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鲁迅作品中的复仇主题_16_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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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自我分裂的复仇理念 

王富仁曾经谈到过,作为中国较早接受西方文化观念的启蒙主义者鲁迅不断追问为中华民族寻路的人的出路在哪里,即学习借鉴了西方文化观念的知识分子能否进入其所住居的现实空间,以实现对这个空间的原初意义和价值。不幸的是在精神探索中鲁迅得出的答案令他对自己和像自己一样的寻路人的现实处境感到绝望,他发现他们的悲剧性命运是被历史地注定的:中国没有滋生和容纳形成于西方文化背景下的思想观念的土壤。因此他们的思想追求注定要遭到社会顽固思想势力的本能排斥,甚至围追堵截。面对这种无可逃避又无法改变的悲剧命运,不愿束手就死的鲁迅借他笔下的复仇者形象——魏连殳的人生选择做出了自己的回答。他还曾对许广平说过:“我自己对于苦闷的办法,是专与袭来的苦痛捣乱,将无赖手段当作胜利,硬唱凯歌,算是乐趣,这活着就是糖罢。但临末也还是归结到‘没有法子’,这真是没有法子。”[33]于是“五四”新文化运动落潮后“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的鲁迅,在历经黑暗和绝望的生命体验后告别了年轻时慷慨激昂的英雄主义情结,回归个人主义的生命哲学,强调个体的生存而选择类似于“无赖手段”的方式进行复仇。其代价便是妥协的自我在顺从所处环境并获得所谓的“尊重”之际,另一个秉持反抗意志的自我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屈辱的痛苦折磨。虽然这种无奈的选择是基于保存自我的需要,然而在这过程中对自我生命意志的压抑和消解,仍使抉心自食的鲁迅感到自我分裂的精神折磨。这种自我分裂的复仇理念是鲁迅对现实人生的一个迫不得已的选择:在必败的命运中体会“聊胜于无”的所谓胜利的感受。在内心深处,他也清醒地意识到,这种把无赖手段当作胜利的复仇理念实际是“自欺”之法,聊以自慰而已,因此最终鲁迅笔下的复仇主体还是走向了自戕复仇。 

怎样看待鲁迅藉此表达的复仇思想呢?这样的书写是源于鲁迅如其笔下的狂人,惊恐地意识到“我未必无意之中,不吃了我妹子的几片肉”,自己也是做醉虾的帮手,也在帮着排吃人的筵宴。发现自我与身处的社会不仅存在深度的“隔膜”和对立,还存在着天然的联系,由此引发了深刻尖锐地自省:从中国出走西方最后又回到中国的自己,是集旧的传统和新的思潮、集正义与邪恶于一身的中间物。因此,要否定身处的社会必然要首先否定自己。“黑暗只能附丽于渐就灭亡的事物,一灭亡,黑暗也就一同灭亡了,他不永久。”[34]鲁迅及其笔下的复仇者就如同那黑暗的彷徨于明暗间的影子,于光明来临之前在黑暗中隐没,即在被动的情境中主动选择了自戕,通过对自我的复仇完成对社会的否定和反抗。对于鲁迅这种“中

间物”的自我否定,汪晖认为实际上“是对整个传统的否定的最高、也是最彻底的形式,因为在鲁迅看来,只有当仍然残留着‘黑暗的阴影’的‘中间物’消亡了,真正的光明才会到来。”[35]事实上,这样的复仇理念正体现出鲁迅精神世界的深刻悖论。他是在用自己手中的笔发泄着内心深处的孤独和愤激之情,也是试图对压在自己心上的“坟”做一次耸身摆脱的努力。鲁迅为篇中充满强烈复仇情绪的复仇主体和自己开具的药方,就是反抗宿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正如王富仁指出的“在这时,鲁迅感到在反对旧文化的疆场上只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人。他的生命的哲学也就在这样一个时期以极为纯粹的形式从他的整个民族主义、启蒙主义思想的背景上浮现出来……他的哲学彻底地回归为个体生命的哲学,自我生命的哲学。他是个人主义的,自我主义的。”[36] 

第四章 无忌的肉搏 

面对来自敌阵对无辜生命非法、非人道的血腥大屠杀,鲁迅笔下的复仇者既不肯相信“墨写的谎说”, 更不肯漠视和遗忘“血写的事实”,去承认、接受屠杀和专制的合法性,而是执意“血债必须用同物偿还”。于是复仇者选择坚定而无所顾忌地单身鏖战,在“予及汝偕亡”的血腥复仇行动中,超越自我的生命局限,实现主体生命力量的另一种存在方式。 

4.1对残酷暴君的复仇 

《铸剑》是鲁迅笔下并不多见的表现向统治者复仇的作品。对于社会的战斗,鲁迅向来主张“不挺身而出”,因此他从来不劝别人牺牲,而主张“壕堑战”。只有到了没有法子的时候,才短兵相接。所以,像《铸剑》这样表现血腥肉搏的复仇作品在鲁迅笔下也是很鲜见的。在这篇小说中至少有四个在场或不在场的复仇主体:眉间尺的父亲、母亲、眉间尺、黑色人。其复仇动机有父亲嘱托为己复仇,母亲育子为夫复仇,眉间尺长大成人为父复仇,这都是属于血亲复仇的性质,唯有黑色人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些复仇者的复仇目的不同,但复仇的对象一致指向了专制、残暴的始作乱者“大王”,而且其共同的精神气质是无所顾忌。 

