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澜在天津的革命与学术生涯 - 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

(蔡美彪 ,1928 年 3 月生人 ,中国社科院近代史 所研究员 ,兼北京大学 、南开大学 、中央民族学院教
责任编辑 :蔡世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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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华读书两年期间 ,听了雷先生几门课 ,给我 印象最深的是西洋近古史和西洋文化史这两门课 。
当时有些名教授 ,学问很大 ,但讲课不考虑方法 ,兴 之所至 ,想讲什么 ,就讲什么 ,有时离题很远 ,有时对 大问题不讲 ,而对自己感兴趣或有特别研究的小问 题则讲得十分仔细 。雷先生不是这样 ,他学问渊博 , 贯通古今中西 , 但讲起课来井井有条 , 从不“跑野 马”,总是围绕中心题目加以发挥 ,并能深入浅出 ,强 烈吸引着学生的注意力 。他讲课的某些内容 ,在时 隔五十几年以后 ,我仍记得清清楚楚 。例如 ,在西洋 近古史这门课上 ,当讲到宗教改革时 ,他先从基督教 在中古欧洲的巨大作用说起 。他以“七礼”(或称“七 圣事”) 为例 ,说明一个人在当时从出生到死都离不 了教会 。婴儿一出生 ,要受洗礼 。长大成人 ,结婚时 要由教士主持婚礼 。临终时 ,要由教士将油膏涂在 病人身上 ,是为敷油礼 。这样一讲 ,立刻引起了学生 的兴趣 。然后 ,雷先生再讲教会的腐败 ,接着很自然 地引出了路德的宗教改革 。再如 ,他在讲《堂吉诃
授 ,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历史学科评议组成员 。中国 蒙古史学会理事长 、中国元史研究会会长 。自 1953 年起协助范文澜编著多卷本《中国通史》远古至隋唐 四卷 。范逝世后 ,主持编写宋元明清后六卷 。长期 以来从事辽金元史研究并治古代蒙古语文 。著有 《元代白话碑集》《、八思巴字与元代汉语》(合编) 等 多部著作 ,曾在《历史教学》发表论文多篇 。)
达 。1927 年 4 月 ,李大钊在北京被捕 ,李季达也在天 于今世之学子 ,而实有大勋劳于舍人也 ,爰乐而为之
津被捕牺牲 。天津党组织遭到破坏 。范文澜得南开 序 。”末署“民国十三年十一月 ,梁启超”。此书印数
大学校长张伯苓掩护 ,逃离天津 。他曾几次对我谈 不多 ,但以其详核精审 ,受到学术界的重视 。范文澜
日 ,军警到校抓人 ,张校长说 “: 范文澜是浙江人 ,回 《诸子略义》,对先秦至东汉诸子书 ,分别加以评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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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探亲去了 。”抓人者徒唤奈何 。
也是一部教学讲义 。序言署“十五年十二月”,时在
范文澜在北大毕业后的几年间 ,曾先后在沈阳 、 南开执教 。现在仅存的排印本刊“京师大学校文科
河南汲县等地中学教书 ,后经叔父介绍到上海浙江 出版课印”。范文澜自 1927 年秋回母校北京大学任
德》这部名著的重大意义时 ,说“它使全欧洲在一阵 大笑中结束了骑士文学”。像这样的警句 ,在雷先生 的课堂上 ,常常可以听到 。雷先生的课不仅受到学 生们欢迎 ,系内一些老教师也给予很高的评价 。比 雷先生年纪还略大一些的刘崇宏先生 (学问渊博 、一 生专教西洋史) 就曾郑重地对我说 “: 你要好好听雷 先生的课 ,他讲课有哲学意味 ,我做不到这点 。”我听 了刘先生的话以后 ,既感到先生谦虚和老教授们之 间的互相推重 ,也更增加了我对雷师的敬佩 。
及此事 ,说天津警备司令部要来捕他 ,前一天向校长 也由此开始了他的著述生涯 。几年后 ,在此基础上
张伯苓打了招呼 。张校长随即告诉他说 “: 明天要来 完成的《文心雕龙注》成为他早期的代表性著述 。
抓你了 ,还不快跑 !”当天晚上 ,他即逃来北京 。次
范文澜 在 天 津 南 开 期 间 还 完 成 了 另 一 部 著 述
