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体意识形态探究女性写作之流变
- 1、下载文档前请自行甄别文档内容的完整性,平台不提供额外的编辑、内容补充、找答案等附加服务。
- 2、"仅部分预览"的文档,不可在线预览部分如存在完整性等问题,可反馈申请退款(可完整预览的文档不适用该条件!)。
- 3、如文档侵犯您的权益,请联系客服反馈,我们会尽快为您处理(人工客服工作时间:9:00-18:30)。
从身体意识形态探究女性写作之流变
作者:赵恩光
来源:《大观》2015年第06期
摘要: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中国当代文学叙事话语的框架中,作家对“人”的书写发生了根本性的嬗变:公共空间中被政治话语统治的“大写的人”开始缺席,而私人空间中的“个人”则逐渐由边缘走到了中心的位置。对个体生命生存状态的人道主义关怀和对生存意义的终极追问成为当代文学变化的一种明显姿态。在相应的作品中,“个人”回归到具有独立意义的私人空间,人的欲望与精神的私密性也随之展露无遗,身体成了“个人”话语表达的重要形式和载体。在这方面,以异军突起之势在中国文坛崭露头角的女性作家群体表现出敏锐的触觉和先锋意识,她们关于身体的写作,既体现了人在社会道德束缚中的自由本能,同时还鲜明地确立了一种连接个体欲望诉求和社会情绪表达的身体意识形态。在这些女性作家创作的一系列作品中,可以看到她们通过身体叙事,努力揭示现代女性的生存状况和精神处境,对现实作出了一种隐喻性和本质性的表达。本文试着对90年代至今活跃在文坛上的三类女作家的作品加以把握,考察不同时期、不同类型的女作家在各自作品中所表现出的身体意识形态,观照女性写作的流变及他们对于当代中国女性作家群写作的影响,由此窥探女性写作在当代多元化格局中的文坛生存状态和发展图景等问题。
关键词:女作家;身体意识形态;写作流变;价值
一、当代女作家作品中的身体意识形态
女性写作作为90年代以来中国文学一个异常重要的维度,可以说正是考察中国文学的一个晴雨表。女作家的成熟以及女性对时代和自身的奇特观照都赋予中国文学以新异的品格。而从女性写作的本体来看,她们的风格又是多姿多彩、迥然各异的。曾有论者对90年代以来活跃在文坛上的女作家作了如下分类:第一类以张抗抗、铁凝、王安忆为代表,她们在强化女性性别意识和自我意识的同时,仍然在小说中综合了诸多社会因素,使得她们的作品有了较为厚实的历史内涵和人生内涵,可称为“社会复合型”。第二类以陈染、林白、海男为代表,她们的小说大多带有回忆和揭秘的自传性质,强烈的女性意识和扩大的女性欲望让她们的小说具有真正的女性主义特征,可称做“私人写作型”。第三类是以70年代后出生的卫慧、绵绵为代表的“美女作家”,在她们的作品中不但缺少厚重的历史文化内涵,私人话语也不再由女性主义理论作指导,“美女作家”们因对身体意识形态的热衷所带来的快感书写和商业效应,到了以木子美、竹影青瞳为代表的网络写手(可视为“美女作家”的后续)那里则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这三类时代背景大致相同而生活背景相异的女作家笔下的作品风格迥异,所蕴含的身体意识形态也不尽相同。
(一)以张抗抗、王安忆、铁凝等为代表的“社会复合型”女作家
在这一时期,禁锢自我的已经不再是五四时期的伦理道德和婚姻家庭,而是极“左”思潮和迷信权威,这些均与性别问题无关。而伴随这些问题引发的思想解放运动和启蒙运动讨论的也不再是女性的解放,而是人的解放。虽然女性主义理论着力在于阐发女性写作的价值和意义,但很多女作家并不愿意被冠以性别标识。张洁是很早就被贴上“女权主义者”标签的作家,她的作品集《红蘑菇》、《无字》也被当作女性主义批评的示范文本,但张洁本人始终对这个标签坚决否认。和她的同代人一样,张洁始终自觉的跟随时代的脚步,她坚信妇女真正的解放有赖于人类社会的全面进步。这方面,在90年代依旧活跃在文坛的女作家中,主要以张抗抗、王安忆、铁凝为代表。这三位作家的创作颠覆了“男女平等”的神话,她们通过自己的作品,启迪人们正视女性身体在充满父权制文化氛围环境中的处境。与此同时,批评在此种生存状态下男性的自私与软弱,进一步展示女性在追求自我价值的实现过程中,所遭遇的种种困境,是她们作品中的另一条并行不悖的写作轨道。
(二)以陈染、林白、海男等为代表的“私人写作型”女作家
