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嵇康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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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嵇康生死
——生得其所,死得伟大
作者:李槐勇
引言
伟大人物嵇康,嵇康224-263,一说223-262),字叔夜,汉族,谯国铚县(今安徽宿州西南)人。
嵇康在正始末年与阮籍等竹林名士共倡玄学新风,主张“越名教而任自然”、“审贵贱而通物情”(《释私论》),成为“竹林七贤”的精神领袖之一。
在整个魏晋文艺界和思想界,嵇康都是一位极有魅力的人物,他的人格和文化影响是巨大而深远的。
嵇康是著名的琴艺家和哲学家。
他精通音律,“广陵散绝”体现的是嵇康作为一个伟大音乐家的悲剧。
因曾任中散大夫,后人有称其为嵇中散。
嵇康的祖先本姓奚,原籍是会稽人,后来因避祸来到谯郡,因为居住的地方有一座山叫嵇山,嵇康祖先遂舍弃原姓,改姓嵇姓。
嵇康的死源于两封绝交书(一封《山巨源绝交书》,写给山涛的,另一封涉及一庄桃色事件,是写给制造者吕巽的。
)给当权者司马集团和小人钟会留了除去他门路,另外也和嵇康的生活背景有关(嵇康娶了曹操儿子曹林的女儿长乐亭主为妻(一说是曹林的孙女),属于曹党,故为司马氏所不容。
他一向偏向曹氏,从不过问篡权小人司马氏)。
由于嵇康的死,让《广陵散》成为了世间只绝唱!也使我们中华文化丧失,是文化发展方面的缺陷。
一、嵇康的生平
1,嵇康的介绍
嵇康224-263,一说223-262),字叔夜,汉族,谯国铚县(今安徽宿州西南)人‚竹林七贤‛之一,字叔夜,谯郡铚人。
三国时魏末著名的文学家、思想家、音乐家,是魏晋玄学的代表人物之一。
嵇康幼年丧父,成年后娶长乐公主(一说为曹操孙女,沛王曹林之女;一说为曹操曾孙女,曹林之孙女)为妻,任郎中,中散大夫,并有一子嵇绍。
嵇绍被其父于狱中交付与山涛抚养,并且被山涛推荐为官,但他的为官之道与其父亲截然不同,他成为了一个为皇帝忠诚保驾的驯臣。
有一次,晋惠帝兵败被困,文武百官纷纷逃散,唯有嵇绍衣冠端正的以自己的身躯保护了皇帝,死的忠心耿耿。
嵇康不喜为官,平时以打铁为乐(一说以此谋生)。
大将军司马昭曾想聘他为自己的掾吏,嵇康坚守志向不愿出仕,离家躲避到河东。
司隶校尉钟会想结交嵇康,轻衣肥乘,率众而往。
嵇康与向秀在树荫下锻铁,对于钟会不予理睬。
等候很久也没有回音后,钟会准备离开。
嵇康开口问‚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钟会回答:‚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从此结下仇隙。
景元二年,同为竹林七贤的山涛由大将军从事中郎迁任吏部侍郎,举荐嵇康代
替自己的位臵。
嵇康因此写下了著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以明自己的心志。
嵇康原本与东平吕巽吕安兄弟为友。
吕安的妻子被其兄吕巽奸污,吕安原本准备休妻并起诉吕巽。
吕巽请嵇康从中劝解,并发誓不会恶人先告状,于是嵇康劝说了
吕安将这件事平息下来。
但是之后吕巽害怕吕安反悔,于是抢先告吕安不孝。
嵇康义不负心,写信与吕巽绝交,并出面为吕安作证,因此也被收押。
钟会劝司马昭乘此机会除掉嵇康。
嵇康入狱后,立刻激起舆论的不满,许多豪杰纷纷要求与嵇康一同入狱。
经有司劝谕后,众人一时遣散,然而最后嵇康和吕安却被判处了死刑。
行刑当日,三千名太学生集体请愿,请求赦免嵇康,并要求让嵇康来太学做老师。
