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语气词系统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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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 组：啊（呀、哇、哪）、哎（唉、嘿、嗨、喂、耶）、诶、哦（哟、唷、呦）、呕
2.2 合成语气词
合成语气词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语素组成的、具有单一语气功能的语气词。学界讨论 过的合成语气词主要有 17 个：罢了 2、不成、不是吗、来着、来的、似的、的话、的时候、 而已、就是、就是了、得了、好了、算了、也罢 2、也好、着呢。其中，“而已”具有明显文
（1）a.今天下雨 ø。 b.今天下雨的．。 c.今天下雨呢．。 d.今天下雨呢．吧．。 例（1）四句都是由平调表示的陈述言语行为语气，但是由于语气词的有无、异同或多 少而显然具有了不同的传态语气。 学界所谓广义语气词包括句末语气词和句中语气词，狭义语气词只包括句末语气词，可 以暂且定义为：分布于句末、表达传态语气的词类。语气词属于情态范畴，只具有语气功能， 不具有句法功能（下文将严格区分使用“句法”一词，暂且将它定义为“词组的组织手段、规 则”）；句法上语气词不参与句子的句法结构，语义上不参与句子的逻辑命题，语用上不改变 句子的言语行为类型或句类。换言之，一个句子有无语气词或多寡，不影响其句法结构的成 立与否，不影响句法结构的类型，也不影响句子所表达的命题或其范畴类型，也不改变句子 的句类属性①。这也是判断语气词的标准。下文重点讨论狭义语气词（一般称之为“语气词”）， 附带涉及句中语气词。
参考王力（1985：228）、胡明扬 （2003）、贺阳（1992）、齐沪 扬（2002）、徐晶 凝（2008） 与 Bybee（1985）、Palmer（2001）等学者已有研究，汉语语气词所表示的“语气”不是形态语 言里通过动词的屈折形式表达言者的主观态度和看法的言语行为语气（speech act mood）， 而是一种传态语气（attitude-conveying mood），即基于对听者的考虑而展示命题或发出诉求 的方式。言语行为语气对句类形成具有决定性作用，传态语气则不会改变句类性质，但二者 都以命题作为自己的辖域。汉语的言语行为语气主要由句调、词序、正反相叠结构、主语有 无及其人称、疑问词、动词及其义类与时体限制等来表达；传态语气的主要手段是语气词的 有无、异同或多少。
成
2
(9)
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
得了
好了
算了
C4 哦 ( 唷 / C5
哟/呦)
呕
三 语气词的基本组合模式
3.1 语气词的层次地位 语气词不能独立使用，必须与其他词语构成 XP 序列。P 代表语气词层面。X 代表语气 词之前的词语，可以是句法结构体、也可以是情态动词、情态副词，或者句法结构体与情态 动词、情态副词的组合序列。语气词在句末的出现情况，可归纳为公式：XPn=0≤3。这样一来， 汉语就有了如下四种语气词句类： XPn=0 XPn=1 XPn=2 XPn=3 其中的 XPn=1 是单语气词句类，也是最基本的语气词句类；XPn=2、XPn=3 是语气词连用 的句类。
一 引言
语气词的研究一直备受学界关注，近年来更是成就斐然。但依然存在不少问题，最重要 的是尚未建立起现代汉语语气词系统。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对一些局部或细节问题的观察 和认识。作为情态词的子范畴之一，句末语气词是个自成体系的系统，表现为聚合系统、组 合系统与功能系统。本文拟从系统性角度对句末语气词进行观察，重点考察聚合与组合系统。
能位于边缘语气词“的”之前（如“本来要读读看的，不料却被它迷得不忍释卷”），语义上表 示“尝试”，经常与重叠式连用（如“尝尝看”、“读读看”等），应属于体态范畴，与“着、了、 过”等归入同类。