女作家对男权的凛然进攻,不仅表现在对男权社会及其相伴而生的道德的否定与批判,更体现在她们对话语权的争夺和对身体意识形态的表达中。女性主义批评理论不仅能够通过文本解读提升女性意识,建构女性美学,而且能够指导具体的创作实践。特别是20世纪90年代以后,许多女作家都是带着自觉的女性主义眼光来进行思考和写作的,一些女作家开始成为自觉的女性主义者,比如林白,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就是埃莱娜·西苏所谓“身体写作”理论的文本实践者。而陈染对女性同性恋的书写也可以用艾德里安娜·里奇所谓“女同性恋连续统一体”的理论来剖析。她们的写作在90年代中期影响很大,不仅影响了一批女性写作者,而且几乎成为当时“女性写作”的代名词。徐坤在《狗日的足球》中对男性语言暴力提出了强烈抗议;陈染的《破开》则明确阐释了对男性话语权的拒绝,表明了争夺和捍卫女性话语权的姿态;林白的许多小说则将女性孤独、自足体验写进相对固定的文本;海男笔下的女性主人公大多渴望生活在男权社会秩序之外。这一切,也都表明她们身体意识形态的复苏与成长。
(三)极富争议的“美女作家”和网络写手
纵观90年代的女性文学,还有一部分美女作家作品中的女性,已经不再是试图颠覆男性神话、男性话语权、男性身体意识形态的挑战者,而是沉浸在东西方文化迅速交融、物质极大丰富的消费时代的新人类。她们开口述说私人化的个人经验的时候,看上去已经不再背负任何反抗男权传统或父权秩序的历史使命或女性试图冲破边缘写作的信念与固执,在她们那里,私人化的身体意识形态不再成为政治解放的现实场所,而是成为经济开放享受的最终栖居域。在女性最私人化的对身体的叙述中,她们可以在自己的叙述里纵欲无度,看似沉溺却又可以不负责任的随时抽离,她们的身体意识形态是向外宣泄的;而私人写作型女作家所表达的身体意识形态是抗拒男权而又向内深刻自省的。
坦率地讲,木子美、竹影青瞳的文学创作手法相对简单,在叙事创新上并无过人之处,而且书写主题相对狭窄,缺乏反弹琵琶出新意的深度,她们改变了“身体写作”原有的初衷,“身体写作”在她们那里,仅仅为了满足消费观念,谋求个人名利,她们的写作已走向了堕落。总
体看来本无足观,但如果将之放到女性文学的流变上来关照,她们却是不容忽视的,无论是书写方式,还是观念变迁,都有值得深入探究之处。在纯粹的快感原则的驱动下的神经质的、癫狂的身体体验,是她们感受生命的飞翔,灵感的喷涌,乃至认识、进入周遭世界的惟一方式。女性文学向来拒绝宏大叙事,提倡个人化叙事。有论者认为,它把个人化的叙事文学从内容和形式都推向极致,使个人化的文学创作由个体的自出机杼而达到整体的花样翻新,而这恰巧适应了市场经济下越来越多的读者渴望心灵慰藉的审美需要。而美女作家在作品中张扬个性的同时,也遗憾地落入到表达身体欲望与快感书写的陷阱。
二、从身体意识形态探究女性写作之流变
20世纪80 年代后期至今,对女性文学的理解主要倾向于三点:一是更明显地强调女性的性别差异,针对80 年代女作家创作的中性化、男性化作出反拨,鼓励女作家书写女性独特的身心体验和她们在传统文学中遭到压抑的性别体验。二是更多地从文化角度讨论问题,认为女性身份并不是一种生理决定的产物,而是与传统男性中心社会的文化建构有关,冲击男权文化及男性话语权成为女性作家的要务。三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商业的运作模式进一步开放了女作家的创作平台,与此同时也引发了女作家在创作中身体意识形态与人文精神的脱离,直至在个人生活方式的夸大化中走向认同媚俗。
以林白、陈染以及海男等女作家为代表,开掘了个体女性的私密。她们的叙事袒露了女性,特别是知识女性幽闭于内室的私密体验,包括同性爱、隐秘的情欲、自慰等等。我国20 世纪文学想象中的女性从此才成了鲜活的肉身的女人。女性作家们这种私人性的宣泄与倾诉背后,仍然有着对女性生存景观的有价值分析与探索,及对男性话语权的有力冲击,有着女性作者通过私人形式而外化了的本真灵魂的道白。70后女性小说由对肉欲的沉迷讲述的身体话语,最终完成了70后对这个时代的女性青春的自我陈述,也透露出消费时代实惠的先行者们的精神的赤贫和心灵的空虚。女性写作的身体话语由自由奔放的、生命消耗的身体意识走向意淫的、表演的身体意识,身体叙事与生俱来的反叛性乃至任何深度上的人性境遇、生命存在、社会进程的省思意义尽数瓦解。
她们的写作正是在这样一种生活哲学的指导下诞生的。它摆脱了国家民族的大叙事背景,并且从女权的运动场中逃逸,搁置一切价值和意义,专注于用身体叙事呈现和推广自身。
通过具体分析三类女作家的代表作品,以及蕴含其中的身体意识形态,来关照女性写作的流变轨迹,又可以归纳出以下三个特点:
(一)由对女性生存意义的追问到纯粹的个性宣泄的流变
在社会复合型女作家的代表作“三恋”中,王安忆一方面以女性特有的细腻笔触描绘了女性的性爱心理,另一方面又以女性意识表现了女性在两性关系中的处境。但是,王安忆似乎力图摆脱女性主义文学二元对立的性别偏执,她注重女性自我本体意识的挖掘,注重更高境界的理性“自我关照”,使女性自我意识上升到整个精神和心灵世界的境界,全方位地介入人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