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村家庭变迁看农村老人自杀现象_童玉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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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农 村 老 人 自 杀 现 象 不 容 忽 视
老年时期是人生最后一个时期, 农村老年人大多经历 了 养 儿 育 女 、辛 勤 劳 作 的 年 轻 时 代 , 到 了 老 年 本 应 该 享 受 天 伦 之 乐 , 安 度 晚 年 。但 有 研 究 发 现 , 在 部 分 地 区 农 村 老 年 人以自杀方式结束自己生命的现象屡见不鲜, 有些地方这 种 现 象 还 有 上 升 趋 势 。 据 2004 年 卫 生 部 统 计 年 鉴 中 的 抽 样 调 查 , 2003 年 农 村 75 ~80 岁 的 老 年 人 自 杀 高 达 101/100000 人 , 80 岁 以 上 更 高 达 132/100000 人 , 分 别 比 农 村 平 均 自 杀 率 17/100000 人 高 5 倍 和 6.8 倍 , 也 比 同 龄 城 镇 老 年 人 高 63%和 67%。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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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



从农村家庭变迁看农村老人自杀现象 *
童玉英
(中南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 湖北武汉 430074)
[摘 要] 近 些 年 , 我 国 农 村 老 年 人 的 自 杀 率 有 上 升 的 势 头 。 本 文 从 家 庭 结 构 、家 庭 规 模 、家 庭关系等方面分析了农村家庭变迁及其对农村老人自杀的影响, 并结合杜尔克姆的社会整合理 论认为, 农村老人自杀增多与由于转型期农村家庭的各种变化导致家庭凝聚力下降从而使传统 家庭具有的自杀免疫能力下降有关。
响, 其中有些消极影响直接或间接导致了部分老人以自杀 形式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1.老 人 家 庭 地 位 下 降 易 给 老 人 带 来 失 落 感 传统大家庭中, 老人是一家之主, 享有至高无上的家 庭 权 力 , 有 权 决 定 一 切 家 庭 大 事 。而 现 代 家 庭 中 , 一 方 面 家 庭分化儿孙减少或外出, 另一方面在身边的儿孙对老人的 尊重程度因家庭而异, 有的家庭儿孙从感情上是尊敬爱戴 老人的, 但实际上老人已没有什么决策权了; 而在有些家 庭中, 老人得不到子女起码的尊重和赡养甚至还受到家庭 成员的虐待。调查发现, 多子女家庭互相推卸赡养责任的 纠 纷 案 件 约 占 全 部 赡 养 纠 纷 案 的 80%以 上 。 如 78 岁 的 张 某有 3 个儿子, 都已成家独自生活, 老人自己则住在旧草 棚 里 。原 来 兄 弟 3 人 商 量 好 每 家 都 拿 出 一 定 的 粮 食 赡 养 老 人, 可后来老二以父亲在老三结婚时花的钱比给他的多 为由拒绝赡养老人; 老三媳妇则以结婚时老人怠慢了娘家 人 为 由 也 不 尽 赡 养 义 务 。老 大 开 始 按 时 给 老 人 送 去 生 活 费 和粮食, 后见两个弟弟不尽义务, 也停止供应。老人遂把 3 个儿子告上法庭, 法庭判决老人胜诉后, 儿媳们则以老人 败坏他们名声为由, 仍不尽义务, 甚至发展到打骂老人, 最 终 张 某 服 毒 自 杀 。(王 传 华 , 2001) 在现代农村家庭中, 老人正逐渐丧失权威地位, 这些 变化无疑会给老人带来极大的失落感和无奈感, 甚至使部 分 老 人 心 理 不 平 衡 , 产 生 怨 恨 、抱 怨 的 心 理 。 2.家 庭 分 化 及 人 口 减 少 增 加 老 人 孤 独 感 传统家庭中人口较多, 即使老人与子女分家也往往住 得 比 较 近 , 而 且 大 小 家 庭 之 间 联 系 紧 密 、来 往 频 繁 , 且 老 人 在家庭中地位较高, 这样老人晚年生活的物质照顾和精神 慰藉都有客观上的保障。