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慈诗歌生态自然观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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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慈诗歌生态自然观解读
耿 宁 徐玉凤
内容提要:在济慈短短的一生中,对人生的意义和对美的强烈追求始终是他生命的主旋律。
正是由于这种积极的人生追求和认真的处世态度,济慈才具有了对自然界的强烈责任感,才能够怀着一颗慈善之心去关爱自然、赞美自然,不断体悟人与自然的关系及其发展规律以形成他的自然观。
回归自然是生态文学永恒的主题,而回归自然的最高境界是人与自然融为一体。
济慈的自然观体现了相容共生的观点。
关键词:济慈 自然 生态 诗歌
作者简介:耿宁,聊城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徐玉凤,莱阳农学院外国语学院助教,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
T itle:A Study on Keats’V ie w of Nature and Ecol ogy
Abstract:Thr oughout his tragically short life,Keats pursues the true meaning of life and beauty.Owing t o this positive and seri ous life attitude,he devel oped a str ong res ponsibility f or the natural world and cherished a l oving heart f or the care and adm irati on of nature.Keats’vie w of nature was f or med as a result of his ever deepening understanding of the relati onshi p bet w een man and nature and of its la w of devel opment.The per2 manent the me of ecol ogical literature is“return t o nature,”the ideal state of which is the uni on of man and nature as an organic whole.This concep t can be found in Keats’vie w of nature.
Key words:Keats nature ecol ogy poetry
Authors:Geng N i n g is p r ofess or of English at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of L iaocheng University(L i2 aocheng252000,China),engaged mainly in B ritish and American literature studies.Email:gengning288@ .Xu Y ufeng is a teaching assistant at Faculty of Foreign Languages,Laiyang Agricultural Col2 lege(Q ingdao266109,China).Her research area is B ritish literature.
一、生态学、生态文学和自然观
生态学这一概念自德国科学家恩斯特・海克尔于1866年首创以来迄今已有一个多世纪了。
但实际上,生态学作为当代自然科学的一个新的整体性学科是在20世纪六十年代才突显出来的。
从语义和词源学分析上看,生态学一词是从希腊字“oikos”派生出来的,它是房子和家的意思。
这里的语言隐意是值得我们认真玩味的。
生态学的“家”是指自然界,这里隐藏着的一个事实,也就是说,我们一直将我们赖以生存的“房子”和“家”当成了“征服”和“奴役”的对象!
我们知道,工业社会特别是现代后工业社会那种以科学技术为驱动力的生产发展,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形成了一种迅猛增长的趋势。
这一方面理所当然地开辟了人类主体改造自然的更深、更广的层面,客观上造成了人对自然界的“为所欲为”的实践功能,很自然地形成了“人是自然界的主人,人能主宰一切”的胜利感。
