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贾瑞在《红楼梦》中的悲剧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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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州师范大学(本科)
毕业论文
题目:浅论贾瑞在《红楼梦》中的悲剧性学院:求是学院
专业:汉语言文学
年级:2009级
姓名:
指导教师:
完成时间:2013年4月15日
浅论贾瑞在《红楼梦》中的悲剧性
摘要:即使是死亡降临,又有谁能意识到?但是在这不可解的生命过程中,他们是极其想找到生命固有的状态和价值的,让其出走和自由,彰显属于自我的个性,曹雪芹将极其悲悯的笔法用在《红楼梦》的一些小人物身上,使其有着强烈的生命力。

他们生命虽然短暂,但是这种生命的释放过程却让人感到惊心动魄,贾瑞就是其中的代表,曹雪芹通过小人物命运的悲悯展现,揭示了现实的黑暗。

关键词:青春;孤独;生命价值;悲悯;
Abstract::Whoever be able to foresee the arrival of death?In the ineffable journey of their life,the common herd tend to be eager to perceive its nature and intrinsic value, then entrust them with liberty and freedom, so that their disposition can be manifested. Cao Xueqin, the author of A Dream in Red Mansions, applies his compassionate writting skill and stlye to the ordinary people in this work. In consequence, those people are extremely vivid. Althouth they live lives of short time, the demonstration of those lives, among which Jia Rui can be lookes as a mode, is impressive. By such presentation with sympathy, Cao succeeds in unmusking the darkness of life in reality.
Key words: youth;solitude;the value of life;compassion
关于贾瑞这个人物,在我初读《红楼梦》[1]时并没有给以太多的关注,而是在看了蒋勋先生的《蒋勋说红楼梦》,才留意到他。

蒋勋先生的观点让我耳目一新,特别是对于这么一个颇受争议的人物,他给以与众不同的评价。

当我再次阅读《红楼梦》时,开始看到了贾瑞的孤独和无助,以及他那难以释放和无处安放的青春,故想用此文谈谈自己对作者所创造的这个悲剧人物的理解,让更多的读者了解曹雪芹无限的悲悯情怀,从而改变以往大家对贾瑞这个人物的看法和评价。

由于受到了蒋勋先生的影响和启发,所以论文也从个体生命和小人物的生活作为切入口,不同的是我认为里面有不可舍弃的情欲孤独和无处安放的青春,但他们同样都在体现生命的价值。

而对于贾瑞这个人物的误会,我希望有更多的读者走进作者,走进小说,走进文学本身,在本文中对其有一个恰当的了解。

一、贾瑞的死是悲剧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鲁迅曾在《再论雷峰塔的倒掉》中提出过一个著名的悲剧命题:“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2]193这里揭示的悲剧艺术的特征是“人生有价值的东西的毁灭”。

悲剧的审美价值是以人生的社会价值作为基础的,而其表现的手段则是“毁灭给人看”,美好的有价值的东西遭到毁灭,它给人的感受应该是极具震撼的。

《红楼梦》中描写的贾瑞,给人的感觉是一个极其龌龊淫秽的人物,所以很多读者对此持鄙夷的态度。

既然说悲剧是“美”遭到了毁坏,那么贾瑞的刻画有什么价值呢,是作者创作的悲剧之一吗?如果细读《红楼梦》,全面感受贾瑞人生中的孤独以及灵与肉的痛苦挣扎,感受其灵魂深处的痛苦,你会发现贾瑞的人生在表面的龌龊当中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

在《红楼梦》这部文学巨著中,被毁灭的“美”比比皆是,其中有林黛玉的“苦绛珠魂归离恨天”、晴雯的“俏丫鬟抱屈夭风流”、“秦可卿死封龙禁尉”,以及金钏儿、尤三姐等这些稍纵即逝的生命都是被毁灭了的“美”。

这些都是看得见的美的毁灭,让读者的心灵震撼。

这种悲剧美,不是单纯地以人物的毁灭为索引,它更多地是反映在整个人生的遭遇与不幸相结合的过程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无奈与无助。