但最终司马昭还是判决
其死刑。
临刑前,嵇康神色不变,如同平常一般。
他顾看了日影,离行刑尚有一段时间,
便向兄长要来平时爱用的琴,在刑场上抚了一曲《广陵散》。
曲毕,嵇康把琴放下,
叹息道:‚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说完后,嵇康从容地就戮,于公元262年,时年三十九岁。
2,主要成就
(1)文学创作
嵇康的文学创作,主要是诗歌和散文。
他的诗今存50余首,以四言律诗为多,
占一半以上。
嵇康著作,《隋书·经籍志》著录有集13卷,又别有15卷本,宋代
原集散失,仅存10卷本。
明代诸本卷数与宋本同,但篇数减少。
明本常见的有汪士贤刻《嵇中散集》(收入《汉魏六朝二十名家集》中),张溥刻《嵇中散集》(收入《汉魏六朝百三家集》中),等等。
1924年,鲁迅辑校《嵇康集》,1938年收入《鲁迅全集》第9 卷中。
戴明扬校注的《嵇康集》1962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此书除校、注外,还收集了有关嵇康的事迹、评论材料。
养生之道在中国养他继承了老庄的养生思想,进行实践颇有心得,他的《养生论》是中国养生学史上第一篇较全面、较系统的养生专论。
后世养生大家如陶弘景、孙思邈等对他的养生思想都有借鉴。
《嵇康集》十卷书中,篇篇含养生之理,提出“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养生看
法。
魏晋之时,养生之学大兴,但社会上有两种相对立的思想存在:一是认为修道可
成仙,长生不老;二是认为“生死全由天,半分不由人。
”嵇康针对这种现象,指出神仙不可能,如果导养得理,则安期、彭祖之论可及的看法。
(2)著作
以下篇目参照《嵇康集校注》(戴明扬著)及《全三国文》(严可均撰)。
诗有《赠兄喜秀才入军诗》十九首,《幽愤诗》一首,《叙志诗》二首,《游仙
诗》一首,《六言诗》十首,《重作四言诗》七首,《思亲诗》一首,《答二郭诗》
三首,《与阮德如诗》一首,《酒会诗》七首《杂诗》一首;书有《与山巨源绝交书》《与吕长悌绝交书》;赋有《琴赋》《酒赋》《蚕赋》《怀香赋》;论《声无哀乐论》《养生论》及《答难养生论》《释私论》《管蔡论》《明胆论》《难宅无吉凶摄生论》及《答解宅无吉凶摄生论》《难自然好学论》;其他方面有《琴赞》《灯铭》《卜疑》《太师箴》《家诫》《圣贤高士传赞》《春秋左氏传音》。
二、嵇康之死
1,嵇康为何而死
王蒙《名士风流以后》一文是一篇读罗宗强《玄学与魏晋士人心态》一书的读后
感。
文中,王蒙说:‚嵇康为什么被杀?罗氏认为是由于‘他太认真’、‘性烈’、‘在思想感情上把自己和世俗对立起来’,罗氏最精彩的论述是:‘以自己为高洁是
可以的,以世俗为污浊则不可。
’以至,他认为这是嵇康的‘性格弱点’。
由于‘认真’、‘性烈’、‘与世俗对立’就要掉脑袋,这很可怕也很不好。
另一方面,从嵇康本人方面探讨一下经验教训,并非没有话可说。
‛王蒙接着用他刻意的‚幽默‛语言说:‚山涛向朝廷推荐嵇康代己为官,看不出有什么恶劣的用心,辞谢是可以的,
写‘公开信’与之绝交,就有点不合分寸。
‛
‚辞谢‛是那么容易的吗?与嵇康同时的刘毅,也是颇有声望的人。
司马昭请他做‚相国掾‛,他借病推辞,不肯就职。
后来司马昭就要对他下手,刘毅害怕,只好答应上任。
对于司马昭这样的枭雄,杰出的人才如果不能为我所用,也决不能留给自己的对手。
便捷的办法就是杀掉,就像曹操杀掉孔融一样。
嵇康的掉脑袋是因为‚太
认真‛、‚性烈‛、‚和世俗对立起来‛、‚以世俗为污浊‛吗?至少不完全是。
司马炎废曹奂建立晋朝后,从正始元年(240年)开始,二十多年间,司马氏集团与曹氏集团展开了激烈的斗争,最后司马氏得胜,曹氏集团中人几乎被杀绝。