但是另一方面,人们在自己凌驾于自然之上高大身影中却看到了一个从“潘多拉魔盒”中潜出的阴影,在人类技术的车轮滚过的地方,自然环境在恶化,地球在人口的重压下呻吟……更糟糕的是,人类最后发现在自然受伤流血之后竟是人类自己在现实中的严重困境:生态危机在本质上是人类自己的生存危机。
此时,人们才像大梦初醒般地觉悟到自己挥起的科学技术之剑是在炸毁自己赖以生息的“房子”和“家”,是人在让自己的母亲流血,是人
类自己差一点造成自己无家可归和自掘坟墓的悲剧!生态学正是在人类自己造成的人与自然激烈对抗的悲惨处境中诞生的。
很显然,生态学是一种问题学式的理论反思,是人类主体的一种自我抑制,是人对人所造成的人与自然尖锐矛盾和由此引发的生态危机的批判性内省。
生态学的主要观点是系统科学的关联原则,而生态系统原则是以生物圈为核心的生态(包括人)与环境的相互作用,相互依赖的功能性整体。
简单地说,生态学的理论内核就是要求保护这个关系到人类生死存亡的生态平衡。
在当代自然科学众多的学科中,生态学最富有独特的时代特征和哲学的整体转换意蕴。
它代表着人类在新的实践水平上对自身生存与外部世界关系的一种新的十分有意义的内省。
因此,生态学的产生,便迅速向环境和社会生活各方面渗透。
于是便产生了生态经济学、生态伦理学、生态哲学、环境科学、环境法学等,从不同的方面和视角反思人与自然的关系及其变化。
而生态文学(或说生态批评)就是生态学思想不断向文学艺术渗透和转移的结果,是对人与自然关系及其变化的文学式理论反思。
生态文学从20世纪70年代发端并迅速地在90年代成为文学研究的显学。
它是以生态整体主义为思想基础、以生态系统整体利益为最高价值的考察和表现自然与人之关系和寻求生态和社会根源的文学。
生态文学的基本观点是:1、自然界是一个有机统一整体,有自己的运动规律和演替方向,自然万物之间存在普遍的相互联系,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和权力,人类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又不能离开自然界;2、生态文学研究的是思想内容,是对文学蕴含的生态思想的发掘、分析和评论;3、回归自然是生态文学永恒的主题,而回归自然的最高境界是人与自然融为一体;4、关心自然界,它是一个弥足可贵,失不再来的所有生命的家园。
①
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一个古老而常新的问题,是一个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具体展开和不断丰富的过程,其中人对自然事物及其规律的认识和对自然界的改造是基本的方面,它深刻影响人类把握自然界的方式与水平。
什么是自然(自然界)?有广义和狭义之分。
笔者所讲的自然是狭义的自然。
指人类社会周围以地球为主体的有限空间及其发展过程。
对自然(自然界)的理解和界定,是基于20世纪人类自然科学和社会实践所达到的对自然界的深刻把握,也是我们分析前人的自然观理论所坚持的基本立场。
所谓自然观,就是人在一定社会历史条件下对自然界存在状态及变化趋势的自觉意识,是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理解和表述。
这种理性表现包括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一是对人类生存生活其中的自然界存在状态内部结构及发展动因、规律的表述,即自然界客观图景的描绘;二是对人与自然关系的内容和把握方式的自然反思,即如何从变化中的自然界中理解人和从人出发来理解自然界。
任何一个时代的自然观,都可以从那个时代的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得到解释。
生态学、生态文学、自然观,是三个不同层次、不同类型的概念。
但三者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关注和研究人与自然的关系及其变化。
这就使得用生态批评解读济慈的自然观具有了现实的可能性。
二、济慈生态自然观的诗性内涵与精神形态
1、自然的美的真谛———“想象中的美即是真”。
济慈才华出众,才思敏捷,他在诗歌创作中高于同时代其他诗人的地方,就是他特别强调“真美统一”的思想。
“美即是真,真即是美———在这世界这就是你们所知和需知的一切。
”②“想象中的美即真”(144),在济慈看来,诗歌创作必须尊重客观实际,通过“想象”创造出更好的诗篇。
“想象”是诗歌创作中重要的思维方式,它可以把空间放大或缩小,把时间延长或缩短,“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它不同于胡乱的假想,“想象”发展到极致便是美。
“让生翅的幻想,在不断伸展的思想中徜徉”(153)。
