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品与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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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品与人品

近日仍须奔走,九月五日要在上海参加民间书院高峰论坛,六日会在交大海外国学与西方经典研修班讲《知行:从阳明心学谈起》。

接着要准备九月十八日在浙江美术馆的“墨家:龚鹏程书法展”了。因贴书论一则,以广其意。

宣我情性:书品与人品

龚鹏程

一、

启功先生〈论书绝句〉第十一首注:「唐人楷书手写本,莫不结体精严,点画飞动,有血有肉,转侧照人。校以著名唐碑,虞、欧、褚、薛乃至王知敬、敬客诸名家,并无逊色。所不及者,官耳。官位愈高,则书名愈大」。

第十二首论宋四家苏黄米蔡,则说蔡不应是蔡襄,只能是蔡京蔡卞。而古人所以以蔡襄代之,当是受「德成而上,艺成而下」传统儒家观念之影响。所以启功先生痛批:「古之所谓德成者,率以其官高耳」。其论书绝句自书本更有自序说:「又见古之得书名者,并不尽根于能。官大者奴仆视家人、名高者生徒视侪辈,其势其地既优,其迹其声易播」。

先生反对以心术德行人品论书,论蔡京蔡卞如此,论王铎亦如此。举倪云林题王黄鹤画之语以夸王铎曰:「王侯笔力能扛鼎,五百年来无此君」。评价可谓极高矣。而在理论上,先生更直接驳斥柳公权「心正则笔正」之说,认为「笔下之美恶与心中之邪正,初无干涉」。

我有一篇文章论〈书法真精神〉,曾反驳过先生,认为先生胡涂了,自相矛盾,往往前言对不上后语。例如他说书法史上得名者多半是因官大,则蔡京蔡卞不更是大官吗?为什么大家一般并不推崇他们,竟要劳先生来翻案?「德成而上」之德,又能解释成官吗?先生名高,恐遂放肆而言矣!

至于「心正笔正」,本为柳公权劝谏之言,先生借题发挥,将人品与书迹分开,益可见先生宗旨只在书迹层面。从前,刘勰品藻群言,题其书曰:「文心雕龙」。先生论书,却是仅及其迹,不肯谈心的,令人有点莫名所以。

考《西京杂记》曾载司马相如为上林子虚赋,意思萧散,不复与外事相关,控引天地,错综古今,忽然如睡,焕然而兴,几百日而后成。曰:「……赋之心,包括宇宙,总览人物,斯乃得之于内,不可得而传」。赋有赋之迹,合纂组以成文,列锦绣而为质,一经一纬,一宫一商是也。然而赋不只有赋之迹,还有赋之心。此理连司马相如都懂,可惜启功先生不知,以为论心即是论道德,于中国艺术传统真是太隔阂了!

苏黄米蔡四家之说,始于元人。然王芝〈跋蔡襄洮河石砚铭〉即已以蔡襄为四家冠冕。认为苏黄米蔡四家之蔡应该改为蔡京蔡卞,要晚到明人王绂,而清叶昌炽《语石》提倡尤力,赏其狂狷。启功先生不过拾其余渖而不知其非也。考宋人书论,大抵皆只言蔡襄,齿及京卞者甚少。如倪思《经锄堂杂志》云:「本朝字书惟东坡、鲁直、元章。然东坡多卧笔,鲁直多纵笔,元章多曳笔。若行草尚可,使作小楷则不能矣。……独蔡君谟为冠,余子不及」,朱子亦曰:「字被苏黄胡乱写坏了,近见蔡君谟一帖,字字有法度,如端人正士,方是字」。可见一时公论如此,非只东坡一人推其为本朝第一也。蔡京蔡卞哪里有此地位?赵孟俯〈评宋十一家书〉,只说蔡端明如周南后妃,容德兼备,而略不及京卞。益可知宋元人论四家,必不以京卞为是。叶缘督有取于京卞之狂之狷,遂不知古人本以中和为高也。