嵇康是曹家女婿,自然在被疑忌之列。
嵇康的斥责山涛,仅仅是斥责山涛吗?显然不是。
我们只要读过《与山巨源绝交书》并对其稍有研究,就知道《绝交书》不只是针对山涛个人,
而是‚欲标不屈之节,以杜举者之口‛,是一篇不与司马氏合作的声明,一篇反礼教的宣言。
所以,鲁迅说:古之嵇康,在柳树下打铁,钟会来看他,他不客气,问道:‚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于是得罪了钟文人,后来被他在司马懿面前搬是非,送命了。
所以你无论遇见谁,应该赶紧打拱作揖,让座献茶,连称‚久仰久仰‛才是。
这自然也许未必全无好处,但做文人做到这地步,不是很有些近乎婊子了么?况且这
位恐吓家的举例,其实也是不对的,嵇康的送命,并非为了他是傲慢的文人,大半倒因为他是曹家的女婿,即使钟会不去搬是非,也总有人去搬是非的,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者是也。
(《且介亭杂文二集?再论‚文人相轻‛》)鲁迅的话说得很明白,嵇康得罪了钟会只是外因,嵇康独立于司马集团之外、又是曹家女婿,这才是内因,才是致死的根本原因。
没有钟会搬弄是非,也会有别人搬弄是非。
总之,嵇康必死无
疑,不管他认真与否,性烈与否,与世俗对立与否。
嵇康一案是钟会审理的,他认为嵇康该死的理由是:‚今皇道开明,四海风靡。
边鄙无诡随之民,街巷无异口之议。
而康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轻时傲物,不为物用。
无益于今,有败于俗。
昔太公诛华士,孔子戮少正卯,以其负才乱群惑众也。
今不诛康,无以清洁王道。
‛‚不事王侯‛、‚不为物用‛这才是要害所在。
嵇康被逮入狱时,三千多太学生上书,‚请
以为师‛,许多人甚至愿意随他入狱。
这些救援嵇康的行动,实则加速了嵇康的死亡。
这样一个拒不合作而又广有影响的人物,不杀,司马昭睡得着吗?退一步说,如果嵇康真的如王蒙所认同的那样,是由于‚太认真‛、‚性烈‛、‚和世俗对立起来‛、‚以世俗为污浊‛而掉脑袋,那么,不去谴责统治者的残暴,却在怪罪嵇康自己找死,这不是太不近情理了吗?在中国人的心目中,像嵇康以及屈原这样‚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忧国忧民者的形象,向来是崇高的。
王蒙对司马昭的凶残不臵一词,却在那里对嵇康之死缺乏历史常识的胡扯,这种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实在令人费解。
2,嵇康身为‚竹林七贤‛的领袖,飘逸洒脱,饮酒作诗,不问政事,司马昭为何要
杀他?
嵇康的死源于两封绝交书,一封《山巨源绝交书》,写给山涛的,另一封涉及一庄
桃色事件,是写给制造者吕巽的。
山涛,字巨源,‚竹林七贤‛之一,魏晋时期的‚竹林七览‛是当时的一种文化符号,类似于当今的‚文化沙龙‛,具有很大的文化影响力,稽康居七贤之首,是名符其实的文坛领袖。
其他六人分别是阮藉、山涛、刘伶、阮咸、向秀、王戎。
七人行为脱俗,服饰怪异、各有特色:嵇康爱吃药,阮籍爱狂奔,刘伶爱喝酒,王戎爱钱财,山涛爱做官……就此打住,坏了,贤人爱什么都行,就是不能爱官,七贤旷达于世,隐于山阳,长啸山林,图的就是心无形役,耳根清静。
可山涛一门心思想作官,自己做了官后,又一荐再荐,非要推荐嵇康做官,最终激怒了嵇康,写下绝交信。
这证明山涛对嵇康并不了解,我想嵇康不做官有两种考虑,一是嵇康身为曹门女婿,以他的性格之直拗,怎能屈身于篡权夺位的小人司马昭,二是嵇康是有血性的文人,是真正的文人。
真的文人,是将几千年的优秀文化内化为信念并且在生命中誓死坚守的一种人,这样的人是不会委身权贵的。