而他们那充满悲剧色彩的命运结局,是伴随着整个封建家族的兴衰而走向毁灭的。

《红楼梦》之所以伟大,就是因为它是由无数残缺的、毁灭了的美组成的,王国维说:“《红楼梦》一书,与一切喜剧相反,彻头彻尾之悲剧也……除主人公不计外,凡此书中之人有与生活之欲相关系者,无不与痛苦相始终。

”[3]128所谓“彻头彻尾之悲剧”,即它从封建家族的自我解剖入手,表现了贵族阶级的丑恶嘴脸:自私、凶残、冷酷、淫乱,揭露了现实生活的一切矛盾、缺陷,对人民的残酷剥削和迫害、内部的相互倾轧、生活的极端糜烂,真实地展现了一个贵族世家的整体性毁灭,而不加任何掩饰。

王国维认为,只要有“生活之欲”,那么就一定有痛苦伴随,也会随之而产生人生悲剧。

它的悲不仅仅是宝黛之爱的悲,而是由贾瑞之悲、金钏儿之悲、尤二姐尤三姐之悲……共同构建的。

这些悲剧让《红楼梦》的悲枝繁叶茂,从社会,从人性,从现实,从伦理道德、情感等汇聚成了整部悲剧。

由此观之,书中一个颇受非议的人物——贾瑞,也是“受生活之欲相关系”,最终痛苦的死去。

在精神上,他被封建礼教残蚀得一无所有,无所事事,终日惶惶,只偶尔给祖父在学堂打打杂,成为一个“多余人”,以及后来对凤姐欲罢不能的“思恋”使其心灵极度痛苦;在肉体上,被“王熙凤毒设相思局”,“心内发膨胀……嗽痰带血,诸如此症,不上一年,都添全了。

”(第十二回)所以贾瑞也和那些饱受痛苦的女性一样,在不断的挣扎,寻找
生命的出口,他的死也给读者心灵带来了震撼,他生命中的很多“美”也被毁坏了,因为生命本身就是“美”的,难能可贵的,故贾瑞的死是社会价值中的自身生命价值遭到毁坏的悲剧。

对于贾瑞的死和悲,初读时我没有感觉到里面悲凉,和大多数读者一样,认为贾瑞就是该死,甚至感到很可笑。

其实每一个读者在初次阅读的时候都会怀着一种讥笑和讽刺去看待他的存在,所以蒋勋说:“我完全从悲剧的角度看贾瑞,可是作者很厉害,他用闹剧的方式写了一个悲剧。

”[4]36而我们通常只看到“闹”的一面,忽略了“悲”。

但是作者恰恰以这种“闹”的方式来启发读者,如贾蓉和贾蔷戏弄他那一段:“只见黑魆魆的进来一个人,贾瑞便打定是凤姐,不管青红皂白,那人刚到面前,便如饿虎扑食、猫儿捕鼠一般……”(第十二回)这里把贾瑞的肮脏与污浊、卑微写到极致,这也成了很多人无法理解和同情他的原因,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让我们看到了贾瑞的极度苦闷和情欲难以表达的部分,同时也失去了做人的尊严;其次贾瑞在照“风月宝鉴”的时候:“相反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立在里面……又将正面一照,只见凤姐站在里面招手叫他……荡悠悠的进了镜子,与凤姐云雨一番……”(第十二回)这是多么的虚幻荒唐,初读会感到好笑。

仔细读来,才知道贾瑞的痛苦和难以自救,才发现里面有一个生命正在消亡。

在这里作者用“闹剧”的形式来展现悲剧的存在,让读者在嘲笑后感到阵阵悲凉,打起一个个寒颤,悲从中来。

故“既有新奇的美感特征,又有警人的美学意义”[5]99贾瑞的悲剧给人留下了深深的思考,但是人们真的反思了吗?其实还是在哀之而不鉴之的痛苦中循环着、矛盾着、纠结着。

二、悲剧产生的原因及其必然性
贾瑞的死和封建礼教脱不了关系。

贾瑞的死因是多方面的,但最根本最直接的是封建礼教的残害和荼毒。

作者受到时代思想的影响,在书中除了要表达自由思想外,就是反传统、反礼教。

反传统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封建礼教就是传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当时反传统的重要内涵,恰如王昆仑所说:“就《红楼梦》的全书思想来看,……是反对传统的礼教束缚……”[6]8 但是在当时的反传统重点就是封建礼教对妇女的迫害,整部《红楼梦》都在展示妇女的悲剧。