对于“么”的认识，学界颇有分歧：朱德熙（1982）、陆俭明（1984）和吕叔湘（1996） 没有将它列入语气词；《现代汉语词典》将它处理为“吗”的异体字；赵元任（1979）则处理 为“嚜”的异体字；胡裕树（1995：376-377）认为它是表示“可疑”的基本语气词，能与“啊” 一起组成合音语气词“嘛”、“吗”。大多数学者基本一致认为“么”是“吗”的来源（孙锡信 1999）， 而且现在已经呈现出明显颓势（张静 1995、陈妹金 2004）。至 于“嚜”，出现频率就更低了。 据此，本文暂将“么”、“嚜”一律处理为“吗”的弱势变体，它们能与“啊”组成合音语气词“嘛”。
至于“啊”、“哎”、“诶”、“哦”、“呕”五个，《现代汉语词典》一律处理为感叹词，赵元任 （1979）、朱德熙（1982）、周一民（1998）等更多学者都认为它们都有语气词的用法。实际 上除“啊”外，它们本是叹词，因常用于句后发挥“代句”作用（赵元任 1979：291-292），才逐 渐由句后进入句尾，由自由的叹词变为黏着的语气词，所以频率都不高或极低。此外，我们 将“呀”、“哇”、“哪”视为“啊”的语流变体，“唉”、“嘿”、“嗨”、“喂”、“耶”视为“哎”的语流变 体，“哟”、“唷”、“呦”视为“哦”的语流变体。这样处理将有利于解释合音语气词的生成。
（2）a.老李在北京住一段/吧。 b.或许老李在北京住一段/吧。 c.或许/吧。 例（2）三句里“吧”所处层次都高于前面的成分，即高于句 a 里的句法结构，高于句 b 里的“语气副词+句法结构”，也高于句 c 里的语气副词。换言之，如果暂不考虑其中情态副 词、情态动词成分的话，在 XPn=1 语气词句类里，P 与前面的 X 之间是性质不同的两个层面： X 是句法层，表达命题；P 是情态层里的语气层，表达言者对命题的主观性。也就是说，X 是句法结构单位，XP 是言语行为单位。X 与 XP 之间存在以下对立。 对立一：X 内部具有某种句法结构关系；XP 内部不存在句法结构关系，只存在上下层 关系，P 是高于 X 的语气成分。 对立二：X 内部的非核心词与核心词之间往往具有某种语义关系，前者的分布、功能受 核心词的语义制约；X 与 P 之间不存在这样的语义关系，P 也不受核心词的制约。 对立三：X 内部成分的分布受句法规则、音韵规则制约；XP 里 P 的分布不受句法规则、 音韵规则制约，也不使用语序之外的其他语法手段，而受句调和其他语气词的制约。 对立四：X 能被更大的句法结构包含；XP 只能作言语行为提示语的成分。如 X“吃了一 杯酒”与 P“吃了一杯酒了”之间的对立如下： （3）a.吃了一杯酒 b.吃了一杯酒的人 （4）a.吃了一杯酒了 b.*吃了一杯酒了的人 （5）a.吃了一杯酒了 b.我知道吃了一杯酒了 c.吃了一杯酒了，我知道 由此来看 XPn=2、XPn=3 句类里语气词的连用，它们虽然表面上前后紧邻，实际上“彼此 在结构上没有直接的关系”，而是分布于句子不同层面的语气词投射于线性排列的结果。 下面将首先立足于单纯语气词连用建立连用的基本模式及其规则，并探究其制约机制； 而后由基本模式推导出连用模式；最后对推导模式用语料库加以检验，进而得出语气词连用 的现实模式。 3.2 语气词连用的基本模式及其规则 就语气词两大类别而言，语气词连用包括两种类型：“合成语气词+单纯语气词”连用与 单纯语气词自相连用，后者是基本连用模式。吸收朱德熙（1982：208）、丁恒顺（1985）、 胡裕树（1995：376-377）、张谊生（2000）、胡明扬（2003）等的研究成果，单纯语气词的 连用顺序可以概括为如下基本模式：
同类，连用时位于“吧”或“吗”之前。
2.3 小结
至此，现代汉语语气词的聚合类系统可总结为表一。
表一：现代汉语语气词总表
分
A组
B组
C组
类
单 A1 A2 A3 B1 B2 吗(么/ C1 啊 ( 呀 / C2 哎(唉/嘿/嗨/ C3
纯的 (10)
了
呢
吧
嚜)
哪/哇)
喂/耶)
欸
就是 不成 着呢
不是
来着
合
罢了
二 语气词的聚合系统
2.1 单纯语气词 2.1.1 单纯语气词的范围 单纯语气词即单音节、单语素的语气词。学界提出的单纯语气词包括如下 26 个②：的、 了、呢、吧、吗、么、嚜、啊、呀、哇、哪、诶、哎、唉、嘿、嗨、喂、哦、耶、哟、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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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呕、呶、看、哈。对于这些语气词，需要说明如下。 首先，“哈”是北京话的语气词，暂不收入。其次，“看”在语音上尚未轻声化，分布上只