但“想象”的翅膀不管放飞多高,在济慈那里手中终有一线———它是真的,即不能凭空乱想。
济慈在诗歌创作中有三条信念,“我对诗歌有几条信念,你可从中看出我与他们的立足点距离有多远。
第一,我认为诗的惊人在于一种美妙的充溢,而不在于稀奇少有———读者被打动是由于他自己崇高的理想被一语道出,恍如回忆般似曾相识———第二,诗之妙触切勿止于中途,而应推向极致,务求令读者心满意足而不仅是敛息屏神地等待:诗之形象要像读者眼中的太阳那样自然地升起、运行与下落———先是照耀于中天,后来庄
静肃然而又雍容华贵地降落下去,使读者融入黄昏时绚烂的霞光之中———不过做诗比议论诗应如何要难得多———这又把我带到了第三条信念:如果诗之产生不像枝头生叶那样自然,那它还是不写出来为妙。
不管我能把这些实践到什么地步,当新的景物落入眼帘时,我总禁不住要说出:‘啊,愿缪斯赐予我如火诗情!’”(济慈97-98)第一条信念表明济慈诗歌反映的内容不是诗人主观的幻想,而必须是现在存在着或曾经存在过,“恍如回忆般似曾相识”;第二条信念表明,“诗的形象”不是强加于人,它就在你身边,像“太阳那样自然地运行”;第三条信念表明“诗的产生”不是突发奇想或故意造作,而是像“枝头生叶那样自然”。
这三条信念充分体现了济慈诗歌创作的根本原则:寻求自然中美的真谛,而不是矫揉造作,为写诗而写诗。
自然界和社会生活中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济慈诗歌创作的源泉。
“……所有这一切都是美好的事物:/从天的边崖源源不断地涌向人间,/是我们取之不尽的琼浆的源泉”(济慈186)。
济慈曾在信中这样写道:“任何一门艺术的卓越之处都在于具有那种动人的强劲———它能让一切不尽如人意的东西因贴近美与真而烟消云散”(济慈58)。
济慈诗歌创作中的这种求真的立场,也就内在地肯定了自然界的客观性,从而构成了济慈生态自然观的基本观点。
诗歌是济慈生命的核心,自然界是他生命的外壳,他的人生观也对其自然观的形成和确立产生了重大影响。
“我的抱负是为世界做些好事,倘若天假以年,那将体现在我更为成熟的年华中的作品上———在那之前,我将尽上天赋予我之神经所能承受的力量,去试攀尽可能高的诗歌峰巅。
对于未来诗歌的朦胧憧憬常令我前额充血———我仅仅希望自己不要失去对人类事情的全部兴趣———希望我的那种对来自极高明者的赞扬也不例外的漠然无动,不要弄糊了我本来可以很清晰的视野。
我想不会———我确信应当怀着对美的渴求和喜爱来写作,哪怕我每晚的劳作到第二天早晨便付之一炬,没有任何人看过一眼”(济慈215)。
在济慈短短的一生中,孤苦的身世、傲世的心灵形成尖锐的矛盾。
但他对人生的意义和对美的强烈追求始终处于矛盾的主要方面。
正是由于这种积极的人生追求和认真的处世态度,济慈才具有了对自然界的强烈责任感,才能够怀着一颗慈善之心去关爱自然、赞美自然,不断体悟人与自然的关系及其发展规律以形成他的自然观。
2、生于自然,归于自然———“一个名字用水写成的人”。
遵照济慈的遗嘱,墓碑上写着:“这里长眠着一个名字用水写成的人”(144)。
济慈遗言的本意不在于表现他诗人的独特风格,其深刻的寓意在于他要告诉后人:人是自然界的一个部分。
地球上最多的是水,水是生命之母,生于水又复归于水。
正如弗・卡普拉所说,“我们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而不是在自然界之上”(卡普拉斯普雷纳克57)。
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的生存又离不开自然界,自然界是人和所有生命失不再来的家园。
这是济慈自然观中不可或缺的结论。
在济慈笔下,人与自然是一个有机整体:“小镇、墓地和夕阳,/浮云、树林和圆山”(160)互相映衬形成天人一体的生态图画。
沉静无声的大地
覆盖着一层平整的白雪,
农夫的靴子正把它踩乱;
这时黑夜与中午秘密相见
在黑暗中窃窃私语,
……
———会听到
远处唱颂丰收的歌谣;
听到收割的谷穗瑟瑟作响,
听到可爱的鸟儿在清晨鸣唱(154)
无声的大地、平整的白雪、农夫的靴子、黑夜和中午私语、丰收的歌谣、瑟瑟作响的谷穗、可爱鸟儿的鸣唱,相得益彰构成一组优美的交响乐曲。
在济慈的长诗《恩底弥翁》③中有这样一段描述:
太阳、月亮和天真的羊群
长出披着绿荫的老树和新林;
自由自在地生活在绿色王国里的水仙;
为自己备好凉荫用以御夏的淙淙清泉;
那密密的到处生长着的矮小的树林,
在它们中间麝香玫瑰开得多么喜人(186)
太阳、月亮和羊群,绿荫、老树和新林,水仙、
清泉和麝香玫瑰……“牢牢和我们相连,不论是灿烂的朝晖/还是低垂的阴云,必须始终和我们在—起,/否则我们就会死去”(186-187)。
3、诗化的自然与人的诗化———“大地诗歌永远唱不尽”。
济慈擅长歌颂大自然的美。
他的很多诗用优美的描写和生动的意象带我们进入美丽的自然世界,为我们的精神生活开辟出通往美好自然的路。
啊,此时此刻———听!