出现了形形色色的妇女典型,有处于当权者的贾母、王夫人、王熙凤等;有与他们相对的以林黛玉为主的主子以及晴雯、司棋、尤三姐、龄官、芳官等。

特别是后者,她们和现实环境对立,反抗统治力量,于是不断发起和封建礼教的反抗,想要出走,想要自由和要求个性
解放,但是“酷吏以法杀人,后儒以理杀人”[7],她们的力量微乎其微,最终都成了时代的殉葬品。

这是曹雪芹在书中的思想批判,也就是在不断的反程朱理学,他的整部书都在描写女性,把男性降到次要地位,然而这本身也是一个反传统的表现。

但是他真的抛弃了男性了吗?在书中,如果我们不留心,真的很难发现作者其实对男性也是特别关照的。

随着阅历的增长,我们会发现作者对于男性也是不惜笔墨的,给以同情和关注的,渐渐意识到“《红楼梦》使读者在不同的年龄领悟‘慈悲’的意义。

”[8]3作者的伟大就在于他有一颗慈悲之心,对世人都怀有悲悯之心,对贾瑞也是怀着悲悯的情怀来写的,是他关照的男性之一。

贾瑞虽属于男人世界,但同《红楼梦》中的所有女性一样,也遭到了封建礼教的严重摧残和影响。

“贾瑞父母早亡,只有他祖父代儒教养。

”(第十二回)他祖父贾代儒是个老学究,屡试不第,不能跻身官场,只能寒酸地在贾家的私塾里做了个教书先生。

所以他的内心有一种不平,他把一生的不得志都蓄积发泄于孙子贾瑞身上。

贾瑞跟着祖父母长大,教训也最为严格:“那代儒素日教训最严,不许贾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赌钱,有误学业”(第十二回)。

所以贾代儒对贾瑞自然是恨铁不成钢,代儒让他管理学中之事,严厉管教,以便他日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祖父代儒,人如其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封建卫道士,是礼教的代言人。

在他的眼里,是没有情欲的,因为封建礼教是在克己复礼,不允许情欲存在的,即“存天理灭人欲”,所以在贾瑞的身上七情六欲是被压制了的,人性的美在他身上展示出了不健全。

贾瑞的死虽然算不上是命运悲剧,但是社会和家庭给他塑造了毁灭性的性格。

无论是贾瑞的价值观还是人生观都是封建礼教塑造出来的,所以构成了他的性格悲剧:“他的情欲是一个性格悲剧,是治不好的”。

[4]51那么他这个无法医治的性格是什么呢,他的性格中有什么是为当时社会所不容的呢?
贾瑞的出场是在《红楼梦》第九回“嗔顽童茗烟闹书房”,“可巧这日代儒有事回家……学中之事,又命长孙贾瑞管理”。

关于贾瑞的身份、人品、性格从“原来这贾瑞最是个图便宜没行止的人,每在学中以公报私,勒索子弟们请他。

后又附助着薛蟠图些银钱酒肉,一任薛蟠横行霸道,他不但不去管束,反助纣为虐讨好儿……”(第九回)可知,他不是以华丽的身姿闪耀登场的,而是在一开始就给人一个懦弱、卑微、胆小的形象。

没有兄弟朋友,平时欺软怕硬,贪图便宜,不能秉公处理,学堂打架闹事他束手无策。

也正是因为这种心术不正的性格与行为,在后来“王熙凤巧设相思局”中,也觉得自己理亏,被人拿住把柄,所以轻易中了贾蓉、贾蔷事先安排好的圈套,遭他们肆意讹诈、摆布和侮辱。

什么样的生存环境造就什么样的性格特征,贾瑞出身孤贫,且长期处在祖父的威权下,在其严苛、甚至畸形的教育下
长大,这种封建家庭教育使他很容易养成趋炎附势、欺软怕硬、缺乏行止的性格。

在他的这些性格中,有一点是不容易看出的,那就是在遇见王熙凤前,他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无法排遣内心的孤独感。

