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具身认知原理及其理论基础

2010 年 第 4 期
行为和思想的动力系统进路中, 人们已经日益频 繁地谈到具身 化 ( e m bod i m ent) 和 情境 性 ( situa t edness) 。 由于具身 认知强调 身体、 心智、 环境 在认知活动中的重要地位 , 被认为具有认知方式 上的科学性和认知效果上的实效性 , 近年来成为 国内的研究热 点, 以哲 学界为最 , 并已 彰显出对 哲学、 认知科学、 认知心理学、 认知语言学以及认 知神经学研 究的巨大 张力。本文将具 身认知与 语言认知结合 , 提出并阐释一种新的语言认知研 究范 式 语 言 具 身 认 知 ( Em bodied L anguage Cogn it io n , 下文简 称 ELC ), 分析 其理论 基础 , 探 讨语言认知的内在机理 , 旨在为认知语言学与具 身认知融合打开一个新的研究视域 , 拓展语言认 知的理论与实践研究。 一、 语言具身认知原理的理论蕴含 具身认知是 20 世纪中后期出现的 一种新的 认知研究范式, 主张 认知是一种高度具身的、 情 景化的活动 , 语言认知在身体与环境的作用中产 生并依赖于某种类型的经验, 这些经验来自具有 特殊感觉运动能力的身体, 而感觉运动能力又与 形成记忆、 情感、 语言和生命的其它方面的基质不 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 , 强调认识过程中主体的 具身性和情境化, 即以 身临其境 、 切身感受 的方式认识事物, 认为人的认知是在自然和社会 环境中形成的, 是认知主体必须适应于环境的状 况而不断变化发展的。以往的认知研究侧重于一 种静观、 抽象、 无身或离身 ( d ise m bodi m ent)的认知 方式。当下的具 身认知研 究呈现两 种不同的 趋 向 : 一是理论研究趋向微观和具体。从哲学认识 论中分离出来的具身认知原属认知论范畴 , 后来 被其他学科引入并进行跨学科的、 纵深性的讨论, 将该命题引向具体、 深入。二是具身认知走向应 用研究。将具身认知作为一套独特的认知模型与 不同的实践领域相结合, 发挥具身认知研究的应 用价值 , 为不同的应用认知领域提供指导。本文 将具身认知与认知语言学结合起来 , 提出 ELC 的 研究范 式 是 基 于这 两 种 不 同 研究 趋 向 的 一 次 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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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第一代认知科学, 也更能突出第二代认知科学 的特点: 语言不是独立于 身体的 , 而是 来自感知 动觉系统 的。 最后 , 具身 之 译还 容易使 相关 术语统一起来。将 e m bod ied 译为 具身 可以与 disem bodied 成对。 embod ied cogn it io n 即 具身 认知 强调 认知是不能脱离身体的 , 而 d ise m bod ied cogn ition 即 无 身认知 恰 恰体 现 认知 是脱离身体 的 这 一主张。这样一来 , 相关术语 的译法和运 用就可以统一 起来。相 应地 , 语言 具身认知 译 作 em bod ied language cogn it io n 就 显得合情合 理 ) 。此后 , 认知科学 中一种注重具 身性 ( em bod i m ent) 观 念 的 具 身认 知 ( em bod ied cogn it io n) 受到广泛关注 , 在哲学、 心理学、 神经 科学、 机器人学、 教育、 认 知人类 学、 语 言学以及
许先文 : 语言具身认知原理及其理论基础
