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拉斯·艾琳绘画作品中的“戏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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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拉斯·艾琳绘画作品中的“戏剧性”
作者:阳磊
来源:《大经贸·创业圈》2019年第12期
拉斯·艾琳作为挪威艺术家,在中国已经形成了很大的影响,甚至形成了“拉斯·艾琳现象”,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拉斯·艾琳的绘画作品采取具象的手法,构图多变,颜色以灰色为主,笔触灵动,具备很好的技巧和可操作性。本文的重点在于分析艾琳作品中的“戏剧性”,以此为切入点,试图探析其作品如何建构本体以及为何会对中国艺术家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戏剧性”指的是作者基于主体论意义上的自发,自主的动作,出于作品内在情节而呈现出来的作品总体形象。“戏剧性”反应了一种艺术上的伦理,是一种随着语境变化而变化的“动作”。
一、构图
拉斯·艾琳的作品在构图上选取去掉视觉中心的方式,运用不同的叙事碎片组成画面,这些碎片构成了不同的形状,导致在作品构成上往往形成不同的几个大的构成部分,这也是艾琳作品的一个显著的特点。作者在构图上显然受到自身作为一个剧作家的职业思维的影响,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叙事有如叠加的时间,不同的场景剪贴在一起,似乎在讲述着某些隐蔽的情感,或幽默,或苛刻,或尖酸,或伤感。这种叙述勾联起人们早已流失在日常和历史中的情感和文本碎片。不断变化的为数不多的叙事碎片组合成具有大的结构的画面,这使得观者在观看作品时距离里面的物像不会太远,也不会很近,这些图像好像从记忆中随机跑出来的,“各司其职”却“服从管理”。画面中不多的各个形状之间形成丰富的空间关系,黑白灰的层次也在画面中形成了视觉上的层次感和画面的节奏感,每个形状和色块并不是孤立存在,彼此之间有的相互对抗,有的相互咬合,有的相互支撑,不同的形式,色块,笔触,结构,空间,笔触,质感间彼此融洽,相互顺承。叙事与叙事,人物与人物,动作与动作间有些没有情节上的连贯性,而这恰恰构成了作者主体情节的合理出发点,“戏剧性”的构图在画面各个元素的有机搭配下得以完成。
二、图像
拉斯·艾琳的绘画作品中图像的选用一般来源于日常生活中的场景,也有一些叙事来自于北欧神话和文学著作以及诗歌和宗教,它们像人们不断遭遇的现实,似乎来的毫无预兆和逻辑,实际都“有迹可循”。每一个选用的图像都被作者重新处理过一遍,或者是颜色,或者是造型,或者是动作,或者表情……这些图像和叙事在表现主义手法下合理的咬合在一起,彼此间没有明显的割裂,有如梦的形状。艾琳的作品中的图像和叙事往往很荒诞,比如两男子对躺下的女人体做出“奇怪动作”:一个男子上半身环绕着女人的腰部,另一个男子对他比出“保持沉默”的手势;丛林中狂舞的裸体女人们;居室内做着怪异动作的人和穿着礼服的女童等等。这些分
明不是一个场景里的图像,却在互相填补和支撑。在艾琳2015年的作品《食色者》中,深灰色的颜色几乎笼罩了整个画面,左边一个女人举起一根杆与男人的嘴巴相连,颜色从空气中被男人吸入嘴里,如此带有文学性的描述带有强烈的“戏剧性”,作品的描绘没有多余的情节,荒诞的叙事背后是作者对生活,对人性,对生命哲理性的思考。在作品《母婴研究》中,一个女孩穿着礼服,双手半撩起礼服,除开礼服上偶尔零星的亮色,整个画面几乎全部被深灰色笼罩,女孩的面部被作者洒脱的笔触所带过以至于看不见五官和表情,脚部被画框下面那条边剪切在外面,左边是棕色的横向笔触,极速而驳杂,而这快速而粗狂的笔触具有强烈的叙事性,和右边那个只可识别性别的女孩形象一同钩连起关于人类学意义上某些问题的深入思考:人是可以塑造的,人性是可以养成的,女性身份是被塑造出来的,人类的性别是可以选择的……这分明充满着很硬的内核。无论是不甚明显的头部和缺乏交待的五官,还是未被画进画面的双脚,以及模糊的双手,无法让人识别的场景等对于作者内部情节的表达都显得不重要,而且是必须的选择,我们从它的名字《母婴研究》便可以得到答案。