当我们在读贾瑞的“隐私”时,我感觉到了他内心的孤独感,在那个封闭的年代,那个不允许青春和性格张扬的时代,他会跟谁对话?他可以跟谁对话?他心里的孤独是什么?在第十一回“见熙凤贾瑞起淫心”,贾瑞第一次和王熙凤“调情”,在王熙凤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也是合该我与嫂子有缘……不想就遇见嫂子,这不是有缘吗?”(第十一回)他内心的孤独感一下子爆发出来了,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那种迫切感和无法抑制的强烈冲动。

但是:“儒家文化是不允许谈孤独的,所谓五伦,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关系,都是在阐述一个生命生下来以后,与周边生命的相对关系,我们称之为相对理论所以人不能谈孤独感”[9]20他不可能和爷爷谈自己内心的孤独感,在青春期的岁月中,他是不能和爷爷谈自己内心的孤独的,也没有朋友理解和对其宣泄,因为整个封建社会都在抹杀人性,不允许个体生命存在。

所以二十岁是贾瑞最孤独的时刻,是他内心最荒凉的时刻,这种孤独感是这个年龄的所有青年人所要承受的。

正如现在大多数独生子女在他们懵懂无知的时候,无论是他们听父母的语言还是父母听他们的语言,都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后来发育之后,偷偷接触了一些书籍、音乐、电影,却不敢跟父母说了,于是好像突然拥有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私密的,我在这里可以触碰到生命的本质,但在父母的世界里,找不到这些东西。

最终贾瑞的这种情欲孤独没有得到释放和转移,所以在贾瑞情欲最为澎湃的时候,他遇见了王熙凤。

这个时候他不可告人的孤独感得到了初步层次的满足,于是面对王熙凤的陷阱他毅然决然的说“我怎么不来?死了也情愿”、“必来、必来!死也要来的”(第十二回),这导致了他死的必然。

贾瑞的死从社会、伦理和个人自身来讲都是必须死的:社会地位上贾瑞是卑微的,所以当面对凤姐的“赞美”:“果然你是个明白人,比蓉儿兄弟强多了……”、“像你这样的能有几个,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喜得贾瑞抓耳挠腮”(第十二回),这样的“夸赞”让贾瑞感到受宠若惊,虚荣心得到了无比的满足,充满了幻想,使之更加沉迷;伦理道德的辈分上王熙凤是嫂子,贾瑞是不能有非分之想的,如平儿也说:“……没有人伦的混帐东西,起这样的念头,叫他不得好死。

”(第十一回)由此可见贾瑞的恋爱对象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因为这一点无论在那个社会都是不能容忍的,所以他必须死;在个人生理和性格上,贾瑞“二十来岁尚未娶亲,还来想着凤姐不得到手,未免有些手指头儿告了消乏”(第十二回),导致后来重病在床,本来有一线生机,但只要看见王熙凤,便“荡悠悠觉得进了镜子,与凤姐云雨一番……镜子从新掉过来,仍是反面立着一
个骷髅……心中到底不足,又翻过正面来,只见凤姐还招手叫他,他又进去……”(第十二回)这样没有行止的把自己生命燃烧掉。

哪怕是不真实的“爱”,他也愿意用生命来换取,所以说贾瑞的死是必然的。

三、贾瑞青春被封建伦理掩埋之痛
《红楼梦》是一部关于青春的文学作品。

里面的主人公都处在生命在朝气蓬勃的时期,薛宝钗大概十三岁半,比贾宝玉大一点点,贾宝玉十三岁,林黛玉十二岁,史湘云大概也十二岁左右。

更小的是惜春,小说开始时她大概只有八九岁。

所以在大观园里,是一个充满生机的青春王国。

但是在大观园外面,也同样存在鲜活的青春。

以贾瑞为代表的小人物,也在外面的世界挣扎,无论地位高低贵贱,同大观园里面的王公子弟一样,他拥有生命最光辉的部分——青春。

青春是什么?“青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它有一种浪漫,刚刚发育,生理起了变化,对生死爱恨懵懵懂懂,充满梦幻、忧伤、不确定,充满性的欲望和爱的渴望,也开始尝到人生的失落与幻灭之苦。

