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程度副词-名词”结构的语义分析

2009年第6期阜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总第132期No .6.2009Journal of Fuyang Teachers College (Social Science )Sum No .132

现代汉语“程度副词-名词”结构的语义分析

罗　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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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大学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浙江杭州　310058)

摘要:在简要回顾“副词-名词”结构研究现状的基础上,试图从认知语义的角度通过对语料的分析来讨论现代汉语“程度副词-名词”结构,旨在对这种结构的语义特征有一个更为深刻和全面的认识。进入“副-名”结构的名词大多具有以下三个特点:(1)语义内涵丰富,(2)感情色彩转变,(3)特征为人熟知。而这些名词存储信息量的大小也对能否进入该结构产生影响。

关键词:“副词-名词”结构;语义;信息存储中图分类号:H109.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310(2009)06-0020-03

副词能否修饰名词争论已久,至今也尚未取得

一致的看法。传统的语法书和教科书上都指出副词一般不能修饰名词,但事实上,在现代汉语的口语和口语意味较浓的书面语中,副词修饰名词的现象时有所见,如:所以我顶悲剧、顶痛苦、顶热烈、顶没法子办(曹禺《日出》)。尤其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各种电视栏目和报刊中也大量出现“程度副词+名词”的结构形式,如“很中国”、“很女人”、“挺小资”等。一、“副词-名词”结构研究综述“副词-名词”这种违反传统语法规则的语言现象在20世纪60年代就引起了许多学者的关注,并进行了广泛的讨论。90年代以前主要侧重于“副-名”结构在语法上能否接受的问题。如1961年,朱德熙在《说“的”》中指出:“严格的副词,……不能修饰名词。”邢福义(1962)将此归为一种特殊现象,认为该结构或者是名词为名形兼类,或者是副词修饰主谓短语。90年代之后对“副-名”结构的研究更为深入,研究者尝试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对“副-名”结构的成因进行探讨。张伯江、方梅(1996)从词类的基本功能和游移功能的角度把“程度副词-名词”的现象看成是名词基本用法的功能游移,但又同时认为名词的性质并没有改变。储泽祥、刘街生(1997)以名词的“细节显现”论证了副词与名词组合的合理性:因为词义具有概括性,所以一个名词在形成本

质义时,许多细节被概括掉了。在具体运用该名词时,被概括掉的细节重新返回。而谭景春(1998)将这种结构的出现看成是名词转类或活用的结果。桂诗春(1995)把副词修饰名词看作是使用语言过

程中“源于规则而又突破规则的策略行为”。邢福

义(1997)则是从社会语言学角度强调该类说法产生的文化背景,即“具有特定的文化修养的人对于物体属性的异质感受”,正是这特定的文化背景促

成了该类说法的发展。刘正光、崔刚(2005)考察了语言实体的指称与陈述意义的相互转化的认知操作机制、语义来源与基础以及名词用于描述性意义时的可接受性差异,认为名词的非范畴化为这种结构提供了可能。胡学文(2005)指出现代汉语中“程度副词-名词”结构能在一定程度上和一定范围内被语言社团使用和认可,是由于在认知理据方面存在这样的语用需要,即在特定的语言使用场合下,用某一名词转指名词所涵盖的世界知识意象或意

象组合,从而产生“程度副词-名词”结构。不难发现,与前一阶段的研究单纯从语法角度出发相比,90年代后的研究逐步扩展到了语义、语用层面,特别是注意到了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来分析这一现象,使对“副-名”结构的研究逐步深化。因此本文试图从认知语义的角度来讨论现代汉语“程度副词+名词”结构,以期对这种结构的语义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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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9-09-15

作者简介:罗丽(1985-),女,湖北恩施,浙江大学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2007级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方

向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外语教学、翻译及社会语言学。

征有一个更为深刻和全面的认识。

二、“程度副词-名词”结构的语义特征分析

在现代汉语中,“副词-名词”的现象日益增多,其中“程度副词-名词”最常见。下文中所说的“副词-名词”结构仅是指“程度副词+名词”的情况,其它情况并不在本文讨论范围之内。