眉间尺的父亲作为唯一一个不在场的复仇主体,是在预见到自己可能被国王杀害的结局,而预先准备了复仇的工具——雄剑,并选定了将来代自己报杀头之仇的人,即孕育在妻子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你不要悲哀。这是无法逃避的。眼泪决不能洗掉运命……待生了孩子,好好地抚养。一到成人之后,你便交给他这雄剑,教他砍在大王的颈子上,给我报仇!”[37]这里,眉间尺的父亲对自己的悲剧命运有十分清醒的洞察,在强大的敌人面前,他深知自己无力抗争,然而又不甘心情愿顺从自己的命运,于是迫不得已延宕自己的复仇计划,寄希望于后代为己进行同态复仇——以头换头,并且在他留下这样的遗嘱时,丝毫未考虑、提及自己的孩子一旦替自己实施复仇计划会遭致杀身之祸的巨大代价,这是一种肉体毁灭的无忌的复仇。 

当眉间尺的父亲果然遭致身首异处的杀害后,作为柔弱女性的眉间尺的母亲,并没有因丈夫的被杀而摇身一变成为杀仇心切手刃仇凶的烈女。而是意识到自身的薄弱,无力亲手完成复仇大任,于是不得以将血海深仇隐忍于心间,责无旁贷

的承担起育子为夫复仇的伦理义务。这是一个长期复仇的故事,也是一个女性韧性复仇的故事。漫长岁月的煎熬和等待,丝毫没有减弱她的复仇意志,当眉间尺长大成人后,她便向眉间尺诉说了多年蕴藏于胸的复仇任务。从一开始,她便未曾担心眉间尺的命运,在交付任务的过程中,她流露出对眉间尺优柔性情的失望和不满,是担心这会妨碍他完成复仇大业的任务,在眉间尺临行的前一夜对他的嘱咐,不是类似于“一定要活着回来”的牵挂叮咛,而是“明天你就上你的路去罢。不要记念我!”这样无所顾忌的话语,体现出母亲不计代价为夫复仇的坚定意志。 

眉间尺是这个复仇漩涡中不可或缺的复仇主体,在他身上承载着父亲、母亲的复仇嘱托,他也是鲁迅着意刻画的唯一一个性格处于发展变化的动态主体,经历了从犹豫到果决的成长历程。这是一个生而为复仇却非天生完美的复仇英雄。眉间尺还在娘胎里尚未降落到人间,他的命运便注定了:活着即为复仇,别无选择。而他的第一次出场,就在戏弄掉在水瓮里的老鼠的过程中充分暴露出性格上的优柔寡断,不敢直面死亡的弱点,这一点与他母亲所期望的义无反顾的勇气和意志是相悖的。所以他的母亲见状悲哀无奈的叹息说:“交子时,你就是十六岁了,性情还是那样,不冷不热地,一点也不变。看来,你的父亲的仇是没有人报的了。”母亲的失望和痛苦极大的刺激着眉间尺,觉得“热血在全身中忽然腾沸”,而当他听到父亲的冤仇故事后,“忽然全身都如烧着猛火,自己觉得每一只毛发上都仿佛闪出火星来。”直到这时,人生的大幕才真正在眉间尺面前拉开,从此他从一个无忧无虑生活在梦幻中的懵懂少年觉醒过来,不得不直面自己无可逃避的职责和使命。临行前那个不眠的夜晚,他感觉到自己已经改变了优柔的性情,并决心第二天“从容地去寻他不共戴天的仇。”他清醒地听到了最初的鸡鸣,迎接自己16岁的莅临。当他头也不回地跨出家门的那一刻,标志着他已经告别了自己无忧无虑的年代。然而仇恨并没有让眉间尺瞬间脱胎换骨,成长为完美的复仇英雄。尽管临行前的那个夜晚,他一再告诫自己并误认为自己已经改变了优柔的性情,但当他离开家门后穿行于城里的人丛中,没能义无反顾的前行,善良和优柔的性情使他顾虑自己的剑会伤及无辜者,于是尽量退避人群;当他怒火中烧正要跨过人丛上前刺杀自己的杀父仇人之际,却又被无聊的干瘪脸少年阻拦并引来路人的驻足围观,此时的眉间尺又一次暴露出自身的局限,他做不到无所顾忌的斥退围观者,便于近在咫尺间错失了刺杀仇人的良机。这一次的挫败令眉间尺感到十分的颓丧,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哎哎,母亲的叹息是无怪的。”在自责中眉间尺对自我有了清醒地认识,杀父之仇一定要报,而自己的性情和所处的情境决定了无法亲手血刃亲仇,于是他一改以往优柔的性情,毫不迟疑的自刎将头和剑托付给承诺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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