”[8]25对于刚刚发育,生理上正在变化,对性别刚有认识的青春时代,我们的文化传统始终没有深刻了解过、包容过、鼓励过。

我们知道贾代儒管教贾瑞甚严,平时不敢越雷池半步,贾瑞平时是见不到女性的,更谈不上与之对话,所以不难理解他初见王熙凤时,面对凤姐的一言一行“身上已木了半边”,体现了青少年感情萌动的情形。

而平时连异性都见不着的贾瑞,还谈什么浪漫呢?所以对性和爱的渴望是及其强烈的,以至于自见王熙凤后,恋恋不忘,寝食难安,加上王熙凤处处设诱“……这会子我要到太太那边去,不得和你说话,等闲了再摆”(第十一回)、“像你这样的能有几个,十个里也挑不出一个来……”、“……你且去,等晚上起了便你来,悄悄的在西边穿堂儿等我”(第十二回),贾瑞完全在青春萌动的路上迷失了自我,而且越陷越深。

贾瑞面对王熙凤的设局从来没有半点的怀疑,甚至对凤姐的“失约”,他也在为对方找借口“……再不想到凤姐捉弄他,过了两日,得了空儿,仍寻找凤姐”(第十二回),可见一个情窦初开的青少年是多么的单纯。

在他的生命中这可谓是最“充实”的日子,每天都在思恋王熙凤。

王熙凤的态度和贾瑞恰恰相反,她不同于贾瑞正处于青春髫龄期,且她是善于玩弄别人的情场老手,每一次都想到要至贾瑞于死地“这畜生合该作死,看他来了怎么样!”(第十一回)、“……几时叫他死在我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第十二回),更何况贾瑞身上没有王熙凤值得利用和青睐的地方,在平儿眼里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第十一回)。

面对这些,贾瑞的态度是坚决的“我怎么不来?死了也情愿”、“必来、必来!死也要来的”(第十二回),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简单的爱会导致死亡,也没有想到这会成为他死的征兆。

截然相反的比较,体现了贾瑞“绽放”的青春是彻底的,执着的,孤注一掷的,整个青春就这样燃烧掉了。

曹雪芹深刻地看到了人性中最真实、最美好的部分,那就是生命最光鲜亮丽的一页——青春,他没有遮掩,而是赤裸裸的通过贾瑞表现了出来。

把年轻人青春期的那种冲动、痴迷、感性、盲目和情欲都刻画得淋漓尽致,比如在面对凤姐时想表现自我的那种急迫心情:“嫂子这话错了,我就不是这样的人”(第十二回),相见凤姐的那种急切心理:“往那夹道中屋里来等着,热锅上蚂蚁一般。

”其中青春期的情欲也是贾瑞无法体现的一部分,它在封建伦理的海面下激流暗涌:“那人刚到面前,便如饿虎扑食、猫儿捕鼠一般,抱住叫道:‘亲嫂子,等死我了!’说着,抱到屋里炕上就亲嘴扯裤子……”(第十二回)情欲是人与生俱来的,伴随着青春成长起来,我们只要是人,只要走过青春都有难以舍弃的情欲。

作者用极悲悯的笔法写出贾瑞:“他陷溺在情欲中无法自拔,他们找不到生命上进的动机,他们或堕落,或沉沦,但作者却只是叙述,却没有轻蔑或批判。

”[8]15关于“性”的描写,作者在第五回“贾宝玉神游太虚境”、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有过初步涉及,同样描写得那么真实。

所以青春期的情欲有时候我们:“很难判定他为善为恶,为美为丑,它只是一种生命的内驱力,一种感性欲望的自然发泄。

”[5]170曹雪芹真实、冷静、淡然的面对了这种自然情感,他同情这些处于痛苦中的人,看到了这些小人物的孤独与无奈,执迷而无法自拔的生命。

别说是几百年前的青少年,现在我们身边这些鲜活的生命,尽管我们的社会不再受制于礼教的束缚,但是他们依然“叛逆”,有他们自己的苦恼和孤独,他们极其想活出属于他们生命的那一部分。