对于作者来说,所有的叙事都有符合作者意图的合理的表达方式,这恰恰使得作品具备强烈的“戏剧性”,任何不恰当的表达方式都是对于作者意图表达强度的削弱。作品《马拉特岛》描绘的是一个室内场景,室内场景交待得不甚明了,一个妇人在一个台前似乎在做着什么事情,值得注意的是,它有一个让人意味深长的作品名字——《马拉特岛》,这让观者想起发生在马拉特岛上的一系列殖民與反殖民事件。作者对于室内暧昧场景的描绘以及不甚明了的图像叙事似乎在说:多少历史的碎片和人类词符,多少被忽视的人类细节,多少隐蔽的能量,多少被遮蔽的真相在历史的洪流中被冲击得面目全非,被暴躁的“历史”书写得血肉模糊。这包含着对人类战争伦理,历史叙述,心理分析等方面的思考,它涉及到人类和艺术的伦理。
三、颜色
在拉斯·艾琳的作品中,深灰色占大多数,很少看到高纯度的颜色,颜色乍一看属于现实中的颜色,实质上所有的颜色都被作者主观篡改过。在图1中,除开男主身上的浅灰色和女主身上点缀的亮色,画面被笼罩在浓重的颜色之下,每一块颜色都和叙事咬合起来,被改变的色彩也并不是每一张画都是一样,相反,每一张画都随着作者个人意图的不同而不同,这是作者的高明之处,也使得画面具有强烈的“戏剧性”。图二中被隐去的面部表情和被“处理”掉的双手的细节,以及未被构图进来画面的双脚,统一都被处理成深灰色,似乎图中的女孩处在某个昏暗的室内,人们只能通过搜索才能找到她,左边一大部分都是激越而迅速的笔触,大面积褐色让画面显得沉重,厚实。而这种厚实的肌理和昏暗的场景连同题目钩连起观众的某些历史记忆和伦理想象。色彩在艾琳这里具备相当的叙事性,结合图像承担着隐喻,寓言,诉说,再现和记录的功能。
拉斯·艾琳的作品具备欧洲北方绘画的传统,注重哲思和文学性,欧洲北方的艺术家往往由于天气寒冷等原因注重内省和玄思,追求向上的,形而上的牵引力量。图像多来源于文学,诗歌,和现实生活,以及神话。拼贴的形式将不同语境下的叙事组合在一起,而这种组合看似
是信手捏来,却处处匠心,苦心孤诣。图像的大小组合也有所考究,符合主题的逻辑。颜色一般比较灰暗,沉重的颜色和叙事紧密结合,让人想到欧洲北方的用色传统,他们有用色深重,强叙事性,艰涩和孤寒的传统,而这种用色往往也让人想起斯堪的纳长时间的阴冷和潮湿的日常。图像,叙事,笔触,油彩,质感,痕迹和构成相互支撑,这种“随机”而来的叙事像梦的显影:不知从何开始,结束时又显仓促,不知来由,却处处见戏,偶尔突然增大的图像像希区柯克电影里的手法(突然将个别形象放大,环境不变,或者某个局部不变,处理环境),让人产生心理上的紧张和可怖。笔触激越,采用表现主义的手法,也有表现主义的某些精神状态。拉斯·艾琳作品中每一个元素的运用都是作者处理过的结果,为了作者主题和内在情节而服务,看似随意的笔触和叙事并不是随意为之,具有强烈的“戏剧性”,而这或许和作者也从事戏剧创作有关,画面中经常出现类似于舞台造景的道具和摆设。这种强烈的“戏剧性”表达在于作者对于社会学,宗教,神话,人类学,哲学和历史等常识的熟稔以及对于视知觉规律,材料属性,造型规则,和技巧等的纯熟掌握。对于绘画内部问题和外部问题的透彻了解,对于历史,文本,社会,存在的知晓也是每一个优秀艺术家应该做的功课,这是一个艺术家作品充满可读性的基础。
至于为什么拉斯·艾琳会在中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为什么中国艺术家特别钟意于具备有纯然本体的创作?图像意味着什么,它和创作是什么关系,创作是图像的吗?……本人觉得,一方面,叙事作为一种传统,自古以来承担着书写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对于缺乏抽象思维训练的人们来说,文化的叙述都是以一种宏观而脱离事物实在的方式展开,所以“叙事”和读图成为人们认识世界的主要手段,而不是数理和逻辑,也不是宗教,分析和推导。绘画不一定是图像的,不一定是语言学的,不一定是平面的,不一定是结果的,不一定是反映的,但主要还是平面的,大部分作品还是图像和叙事的,特别是在中国特殊的社会学背景下,艺术的背景相对复杂,并不具备统一而整全的知识底盘。拉斯·艾琳的具备叙事性和相当“观念性”的图像由此吸引着大家。另一方面,就艺术本体来讲,构图,造型,颜色,笔触和构成逻辑以及主题表述都充满很强的可操作性(至少是表面上)。就操作性上而言,具象手法的运用,对“技巧”的强调,书写的笔触的使用等和国内训练体系所强调的不谋而合,只需不多的变动便可获得“较好”的结果。具象和抽象结合的视觉效果也吸引着很多艺术家。学院某些艺术常识教育的缺乏和市场的效应以及体制的吸纳形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无论是从社会学,图像学,还是从艺术本体,认知习惯等方面分析拉斯·艾琳的作品为什么在中国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都是不一而足的,但却可管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