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中国的地方产业集群

中国的地方产业集群及其对发展中国家的意义1

王缉慈

北京大学城市与区域规划系，北京，100871，电子邮箱：wjc@

内容摘要：在对我国一些新出现的产业集群调研的基础上，本文发现，我国出口导向的生产和国内生产之间分离，以及国有企业和私营企业之间的分离的双重结构，对我国营造地方工业的网络系统造成了障碍。可喜的是，在很多地方社区中蕴藏着极大的自下而上发展的积极性。从国有研究院所中涌现的企业家身上，从乡村企业家身上，从海外归来的华人身上中，我们看到了不同背景下的不同道路。随着中国的试验性改革的继续，不同区域的产业集群会在工业化的道路上不断升级，这种过程很难简化成任何简单的发展模式。本文指出，应重视嵌入地方社会网络的集群的力量，而不是把所有赌注下到一些不植入国土的大公司之上。此外，由于发展背景很不相同的区域的发展轨迹可能彼此相似，我国一些已经采用的策略和措施对于达到发展中国家的目标是有用的。

关键词：产业集群，工业化，嵌入性，发展中国家

一、引言：嵌入国土的地方产业集群的重要性

在过去二十年以来，大量文献在西方国家的经验基础上重新估价了集聚的重要性，同时指出，集聚对于发展中国家也十分重要。“需要公共政策的干预，以促进产业联系的发展，使胚胎状态的集群更好地生长[1]。”

点是把工业化看成一个嵌入国土2的过程，并把创新看成一个社会的过程[3]。

关于产业集聚，在经济地理学以及很多相关的学科领域中有很多时髦的术语，例如产业综合体、产业区、规模报酬递增、竞争优势和创新系统等。世界各地的许多产业综合体，尤其那些与重工业有关的产业综合体，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为平衡区域差异和实行民族主义的目标而规划的，当全球经济在上个世纪70 年代陷入危机时，这些以垂直一体化的巨型企业为核心的产业综合体出现了很多麻烦，而“第三意大利”的成功故事在70 年代后期和80 年代早期中引起了主流的区域研究者的兴趣。“产业区”这个被马歇尔在1898年发明的概念，

1本文部分内容来自作者的英文论文（WANG J, TONG X (2002): Industrial Clusters in China: Embedded or disembedded?），该文分析了北京中关村IT、浙江诸暨袜业、广东东莞电脑、上海造船等四个集群案例。在国际地理联合会经济空间动态委员会学术年会（约翰内斯堡）上发表，并已被会议论文集收录，将在英国Ashgate出版社出版。

2嵌入性或根植性（embeddedness），是美国社会学家格兰诺维特（M. Granovetter）1985年提出的经济社会学概念，它的含义是经济行为深深嵌入于社会关系之中。只有嵌入于社会结构、人际关系网络之中的信息和经济关系，才是经济活动者在现实经济社会中所乐意接受的。人们之间频繁的互动、密切的联系纽带使得经济活动具有可靠性、可预见性，并避免彼此陌生的人交易时可能产生的问题。理性的经济活动总是依赖于已有的关系而展开行动的，源于交易人之间具体关系的力量为经济体系的正常运行提供了坚实的基础。这个概念转移到地域上，则认为发展环境是在行为主体在经济、社会、文化等各方面的地方联系基础上的，它使得创新性的机构能够创新，并能够和其它创新机构相互协调。

在学术界重新被提出，来挖掘中小企业由集聚所获得的竞争力[5]。

经济学者用经济模型来解释在空间集聚过程中规模报酬递增的作用[6]。在企业管理方面，著名学者波特已经创造了众所周知的钻石模型作为分析工业活动的竞争性集群的基础，他对空间接近的观点认为，“本垒（home base）”是企业环境的重要条件：“竞争优势是经过一个高度本土化的过程创造并维持的[7]。”在波特研究的影响下，集群这个术语已经引起学界和政界的广泛重视和普遍使用。在创新系统的研究领域中，之所以重新关注集群，是因为把创新看作行为主体互动的过程，把企业看作根植在更广的制度环境中的学习型组织[8][9][10]。

企业竞争环境方面的许多变化，例如生产知识密集度的提高、创新基础上的竞争的出现及其全球化,使人们对集群的兴趣越来越浓。这些变化给中小企业以很大的压力，迫使它们专注创新的持续过程[11]。

最好把全球化看作一系列的过程而并非结果[12]。尽管缺乏全球化的公认的定义，没有人能对最近几十年国际经济交互作用有怀疑。交通通讯系统的投资和创新，以及政府对贸易障碍的很多成功的努力，都使得国家的边界更加多孔化[13])。当全球化成为逐渐转换大多数的财产的过程，很多创造出来的本土化能力被其它地方利用的时候, 越来越多的企业面临着严峻的挑战，他们不能再依靠降低成本获得竞争力，而是通过企业之间的日常活动来创造知识[14]。这更加迫使发展中国家的企业努力发展新的技术能力，不断创新，以保证产业的持续增长。

产业集群基于利用正式的编码化的知识，以及非正式的、隐含经验类知识，它对于创新和经济增长非常重要。也就是说，嵌入国土的产业集群的地方创新系统非常重要。其原理，是指要提供自下而上的、网络支持的生产系统和创新系统，使企业和相关机构能互动。这也强调了地方联系的极端重要性。

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有一个两难困境，即那些产生地方集聚的全球联系并不总是和地方社会经济环境相吻合的。目前，跨国公司与全球经济联系，掌握着与东道国及其区域讨价还价的权力[15]。从全球联系的渠道所提供的知识是在地方中所没有的，这种知识可能促进已经在使用的技术的渐进创新。然而，在全球化进程中值得怀疑的是，渐进创新是否能够充分保证集群必需的竞争力。为在全球经济中保持竞争力，需要通过大量的努力，通过嵌入性（或根植性）[16]的地方化来发展核心能力。到目前为止，什么样的创新活动是依赖地理接近性的，而什么样的创新活动是跨越远距离而发生的，在理论研究中还没有完全搞清楚。

本文是在作者过去对于我国产业集群调研的基础上写成的，它分析了改革开放以来所出现的不同的集群的不同道路，讨论了我国地方产业集群的治理因素。要回答的问题是，中国的地方产业集群如何发展？中国地方产业集群的发展经验对于发展中国家有什么意义？

二、中国的产业集群发展

在全球化的挑战中，中国已经形成了产业集群的发展格局。可以预料，在那些市场经济发达、地方企业家力量较强的地方，国土嵌入型的区域经济将会迅速发展。

中国产业集群几乎是与开发区同时发展起来的[17]。几乎每个省市都有发育程度不同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