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构主义翻译理论的发轫_读沃尔特_本雅明的_译者的任务_李红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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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外语教学2001年第1期(总第82期)
解构主义翻译理论的发轫
————读沃尔特·本雅明的“译者的任务”
李红满
摘要:解构主义翻译理论是当代西方译论界一股颇为引人注目的热潮,但它的真正源头其实可以追溯到德国翻译理论家沃尔特·本雅明于1923年所写的一篇题为“译者的任务”的论文。本文主要围绕“译者的任务”一文对沃尔特·本雅明的翻译理论展开研究,通过分析和探讨如“纯语言”、“后来的生命”等重要概念,发掘蕴涵在其中的解构主义翻译思想,从而揭开沃尔特·本雅明的“译者的任务”的神秘面纱。
关键词:沃尔特·本雅明;“译者的任务”;解构主义
中图分类号:H0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643(2001)01-0036-03
一
随着科学技术的蓬勃发展,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当代西方翻译理论研究逐渐呈现出多元化格局,新的观点和模式不断涌现,层出不穷。解构主义翻译理论正是目前西方译论界出现的一股颇为引人注目的理论热潮。美国翻译理论家韦努蒂(L aw rence Venuti)1992年编撰的翻译论文集《重新思考翻译》(Rethinking T ranslation)就大量涉及了解构主义翻译理论,而另一位美国翻译理论家根茨勒(Edw in Gentzler)在他1993年的著作《当代翻译理论》(Contemporary T ransla-tio n T heo ries)中专门用一章来探讨解构主义翻译思想的形成过程及其实质。翻译理论研究的解构学派如今在欧美国家已悄然形成,主要代表人物有雅克·德里达(Jacques Derri-da),保罗·德曼(Paul de M an),欧阳桢(Eug ene Eoy ang)等。①解构学派把以消解性为主要特征的解构主义哲学引入翻译理论研究领域,否认原文文本终极意义的存在,颠覆原作者至高无上的权威地位,废除作者与译者、原文与译文之分,宣称译者是创作主体,译文语言是新生的语言,在当代西方翻译理论界独树一帜,其地位和影响非同寻常。
尽管解构主义翻译理论是受到20世纪60年代末期自法国社会兴起的解构主义思潮的影响下而产生的一种全新的翻译思想,然而它的真正源头却可以追溯到20年代初期德国翻译理论家沃尔特·本雅明(W alter Benjamin)为自己所译的法国诗人波德莱尔(Bauldelaire)的诗集《巴黎风貌》(T ableaux Parisiens)而写的一篇题为“译者的任务”的序言。该文事实上早已率先提出了一些与解构主义翻译思想颇为相似的观点和见解,但在1923年发表后,当时并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一直处于沉寂状态。等到差不多半个世纪以后才被一些解构主义翻译理论家如德里达、德曼等重新发现,推崇备至,将之奉为解构主义翻译理论的重要奠基文献。围绕本雅明的“译者的任务”一文,解构主义翻译理论家展开了大量的论述与阐发,如卡罗·雅可布斯(Carol Jacobs)1975年的“翻译的魔怪”(T he M o nstrosity o f T ranslation),德里达1985年的“巴别通天塔”(Des Tours de Babel),德曼1983年的“沃尔特·本雅明的`译者的任务'”(Walter Benjamin's “T he Task of the T ranslator”)和1985年的“关于沃尔特·本雅明的`译者的任务'一文的结论”(Conclusio ns:W alter Ben-jamin's“T he T ask of the T ranslato r”)等等。在《对理论的抵抗》(T he Resistance to T heo ry)里,德曼甚至声称:“如果没有对本雅明这篇文章有所阐发,你就是无名小辈。”
②
可见解构主义翻译理论家对本雅明的“译者的任务”的重视程度。
虽然“译者的任务”一文用词艰涩,内容深奥,并且带有明显的神秘主义色彩,但由于其中的观点独特新颖,自成一家,因此在现代西方翻译理论发展史上占有非常特殊的地位。
二
本雅明的翻译思想与他的语言哲学密切相关。他深受德国19世纪浪漫主义文学家荷尔德林(F riedrich Holderlin)的唯心主义语言观的影响。荷尔德林认为,人类每一种具体语言都是同一基本语言,即所谓“纯语言”的体现,翻译就是寻找构成这一基本语言的核心成分即意义。不同的语言是从“逻各斯”(logos)这个统一体分离出来的一些飘忽不定的分体,如要进行翻译,就必然要把不同语言中的成分融合起来,最终返回到“逻各斯”这个统一体来。③在“译者的任务”里,本雅明几乎从根本上抛弃了传统翻译理论,认为“这种传统理论难以规范精确性,因而对阐明翻译的要旨无甚裨益”④。在本雅明看来,译者的任务就是在翻译的过程中把潜在于各种语言中的“纯语言”开发出来,确保语言生命的延
续。“使纯语言从这种重负中解脱出来,将象征物转化为被象征物,在语言的长流中重获纯语言,是翻译最了不起,也是唯一的功能。”⑤