而作为七贤之一的山涛居然看不出来,或者竟是装着看不出来,受司马氏的指使也未可知(因为爱官者干点亏心事也再正常不过),这怎能不激怒嵇康。
如此看来,嵇康与司马氏权力核心层是格格不入的,更重要的是他不想以自己清白之心混入劳心费神的官场。
而政治家尤其是那些干着苟且营生的政治家最恨的就是文人的清高。
嵇康的性格为他的死投下了第一颗毒药。
嵇康的第二封绝交书是写给吕巽的,吕巽是何许人也?答日色鬼一个,色鬼是色鬼,但吕巽的弟弟吕安却是嵇康的‚粉丝‛,而且是铁杆的,他把美丽风流的老婆徐氏放到家里不管,整天往嵇康家里跑,吕安太大意了。
女人光美丽则可,如果再加上风流,早晚要坏事,我私下里认为,美丽和风流都无可厚非,关键不要突破道德底线,任何事物只要突破一个底线就会一下子转向事物的另一面。
‚孔雀开屏固然美丽,掉过来是屁眼‛。
按理说,吕安的老婆一个人风流也没多大危险,而更危险的是背后总有一双发现风流的眼睛,这双眼睛长在吕安尊兄的头上,看来底线想不突破都难啊!吕安兄弟一天忙着和大师搞学术,吕巽却看准了时机,一心想搞自己兄弟弟的老婆。
苍蝇不盯无逢的蛋,吕巽看准时机,下了色手。
一个饥渴,一个难耐。
看来想不着火是不可能了。
于是交杯酒下纵风流,哥哥给弟弟结结实实戴了一顶绿莹莹的大帽子。
这在封建社会是不得了的大事,男女私通并且乱伦,乱了纲常,直指封建礼教的核心。
事大了,吕巽自知不妙,却恶人先告状,先下手为强,告弟弟对父母不孝,可是一状下来,官府却把吕安拿下,下了大狱。
这真让人如坠五里雾中,雾清了也看不明白。
为什么害人者逍遥法外,被害者却身陷囵圄?原因很简单,因为吕巽上头有人,而且是个大家伙,这人是谁?钟会,这个钟会很有来头,《三国志》为其专门立传,陈寿神秘兮兮地说:‚会年五岁,繇遣见之,济甚异之,日:‘非常人也’‛。
史书上这类屁话多了,反正大人物出场和小民不一样,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非常人也‛的钟会长大后也有一颗‚非常心‛。
他既想当大官,又想做名士。
几次拜访嵇康,想沾点文化人的仙气,可嵇康对他并不感冒。
钟会一路屁颠屁颠地跑到山沟里。
可嵇康先生照样打他的铁(嵇康官至中散大夫,没几个钱,需要打铁补贴家用),只闻铁声,不见人语的钟会气得鼻子都歪了,仙气没贴上,倒贴了一身铁锈。
从起在钟会心里下了祸根:‚嵇康,我一定让你感冒‛。
吕巽找到这条大树护身真是找对了,钟会对嵇康已经恨之入骨,早想弄死嵇康而后快。
机会来了,现在嵇康的朋友吕安家里出了事,先收了吕安再说。
至于天理,干坏事的人还讲什么天理?古今中外,制造冤案的又不是我钟会一人,再多一个又何妨?纤可怜‚非常人‛的钟会,有着一颗悲劣的心。
《三国志》上说:‚嵇康等见诛,皆会谋也‛。
正当钟会在家里黑黑冷笑,磨刀霍霍时,嵇康又做错了一件事。
话又说回来,即使嵇康这次不错,下次也一定错,因为有钟会在一边看着呢?嵇康怎么能一点错没有?一个人一辈子做坏事很难,难得的是一件坏
事也不做。
嵇康做的坏事是什么?是绝交书。
这次绝的是吕巽,最末一句是‚无心复与足下交也。
古人绝交不出五言,从此别矣。
临书恨恨‛。
嵇康说得太多了,他本知古人不出五言,何必和吕巽这个小人恨恨一说呢?但是,按说绝交是自己的事,和钟会也没什么关系。
关键时刻,又是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名言起作用了。
如今司马昭董事长签了同意两字,钟会总经理就忙着罗织罪名,可怜一界名士,终未能逃出权力的魔爪。
嵇康标致的身躯倒下了,鲜血从颈项喷渐而出……又一个文人倒在了权力的屠刀之下。
嵇康死了,死于司马昭之残暴,死于钟会的悲劣,也死于自己的个性。
3,嵇康作为一个文人,他退隐山林,不与官场结交,为什么必须死呢?