下三个 特点 : 身 体性、 交互 性和 情 境性。首 先 , ELC 强调语言认知的 身体性。语 言的习 得离不 开身体的参与 , 有效的语言 认知应当是身体 在 场 的认知方式。 人的语言理解 过程与其自身 的动作模拟存在着密切的 内在关联 。 ELC 对 身体的重视恰恰 显示出它作 为一种认 知理论应 有的科学性和合理性。其次, ELC 准确地把握了 认知过程中主体与 环境的交互性 , 因为 认知是 具身的 , 就 是说 认知 源 于与 世界 的身 体相 互作 用 。在身 体参与 之下 的交互 活动 生成意 义 , 完成语言习得。 涉身是我们与世界交互并使其 具有意义的特 性, 涉身 不仅意味 着身体例 示, 涉 身交互就是通过与人造物交互来创造意义、 操控 并改变意义的 。第 三, ELC 强 调语 言认 知活 动中的情境性。认知是一种高度具身的、 情景化 的活动 , 认知是情境的 ( Cogn it io n is situated ), 认 知活动发生在一个真实世界环境的情境中 , 并且 内在地涉及知觉和活动。 语言认 知应当是特定 情景中 ( 现实 的或虚 拟的 ) 的 认知活 动, 抽离了 认知环境以及脱离一定 语境 的语言认知是不 科学的。 ELC 为理解 语言认 知提供 了全新 的理论 视 角。它能将我们的注意力指向人、 环境及可能发 生的行为, 从而使我们自己置身于周围的世界之 中。它能通过对真实或想象中事件的描述 , 帮助 我们注意目前并没有出现的人、 物、 事件及可能发 生的行为, 从而使我们置身于非现实世界之中。 科学的语言认知应当是具身认知与认知科学融合 的 ELC, 它能使我们置身于非现实的世界、 借助内 在模拟而获得对描写非现实世界的语言符号的意 义理 解, 从而 有助 于我 们对语 言理 解进 行新 的 诠释。 二、 语言具身认知原理的认识论基础 具身认知是第二代认知科学兴起后出现的一 种认知研究范式 , 脱胎 于哲学认识论。西方认 识论思想史上一直存在两种主要的认识观点 : 经 验论和唯理论。经验论者认为, 人类的感觉经验
关键词 :
语言具身认知; 认识论基础 ; 心脑机制; 认知神经学基础
文献标识码 : A 文章分类号 : 1674 7089( 2010) 04 0107 08
中图分类号 : H 08
20 世纪 80 年代 , 美国著名认 知语言学家雷 科夫 ( L ako ff) 和 哲 学 家约 翰 逊 ( Johnson ) ( 下称 L& J) 在认知语言学领 域提出了一种全新的理论 范式 em bodied ph ilo sophy, 开启了 e m bod ied cog n it io n( 具 身 认 知 ) 的 研究。 ( 按 : 国 内 关于 em bod ied 的译法归纳起来主要 有五种 : 身体性 、 涉身性 、 具身性 、 体验性 以及 体塑性 。 笔者认为 具 身 一译更 为妥 帖, 从 语言 认知角 度看 , 更 是 如 此。 一、e m bod ied 一 词由 em 前缀 和 body 构成 , 是一 个使动结 构, 意 思为 使身体 运转起来 。二、 从 e m bod ied cognitio n 的 内涵上 看 , 在认知 活动中 , 具身 并非 仅仅 是 涉及身 体 , 而是在一定 的环境中使得认 知主体能动地 实现认知 活动。三、 译作 具 身 既 能显 著区别
第 4期 2010 年 8 月
阅江学刊 Y ue jiang A cadem ic Journa l
No . 4 Aug . 2010
语言文学艺术研究
语言具身认知原理及其理论基础
许先文
(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 江苏 南京 210044)
摘要 :
具身认知是认知科学研究领域的最新范式与前沿主题之一, 引起多学科的研究兴趣 。
视不单单是涉及到身体那么简单 , 而是强调身体 在认知活动中 的参与性 和动态性。身 体在语言 认知中始终 处于 动 起来 的状 态 , 从语词 上辨 析 , 语言具身认知 中的 具身 就有 使身体运 转起来 之 意。 重要 的不 是我 们拥有 身体 , 而 思维 在 某 种程 度 上 是 em bod ied 的 即 具 身 。可见 , ELC 的核 的 )。正是我们身体 的天然特点 塑造 ( shape) 了 概念化和 范畴 化的 可能 性 与和能动作用。 与传统的语言认知理论相比 , ELC 至少有如 心要义就在于身体 在语言认 知中不可 或缺的参
2010- 01- 22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 语言具身认知原理及其对பைடு நூலகம்语教学的应用价 许先文, 男 , 安徽舒城人 ,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语言文化学院副教授 、 传媒与艺术学院党委书
值 ( SK20090173)
作者简 介 :