在那个年代,贾瑞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也找不到自我救赎的出路。

无法释放的青春和“生命的内驱力”在纠缠着他,无处发泄之余,在王熙凤这个点上,燃烧了整个生命。

他之前可以说是活得懵懵懂懂的,没有追求没有方向,而当他遇见凤姐,以及凤姐给了他“希望”时,他感觉自己找到了生命的方向,所以哪怕是不真实的,但他“死也要去”,倾其一生。

情感的表达有很多种,但是贾瑞的情感表达可以说是最真实的、直接的,因为对于贾瑞来说这就是心中所要表达的感情,这就是他仅有的短暂的青春,虽然不被关注,不被同情,不被理解。

贾瑞始终在不断寻找青春,寻找自我,寻找生命的本质,但最终成了封建文化之树上的苦果。

从这些形象的毁灭过程:“我们可以感觉到封建文化的深层意识是如何蚕食人的灵魂如何地消磨人的个性。

”[10]69最后贾瑞的青春无论是在社会还是家里都没有得到体现,个人完全从属于社会,无处安放的青春被封建伦理深深掩埋。

四、稍纵即逝的生命和瞬间绽放的美
人世间每一个生命都是光鲜亮丽、难能可贵的,也许有其贵贱贫富之分,可在曹雪芹的眼中,已经毫无差别了,每个人都在受他自己的不同命运的苦,都是不自知的,同贾瑞的不自知一样。

贾瑞的死,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在孤独的陨落,而生命本身就是美的,所以贾瑞的悲剧是必然的,也是美的。

这里说他的悲剧是美的,可能有人不解,因为在多数人看来他的死是无法原谅的,是罪有应得的,是对他行为最好的惩罚。

更有甚者,看到他痴情而死,不仅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而且感觉大快人心,有酣畅之感。

这些人就是我们社会的“正人君子”,是封建伦理纲常的捍卫者。

他们指责贾瑞时,却忘了自己也曾经年轻过,忘了自己也曾处于同样的困境中挣扎过。

如凤姐一次次“毒设相思局”,贾瑞没有知改,于是王蒙:“令他知改?岂不成了教育之帮助了?”[11]159 在他看来,这则故事是没有教育意义的,贾瑞是不会悔改的,也是不值得悔改的;另一方面,认为作者是在对生命的漠视,没有人道主义关怀,很残忍,甚至怀疑作者的这则故事多此一举:“虐杀故事成了喜剧……不知是否反映了对生命、对人的不以为意?人文主义思想远远没有传过来。

连写法也嫌残酷了”[11]164这里他误会曹雪芹了,他以为作者是在嘲笑贾瑞,把虐杀当成了笑话,就连写法也残酷。

曹雪芹的悲悯情怀是“把情感从狭义层次扩展到广义领域:爱人以情,对人尊重、同情、理解、博爱,形成一种新的情感世界体现了博大的人道主义情怀。

”[10]80以及王蒙没有意识到“当一个作者的心到了最悲悯的时候,就会对人世间人性的各种状态都有一种担待和包容。

”[4]45而贾瑞身上所呈现的可能是我们最不容易担待和包容的一种人性的状态,但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对于每一个生命,都是给予同情和关照的,特别是那些痴迷的,在俗世中无法找到自我和走出自我的生命,其中包括贾瑞。

贾瑞同贾宝玉一样,有着同样的“痴”。

宝玉和贾瑞的“痴”都是理智的逻辑现象无法解释的,也是生命当中最执迷的。

有着相同的“厚地天高,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第五回)。

贾瑞的痴到了无法容忍和让人理解的地步,如“……拿铁锁把他套住,拉了就走。

贾瑞叫道:‘让我拿了镜子再走……’”(第十二回)尽管到了生命的边缘,他看见那个骷髅,看到了生命的本质最终是死,而且是马上降临到自己身上的,但是他还是不愿意面对死亡,逃避真实,以假为真“谁叫他自己照了正面呢!你们自己以假为真,为何烧我此镜!”(第十二回)所以我们人性里有一种逃避真实,宁可相信和迷恋假的也不面对真实,不敢面对自己。

试问能直视和从容面对生死的又有几人?曹雪芹用情欲的快乐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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