有一句名言已经被统治者千百年来屡试不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因此说,嵇康必须死,不死就不是嵇康,司马昭必须让他死,不让其死也就不是司马昭。
嵇康的死源于两封绝交书,一封《山巨源绝交书》,写给山涛的,另一封涉及一庄桃色事件,是写给制造者吕巽的。
因为吕安的命运操持在两个人手上,一个是司马昭,一个是嵇康。
但归根结底,还是司马昭。
司马昭别的不怕,就怕人家说他谋权篡位。
两年前,小皇帝曹髦喊出那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时,司马氏的兵士都不敢阻挡皇帝的脚步,要不是成济当机立断一枪刺死了曹髦,司马昭的小命恐怕也没人敢保了。
人心之向背,由此可见一斑。
因为这次政变,司马昭对舆论的防范变得更加严密。
只要有人批评他谋权篡位,他就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即将对方臵之死地。
吕安的信着实让司马昭震怒,字加上长史吕巽在一旁煽风点火,很可能一开始就定性成了‚反动言论‛。
司马昭的御用文人正忙着给吕安罗织罪名,只要没有定案,嵇康就还有机会。
但是,嵇康却并不知道该怎样救吕安。
当他跑到廷尉府大声宣告‚我要辩护‛时,他已经把自己推到了险境之中,致事情的扩大。
嵇康为吕安辩护要求,很快就传遍了洛阳。
人们拭目以待,想要看看这个案子到底怎么个审法。
这时候,司马昭那边显然慌了手脚。
怎么办?司马昭的心腹钟会想到了嵇康的‚反动言论‛:嵇康和竹林旧友之间讨论玄学时提出的‚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哲学观点。
要说这是反动思想,就得先明白什么是正统思想。
晋时期的官方思想乃是汉儒董仲舒开创的名教。
名教不仅控制了士人入仕的权力,而且常常化身为权贵阶层诛杀异己的工具。
曹操诛杀孔融,罪名是‚融为九列,不遵朝仪,秃巾微行,唐突宫掖‛,‚违天反道,败伦乱理‛。
司马懿诛杀曹爽,罪名为‚谋图神器‛,‚大逆不道‛;司马师废黜魏帝曹芳,公开的理由是‚废捐讲学,弃辱儒士‛,‚败人伦之叙,乱男女之节,恭孝弥颓,凶德寝盛‛;而司马昭杀魏帝曹髦,则以太后名义诬陷其密谋鸩毒皇太后,实属‚悖逆不道‛。
名教依然堕落,士人的内心却在它的束缚中日益窒息。
于是,嵇康才提出了‚越名教而任自然‛的自我解放途径。
不再以别人的是非为是非,每个人都有权利做出自己的道德评价。
‚非汤武而薄周孔‛则试图剥开偶像身上神圣的光环,还原真实的汤武周孔。
其目的,无非帮助人们体会历史人物的外在困境和内在超越,从而真正体会发自本心的道德魅力。
‚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不过是嵇康和竹林旧友之间排解内心苦闷,获得精神自由的手段。
显然,不是什么批判司马氏专制统治的反动言论。
但是,这两句话一旦纳入政治话语中,就可以作如下解读:‚非汤武而薄周孔‛是打倒官方的道德楷模,‚越名教而任自然‛是打破官方对人才评价的垄断。
钟会的理解,大致不外乎于此。
在朝议中,钟会批评嵇康:‚上不臣天子,下不事王侯;轻时傲世,不为物用;无益于今,有败于俗。
‛言下之意,嵇康和吕安一样,就是一个‚反动分子‛。
但他和吕安又不太一样,他是一切反动分子的精神领袖,到处宣扬‚非汤武而薄周孔‛,
‚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反动思想。
钟会认为,对于嵇康这样的反动思想家,就应该效仿姜太公诛杀华士,孔子处死少正卯那样,杀无赦。
‛钟会义正词严,群臣唯唯诺诺,于是,司马昭顺应民意把嵇康投入了狱中。
不适时宜的营救。
司马昭不是钟会,他可不想轻易背负枉杀名士的千古恶名。
对于他而言,将嵇康下狱,不外乎两个意图。