西洋文化史这门课完全采用“讨论班”的办法 。 每一次都由一个学生做读书报告 (书的内容事先由 雷师指定) ,然后大家讨论 ,雷先生随时插话 ,最后做 总结 。我记得第一次是由一位同学做关于《历史研 究》的读书报告 。当时指定我们读的是汤因比这部 多卷本名著的缩写本 (索姆维尔节写) 。这个节本于 1946 年由牛津大学出版 ,我们读它时是在 1948 年 。 由此一例 ,即可见雷先生授课内容的学术前沿性。 第二次由我做关于《墨西哥征服史》和《秘鲁征服史》 (普列斯科特著) 两部书的报告 。我从图书馆把书借 出后 ,觉得篇幅太大 ,生字也很多 ,但老师既已指定 , 只能硬着头皮去啃 ,看了几章以后 ,越看越有兴趣 , 两部书终于读完了 ,历史知识既有所丰富 ,英文阅读 能力也有所提高 。至今 ,我觉得雷先生主持的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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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学专论
一代名师 ———雷海宗先生
○ 齐 世 荣
1947 年秋 ,我由燕京大学转学到清华大学 ,插班 入历史系三年级 ,见到的第一位老师就是慕名已久 的雷海宗先生 。雷先生当时是历史系主任 ,新生选 课完毕后 ,照例要由他签字 。他给我的第一个印象 是对学生很亲切 ,没有架子 。
学生支部书记 。当时 ,教员中还没有支部 ,他实际是 意 ,心焉乐之 ,亟谋所以餍其欲望者 。会诸生持《文
被任为天津南开地下党组织的负责人 。
心雕龙》来问难 ,为之讲释征引 ,惟恐惑迷 ,口说不
人们一直传说 ,1927 年范文澜曾去北京与李大 休 ,则笔之于书 。一年以还 ,竟成巨帙 。因而名之曰
钊会见 ,其实并未成行 。他在 1941 年 4 月 27 日延安 《文心雕龙讲疏》。”末署“中华民国十二年 ,绍兴范文
发表监狱中绞死的噩耗 ,他的照片也登出来 。 说“: 乃者吾友张伯苓手一编见示 ,则范君仲氵云 (范文
这给我多么刻骨剥肌的痛苦印象啊 !
澜字) 之《文心雕龙讲疏》也 。展卷诵读 ,知其征证详
文中所说“北京某地”指当时李大钊隐避在东交民巷 核 、考据精审 ,于训诂义理 ,皆多所发明 。荟萃通人
的住处 。“我的朋友李君”即中共天津地委书记李季 之说而折衷之 ,使义无不明 ,句无不达 ,是非特嘉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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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学专论
范文澜在天津的革命与学术生涯
○蔡 美 彪
当代史学大师范文澜的早期革命生涯与学术生 行辞退 。1922 年到天津南开任教 ,才得到适合的岗
涯都与天津有着密切的关系 。
位 ,开始了他的教学及学术研究生涯 。他在南开大
范文澜 1917 年在北京大学文科毕业 。1922 年 学讲授“国学要略”、“文心雕龙”等课程 ,自编讲义 ,
兴业银行做统计员 ,与他的志趣极不相合 。不久即 教 。北京大学在 1927 年 8 月改名“京师大学校”,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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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 6 月恢复“北京大学”校名 。本书当是这一时期刊 印的教学讲义 。
范文澜在天津南开大学执教时参加中国共产党 投身革命 ,也是在这时开始了他的学术研究 ,并在天 津出版了他的第一部著述 。40 年代以后 ,他主要是 在延安和北京工作 ,但 20 年代在天津的六年生活 , 确定了他作为革命者和学者的人生道路 。
朋友李君 (后来成了烈士) 对我说 “: 你应该去见 了 。为避免当局追究新懋印书局与南开的关系 ,版
见李大钊同志 ,领受些教诲 。我们暑假中一同 权页著作者署名“华北大学编辑员范文澜”,但书前
去北京某地 ,我给你介绍 。”不料过了几个星期 , 的自序和梁启超的序言 ,仍说明是南开任教时的著
李大钊同志被捕了 ,受尽各种毒刑以后 ,报纸上 述 。梁启超当时也在南开教书 ,为本书撰写的序言
《新中华报》发表的《李大钊同志永远不死》一文中 澜”。此书在天津刊印 ,题“中华民国十四年十月一
说:
日出版”,版权页上印刷发行单位署“天津东马路新
不幸得很 ,正当李大钊同志领导北方党的 懋印书局”,这其实是天津地下党印刷文件的机关 。
时候 ,我在天津教书 ,没有机会去谒见他 。我的 范老曾说起 ,为掩护党的活动 ,就把他的讲义拿去印
来天津 ,在南开中学和大学任教 。1925 年起专任大 供学生参考 。一年之间即完成了他的第一部著述
学教职 。这年 ,在天津投入“五卅”爱国运动 ,参加群 《文心雕龙讲疏》。他在此书序言中说 “: 予任南开学
众游行活动 。1926 年参加中国共产党 ,任南开大学 校教职 ,殆将两载 。见其生徒好学若饥渴 ,孜孜无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