记, 主要从事英语教育心理与应用语言学研究 。 107
阅江学刊 :
是一切知识或观念的唯一来源, 而唯理论认为, 只 有先天的理性才能给我们提供关于真实世界的确 切知 识。 海 德格 尔 ( H eidegger) 与 梅 洛 - 庞 蒂 ( M erleau Ponty)等代表的现象学被认为是具身认 知的理论渊 源。从上 个世纪 80 年 代以来 , 具 身 化、 情境性和生成的思想在认知科学中已经有了 广泛的融合 , 认知也被视为一个连续进化的发展 的情境性过程。鉴于身体活动本身推动认知发展 的生 存意 向性 , 身 体在认 知中 被认 为处 于核 心 地位。 L& J曾把传统 认知 科学称 为第 一代 认知 科 学 , 其特点是非缘 身心灵的认知科学 ( the cogn i t iv e sc ience of the d ise m bodied m ind) , 而把新的认 知科学研究称为第二代认知科学 , 即缘身心灵的 认知科学。 他们在将西方认识论中经验论和唯理 论的主要观点统称为客观主义 ( Ob ject iv ism ) 哲学 理论的同时 , 也深刻地批驳了这种客观主义认识 论 , 在此基础上提出了非客观主义的体验哲学理 论 , 并将体验哲学的核心内容总结成三点: 心智的 体验性 ; 认知的无意识性; 思维的隐喻性。 国内学者王寅基于 L& J的体验哲学构建了认 知语言学体系 , 一定意义上 , 体验 哲学成为 ELC 的哲学基础。语言与体验密不可分, 语言是在人 类对外部世界的体验认知过程中形成的 , 根源于 人的感官对于外部世界的 体验 。在这个相 互 作用的过程中, 人类通过自己的身体获得经验, 也 就是通过这种经验获取知识。因为 人的整个概 念系统都根植于知觉, 身体运动和人在物质和社 会环境中的体验 。语言的 学习是学习者将 自 身的外部经验不断内化的过程。语言认知涉及对 客观世界和自我主观世界的感性体验、 知性建构 和理性创造等系列内容 , 其中, 学习者借助自身的 各种感觉状态 ( 包括视听觉方面的客观表象和身 体器官方面的主观本体表象 ) 、 知觉方式 ( 包括对 外部世界和自我的言语知觉表象、 文字知觉表象、 图画知觉表 象等符号加工形式 ) 和意识状 态 ( 包 括自我意识、 自然意识、 社会意识、 审美意识、 科学 意识、 道德意 识等理念意象 形式 ) 之全息主观 特 109
尝试。 ELC 是具身认知与语言认知结合的选题 , 具 有逻辑和实践的双重依据。从逻辑上说 , 具身认 知与 ELC 是一般与特殊的关系 , ELC 是具身认知 这一普遍性的认知方式在语言认知这一特殊领域 的具体体现和应用。安德森 ( M. Anderson) 认为 : 我们所解释的是这样一个事实 : 实践的、 身体行 为具有认知的和认识论的意义; 身体行为构成了 一个特定问题求解过程的重要组成 , 例如在一个 复杂除法运算中对纸的利用, 或者涉入当下的认 知发展 , 再比如利用与环境互动和对环境控制去 认识 物体 , 或 者去 领会这 些物 体概 念内 涵和 意 义。 实践中 , 将具身认知与 具体的研究领域 结 合形成新的、 独立的认 知方式, 已有实例作为 参 考。如 , 国外有人将具身认知与音乐认知相融合 提出音乐具身 认知 ( Em bodied M usic Cognitio n) , 同样道 理, 语言具身认知 即 Em bodied L an guage Cogn ition ( 作 者译 ) 的研 究前景 和研究 路 径 , 值得期待和探索。 语言是身体参与认知活动、 将外部感受到的 语言经验经过心脑、 认知神经的作用进行加工处 理后获得的印象。人类语言的获得离不开身体、 环境的交互作用 , 其中 , 身体 发挥着核 心的参与 功能。 身体为语言符号的发生和发展提供了知 觉经验, 成为我们认识世 界的源 泉, 成 为我们认 识存在的手段 。 C lark 认为 心 智和认知与具 。然 而, ELC 对 身体 的重 体的身体 密切 相关
具身认知与语言认知结合的研究方法是一种新的认知研究范式 , 即语言具身认知 , 它从认识 论、 心理学和认知神经学层面研究其认识论基础 、 心脑机制以及认知神经学基础, 为理解语言 内化、 语言体验 、 语言处理、 语言生成等符号文化的创造性加工机制提供了新颖的思想启示, 也 为探讨语言认知的理论与实践研究的新路径、 提升语言研究与教学的社会效能提供了参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