
摘 要： 《说书人》是现代作家师陀 1942 年创作的一篇短篇小说，收入师陀的短篇小说 集《果园城记》。“说书人”是小说的主人公，他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物，境遇十分悲惨。“我”是 小说中的另外一个人物，看到的更多的是闭塞落后的小城的衰败与凋敝。小说中环境描写 不多，但每次描写都有寓意在里面。小说中体现出一种孤独感，主人公“说书人”的一生是孤 独的。《说书人》作为小说，在人物刻画方面精致圆熟，在文体方面又具有散文的特点。
“我”曾在“小城”里伴着“说书
会 和 罪 恶 势 力 控 诉 与 批 判 的 意 应该带着你的书到地下去了；但 人”的故事，快乐并怀着梦想安逸
义；作者还写出了社会对于“说书 是当你还活着的时候，甚至当你 地生活。甚至宁愿一辈子放弃所有
人”这类苦命人的凉薄，饱含作者 支持着你的病体的时候，你可曾 世人敬仰的功业，做一名说书人。
1937 年，他的第一部短篇小说集 城”概括介绍小城的地理、历史
二、主人公
《谷》因艺术风格独特而获《大公 外，每篇基本上是写一两个人物， “说书人”是小说的主人公，他
报》文艺奖金，从而获得了较高的 其中有豪绅地主、地痞流氓、知识 是社会最底层的人物，境遇十分悲
知名度。抗日战争爆发后，师陀长 分子、邮差先生、说书人、行商、走 惨。他的 全 部 财 产 就 是 一 把 折
— — —《果园城记》。
城惨淡的未来。
或他仍旧吼，但是比先前更衰弱，
《果园城记》 是作者描写 20
《说书人》是《果园城记》中的 他的嗓子塌了，喑哑了”，到最后
世纪初至 40 年代北方农村和小 第十一篇，写于 1942 年 1 月 3 吐血身亡。“说书人”孑然一身，
城镇的社会和人的短篇小说集。 日。小说叙述了旧社会一个曾经 “压根儿没有家”，是社会的弃儿，
惊堂木一拍，迷住了“我”，迷住了 人类的平凡生活中，你另外创造
又到了某一天， “我”开始为
“我们”。“他从傍晚直说到天黑， 一个世人永不可企及的，一个侠 了找寻小城中那无数美好的回忆
……庙里安静下来，在黑暗中只 义勇敢的天地吗？”
（其中最美好的回忆是“说书人”
有说书人和他的听客。其实只剩
“我”对“说书人”的赞美，固 带给“我”的），一次次从现代都市
这是一本较为特殊的短篇小 说 给大家带来快乐的社会底层的说 从来没人照顾他。死后送葬更是
集，它不是一般的小说汇集，而是 书人，随时代变迁，被社会和时代 非常凄凉：他的灵柩是一卷用绳
根据事先的计划创作的。据作者 遗弃，最终贫病而死，葬在乱葬岗 子捆着的芦席， “说书人的脚从席
说，那是 1936 年 7 月底，他从北 的故事。小说的叙事散文化，大体 子里露出来，不住随着杠手的步
路上的浮土。” “说书人”死了，但 人公“说书人”的一生是孤独的。 几笔勾勒，就使人物的神情毕现，
当时阳光明媚， “游丝 在 空 中 飞 “说书人”只是小城的一个注脚， 相貌动作跃然纸上，如小说开篇
动，有的挂在草上”，让人感觉到 小 城 也 是 孤 独 的 、 封 闭 的 。 而 对“说书人”的描写： “脸很黄很
子，他的命运是社会性的。20 世 是唯一的理由，我觉得这种职业 “我每次到这小城里来第一个总
纪二三十年代的中国社会，民不 可爱，另外，或者我应该说我被他 想到他。”小说结尾部分“ ：最后一
聊生，以“说书人”为代表的最底 迷住了。” “说书人”本人也成为 次我到这小城里来，就在不久以
层穷苦平民百姓受到腐败官僚、“我”的一种思念，以至于“我每次 前，我已经好几年不曾听说书人
平去上海，绕道一位朋友祖居的 上可分为三个部分：小说情节的 骤摆动，他的破长衫的一角直垂
小城。小城到处栽满的果树把他 开端部分叙述“我”第一次见到 到地上，一路上扫着路 上 的 浮
迷住了，他当时就起意拿小城写 “说书人”的情形以及“说书人”通 土”。到了乱葬岗，荒冢中间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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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 “我”，向往回归小城，但自己又不 瘦”， “他的声音不高，并且时常咳
线”的诗意。这样的环境映衬了人 属于小城，因为自身无法回归精 嗽，但是很清楚，有时候他要学鲁
们的心情的轻松，他们对“说书 神家园，也感到一种孤独： “我站 智深大吼，喽啰们呐喊。他用折扇
人”的死毫不在意，也任由“说书 着，直到新的坟墓从地面上耸起 打、刺、砍、劈，说到关节处把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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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坑，就把“说书人”和他的书送 踌躇地写上— — —说书人，一个世 说独特的叙事视角。小说开头的
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人特准的撒谎家”。“我很难说出 第一句： “我第一次看见说书人是
“说书人”身上有着时代的影 所以要如此决定的理由；也许这 在这个小城里。”小说中间部分：
如何卑陋；先前我们以为神圣的现
有光辉。……天下至大，难道还有
“我”是小说中的另外一个人 在又如何可怜了啊！”固然“ ，说书
比这些更使我们难忘，还有比最 物。小说的叙述者“我”在《果园城 人”的说书环境“城隍庙月台下面”
早种在我们心田上的种子更难拔 记》 中是一个来自外部世界的具 以前就很破旧“ ：一张断腿板桌，周
的人情世态，同时非常眷恋以前 人咒诅，有的让人同情，也有的令 书慢慢养活不了他了。同时他的身
的乡土生活。从 1938 年到 1946 人肃然起敬，但他们都和小城紧 体每况愈下，说书的同时，人一天
年，历时八年，师陀以笔名“芦焚” 密地联系在一起，从各个侧面反 天变得更黄更瘦。 “他的长衫变成
完成了他“最得意的短篇结集” 映了小城的历史、现状，透视着小 了灰绿色；他咳嗽，并且吐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