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复与经济自由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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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读严复
初识严复是在初中的历史课本中,当时他与魏源等人并列在一个狭窄的章节里,篇幅短小,寥寥带过。那个时候对历史的认识犹如对严复的认识一样,浅薄而淡漠,一维的直线式思考,非黑即白,缺乏辩证的考量,所以记忆模糊而混乱,严复只是留存于中国近代史上的一个符号,一个不甚耀眼,甚至有些黯淡的人物。
多少年后重读历史,终于明白,初中的历史老师在讲解近代史时,数次将课本撕碎,绝不仅仅是因为愤怒,更多的是一种悲哀,泱泱大国五千年,到头来沦为帝国主义的阶下囚,国人软弱,民族危亡,我们与西方的差距究竟在何处,或者差距称得上差距么,如果这个世界是孤立的,没有帝国主义的破坏,我们的清政府还能存活多久,下一个清政府还能延续多久?我们按我们的方式存活,他们按他们的方式,可是历史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没有倒退的可能。
重读近代史,感触良深。若是以一种局外人的态度看那个时代的话,是根本无法理解严复当时所遭遇的内心苦闷,痛苦挣扎,以及现实与理想格格不入的境况的。作为一个中国人,在努力探寻西方富强根源之后,严复向整个中国的学界和历史发出了振聋发聩的救世宣言:西方强大的根本原因,既造成东西方不同的根本原因,绝不仅仅在于武器和技术,也不仅仅在于经济、政治组织或任何制度设施,而在于对现实的完全不同的体察。他立足于尚未经历近代化变革的中国文化这一纬度上,抓住欧洲文化经典作品中表述的“集体力量”这一要害。他坚定地认为“集体力量”体现了欧洲走向近代化的历程。同时欧洲富强秘密的两个方面的原因也渐渐在严复的眼前明晰起来,在他看来这两个方面的原因是中国走出落后状况所必不可少的。一方面是充分发掘人的全部能量,另一方面是培养那种将个人能量引向为集体利益而服务的大众精神。但这正是中国区别于西方的传统文化“精髓”之一。中国的传统向来以“舍小我为大我,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标榜自己国人的高尚品德,这正与强调以人为本、以个人自由为核心的西方近现代思想背道而驰。这个矛盾多多少少的衍生出近代各种西学中用运动的成功或是失败。
再读严复,给我启发最深的并非他的经济学领域的成就,也许,他的经济学成就在后人看来并不值一提,更多的是一种对西方已有学问的引进,当然这个承前启后的作用可谓前无古人。我认为真正值得研究的是他穿插在其中的思考。当然若论其思想,还是先从他的经济学研究开始。
在严复著译的年代,中国的统治阶层一直对这样一个问题争论不休,那就是,如何对待西方列强在中国的经济扩张。严复是为数不多的主张自由经济的人物之一。首先,严复明确
主张各国间的自由贸易。他在《原富》的按语中,对斯密批评重商主义、主张自由贸易的阐述赞赏不已,称之为“《论语》‘百姓足,君孰与不足’之真注解”。严复写道,一国增加财富的最大目的是“供诸民”。“求其如是者,莫若使贸易自由。自由贸易非他,尽其国地利民力二者出货之能,恣贾商之公平为竞,以使物产极于至廉而已。”其次,严复在鼓吹自由贸易时,对当时士大夫争取进出口支付平衡、防止贸易赤字的说法颇不以为然,并以斯密批评重商主义的论述来批评这些观点。严复在《原富》中反复阐述,金银不等于财富。外贸逆差仅仅代表金银的减少,而不代表财富的减少。第三,严复极力鼓吹吸引外国资本开发中国的铁路与矿山,这与清末民初的经济民族主义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究其背景,则要追溯到19 世纪末,当时中国民族资本主义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封建主义的压迫,特别是洋务派的官僚垄断政策,是中国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巨大障碍。中国民族资产阶级强烈要求摆脱封建束缚,争得自由发展的社会条件。严复的经济自由主义思想,正是中国民族资产阶级这种要求在经济思想领域里的反映。严复首先借助西方资产阶级经济理论宣传经济自由主义。严复既了解西方资产阶级古典经济学,也了解当时流行于西方的资产阶级庸俗经济学,并大量接受庸俗经济学观点。但严复在向中国介绍西方经济学时,却没有选择庸俗经济学著作,而是选择亚当·斯密的《国富论》进行翻译。