一方面,将嵇康无法出庭,便于吕安一案的‚审理‛,另一方面,也可借此机会吓唬吓唬嵇康,让他安分一点而已。
但是,事态的急剧变化完全超出了司马昭的意料,也由此改变了嵇康的命运。
嵇康系狱,洛阳为之哗然。
一面是,三千太学生联名上书司马昭,要求释放嵇康,并请求任其为师;另一面,则是许多豪杰纷纷卷起铺盖跑去给嵇康陪狱。
这场群体性事件,若在一个合法的政府下,其实不过是一场民事事件,只要将嵇康案透明处理即可。
然而,在心怀鬼胎的司马昭看来,这哪里什么民事纠纷?完全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政治事件嘛!理由很简单,他们不仅有反动思想——玄学,而且有庞大的组织——太学生和豪杰,其领袖毫无疑问,就是嵇康。
尽管在此前,司马昭本人也确信嵇康毫无政治企图。
然而,在极端专制的社会里,叛乱并不在于‚叛乱者‛的主观愿望,而在于其力量是否对当权者构成威胁。
知识精英们的营救行动,无疑把嵇康推到了精神领袖的位臵,其影响力完全超出了司马昭的想象。
于是,一场激于义愤的救援行动,直接导致了嵇康的死亡。
事情急转直下,不久后,嵇康与吕安一同被处以死刑。
4,《家诫》信后的真实嵇康
死刑的判决下来了,嵇康知道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能救得了自己。
阮籍和山涛位卑职低,恐怕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哥哥嵇喜也差不多如此。
既然不免一死,何必悲悲戚戚,在嵇康生命的最后几天里,嵇康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儿女写信。
这一年,女儿15岁,儿子嵇绍10岁。
在《家诫》的书信中,嵇康一下子变得唠唠叨叨起来。
他叮嘱着孩子,你要这样,不要那样。
诸如小事不必计较,人情世故不必认真;酒桌之上,不要强劝他人饮酒,亦不必力拒别人的劝酒;甚至还告诫,长官之处不可常去,也不可住宿;官长送客时,不要走在后面,以免惩办坏人时,被疑心有告密的嫌疑……点点滴滴,皆是教孩子们要安分守己的做人。
后世大多认为,嵇康性格孤傲,愤世嫉俗,但教导起孩子来却如此琐碎,甚至颇为世故,不免有几分诧异。
追慕嵇康的鲁迅似乎就颇不满意,‚于此可见魏晋的破坏礼教者,实在是相信礼教到固执之极的。
‛(《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然而,事实上,《家诫》并不全是琐碎世故,其中也有十分高绝的人生追求。
嵇康要告诫孩子‚人无志,非人也‛,是要要他们立大志;‚若志之所之,则口与心誓,守死无二‛,还得有为自己的志向付出生命的勇气与决心。
可见得,嵇康并不像鲁迅所说的希望儿子庸碌。
事实上,十八年后,在故友山涛的举荐下,嵇绍入晋为官。
适逢八王之乱,晋惠帝身处险境,嵇绍慨然以身体护卫乘舆,丧身于飞箭之下,成为传颂千秋的忠臣。
真实的嵇康并不是一个行为乖张,不守礼法的人。
恰恰相反,他终其一生都在寻求至善。
在他的好友中,阮籍好用青白眼,丧母而饮酒食肉;刘伶纵酒,裸形在屋中;王戎好利,卿卿我我,皆有外表上越礼之行,唯独嵇康都不曾有。
在那个浊浪滔天的时代,嵇康或许是最能领悟孔子的人。
但历史就是这么诡异,最恪守礼教的人,却以‚破坏礼教‛的罪名,被送上了断头台。
5,嵇康死的影响
嵇康行刑当天,洛阳城万人空巷。
几乎所有的史书都记录下了这个悲壮的时刻:临刑前,嵇康神色不变,如同平常一般。
他顾看了日影,离行刑尚有一段时间,便向兄长要来平时爱用的琴,在刑场上抚了一曲《广陵散》。
曲毕,嵇康把琴放下,叹息道:“昔袁孝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广陵散》于今绝矣!”说完后,。