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更斯对老舍的影响研究

从《老张的哲学》中的蛛丝马迹谈起

——狄更斯对老舍影响研究

汉语言文学1班 2009级

张盼冯锦李琦翼张绪文章永嘉

摘要：老舍在英国期间受到英国作家狄更斯文学创作的影响，在其《老张的哲学》《赵子曰》等作品中有明显的痕迹。本文以老舍的小说《老张的哲学》及狄更斯的小说《匹克威克外传》为主要范本对比，借助老舍自述文字和文学作品本身的蛛丝马迹，以传统流传学的研究方式，择取其一部小说为出发点，从而对狄更斯之于老舍的影响，尤其是幽默刻画方面，进行一些浅探研究。

关键词：老舍；狄更斯；流传学；人物形象；幽默

老舍走上文坛的作品《老张的哲学》写于英国伦敦，这部作品的创作正处于老舍亲身经历并饱受西方文化熏陶的时期，在这一时期，老舍阅览了大量的西方文学作品，尤其受到英国文学的影响，其中英国19世纪著名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家查尔斯·狄更斯对于老舍的创作影响尤其深刻。在《老张的哲学》这一部作品中，我们可以看见老舍受狄更斯影响而在小说中展露的蛛丝马迹。

一、从老舍自述中可实证其所受的创作影响

（一）《老张的哲学》创作背景

1924年9月24日，老舍乘坐德万哈号客轮抵达伦敦，在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当中文讲师。自此，老舍开始了他海外生活，并在这段时期里，进行了他人生中最开始的文学创作，《老张的哲学》《赵子曰》《二马》三篇长篇小说正是在英国完成的。在英国五年的生活，老舍曾这样自述：“从1924年的秋天，到1929年的夏天，我一直的在伦敦住了五年。除了暑假寒假和春假中，我有时候离开伦敦几天，到乡间或别的城市去游玩，其余的时间都消磨在这个大城里。我的工作不许我到别处去，就是在假期里，我有时候还得跑到学校去。我的钱也不许我随意的去到各处跑，英国的旅馆与火车票价都不很便宜。”①

因为经济上的拮据，老舍不得不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东方学院这一隅天地之中，并在图书馆消磨时日，由于东方学院每年有五个月的假期，因此这一段安静读书的日子对于作家的文学积累是极为有帮助的。“假期内，学院里清净极了，只有图书馆还开着，读书的人可也并不甚多。我的《老张的哲学》，《赵子曰》与《二马》，大部分是在这里写的，因为这里清净啊。”②老舍在图书馆内一边阅览了大量的西方文学作品，一边创作小说。对于自己写小说的初衷，老舍曾这样描述：“每每在读小说的时候使我忘了读的是什么，而呆呆的忆及自己的过去。小说中是些图画，记忆中也是些图画，为什么不可以把自己的图画用文字画下来呢？我

①老舍.老舍自述[M].湖北：湖北人民出版社，2006，第40页.

想拿笔了。”③

（二）狄更斯对老舍的影响实证

对老舍产生深刻影响的有但丁、威尔斯、契诃夫等人，然而狄更斯尤为受到他的喜好。他曾在自述中对于《老张的哲学》有过这样的回忆：“我刚读了Nicholas Nickleby(《尼考拉斯·尼克尔贝》)和Pick-wick Papers（《匹克威克外传》）等杂乱无章的作品，更足以使我大胆放野；写就好，管他什么。这就决定了那想起便使我害羞的《老张的哲学》的形式。”④

由此段作者自述可以看出，《老张的哲学》小说创作时期的老舍，确实曾经阅读过狄更斯的作品《尼考拉斯·尼科尔贝》和《匹克威克外传》，并由此产生阅读的体悟和创作的灵感，影响了自己小说的创作。他曾在之后的《我的创作经验》中谈到：“在故事上没有完整的设计，在文字上没有新的建树，乱七八糟便是《老张的哲学》。”⑤结合上述他曾谈到《尼考拉斯·尼克尔贝》与《匹克威克外传》的“杂乱无章”，可看出他受到了狄更斯这两部作品的影响。

而老舍在自己《谈读书》一文中回忆到：“我极喜读英国大小说家狄更斯的作品，爱不释手。我初习写作，也有些效仿他。我只学来些耍字眼儿，故意逗笑等等‘窍门’，洋洋得意。”⑥由此可见，他无疑确实是曾经仿效狄更斯，老指导自己最初的文学创作的。

二、狄更斯与老舍之共鸣

（一）相似的成长背景

查尔斯·狄更斯出身于贫苦家庭，父亲是小职员并在他12岁时不幸因为负债而入狱，狄更斯家由此陷入了贫困无着之中。他幼年便被迫到一家皮鞋油作坊当学徒，饱尝艰辛，直到后来家庭获得转机，狄更斯才逐渐离开了这样悲惨的生活，但后来他进入报社工作后，又一次在伦敦的大街小巷穿梭，那时他重新体会了自己早年的艰难生活，由于年龄的增长有了更多的理解。童年的创伤使他早熟，在底层生活的经历使他对于社会下层人民有着极大的同情，对于贫苦底层生活也有着切身的感受，因而他的创作体现出鲜明的特色，早年的底层经历积累使得他善于创作小人物并且也乐于创作小人物形象，对于底层人有着深刻的理解。他创作的《奥列弗·退斯特》《远大前程》等作品都是反映底层人物的佳作。

