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千万”的词化看语法化与词汇化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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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千万”的词化看语法化与词汇化的关系
作者:沈江涛
来源:《科学导报·学术》2019年第49期
摘 ;要:语法化和词汇化共同作用语非词结构的词化。

“千万”词化是语法化引导词汇化最终词化的过程,在句法上获得状语的句法位置,新的句法位置促进字组内部不断融合,经过转喻词化为一个副词,最终导致词化。

在“千万”的词化过程中,语法化与词汇化表现出相辅相成的关系。

关键词:词汇化;语法化;词化;千万
词化是非词结构演化为词的过程,这个过程与语法化和词汇化相关。

本文倾向Hopper、Traugott的词汇化定义:语言实际上,语法化特指随着时间推移语法程度提高的演变步骤[1]。

词汇化涉及一个单位的整体化,使其放弃内部的分析[2]。

本文拟通过对“千万”词化过程的研究探讨语法化和词汇化之间的关系。

1. “千万”的词化过程
一般认为“千万”在唐代以前常连用形成数词性短语表数目。

“千万”前面常有数词,此时“千万”表确数。

这里只讨论数词义和副词义“务必”。

a:凡称贷之家,出泉参千万,出粟参数千万钟,受子息之民参万家。

(先秦《管子》)
b: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

或相倍蓰,或相什百,或相千万。

(先秦《孟子》)
c:花枝千万趁春开,三月瓓珊即自回。

(五代《春答》)
d:A地财无丛厚,人室安取丰。

既乏富庶能,千万惭文翁。

(唐《蜀绵州越王楼诗》)
B学问得达一朝,千万早须归舍。

(《全唐诗补编全唐诗续拾·敦煌变文》)
e:故书先师药诀相赠,切希千万保惜,勿传下五。

(唐《大还丹金虎白龙论》)
f:千万珍重,珍重千万!(唐《莺莺传》)
g:你可千万不要骗我。

(当代《在细雨中呼喊》)
h:您千万别勉强。

(当代《我是你爸》)
其演化分为以下几步:
第一步:“千万”最初并列连用表示一种记数单位;由于这种记数单位表示一种极大的单位,自然隐喻到表示概念上的量大,如a到b的变化。

人类对事物的认知中,“体量”概念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范畴,“体量”是对事物规模的主观认知。

“泉参千万”中“千万”指向的“泉”,是实指的“参千万”,“泉”既是NP也是“泉”自身的个体量词,因此数词后面没有再出现量词,“参千万”独自表达体量概念;“粟参数千万钟”中“粟”只能用器物量词“钟”衡量,“参数千万钟”数词和量词合在一起表达“粟”的体量概念。

而“或相千万”中的“千万”却不一定是正好的“千万”,这里的NP是不可数的,“千万”表达的是体量在“千万”左右的体量概念,即表示差距很大。

a、b不同的是:
aA:[[泉]NP(量)[参千万]数];体量
aB:[[粟]NP[[参数千万]数[钟]量]体量]
b:[[NP(差距)]NP[千万]体量]
當NP可数时,“千万”可以和同时表NP与个体量词的NP组合表体量概念,也可以和器物量词组合表达体量概念;当NP不可数时,“千万”独立表示“边界模糊的大单位”这一体量概念。

在表体量概念这一功能上,从aA到b发生了重新分析。

句法上,aA、b都是“NP+数词(千万)”的类型;语义上,aA表体量时,NP可数同时作为自身的个体量词,表达“体+量”的概念。

b中“千万”与不可数NP组合,结构本身没有量词参与,“千万”是“数”又是“量”,承担表达体量的任务。

第二步:第一步的变化改变了“千万”的句法位置,c中“千万”在NP之后直接与VP接触,形成“NP+千万+VP”格式。

同样的句式也在d中出现,“千万”占据状语位置与不可数的NP搭配,对VP作程度上的修饰。

新的句法环境拉动“千万”发生转喻引申,由表示体量大的概念转喻为“务必、一定”。

其过程是字组整体语法化后带动词义发生转喻引申导致词汇化。

第三步:d到e、f,“千万”从程度副词进一步虚化为语气副词。

d“NP+千万+VP”结构中,dA一类“千万+VP情感”搭配出现时“千万”的“边界模糊的大单位”体量概念表现一种主观化的情感极端趋向。

这促使“千万”进一步语法化为语气副词,如e、f。

“千万”的三个义项:“数词单位”;“量大”;“务必、一定”并存。

其中“务必、一定”作为一个不透明的副词,从唐代开始产生发展,一直保留到现代汉语中。

此外受汉语影响较大的日语中,一个是せんまん,万(man)是南朝金陵方音层次,义为“千万次,多得数不清”。

另一个せんばん,万(ban)是唐五代西北方音层次,义为“万分、非
常”的意思。

[3]按照我们的分析,“务必、一定”义出现在唐代用例中,符合我们对“千万”语法化时间的判断。

“千万”的词化有以下特点:
表量大的词不止一个引申出了“务必、一定”,就我们能观察到的词还有“万万”:
重序河南事迹本末,文字绸密,典实可寻,而推究之明,万万无一可疑者。

(唐《答渝州李使君书》)
虽然,使其道由愈而粗传,虽灭死万万无恨!(唐《与孟尚书书》)
“万万”的用例远远小于“千万”,但也属于表数量多的数词字组引申为“务必、一定”义。

可见这种词义转喻的链条不是孤例。

2.语法化与词汇化之间的关系
“千万”的历史发展是语法化引导词汇化最终词化的过程。

“千万”在表达体量概念上,由需要量词参与到不需要量词参与的变化,改变了自身的句法环境,获得了状语的句法位置,新的句法位置促进字组内部不断融合,经过转喻词化为一个副词。

转喻导致“千万”新形成的副词义不能从字面意思推出,最终词化。

词汇化与语法化的关系一直众说纷纭,但就“千万”的词化过程来看,两者的关系应该是相辅相成的。

“千万”的词化属于并列结构的词化,符合董秀芳[4]对并列结构词化一般规律的考察。

“千万”词化的第一步是融合;其次,经历语法化成为副词结构,结构整体做副词出现在新的语法位置上,加速了结构整体内部结构的融合,即语法化引导词汇化;同时整个结构的词汇化又促进了自身的语法化,最终导致结构词化。

参考文献
[1] ;Hopper,Traugott.Grammaticalization[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3:20-25.
[2] ;Brintonl,Traugott.Lexicalization and Language Change[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5:9-22.
[3] ;成春有.日语汉字音读研究[M].合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2002:49-56.
[4] ;董秀芳.词汇化:汉语双音词的衍生和发展[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2002]:10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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