而现代家庭人口明显减少, 很多 农 村 老 人 未 能 和 子 女 一 起 生 活 。2000 年 的 人 口 普 查 资 料 表 明 , 中 国 农 村 60 岁 及 以 上 老 人 中 与 配 偶 一 道 生 活 的 占 25.3%, 单 独 生 活 的 占 7.6%, 两 者 合 计 占 到 了 老 年 人 数 的 1/3。( 张 本 波 等 , 2007) 而 随 着 此 后 农 村 青 壮 人 口 的 进 一 步流出, 这种比例无疑进一步扩大了。这些老人不仅在生 活上难以得到晚辈及时周到的照顾, 在心理上也容易产生 孤 独 感 和 悲 伤 情 绪 。 尤 其 是 那 些“ 空 巢 家 庭 ”中 独 居 的 老 人 更 显 得 孤 单 、无 助 , 久 之 易 形 成 封 闭 、抑 郁 的 心 理 , 不 利 于老人晚年生活的维持。 据 《 重 庆 晚 报 》2007 年 2 月 27 报 道 , 2007 年 春 节 期 间, 重庆巫山县庙宇镇文昌村七旬老人梁忠秀在家服毒自 杀身亡。邻居说, 寡居的老人虽年过七十, 但精神矍铄, 耳 聪 目 明 , 为 不 给 子 女 添 负 担 , 老 人 还 自 己 喂 猪 、养 鸭 。 老 人 的 4 个 儿 子 连 续 5 年 都 分 别 在 巫 山 县 城 、重 庆 市 及 湖 北 宜 昌 打 工 , 老 人 成 了“ 空 巢 老 人 ”。年 前 得 知 儿 孙 们 都 要 回 家 过 年 , 老 人 非 常 高 兴 , 做 了 充 足 的 准 备 。结 果 等 到 大 年 初 一 儿孙们才陆续赶回家, 而从初二开始儿子们就纷纷离家前 往打工地。因嫌儿孙春节回家团聚时间太短, 老人一时想
[作者简介] 童玉英, 硕士, 中南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讲师, 研究方向: 社会学 *注: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自杀与应对”(03BSH040)的部分研究成果。
2008年第 2 期下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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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农民进城使农村家庭结构发生了明显变化, 其中最 引 人 注 目 的 就 是 形 成 了 一 批“ 隔 代 家 庭 ”“ 空 巢 家 庭 ”, 即 由老人和孙辈组成的家庭及因子女离开居住地而仅由老 年 人 生 活 的 家 庭 。(邓 伟 志 、徐 榕 , 2001: 113)
[关键词] 农 村 家 庭 老 人 自 杀 [中图分类号]C91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 4828( 2008) 02- 0000- 03
自 杀 行 为 是 现 代 社 会 中 严 重 的 社 会 问 题 之 一 。我 国 是 自杀死亡高发国家, 多项研究认为, 我国农村人口自杀死 亡率高于城市人口, 而在农村自杀与自杀未遂人口中, 老 年人占有较大的比例, 在某些农村地区, 农村老年人自杀 比例呈上升趋势, 引起了社会关注。
与全国总人口相比较, 农村老年人自杀率也明显偏 高 。1990 年 农 村 老 年 人 口 自 杀 率 比 全 国 农 村 总 人 口 自 杀 率 高 42.96 个 十 万 分 点,1995 年 高 52.19 个 十 万 分 点 ,2000 年 高 53.85 个 十 万 分 点 。 从 城 乡 比 较 来 看 , 农 村 老 年 人 的 自 杀率明显高于城市, 且城乡之间老年人的差别不断拉大。
1990 年 农 村 老 年 人 的 自 杀 率 约 为 城 市 的 2.63 倍 ,1995 年 农 村 老 年 人 自 杀 率 约 为 城 市 的 3.82 倍 ;2000 年 农 村 老 年 人 自 杀 率 约 为 城 市 的 4.80 倍 。②
二 、农 村 家 庭 变 迁 及 其 对 农 村 老 人 的 影 响
