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斯托夫论黑格尔宗教哲学

中国俄语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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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第38卷第2期Anpejib 2019r.

T.38 No 2

哲学研奔

舍斯托夫论黑格尔宗教哲学

北京大学徐凤林

提要：舍斯托夫认为黑格尔哲学把“上帝” “启示” “信仰” “忏悔”等概念哲学化和理性化，背离了基督教 精神。他虽然用“精神” “绝对精神” “真理”把哲学和宗教联系在一起，但其实质是对基督教信仰的歪曲和消解,

是用概念思辨的哲学来取代以人的得救和与神合一为终极目的的基督教。舍斯托夫还批评了黑格尔关于“时代精神”

的历史决定论和“现实是合理的”观点。

关键词：上帝、绝对精神、时代精神［中图分类号］H35

［文献标识码］A

在哲学史流派的定位上，舍斯托夫常常被归属

于存在哲学家之列。但他的思想表达方式不是经典

的学院式的，而是通过思想史的评论提出其哲学的 根本问题。从生命哲学到宗教哲学，从悲剧哲学到

圣经哲学，舍斯托夫纵横穿梭于哲学史和基督教思

想的各个领域，所提岀的根本问题是个人与自由问

题，也就是揭示个人在由物质和观念铸造的必然性

世界中的生命状态。

舍斯托夫没有关于黑格尔哲学的专门著作和文 章，只在关于“形而上学真理的源泉” “克尔凯郭

尔的存在哲学”和“近代理性主义”等论题中多次

援引和评论。和舍斯托夫对待几乎所有哲学家的态

度一样，这些评论也是以批评为主。这些批评尽管

未必完全合理，但也能够折射出黑格尔哲学的某些

方面和问题，特别是关于哲学与基督教思想的关系 问题。

1•上帝与精神

黑格尔的宗教哲学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外在方

面，即黑格尔对宗教的研究，关于宗教的哲学思考,

［文章编号］1002-5510 ( 2019 ) 02-0037-06

集中体现在他的《宗教哲学》一书中；二是内在方面，

即黑格尔在其哲学体系中运用和重新解释了某些基

督教概念，以或隐或显的方式把哲学思辨与基督教

思想结合在一起，这体现在他的全部哲学著作中。

前一方面是容易看到的，也是舍斯托夫批评黑格尔 的主要方面，但更重要和更需要解释的是后一方面。

广义地说，对基督教概念的哲学解释，教父时

代就已经开始，从早期教父的释经学，到奥古斯丁

的“心理”神学，从经院哲学的上帝存在证明，到

斯宾诺莎的“上帝即自然”，都是基督教与哲学的

互动和交融。这种交融有可能带来两种后果，一方

面是用哲学消解了信仰，但另一方面，也为宗教观

念提供了更具普遍理性意义的文化空间。在这个意

义上可以说，当黑格尔把“亚伯拉罕的上帝”变成“哲

学家的上帝”的时候，一方面是把活的信仰对象纳

入了抽象的哲学概念，但另一方面，也是在自觉不 自觉地利用人们的宗教情感(西方文化潜在的宗教

内涵)给哲学概念注入了某种神圣意蕴，从而促进 了基督教思想向世俗文化的介入。

我们说基督教作为西方文化的重要内容，不仅

是说基督教是西方文化的单独一部分，与其他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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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域并存，而且是说基督教思想和精神在西方社会与文化的长期历史发展过程中逐渐进入许多其他文化领域，或多或少彼此渗透、相互交融。其中哲学家们所做的工作是力图用学理的语言化解或转述基督教信仰的神秘内容。启蒙时代的理性学说、俄罗斯宗教哲学关于自由的思想、后现代主义的“他者”概念，都以不同方式包含着基督教的潜在语境。在这个意义上，也可以把黑格尔的宗教哲学看作是对基督教精神的理性解释。我们可以在黑格尔的哲学话语中看到他对“上帝”“启示”“信仰”“忏悔”的解释：

“上帝”——就是绝对精神，绝对真理。哲学既以认识真理为目的，也就是以认识上帝为目的。上帝是可知的，因为理性和精神是上帝绝对精神发展到自我意识阶段，人认识上帝正是绝对精神对自己的认识。

“启示”——“精神之力以与自我意识相对立的普遍者的形态，向个体、向个别的经验的意识显示自身”。启示是普遍精神的自我体现,也就客观化,它是宗教的“主要的、本质的规定”。

“信仰”—

—是对真理的意识，是对真理的把握与认同。信仰“是对自在自为的上帝所是者之意识”。因此，信仰不是基于“奇迹”，基于奇迹的信仰是初始的、偶然的信仰形态，而不是真正的信仰。

“忏悔”—

—“精神具有使恶成为不曾发生的东西的权能。悔过和忏悔具有这样的意义：人通过上升到真理，领悟到犯罪已成为自在自为地被克服的东西，是自身无力量的东西。这种使曾经发生的成为不曾发生的，这种转变在感性形式中是不可能的，在精神的内在形式中却是可能的”（「erejib 1975：317）o

这样，如果说康德的宗教哲学主要是把基督教精神在道德领域重新展开，那么，黑格尔宗教哲学的特点则是把基督教观念加以哲学化，用哲学话语来表述基督教的某些观念。舍斯托夫批评黑格尔的这种做法是背离了基督教的根本精神，而不是对基督教信仰的辩护。

2.哲学与宗教

黑格尔在自己哲学概念体系中，用“精神”“绝对精神”“真理”这样的概念把哲学和宗教联系在一起。因为“精神”一词与基督教所说的“灵”是同一个词。宗教和哲学具有共同的对象，即都以真理为对象，而绝对真理就是绝对精神，就是上帝。只不过，哲学和宗教把握真理的方式不同，宗教对真理的把握表现在预感、表象和祈祷这类感觉直观的方式里，哲学则以抽象的概念形式来把握真理。或者换一种说法，宗教和哲学都是绝对精神辩证发展的不同阶段。它们都是绝对精神在人的精神中的自我意识。

这样，关于黑格尔及其哲学与基督教的关系，就有两种相反的观点。一种认为，黑格尔是个有信仰的人，是个热诚的基督徒，他像《圣经》所要求的那样崇拜作为精神和真理的上帝.他试图在自己的哲学著作中为基督教信仰的“几乎”所有内容“作论证”。因此，一如当年的托马斯•阿奎那一样，托马斯用亚里士多德主义重新解释基督教，使其适合于经院哲学的“时代潮流”，托马斯因此被天主教会奉为“天使博士”“普世教会博士”；那么，假如黑格尔是天主教徒，他就会被公认为“教会博±",取代托马斯•阿奎那，因为托马斯•阿奎那的学说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过时了，需要按照当代思潮重新解释。另一种观点则相反，认为黑格尔哲学虽然运用了某些基督教概念，但其实质是对基督教信仰的歪曲和消解。舍斯托夫就坚持这后一种观点,具体表现在以下两方面：

第一，哲学高于宗教。在黑格尔体系中，宗教是绝对精神的自我认识。上帝就是绝对精神，绝对观念。这个绝对观念不是一开始就完善的，而是经历了辩证发展。宗教的辩证发展要“自然宗教”“自由的主观的宗教”和“绝对宗教”。基督教是“绝对而完善的宗教”。但宗教本身不是绝对精神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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