与狄更斯背景近似的老舍也出生于一个贫寒家庭。父亲是护城军，虽然是旗人，却属于社会的底层。一岁半时，老舍的父亲在与八国联军的战斗中阵亡，家庭从此陷入了更大的困顿中，老舍的母亲扛起了家庭的重担，抚养几个年幼的孩子，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从那以后，我们一家人怎么活了过来，连我们自己也难以说清楚，只说一件事吧：每逢伏天夜里下暴雨的时节，我们就都要坐到天明，以免屋顶忽然塌了下来，同归于尽。”⑦从老舍的自述中，我们可以体会到他当年生活的辛酸，再后来，老舍逐渐成人后也接过了家庭的重担，从初级师范学校毕业后就不得不开始赚钱养家，在社会中摸爬滚打，接触形形色色的底层人物。可以说，他与狄更斯一样，在底层的生活为他日后的创作积累了大量的素材和感悟。

由此可见，当老舍阅读到狄更斯因为早年经历而创作出的大量作品时，必然

③老舍.老舍自述[M].湖北：湖北人民出版社，2006，第45页.

④老舍.老舍自述[M].湖北：湖北人民出版社，2006，第46页.

⑤老舍.我怎样写《老张的哲学》[J].宇宙风，1935，9(1).

⑥老舍.老舍文集：第16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第140页.

会产生共鸣。两位作家有着相似的成长背景，这对于老舍接受狄更斯潜移默化的文学创作思想是有着很大的辅助作用的。

（二）北京与伦敦：两座作家的城市

狄更斯的创作有着独特的城市情怀，他的成长环境使他对于伦敦这座城市有着深刻的理解和深厚的感情。他在小说中描写的伦敦非常生动而细致，可以从中看见作家对于这座城市的感情，他曾经写道：“我是多么惦记街道啊，街道仿佛给予我大脑工作时不能缺少的某种东西。在偏僻的地方，我可以好好地写作一两个星期，之后，在伦敦呆上一天，我就可以再次上阵，重新迅速地拿起笔来。但是如果没有这盏魔灯，日复一日地劳累和写作，那是非常可怕的。”

而老舍也曾经说：“我真爱北平，这个爱几乎是要说而说不出来。我爱我的母亲。怎样爱？我说不出。”⑧老舍生于北京，长于北京，直到前往英国教书，在异国他乡的岁月之中，老舍的思乡之情十分浓厚，这也是他创作小说的动力之一。面对狄更斯的伦敦情怀，老舍自然也会激发了自己的北京情怀，从而在小说的创作中加入了更多的城市特色。老舍是京味作家，而他的浓郁地方特色的小说文字，对风土人情的描写刻画，或许正是受了狄更斯描写伦敦的启发。

三、《老张的哲学》与《匹克威克外传》对比

（一）文体形式上的借鉴

《匹克威克外传》是狄更斯早年的作品，“因为他们继承了流浪汉小说的传统，所以在记述主人公的遭遇时，好像是信笔写来，有点散漫。”⑨狄更斯的这部作品在文体形式上有着一些缺陷，即是其成文较为散乱，结构并不严谨。老舍初涉创作，模仿《匹克威克外传》所写的《老张的哲学》也受其影响，行文虽流利轻松但并不连贯，“随意穿插”，“以人物为中心的向心结构”，这些都明显受到了《匹克威克外传》形式的影响。老舍后来在《写与读》中写道：“《老张的哲学》便是在这种情形下写出来的额。无可避免的，它必是乱七八糟，因为它的范本——那时节我所读过的几篇小说——就不是什么高明的作品。”⑩老舍在这里并非对于自己作品和狄更斯小说的否定，然而对于形式上过于借鉴而造成的问题，老舍是非常清楚并且感叹的。

（二）小说幽默风格的相似

狄更斯的小说常常以幽默嘲讽来批判现实，刻画人物。轻松诙谐，笑中带泪使他创作的特色。而老舍受其影响，借鉴吸收了其创作的手法。老舍曾在《什么是幽默》一文中回顾自己受到狄更斯等作家影响从而得到幽默创作的灵感：“英国的狄更斯等伟大作家都一向被称为幽默作家。”“他们的爱与憎都是用幽默的笔墨写出来的——这就是说，他们写的招笑，有风趣。”11

狄更斯在小说中喜欢用一种夸张的幽默，常常用独特的语言、大幅度的肢体动作以及古怪的名字等赋予人物突出的外部特征和阅读冲击。在《匹克威克外传》中，狄更斯塑造了三百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许多滑稽逗笑的人物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诸如里面对于瘦绅士的描写：“机灵的小黑眼睛不断地在好事的小鼻子两边溜着，像是跟鼻子在玩着永久的‘捉迷藏’的游戏。”《匹克威克外传》作

⑧老舍.想北平[A].老舍全集：第14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9.

⑨王惠云，苏庆昌.老舍评传[M].石家庄：华山文艺出版社，1983.

⑩曾广灿，吴怀斌.老舍资料研究[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5，第48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