2.农 村 家 庭 规 模 的 变 化— —— 家 庭 人 口 明 显 减 少 随着农村家庭结构的变化及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实 施, 农村家庭的规模逐步缩小。大多数年轻农民只生养 1 至 2 个孩子, 这样无论是联合家庭还是核心家庭, 其总人 口 必 然 少 于 过 去 提 倡 多 子 多 福 年 代 传 统 家 庭 的 人 口 。有 数 据 表 明 , 农 村 平 均 每 户 人 口 1985 年 是 5.1 人 , 1990 年 是 4.8 人 , 1995 年 是 4.5 人 , 2000 年 是 4.2 人( 刘 豪 兴 , 2004: 268) , 反 映 出 农 村 家 庭 人 口 规 模 正 日 益 减 少 。 另 外 , 随 着 经 济 、教 育 等 制 度 的 发 展 , 越 来 越 多 的 农 村 青 年 通 过 求 学 、 经商等形式进入了城市, 也使部分农村家庭的人口减少。 3.农 村 家 庭 关 系 的 变 化— —— 老 人 在 家 庭 中 地 位 下 降 社会的发展及农村家庭的一系列变化给农村家庭关 系 带 来 了 显 著 变 化 。在 从 传 统 农 业 社 会 向 现 代 工 业 社 会 转 化的过程中, 家庭关系也从以家庭为中心转化为以个人为 中心。传统的家庭中心准则实行的是主从关系, 家庭的代 表 是 父 系 家 长 。“ 父 父 子 子 ”“ 三 纲 五 常 ”是 家 庭 中 心 准 则 的体现, 也就是说传统家庭关系是以父权和夫权为主要特 征的封建型家庭关系, 父母或家长居于最高地位, 长辈拥 有绝对的统治家庭权力, 所以在传统家庭中老人享有最高 的权力和地位。而个人中心准则实行的是一种平等关系, 在这种准则下的家庭中, 老人的权威地位逐渐丧失, 年轻 的子女逐渐成为家庭的决策者。另一方面, 传统农村家庭 以 传 统 的 农 业 生 产 为 主 , 老 一 辈 的 生 产 经 验 、技 能 是 年 轻 一代无法比拟的, 因而老人到了晚年依然在家庭中发挥重 要作用, 但现代农村家庭的生产出现多元化趋势, 科学技 术在农业生产中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老人所掌握的传 统 技 能 经 验 显 得 落 伍 甚 至 不 合 适 了 。这 些 变 化 都 悄 悄 改 变 着农村家庭成员的关系, 老人在家庭中的地位悄然下降, 老人逐渐在家庭中丧失了发言权和决策权。 4.家 庭 伦 理 观 的 变 化— ——“ 孝 道 ”观 念 淡 化 家庭伦理观是对家庭道德的态度, 即对调整家庭成员 之 间 关 系 的 行 为 规 范 或 准 则 的 态 度 和 看 法 。在 我 国 从 计 划 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轨过程中, 广大农村出现了道 德 滑 坡 现 象 ,“ 孝 道 ”观 念 遭 受 了 猛 烈 冲 击 ,“ 拜 金 主 义 ”、 “ 极 端 个 人 主 义 ”思 潮 盛 行 。有 的 家 庭 把 老 人 是 否 有 用 、是 否有钱作为对待老人的尺码, 而不是把赡养老人看成是自 己应尽的义务。一些年轻人组成家庭后,只顾营造自己的 安乐窝,孩子小的时候把父母当保姆,孩子大了就不愿与需 要照顾的年迈父母共同居住,不愿承担赡养父母的责任。 ( 二) 农村家庭变迁给老人带来的影响 家庭是农村老人主要的生活场所, 转型时期家庭的种 种变化给农村老人的观念、生活都带来了明显冲击和影
家庭是每一个人生活的港湾, 是老年人度过晚年的主 要场所。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 农村家庭正在发生巨大的 变化, 正经历由传统家庭向现代家庭转型的重大变迁。
( 一) 农村家庭的变迁 1. 农 村 家 庭 结 构 的 变 化— —— 以 核 心 家 庭 为 主 要 形 式 、 空巢家庭等特殊家庭增多 中国农村传统家庭以主干家庭和联合家庭为主要形 式(邓 伟 志 、徐 榕 , 2001: 48)。 在 这 样 的 家 庭 中 , 老 人 大 多 与 儿 孙 辈 一 起 生 活 。现 代 农 村 家 庭 则 以 两 代 人 同 居 的 核 心 家 庭为主要形式, 很多青年农民结婚后都另立门户组成新家 庭, 老人的居住形式也发生了明显变化, 由原来的与儿孙 共居为主变为多样化的居住形式, 如独居的老人逐渐在一 些地方明显增多, 再如在子女家轮流居住等形式。 另 一 方 面 , 随 着 20 世 纪 80 年 代 末 兴 起 的“ 民 工 潮 ” 的迅速发展, 大批中青年农民远离家乡涌入城市, 他们中 有些人频繁来回于城乡之间, 有些人则长年在城市很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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