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亚当·斯密的《国富论》比其他资产阶级经济学著作更适合中国的情况,“其中所指斥当轴之迷谬,多吾国言财政者之所同然。”正是在其所译《原富》的大量按语中,严复借题发挥,对清政府和洋务派压制、阻挠民族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各种做法,进行了尖锐地抨击。选择并花费极大气力翻译《原富》,是严复主张经济自由主义的一个重要表现。严复指出,只有自由放任,社会经济才能发展,国家才能振兴。他指出,社会群体是由个人构成的。个人的状态如何,决定一个国家和一个社会的面貌。只有使群体中每个人都积极求智求强求富,士农工商各业才能兴旺发达。人民要求于政府的,是能保护他们的身家性命和财产,而不是代他们经营其生计。除了兵刑二者应由国家负责外,其他一切事情,如礼教、营造、工商、树畜之事,“只宜听民自谋,上惟无扰,为裨已多。”“凡一切可以听民自为者,皆宜任其自由也。”严复对国家干预经济的各种理论和做法,都进行了批驳。一种是从增加国家财政收入出发,对一些行业予以扶持,而对另一些行业进行限制。严复认为,财富是靠民力生产的。国家的支持和限制,必然要影响百姓生产力的自由发挥,从而影响财富的生产。所以国家用法术干预的结果,只能减少,而不会增加财政收入:“盖法术未有不侵民力之自由者,民力之自由既侵,其收成自狭,收成狭,少取且以为虐,况多取乎?”一种是从平抑物价出发,主张对生产和流通进行干预。严复根据亚当·斯密的观点,驳斥说,物价如
同流水,只要顺其自然,它就一定趋平,用不着政府干预。政府通过行政干预平抑物价,如同在半山修水库拦水,库水虽平,但并非真平,所造成的水面其实远远高出自然形成的水平面。国家干预所造成的平价,实际也远高于自然形成的水平价格,实际是官府垄断高价。只有自由竞争,才能不仅使物价真正趋平,而且能使物价趋廉。严复还批判了行业垄断行为,认为这种垄断虽然可使该行业产品价高利厚,但却有损于整个国民经济的发展。而且在世界各国相通的时代,特别是像中国这种大门已被外国打开,外货已无法禁绝的国家,这种垄断实际上也是行不通的。外国货物的低廉价格必定会将该行业的产品挤出市场,从而使本国该行业无法生存:“使其国已弱,力不足以禁绝外交,而他人叩关求通,与为互市之事,则货之本可贱者,吾既以法使之成贵矣,而他人无此,则二国之货,同辇入市,正如官私二盐,并行民间,其势非本国之业扫地无余不止。”严复指出,洋务派在中国所推行的官僚垄断政策,造成的正是这种后果,不仅没有使国家富强,反而“糜无穷之国帑,以仰鼻息于西人”,使中国经济愈来愈从属于外国资本。对国与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严复也主张任其自由。他十分赞赏亚当·斯密对重商主义的货币差额论与贸易差额论的批驳,认为“保商权,塞漏卮之说,无所是而全非。”他根据亚当·斯密的观点,结合英国废除谷物法前后的情况指出,国家如果对粮食进出口加以干预,则弊端丛生,而允许粮食自由进出口,不仅可以调剂国内粮食余缺,保持粮价平稳,而且可以促进农业生产的发展。英国自废除重商主义政策,实行自由贸易以后,“民物各任自然,地产大出,百倍于前,国用日侈富矣。”西方先进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事实证明,经济自由主义不仅应实行于一国之内,而且应通行于各国之间。严复在宣传经济自由主义的同时,也承认在有些领域,国家干预不能完全取消,取消了反而对经济发展不利。严复把国家应干预的经济活动归结为以下三个方面:“一、其事以民为之而费,以官为之则廉,此如邮政电报是已。二、所利于群者大,而民以顾私而莫为,此如学校之廪田,制造之奖励是已。三、民不知合群而群力犹弱,非在上者为之先导,则相顾趄。”但同时严复强调,第三点“在上者为之先导”,应“必至不得已而后为之”,必须把它和洋务派借口“开风气”和“保护”而推行的“官督商办”划清界限。洋务派的“官督商办”实质是压迫、阻碍民族资本发展,与这里所说的“在上者为之先导”完全是两回事。严复还指出,实行经济自由,一个很重要的前提条件,是提高民力、民智、民德。民力不强,民智不开,民德不新,自由只能导致混乱,而不会导致经济发展和国家富强: “夫所谓富强云者,质而言之,不外利民云尔。然政欲利民,必自民各能自利始,民各能自利,又必自皆得自由始; 欲听其皆得自由,尤必自其各能自治始; 反是且乱。顾彼民之能自治而自由者,皆其力、其智、其德诚优者也。是以今日要政,统于三端: 一曰鼓民力,二曰开民智,三曰新民德。”而这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