以上是旧作中不同意启功先生的论点,现在就还要接着谈下去。

二、

启功先生字好名高,但见识浅俗,一如其诗。说古来书家擅名者都只因官大,正像许多人以为王羲之之地位是唐太宗捧起来的,都是把世俗权势跟文化艺术领域的权威混为一谈了。

什么是文化艺术领域的权威呢?钟嵘《诗品》说得好:“陈思之于文章也,譬人伦之有周孔,鳞羽之有龙凤,音乐之有琴笙,女工之有黼黻。俾尔怀铅吮墨者,抱篇章而景慕,映馀晖以自烛。故孔氏之门如用诗,则公干升堂,思王入室,景阳、潘、陆,自可坐于廊庑之间矣。”权威势力是分领域的,禽兽世界以龙凤为尊、人伦领域以周孔为为表率、诗中有此地位的,他认为是曹植。而曹植在现实政治领域,则恰好是吃瘪的。后世称为诗仙、诗圣的李白杜甫,官爵也都不高,人们爱敬他们的诗,远胜于那些也写诗的帝王如乾隆等。

这不是很浅显的道理吗?无奈弄不明白的依然大有人在。例如一谈到孔子的地位,就说是因帝王之提倡;谈到儒学在历史上的发达,也说是因帝王独尊了儒术;谈到唐诗之兴盛,那不消说,更是帝王之提倡;书法,王羲之的权威,还是帝王提倡;至于其他书法名家之所以有名,亦“率以其官高耳”。

这不可笑吗?大抵俗人眼中只看到官爵,根本不知艺术、不懂文化,不知文化领域和政治领域之分立,正是懂艺术的第一步。分不开,就甭谈文化艺术,官大学问大就好了,还谈什么?

文化艺术领域不但与政治领域是分立的,具有自主和独立性,他们还可能会有冲突。得意于此者,往往失意于彼。这就是“诗能穷人”“诗穷而后工”一类论述之由来。

无论是司马迁说的:“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乃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或欧阳修《梅圣俞诗集序》:“世谓诗人少达而多穷,夫岂然哉!盖世所传诗者,多出于古穷人之辞也……盖愈穷则愈工。然则非诗之能穷人,殆穷者而后工也”,都点出了两者常不相容。人在这儿,不能什么都想要,须有个价值的抉择。

旁人看你,也是如此。孔子、关公、岳飞、文天祥,现实政治上可能没什么,甚且也可说是失败者,但大家推崇尊仰的是另一种价值,决不会相混。宋代四大家,苏黄米蔡。黄庭坚的官,最高做到起居舍人,修史,然后就一路贬官,一直贬到广西宜州,病死了事。米芾亦不过是书画博士。做官,对他们来说,殆仅属于“家贫始以官为业”而已。令他们拥有权威、使人钦仰的,难道是他们这芝麻大点的官衔吗?

三、

以上是就理上说,底下再从事上分析。

书法史上最大的权威,是王羲之。但你若以为王羲之是帝王捧起来的,那就刚好倒果为因了。

王羲之的字,当时就有名,许多人狂热地喜欢。喜欢到什么程度呢?一是采用“逼夺”和“蒲博”的方法去收集王书,桓玄就是一例。其次是收集到之后,颇有人拿它殉葬,王羲之的妻弟郗昙就是一例。《陈书》卷二十八《始兴王伯茂传》记载:

是时(陈天嘉二年,561)征北军人于丹徒发郗昙墓,大获晋右将军王羲之书及诸明贤遗迹。事觉,其书并没县官,藏于秘府。世祖(陈文帝)以伯茂好古,多以赐之。由是伯茂大工草隶,甚得右军之法。

郗昙比王羲之小十八岁,升平五年(361)正月去世。王羲之也在这一年谢世。

当时还有人假造王书换钱,虞龢《论书表》记载:

羲之为会稽、献之为吴兴,故三吴之近地,偏多遗迹也。又是末年遒美之时。中室宗室,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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