这是早春四月云雀的争鸣,
那叫喊着的忙碌的山鸟,
正在把树枝和稻草寻找。
……
雏菊、金盏花和篱边
初开的樱草花,淡淡的黄色
映衬着白羽般的野百合;
还有风信子,五月中旬的花王,……
每一片树叶,每一朵鲜花
在同一阵雨中把珍珠披挂。
你会看见饿瘦的田鼠在窥探,……
因越冬而饿瘦了的蛇从洞中游出,
到充满阳光的河岸上把旧皮蜕去。
……
雌鸟的翅膀正静静地
覆盖着长满青苔的巢窝,
把有斑点的蛋卵孵育。
……
当蜂箱中飞出了成千上万的蜜蜂;
成熟的橡果纷纷坠落,
秋日的微风唱着动人的歌。
(155)
这是济慈在《幻想》中的一段描写,一幅多么温馨、美妙的自然秋景!即使再不敏感的人也会为这样的景色所感染。
我们读到了被济慈诗化了的自然,这同样是济慈自然观的表露,他将诗歌呈现给读者,同时也赋予读者以诗意的想像。
回归自然是生态文学永恒的主题,而回归自然的最高境界是人与自然融为一体。
济慈的自然观里体现了相容共生的观点。
在济慈的生活中,不管存在多大的压力,他都能够凭借“想像”寻找到自己生活的乐趣,创造一种“想像”的生存状态,“世界上到处都有欢乐,时间老人如此告诫”(济慈189)。
在1819年3月13日给妹妹的信中,济慈写道:“记得我过去是多么喜欢金翅雀、大山雀、小鲤鱼、穴鼠、斑背虫、雅罗鱼、雄鲑鱼等,以及灌木与溪流中的全部种族,但它们肯定在林子里和水中过得更为自在———不过我必须承认,即使现在我也挺乐意弄一大群漂亮的金鱼来养着———我要往鱼缸里装10桶水,用一根冷水管引入新鲜水,另一根管子从地板下面出水。
只要水换得勤,银鳞赤鳍的金鱼就能保住自己美丽的颜色———我要把鱼缸放在一扇漆得很好看的窗户下,在鱼缸周围遮一圈桃金娘与日本植物。
窗户朝着日内瓦湖的方向———我要坐在窗前整天读书,就像某张画上的读书人一样———天气时不时地让人觉得像是春天了,因此我已开始在石楠树下散步”(济慈270)。
读着这种悠然自得的描述,人便不由得发出会心的微笑,陶醉于“天人一体”,自由、和谐的美感之中。
济慈生活的时代———19世纪初———还没有生态学,更没有生态文学。
济慈虽然有了一定的生态意识,形成了他独特的自然观,但我们不能要求济慈具备完整的生态学思想。
从他的诗歌中可以看出,济慈的生态学思想与现代的生态批评并不是完全合拍的。
但是,尽管他的诗歌不是纯粹的生态诗,其中仍包含了很多生态学的合理思想。
对济慈生态自然观的研究有着很大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注解【Notes】
①参见鲁枢元:《生态文艺学》(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年)386-388。
列出了生态文学的十大特点。
②参见黄宏煦编译:《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抒情诗选》(下) (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88年)1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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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此诗名国内译诗中有多种不同译法,如屠岸译为《恩第米安》,此处诗名是黄宏煦所译。
引用作品【Works Cited】
约翰・济慈:《济慈书信集》,傅修延译。
北京:东方出版社,2002年。
弗・卡普拉查・斯普雷纳克:《绿色政治———全球的希望》,石音译。
北京:东方出版社,1988年。
责任编辑:夏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