词语的词汇意义一般分为概念意义和附加意义。概念意义又称指称意义,是人们对所指事物的区别性特征的概括认识。概念意义的作用是区别不同的事物现象,它反映所指对象的共同特征以及其他事物现象的区别。附加意义是词语所体现的各种联想意义或色彩意味,包括评价意义、形象意义、文化意义、语体意义等。词语的附加意义大多具有陈述功能。

在“副词+名词”结构中,副词修饰的不是名词的概念意义,而是名词的附加意义。例如:

1)哪里,你不很男人,很不男人……怎么说呢……我觉得你很少年,你喜欢少年的样子。(刘心武《一窗灯火》)

2)他很绅士,他实在是很绅士,我躺在床上就只想到了这么一个词。(铁凝《大浴女》)

3)你就是现在这种打扮,很中国,很东方。(琼瑶《水云间》)

4)玩游戏机、办生日舞会就很现代吗?(人民日报,1996/06)

5)她穿着浅黄色的套头毛衣、浅黄色的打褶短裙,很清新、很青春。(岑凯伦《青春偶像》)

6)所以老子很智慧,一个人不能“甚爱”,“甚爱”就是爱得太厉害。(姚淦铭《老子智慧与现代式离婚》/百家讲坛)

上述例子中,“男人”、“绅士”、“中国”、“东方”、“现代”、“青春”、“智慧”都丧失了指称意义,如“男人”的概念意义是男性的成年人,它的陈述意义表示坚强、勇敢、有气度、有主见或者粗心、缺乏温柔等。“男人”受到“很”的修饰,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名词了,它们已经失去了具体的指称意义,而附加意义被提取出来加以使用。

王珏(2001)通过对进入“副-名”结构的名词的分析,得出结论:“能构成‘副-名’的名词,抽象名词最多,具体名词次之,专有名词要少一些。”而通过对能进入“副-名”结构的名词的分析可以看出,这几类词大多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1.语义内涵丰富。例如:

1)眼前的鲍女士,发型很青春,蓝黑黄三色彩条相间的宽松衫配以黑色一步裙,自然高雅,风姿绰约。(作家文摘/1993)

青春包含的语义十分丰富:朝气、年轻、积极向上等。

2.感情色彩转变。例如:

1)这条裙子很款式。

“款式”本身是一个中性词,但在这里变为褒义词,指款式很好。

3.特征为人熟知。例如:

1)有了发达国家的包装,很洋气,很绅士。(报刊竞选/1994)

“绅士”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有教养、懂礼貌,谦恭而不失高雅,殷切而不显做作的含义。

三、存储信息量对“副-名”结构的影响

前文中提到,进入该结构的名词语义内涵比较丰富。在抽象名词、具体名词和专有名词中,相对而言,抽象名词更容易进入该结构,因为抽象名词附加了相对多的信息量。如“挺青春”、“很哲理”这类的词语得到了认可,但“很墙壁”、“很地图”、“很书本”之类的用法恐怕暂时是无法被接受的。正如张伯江、方梅(1996)所指出的“抽象名词不是典型的名词,带有明显的性质意义,言语中易于活用。”值得注意的是,同为抽象名词,“太风尘”、“很青春”易于使人接受,而“很心灵”就不太容易理解,或许是它们存储的信息相对隐蔽,不容易提取的缘故。

“副-名”结构中的名词大多具有语义内涵丰富的特点,而在实际使用过程中,当作者希望将几种不同的意义同时传达时,“副-名”结构恰恰就能满足这种交际需要。以(1)为例,“青春”可能同时含有“年轻、富有朝气和活力”的含义,因此表达了一个相对广阔的语义空间,满足认识效率的要求。

四、结语

从最初的否定,到归结为特殊用法,再到进行深入详尽的描写、分析和合理的解释,对“副-名”结构的研究启示我们,对于现实语言中的“非常规”语言现象,不应该一味否认或归于特殊用法,相反,应承认它们的存在,对它们进行详尽的分析和解释,这才是对语言创新的科学态度。一种新的语言现象的产生、形成和发展总是受到多个因素的影响,本文仅仅是初步尝试从一个方面对“副词+名词”进行分析,是很不全面的,需要更多细致、深入的研究来补充才能对这个语言现象有更为全面的了解。

随着科学的不断进步,人们的思想越来越开放、发展越来越迅速,新事物、新行为、新观念不断涌现,而人们活跃的思维更需要与之相适应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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