对于 X 与 P 之间的关系，沈开木（1982）曾将它们命名为“附加结构”；朱德熙（1982） 提出“语气词结构”概念，注意到语气词不都是“加在整个句子上头的”；黄国营（1994）进一 步指出语气词既可以加于全句的言语行为提示语上，也可加在宾语从句上。三位先生都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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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句法结构框架内解决语气词的层次问题，但似乎没有真正解决 P 的层次问题，即便今天， 也不能已经认识清楚了。（马真 1999：447）王珏、谭静、陈丽丽（2008）认为，句子由低 到高依次包括句法成分、情态成分和语篇成分三个不同质层面；语气层属于情态层，但高于 情态副词、情态动词，更高于句法层。
现代汉语语气词系统初探
王珏
（上海交通大学国际教育学院 200030）
摘要 本文从系统性角度对现代汉语语气词进行探讨。除引言、结语之外，全文包括以下五 部分：一、语气与语气词的定义；二、语气词的聚合系统；三、语气词的基本组合模式； 四、语气词组合的推导模式与现实模式；五、语气词的功能系统。二、三和四是全文重点 所在。 关键词 语气词系统 聚合系统 组合系统 层次 象似性
言色彩，“来的”具有明显方言特色；“的话”能将句子的命题由现实范畴改变为非现实范畴或
虚拟范畴，显然不是语气词；“似的”与“一样、一般”等同样属于比况助词（或后置介词），
而不是语气词；“的时候”是对“X 的时候”的错误切分得到的，本就不成为词。“也罢、也好”
用法复杂，至少还不是单纯的合成语气词。最后，从系统性出发，“就是了”可以处理为“就
A1 的>A2 了>A3 呢 > B1 吧/B2 吗 > C1 啊/C2 哎/C3 欸/C4 哦/C5 呕 上述基本模式的运转受控于以下五条规则： a.顺序规则：语气词连用必须遵守模式规定的顺序，不能逆序连用，如没有*CB 模式。 b.数量规则：一次连用可以出现两个语气词，即二合连用，如“的了”；最多出现三个语 气词，即三合连用为饱和模式，如“的了呢”。 c.组规则：A 组语气词能同组连用（如“的了”、“了呢”、“的了呢”），也能与邻组连用 （如“的啊”）；B、C 组只能与邻组连用（如“的吧、的啊”）。换言之，一次连用里，B、C 组语气词只能择一出现，不能连用，如“*吧吗、*啊哎”等均为违法模式。这是受同形或同义 相斥原则的制约。 d.相邻规则：“>”两侧的组或语气词可以连用，即无空位连用。
至此，暂得出 10 个单纯语气词：的、了；呢、吧、吗、啊；哎、诶、哦、呕。 2.1.2 单纯语气词的特点及其对立 据现代汉语的音节结构规律，单纯语气词具有如下特征。 （一）绝对轻声：既是词汇轻声，又是语流轻声。这为它们随句调的音域下限而升降起 伏奠定了物理基础。 （二）据声母有无或异同，分为两类三组： A 组.舌尖声母语气词：的、了、呢 B 组.双唇声母语气词：吧、吗（么） C 组.零声母语气词：啊、哎、诶、哦、呕 A、B 两组是辅音语气词（分别是齿音 d、l、n 或唇音 b、m）；C 组是元音语气词。声 母有无的对立为语流里二者合为一个音节奠定了结构基础。 （三）韵母都是单元音，据开口度分为两类：A 组是央元音[ə]，开口度居中；B、C 组 是央元音[A]，开口度大。 （四）就整个音节而言，A 组是自然的声韵组合[tə]、[lə]、[nə]，音响度最低。B 组不 是自然的声韵组合[po]、[mo]，而是[pA]、[mA]，只是由于声母的同化作用而实际开口度小 于、音响度低于央[A]，甚至更弱：“吧”可以弱化[bo]，“吗”可以弱化为[me]。C 组是充分而 典型的[A]，开口度大于、音响度高于 B 组。即使该组的“诶”“呕”“哦”也是舌根、半高的紧 元音，音响度也不低于 A 组。三组音节开口度、音响度可排列成如下连续统： A.的/了/呢 B.吧/吗 C.啊 开口度小 < 开口度中 < 开口度大 音响度低 < 音响度中 < 音响度高 至此，单纯语气词及其主要变体可以重新分组排列如下： A 组：的、了、呢 B 组：吧、吗（么、嚜）
是”与“了”的连用，“不是吗”可以处理为“不是”与“吗”的连用。 这样一来，合成语气词只有 9 个：就是、来着、着呢、罢了 2、得了、好了、算了、不
是、不成。可以分为三类：“就是、来着”大体与“的”同类，连用时位于“了”之前；“不成、
不是、罢了、得了、好了、算了”大体与“了”同类，连用时位于“呢”之前；“着呢”大体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