“纯语言”在“译者的任务”里是一个抽象晦涩但又极其重要的概念,对理解本雅明的翻译思想非常关键。本雅明对它的定义是:
所有超历史的语言间的亲属关系都存在于每一种语言各自的整体意指之中———然而,这种意指不是任何单一的语言可以通过其自身实现的,而只能通过各种语言一切互补的意指集合来实现,这个意指集合即是:纯语言。
⑥
为了更好地阐发“纯语言”的这一概念,本雅明以德语中的Brot (面包)与法语中的pain (面包)为例,对语言的意指对象(object of intention )和意指方式(mode o f intention )加以区
分,并指出了各种语言的意指方式具有的多样性和差异性。文中引用了马拉美(Mallarme )的一段话:“各种语言的不完美之处在于其多重性,缺少一种最高级的语言:所思即所写,
而不需要附加成分或者暗示,不朽的话语仍然保持着沉默;人世间习语的差异性使每个人都不可能说出那些立刻使之像真理一样具体化的话语。”⑦
因此,“意义总是处于一种不断的流动状态中———直到它能够作为纯语言从各种各样的意指方式的和谐一致中出现”。⑧在“纯语言”这一意指集合里,每一种语言的意指方式相辅相成,相互补充。而翻译正是给人们指出了通往各种语言相互融合、臻于完满这一至今难以企及的最高境界的途径。为了达到这一最高境界,译者应当冲破母语的束缚,跨越语言之间的界限,从而最终接近语言的本质。
三
传统上翻译历来强调一个“信”字,将“忠实”原则奉为圭臬,认为译文应该完全复写原作的思想。在“译者的任务”一文里,本雅明对传统翻译理论的“忠实”原则率先提出了质疑和诘难。其实,本雅明在“译者的任务”题目的德语原文里早已暗示:任何翻译都一定是亚于原作的,因而译者从一开始
就处于必败之地。忠实于原作是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要求。“译者的任务”的德语原文是Die Aufgabe des U bersetzers 。A ufgabe 一词有“任务”的释义,但同时也可解作“失败”、“被迫放弃”等等。从这个意义上看,原作做到的,译者是永远做不到的。译者注定是失败的,而且要被迫放弃任务的,不可能重新找到原作的意义。在文章中本雅明也指出,“以追求与原作相似为其终极本质的翻译是不可能的。因为在原作后来的生命里———如果不是经历一种生命的改变和更新,就不能称之为后来的生命———原作已经发生了变化”。⑨
本雅明将译作喻为原作的“后来的生命”(afterlife ),认为原作并
无独立不变的本体,必须仰仗译作来完成自己的生命过程。“译作是自原作衍生而来的———但更多地是来自于原作后来
的生命(afterlife ),而不是原作现有的生命(life )。……而原作的生命之花在其译作中得到了最新的也是最繁盛的开放,这种不断的更新使原作青春长驻”。⑩
长期以来,在传统的翻译讨论中,人们往往认为译作是原作的仿作,慨叹翻译总有损失,而本雅明在这里却断言译作是原作生命的延续,大谈翻译令原作重获新生,两者之间无疑有天壤之别。本雅明这种独特的看法从某种程度上破解了传统翻译理论对“忠实”原则的盲目追求,对后来以德里达为代表的解构主义理论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在“译者的任务”里,作者不仅对传统翻译理论的“忠实”原则提出挑战,也将原作与译作的关系由传统的“模式※复制”关系转变为平等互补的关系,率先废除了原作与译作二
者之分。本雅明在文中一个新颖独特的比喻就是将“纯语言”比作一只由碎片构成的器皿,原作与译作均为如器皿一般的“纯语言”给砸碎时掉下来的,不能再重组的碎片。“译
作不必与原作的意义相似,但必须煞费苦心地、从每个细节上与原作意义的形式融为一体,从而使原作和译作都成为一种更高级的语言的可以辨认的碎片,好像它们本是同一只器皿的碎片。”
1本雅明这一比喻无疑带有十足的解构主义意味,表明译作享有与原作同等的地位,译作与原作二者并无区别。德里达在《巴别通天塔》(Des T ours de Babel )一文中阐释本雅明时,就原文与译文的概念以及意义居于何处的问题抒发了不少奇思妙想,再次猛烈地抨击了原文至上的传统翻译观念。他认为,源文(source tex t )根本不是原文(o rigi -nal ),而是对一个意念的详细阐释,因此其实已是译文。按
照这个逻辑推论,原文与译文、原作与仿作的二分法必须否定,把译文视为“二等公民”亦可以休矣。
12传统翻译理论强调原作至高无上的权威性,译作必须以忠实于原作为基础,而在本雅明建构的理论体系里,译作不是去复制或传递原作的意义,而是一种与原作的和谐,是对原作语言的补充,从而最终将译作从屈从于原作的处境中解放出来,从崭新的阐释
角度,把译作当作独立的文本阅读,无形地消解了传统翻译理论里译作与原作长期存在的二元对立关系。后来的解构主义翻译理论家在此基础上继续加以阐发,将其解构锋芒直指原作者,竭力淡化原作者在文学活动中作为创作主体的角色,力图将之逐出文本,与此同时,将译者的地位无限拔高,使译者摇身变成了与原作者一样的创作主体,从而颠倒了传统翻译理论里原作者与译者的主仆关系。
本雅明关于“纯语言”是由碎片构成的器皿的比喻不仅暗示译作享有与原作同等的地位,同时还包含了另一个与众不同的反传统观点,即翻译不是译意义,而是译形式。长期以来,在翻译研究或实践中,无论是语言学派还是文艺学派,历来都声称以译意为准绳。然而,本雅明在“译者的任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